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丁雅兰换好鞋进了客厅,发现刘婉玉还没有睡,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嗑着瓜子。

“把钱给我!”刘婉玉见到丁雅兰,第一句话就是要钱。

丁雅兰默默地看着刘婉玉,不论自己回来得多晚,“工作辛苦不辛苦?”、“有没有吃晚饭?”、“加班累不累?”……诸如此类的话,她从未关心地问过一句。

“看什么看?说好的钱呢?”刘婉玉皱起了眉头,显得很不耐烦。

“没了。”丁雅兰第一次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已经把这个月该给的钱都给了刘婉玉,她自己留下的午餐费,绝对不会再交出去。她不能再纵容刘婉玉继续奢侈下去。

“什么?没了?你倒给我说说,怎么就没了?”刘婉玉蹭地站起身,火冒三丈地走向丁雅兰。

“今天圣诞节,公司同事出去会餐,AA制,每人出三百块。”丁雅兰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自己的卧室。

“哼!你骗谁呢?你们那么个大公司,会个餐还用员工出钱吗?”刘婉玉快走了两步,拦在丁雅兰的面前。

“都说了,是同事,与公司没有关系。”丁雅兰没有再往前走,她知道,如果刘婉玉不审讯完毕,就一定会没完没了。

“那你不会不去啊?一个会餐就花掉三百块,你说你去干什么?”刘婉玉正待大骂,转念一想,又问道:“可有你的上司同行?”

“没有。”丁雅兰皱起了眉头,她已经知道刘婉玉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切,没有上司你去干什么?和同事混有个屁用啊?那三百块钱不就一毛钱的好处都捞不回来了。”刘婉玉瞪着眼睛,指着丁雅兰的鼻子,就像训斥一个败家子。

丁雅兰厌恶地移开视线,冷冷地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有上司我这三百块钱就花得值了吗?”

“那是当然!”刘婉玉回答得斩钉截铁,而且,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继续解释着理由:“会餐肯定会喝酒,你嗲声嗲气地多向上司敬几杯酒,这酒一下肚,人就乱了性……”

“妈,我可是你亲生女儿,你别总把你当成老鸨,把我当成鸡行不行?”丁雅兰瞪向刘婉玉,怎么每一回的对话,她都会扯到这上面来。

“鸡怎么啦?”刘婉玉的双眼比丁雅兰瞪得还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道:“鸡当好了也能变凤凰。咱城里最有名的鸡,不就是因为给一个没有子嗣的大老板生了一对龙凤胎,摇身一变,成了名正言顺的二奶。从此以后那是吃穿不愁啊……”

“再名正言顺她也是个二奶,再吃穿不愁背地里也被人戳脊梁骨。”丁雅兰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但她还是忍不住辩解。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城市“一举成名”的鸡太多了,怎么每次刘婉玉都能举出来新的例子。而且,还不是凭空捏造。

“被戳几下能死啊?这个社会就是笑贫不笑娼,你有钱,就是要遭人嫉妒,那些背地里骂你的人都是最羡慕你的人。你以为你现在扮清高就好啊,照样被人笑、被人骂,骂你就是个没有钱的穷鬼。”说话间,刘婉玉用她精心修饰过的指尖,狠狠地戳了几下丁雅兰的前胸。

“妈……”丁雅兰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刘婉玉的眼里除了钱就从来没有别的,她的嘴里除了逼自己的女儿出去卖,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怎么?这就不愿听了?你即使不愿意听,我也还是得说。”刘婉玉在丁雅兰眼前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地说道:“看看人家当公关的,天天有大老板的豪车车接车送,那钻石首饰、世界名表当礼物收得手都抖了,不是送一套房产就是送一台名车,再好赖不计也能混个百八十万的现金……你再看看你,上班连个公车都舍不得坐……你说你就不觉得亏?对着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和身段,再看看那些一身名牌的公关小姐,你说你照人差在哪、差在哪里啊?只要你随便使个小媚眼,娇声娇气地发个嗲,那些男人不都心甘情愿地为你送上大把的钞票啊!”

真是受够了!丁雅兰绝望地闭上眼睛,无力地说道:“人家当妈,你也当妈,怎么就你这个妈天天逼着自己的女儿去勾引男人?”

“别的妈就是想,也得看看自己那女儿有没有那个资本。”刘婉玉耸了耸肩膀,对那些没生个漂亮女儿的母亲嗤之以鼻,随即,她又端详着丁雅兰的脸,苦口婆心地教诲着她说道:“你可要知道,稍有点资本的女人都有那个自觉。要是长成你这个样子的,还用自己的妈去逼?早就自己自动自觉地找个有钱人去献身了。”

“你别把每个人都想得像你这么龌龊。”丁雅兰不想再看刘婉玉的那副尊容,活脱脱一个逼良为娼的老鸨。可是,就算是青楼女子也不会比她悲惨吧,她现在可是被自己的亲妈咄咄相逼。

“不是我龌龊,而是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如此。倒是你,别人装清高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你倒好,还真在那里装清高,你才是不识实务的人。”刘婉玉真是从心底里恨着自己的女儿,她怎么就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呢,却不知道这就是她的资本,如果她肯,她们母女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靠自己的身体赚钱也是劳动致富,又没让她真的对男人有感情,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陪男人上上床,就把钱骗到手那才是真本事。既可以好好地享受,又能得到富足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万一再遇到一个有钱的男人,相中了你,愿意把你当二太太一般供着,那不就真的混出头来了。

女人要嫁,就一定要嫁给有钱人,年龄、长相,都不是问题,只要看两点足够了。

这第一点,就是要看这个男人活着的时候,有多少的身家供你花;而第二点啊,就是要看这个男人死了的时候,可以给你留下多少遗产。

“总之,我只会按自己的想法去过我自己的生活,用不着你在这里向我指手划脚。”丁雅兰侧过身,从刘婉玉的身边走了过去,想要回到自己的卧室,那样就不用再听她讲这些无聊的话了。

“我呸,你要是有本事,就供足我的日常开销,那样你卖不卖都不关我的事。可你现在倒好,每个月就拿回那么点钱,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你这个不孝女、不孝女……”刘婉玉说话间,就走到丁雅兰身边,抡起拳头,狠狠地打在丁雅兰的身上。

“你够了啊!”丁雅兰实在受不了了,她低吼了一声,推开了刘婉玉。

今天在外面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原本因为熊睿义的缘故,心情已经好了一点点了。可一回家,一看到刘婉玉,一听到她所说的那些话,就让她的头又痛了起来。

“你这个不孝女,居然敢和我动手了!我打死你!打死你算了!”刘婉玉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张牙舞爪地扑向丁雅兰。

撕扯间,她扯破了丁雅兰的手提袋,里面的衣服、鞋子以及首饰散落了一地。

“啊——!”母女二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丁雅兰惊叫是因为怕弄坏了那些东西,而刘婉玉却是因为惊喜而叫,她双眼发亮,极尽贪婪之色,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名贵的东西了。

“天啊,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刘婉玉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她果然没有看错,以她昔日的眼光,这些东西加起来肯定有上百万。

“是公司的东西,我明天还要送回去。”丁雅兰抢先一步,从地上将散落的东西捡了起来。

“什么公司的东西,你少在这里骗我,是不是哪个男人送给你的?你今天来的这么晚,是不是……呵呵……”刘婉玉忍不住笑出声来,打量着丁雅兰,问道:“你的**卖了多少钱?”

丁雅兰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换作是别人家的母亲,一定会生气,可她的这个妈,反而不怒反喜。究竟是什么母亲,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难道说,DNA检测也会出错吗?不然,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她的亲生母亲?

话不投机半句多,丁雅兰没有再说什么,拿着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把门反锁了。

刘婉玉气得对着丁雅兰的房门连拍带踢,嘴里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女,怪不得今天回来就敢对我是这个态度,原来是攀上高枝了。明明把自己卖了,还在那里装清高,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拿到一丁点的好处!别人养女儿,我也养女儿,怎么我就养出来你这么个白脸狼?你给我开门,把你的东西给我交出来,交出来……我可告诉你,从下个月,你向家里交的钱给我翻倍,让那个包养你的男人给我换房子、买新车、再给我一张可以无限透支又不用我还的钻石信用卡……”

丁雅兰无力地走到自己床边,跌坐在地上,紧紧地堵住自己的耳朵,拼命地忍住哭声……

门外的刘婉玉差不多叫骂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声嘶力竭了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事的邻居明天又有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