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园中的岔路口,他突然不想去回春阁,也许是因为刚刚的事情,他的心情有些郁闷,想了一下,他决定出去走走,把心中的那一点郁闷发散干净。

他只是想走走,所以没有坐马车,出了府门,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向熟悉的那条街道走去,那是通往温香楼的街道,虽然他此时并不想去寻花问柳,但是那里的酒菜和环境还是不错的,去坐坐听听小曲看看跳舞也是一种享受。

此时正值傍晚,街道上依然人头攒动,各种商贩和行人把本来很宽阔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赫连左躲开那些庸庸碌碌的人群,径直朝温香楼走去。到了那里,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了嘻笑吵闹的喧哗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流行小曲和歌唱的声音,还不时有人喝彩叫好。

他皱了下眉,以往到了这个时间都是百合献技压场的,听这歌声不太熟悉,不像是百合唱的,难道百合不在?这么想着他就迈步走进了楼内。

老鸨本来正在懒懒地坐在楼上一间厢房里看新买来的姑娘唱曲儿,忽见多日不见的赫连左来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不是自从讨了个新姨太太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吗,今儿怎么有空过来?难道这么快就对新姨太太腻烦了?可百合已经被杜应虎给包了,现在正在阁内陪他休息,这可怎么办好啊?

想了想,她一咬牙,没办法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吧,他这么久不来,难道就让百合死等不成?温香楼又不是为他一个人开的。而且杜应虎现如今跟他成了亲家,她就不信他们还能怎么样。这么想着,她就有恃无恐地迎了下去。

赫连左正要上楼去找百合,不想却一把被老鸨拉住了,老鸨面带笑容地笑道:“哎哟喂,这不是左少爷吗?哪阵东风把您给吹来啦?”说着又向外张望道:“是妈妈我老眼昏花,耳朵不灵了还是怎么着?怎么没听到您的马车响动?”

赫连左一看是她,不耐烦地拔开她的手道:“我今儿来没坐马车。”又看了下百合的房间,问道:“她在吗?”

“百合?”老鸨一听,忙苦着脸道:“左少爷,不瞒您说呀,您这许久不来,我们百合是想您想得茶不思饭不想,谁的客也不肯接,谁知道杜少爷死缠活磨非要包了她。您知道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谁我们也不敢得罪呀,又听闻您娶了新欢,正在享齐人之福,我们百合不得不忍着心酸把等您的念头给断了,这才勉勉强强答应了杜应虎。”

说到这里,她想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把话给挑明了,免得他再找自己的后账,又说道:“您不知道,那位杜少爷还说呀,要娶我们百合,为她赎身,也不知道是怎么想起来的。自从包下了百合就不走了,天天的来求我,都快把我们娘俩儿烦死了!您今儿个来得正好,您可得帮我们出出主意,给我们百合作个主呀!”说着就拿起帕子抹起了眼泪。

赫连左听了她这一番话,再看她假模假势的样子,知道她是在推脱责任,杜应虎包下百合,一定是她乐意的,有钱不赚也不是她的为人,他没想到的是杜应虎居然要娶百合。杜应虎虽然混蛋,可因为要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他还是非常怕杜其昌的,突然要把百合这样的青楼女子娶进门,无论是作姨太太还是夫人,都是杜其昌所不容的,他怎么会突然起这个念头?

看他百露惊讶之色,老鸨忙又道:“说来也怪了,往常他再胡闹些,也是怕老子的,一到时间就马上火烧屁股地走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有钱了,在这儿一住就是四五天,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打赏起下人来那个阔气,全不似往日的样子。”说着斜眼看了看赫连左的脸色。

其实杜其昌父女被赫连云天抓到衙门去这件事,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大家只是忌惮这两家在南城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还结了亲,不敢公然谈论他们两家的事非。她也是偶尔听到来这里喝酒的人提起这件事,说是因为杜家嫁了个假女儿到赫连家,所以赫连云天才一时气愤绑了他们父女。

但是按赫连左的性子,如果真有其事,他不会一点动作都没有,肯定会把杜家折腾个底儿朝天,可他不但没有,还纳了新夫人身边的丫头作小妾,而且不久前赫连云天的马车才刚刚经过这里,说是送杜家父女回府的,她更加纳闷儿了,今天见到了赫连左本人,她一定要把其中的真实原因套出来。

赫连左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一提到这件事他还有气,也懒得再跟她歪缠,直接道:“他的事我没兴趣知道,既然百合被他包下了,那也不必让她出来了,给我安排个雅间上点可口的小菜就可以了。”说完撩起袍子上了楼,不再理老鸨。

老鸨一听他并不打算说这件事,心里一阵气闷,她就知道想从他口中听到些消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又听他不计较百合和杜应虎的事,心里顿时一喜,急忙跟上去说道:“左少爷,您就擎好吧,您的口胃我是知道的,这就让厨房为您预备酒菜。”想了下又道:“要不要再找两位姑娘陪您?我们这里最近新来了几位姑娘,都是个顶个的水灵……”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赫连左不想再跟她多说,背着手不耐烦地说道。

“嗳,是,那我这就出去吩咐厨房做菜,您稍坐。”老鸨也知道他不待见自己,不愿得罪了他,在心里暗骂了他一句,就急忙出去了。

赫连左站在栏杆处向下眺望,许久不来,这里没什么变化,还是红男绿女,莺歌燕舞,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可这些场景再好,也进不到他的心里去,此时他的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