“果然虎父无犬子!元好古的儿子,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真是好本事……”

鲜于仁目光落在元跃身上,神情复杂。

这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想当年,他们兄弟俩不过是暮雪城两个流离浪荡的小混混,十二三岁,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浑噩日子。

但天降奇遇,两兄弟无意间弄死的一个重伤者,翻出了两件瑰宝,从此崛起,一步步闯出名头,更建立雄风八面猎人团,短短十来年时间,就威震天南,雄霸暮雪。

鲜于兄弟,叱咤风云,随心擒来黑捕手,从不落空三尺棍,他们的名号,在暮雪城,在天南山脉,就是无冕之王,高高在上。

不管是曾经的天南霸主,还是外来的强大势力,通通横推,两兄弟守着天南山脉这个大宝库,有滋有味的当起了土皇帝。

虽然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但两兄弟都是小富即安的性子,一心守着暮雪城,过起了自己的小确幸生涯,快活似神仙。

但所有的一切,在那个人出现之后,通通消失不见。

雄风八面猎人团依然是暮雪十绝中的前三位,团员都尚在,团长也完好,似乎一切都没变,但他们的精神支柱被打折了,高高在上的鲜于兄弟,被打落云端。

然后,暮雪城无声无息的进入了元好古时代。

回想往事,鲜于仁表情变得狰狞起来,那种怨愤之气,哪怕过去了十多年,都没有减轻一丝半毫。

“元好古的儿子……”

容天河听到元好古这个名字,脸色顿时一变。

他仔细端详着元跃,凌乱的银色卷发被汗水湿透,软趴趴的贴在脑袋上,少年的面容带几分稚气,隐隐却有一种从容大度的刚毅,哪怕面对绝境,依然灿烂而笑,无所畏惧。

这时候,容天河才意识到,这夺走容家势在必得瑰宝的少年,居然是他们这次倾巢而出对付目标的儿子。

“暮雪城,元好古,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鲜于仁的突然出现,容天河本来是一直带有警惕心思的,生怕他是来夺取瑰宝,与容家反目成仇,这时才恍然大悟。

元好古的儿子出现在天南山脉,对元好古恨之入骨的鲜于兄弟,又岂会袖手旁观?

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少年交给鲜于仁,瑰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尽管对元好古这个神秘存在更生忌惮,但容天河依然果决断然,目光示意,容天山、容天木都心领神会,靠拢上来。

“混蛋,你当老子不会走路啊!滚一边去!”

牧小白大呼小叫,却被洛夫荣扯着领子,拖垃圾一样的拖到一边去。

火烈军旗能庇护许多东西,但洛夫荣却不愿意使用。

他看热闹看得眉飞色舞,直叹不虚此行。

“小鬼,束手就擒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就想瞧瞧你老子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表情,虽然他从来就没有表情可言……”

鲜于仁拄着三尺黑棍,笑容和蔼。

容天河也带着容天山、容天木围了上来。

四名实力都在四阶之上的高手同时威压凌逼,那种沉重的氛围,简直让人窒息。

元跃笑了笑,忽地大声喊了起来。

“雄伯,有人欺负我……”

他就像小孩子受了欺负,回家找大人一样,喊得理直气壮,喊得声势动天,中气十足。

人都吓了一跳,惊愕无比。

但环顾四周,并没有任何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强者。

“小鬼,你耍我……”

“雄伯,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被他们打死啦!你快点来救我啊……”

元跃喊得惊天动地,却满地打滚,像个撒泼的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叫。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伤势好了许多。

牧小白眼皮直跳,不忍目视。

这种撒泼无耻的模样,让他再一次见识了卷发少年的浑厚脸皮,真是比城墙都要厚。

容天山勃然大怒,正想斥骂,忽地大汗淋漓,毛骨悚然,只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像刀子一样。

鲜于仁与容天河、容天木也是脸色大变,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觉。

鲜于仁黑棍稍稍抬起,却僵在半空。

一股凌厉无比的杀气笼罩了他全身,如万年寒冰,冷酷无情,一旦他稍有多余动作,绝对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这种感觉,他生平第一次感受,恐惧,忐忑,战栗。

“这是谁?究竟是谁?”

“难道是元好古来了?”

咿呀的木轮转动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了空气里那种窒息一般的死寂。

鲜于仁与容天河等人都忍不住呼吸急促,霍然回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包围圈外围的容家高手们,像遇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潮水般散开,让出一条宽敞大道,直达中心位置。

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辘辘而来,黑色的车厢,黑色的车辕,以及一名身穿灰衣,头戴斗笠的车夫,还有一匹骨架庞大却瘦骨嶙峋的灰马。

很普通的车夫,容貌普通,衣着普通,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平凡到了极点的普通味道,毫不起眼,微不足道。

杀气早就消散一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鲜于仁、容天河等人却如临大敌。

一名容家高手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昏了头,嗷嗷大叫着,朝马车扑了过去。

蓬的一声,三阶八品的强者,瞬间飞出百丈,瘫在地上,重伤待毙。

驾车的灰马不屑的喷了喷鼻息,施施然的收回前蹄,优雅从容的向前迈步。

容家众人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毛骨悚然。

“怪物,怪物……”

容天山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疯牛谷里那个青衣少女,两者都有类似的气质,淡漠,从容,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样,一旦出手,就是摧枯拉朽般的碾压。

“这人是谁?这人究竟是谁?”

容天河忍不住心惊肉跳,低声喃喃。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浸**到骨髓深处的冰冷杀气,前一次感受,还是他幼年时候面对一头二阶玄兽,以幼弱之躯,直面二阶玄兽,那种悬殊到了极点的实力差距,就是那种感觉,绝望而冰冷。

“闻人飞雄……”

鲜于仁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马车上的车夫,口中发出低声怪笑。

就是这种感觉,不屑一顾,高高在上的漠然。

当年那人的出现,同样如此,轻描淡写的击败他们兄弟俩,言之凿凿的定下约束,然后肆无忌惮的扬长而去。

胜败乃兵家常事,本不足道。

但那种不屑一顾的高傲,却深深刺激了鲜于兄弟俩,让他们锥心刺骨,痛不欲生。

想都没想,鲜于仁身体就自然行

动起来。

从不落空棍,呼的一声抽了出去,看似距离遥远,却绝不落空,蕴含三阶九品威力的一击,必定会落在元跃身上。

区区二阶小鬼,面对三阶巅峰的攻击,绝对会四分五裂,死于非命。

“哈哈哈,这小鬼死定了,看你能奈我何……”

鲜于仁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暴虐与快意,看似儒雅的面容,此时已经扭曲狰狞,宛如怪物。

灰影一闪,一个手掌轻轻按在他身上,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蓬的一声,鲜于仁轰然飞了出去,从不落空棍,第一次抽了个空。

“能力不是这么用的……”

车夫喃喃自语,声音沧桑无比,充满了质感。

他微微抬头,斗笠下,一双浑浊的眼睛,视线转向了容家众人。

容天河悚然一惊,双手震了出去,呼噜的膨胀成两个大皮球,拦在自己身前。

容天木也提起全身罡力,在身前布下层层透明镜子,挡在容天山身前。

同样是轻描淡写,车夫随手挥了两掌,像打发苍蝇。

容天河像皮球一样弹了出去,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容天木身子剧震,镜子瞬间破裂,他一把提起容天山,身形一闪,瞬息百丈,变幻莫测,但落得地来,却狂喷鲜血,软在地上,被容天山背了起来,仓惶而逃。

“撤!全部撤退……”

远方传来容天河沙哑的声音,中气严重不足,奄奄一息。

容家众人连忙落荒而逃,不敢再稍有逗留。

“闻人飞雄,告诉元好古,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

鲜于仁的声音越来越远,想来是逃之夭夭了。

“我靠,这位大叔真够凶猛的!”

牧小白哈哈大笑,翘起大拇指连声赞叹。

洛夫荣却脸色苍白,笔挺的身躯稍稍变得佝偻起来,但捏着手中火烈军旗,底气又多了几分。

“乖乖,这也是城主府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真他娘的邪门啊!”

想起当日在黑涩会总部里,面对元跃这位少城主,黑涩会众人的蛮横骄纵,洛夫荣就忍不住大汗淋漓,后怕不已。

他也忍不住心里埋怨。

城主府既然如此凶残,就不应该做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勾当,老虎不发威,时间一长,别人都会当病猫,更何况十多年不露爪牙,也难怪暮雪城人人都不把城主府当回事。

“你别过来!我这可是火烈军旗,火烈军旗哦……”

车夫视线转过来之时,洛夫荣只觉一盆冷水浇头而下,连忙挥舞着火焰小旗,色厉内荏。

车夫眨了眨眼,一把将小旗抓过来,揉了两下,手一松,碎屑飘飞。

洛夫荣张口结舌,满脸惊骇。

火烈军旗,在火烈岛上,就跟天子圣旨一般,不容置喙,高高在上,哪怕鲜于仁、容天河等一方霸主,在这面旗帜面前都要恭恭敬敬,不敢有违,但这车夫,居然随手捏碎,不知道吃了多少颗雄心豹子胆。

“我一听到灰灰的叫声,就知道雄伯你在附近,真是太好了……”

元跃扑到车夫面前,抱着车夫手臂,一脸的仰慕。

车夫摸了摸他脑袋,不做一声,脸上的神情却无形中柔和起来,慈祥无比。

少年彻底放松,身子一软,呼呼的睡了过去。

他真的到了极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