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抱抱——”常宁三岁的儿子乍着肉乎乎的胖胳膊,嘟着粉嘟嘟的小脸瞅着悠悠仰在躺椅上的我。

嘿嘿一笑,我不理他,扭过头去径自拿起案几上的零嘴塞进了嘴里。

“姨姨——要——要——”意料中那不甘心的唤声传入耳中,我嘴角一弯不禁咧到了耳根儿。

斜眼向小人儿瞄去,只见原本可爱的小脸涨了个通红。小屁孩鼻头一纵,嘴巴一瘪:“呜呜——姨姨——呜呜——”

嗯?

這就哭了!不好玩。

放下手里没吃完的点心,我殚了殚指尖的碎屑,坐起身来,俯身抱起正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人儿。点了点他红红的鼻头,我笑道:“小霖子,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呜呜——姨姨坏——呜呜——”怀里的人儿抽噎着,一双黑亮的小眼珠儿可怜兮兮的控诉着我。

嘎?被骂了!有点郁闷。

不死心得想挽回面子:“姨姨怎么坏呢?姨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见过姨姨這么好的人吗?你忘了上回你把姨姨的小点心撒到地上姨姨一声儿都没吭。”

“那是爹爹买给霖儿的!呜呜——姨姨坏!偷吃霖儿的点心!呜呜——姨姨坏——”小屁孩越説越起劲,嘴巴跟着越咧越大。待到话音儿落下时,决堤口已经扩大到原来的两倍,水流哗哗的。

嘎?這丫才几岁啊,智商就這么高了!

不行,天才往往是痛苦的,得赶紧把他拖到正常孩子的轨道上。

想到這,我满脸堆笑,无耻的教导道:“小霖子怎么能這么冤枉姨姨呢!爹爹给小霖子买的被二黄(李风养的一条狗)吃了,姨姨吃的是你娘给姨姨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小屁孩愣愣的看着我,突然停止哭泣,小嘴紧紧抿在一起。

见状,我嘿嘿的笑了一下。

他的小眼睛顿时眨巴了两下,晶莹的泪珠儿再次落下,好似断了线的珠子。

我不禁一愣。

我正纳闷着,小屁孩突然小嘴一咧委屈地号啕大哭道:“呜呜——娘娘的也是爹爹给霖儿的——呜呜——姨姨坏,姨姨坏——”喊着,软绵绵的小粉拳已经咚咚咚砸在俺身上。

挫败的叹了口气,一手抓住小屁孩作怪的爪子,我涎着笑脸柔声道:“小霖子错怪姨姨了,小孩子吃太多甜食牙会被虫子吃掉的——很疼哦!”

“很疼吗?”小屁孩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他有些害怕的看着我。

“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一脸正色的答道:“很疼!”

闻言,他顿时呆在了那里。双眉深锁,一脸的苦相。

看着小屁孩难得的小大人模样,我加重语气拉长音儿道:“疼得不得了哦~~~”

小屁孩的小脸顿时白了一下。

我笑眯眯的看着小屁孩,他眼泪汪汪的瞅着我。

“姨姨~~”

嘴巴抽了一下:“干吗?”

“小霖子乖,小霖子最喜欢姨姨了!姨姨~~”

面上肌肉一阵抽畜,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簌簌而下。

我一把打断他,挑眉道:“有话直説!”

小眼睛一闭,红嘴唇一咧:“呜呜——小霖子不要虫子——呜呜——小霖子不要疼——”

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一把把他揽进怀里:“小霖子只要少吃甜食,虫子就不会来找你了。记住了吗?”以后都是我的了,嘿嘿!

“嗯!”怀中的小人抽噎着点了点头,“姨姨也不要吃了,虫子会来找姨姨的。小霖子不要姨姨疼!”

“没关系,姨姨是大人了,不怕的。”耐着性子继续教导。

“姨姨最怕疼了,小霖子不要姨姨疼,小霖子最喜欢姨姨了。以后小霖子不准姨姨吃零嘴。”説着,还没等我反应,咚一声跳到案几上,抱起那两袋点心呼哧呼哧的勾着小腿跌到地上,刚一站稳,就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我不解的抬脚跟去。

只见小屁孩朝远处扯着嗓子喊道:“二黄——”

“刷——”一道黄影从脚下闪过。

“二黄乖,二黄吃吧!”小屁孩神采奕奕的将两大包点心摊在一条大狗跟前,招呼道。

大黄狗讨好的摇了摇尾巴,两眼放光的瞄向了地上那堆零嘴。

我怔怔的看着远处的那一人一狗,嘴巴不禁**起来!

天杀的,连一个小屁孩也欺负我!我头顶冒烟的咬牙低吼道。

這是不是报应啊!唉!小孩子果然不能骗啊!

看着小屁孩天真无邪的笑颜,我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勾了勾,算了,他高兴就好!

从那件事后,甜食零嘴再也没有在我视线里出现过。

小屁孩敬业到神人共愤的地步。只要看到我偷腥,立马第一时间出现,而二黄随即在第二时间报到。

小孩子果然是太较真了,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常宁的老婆王君是个很豪爽美丽的女人。常宁虽説是山大王,不过汗,却是个文武全才。据説這个山寨是王君她老爹创立的,常宁当年被仇家所伤无意中被王君所救,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彼此情投意合,于是私订终身。为了王君,常宁继承了他老丈人的衣钵。

汗!强人!还好這家伙父母早逝,不然,嘿嘿,他们家非热闹不可。试问有哪个清白人家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儿子当土匪呢!

我的女儿身早在当年就暴露了,原因嘛,自然是我身上的香味。多年来那体香一直没有消散,尽管我有时会吃遮香丸,但是是药三分毒,我不可能整天捧着那玩意儿。于是這也就成了继断指之后我另一大破绽。

汗,看来老天还是很公平的,好事也不能全让我占了不是!

山寨的日子很轻松,這些人虽然粗鲁,但是很直爽。尤其是他们的老大是常宁,這家伙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儒雅的人儿,对属下管教的还算不错。他们虽然打劫,但是伤人性命的事情倒是不怎么干,而且还有点劫富济贫的味道。附近方圆百里的村子里很多人都接受过他们的接济。

把自己心里那一丁点儿道德感甩在一边,我发现自己还蛮喜欢做女土匪的。

和李风、大个子第一次出道(上次不算,啥也没捞着),对象是一米商。浩浩荡荡的车队,拖了老长。常宁打听清楚了,這家伙姓韩,整个一黑心商人,地方恶霸。平时干了不少昧良心的事,不过丫很会做生意,兜里的票子不少。是块肥羊,内心蠢蠢欲动,兴奋之余我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竟是一充斥着犯罪因子的女人,汗!

玉林寨的家伙们不是菜鸟,还没等俺出手,对方该趴的趴,该倒的倒。当初他们也只是被我堪比几十个韦小宝的轻功吓住了,根本不知道俺其实是软脚虾,括弧:其实我也挺厉害的,自己夸自己有点害羞,不过也算是个小高手!当然对付大个子他们更是没什么问题。

我眉飞色舞的摸着那一大箱子银子,一双眼睛已经迫不及待的转向了大个子手里的珊瑚雕。

大个子嘴巴抽了抽,咬着牙将那玩意递到我手里。

嘿嘿一笑,我飞快地掩饰住了刚才瞧到那行小字时眼里流露的那丝怔忡。那玩意居然是给老四的?天啊,這究竟是什么运气啊!话説回来,乾隆是不是也该生出来了,莫非這是贺礼,汗!

姓韩的這厮倒是很识时务嘛,果然深谙送礼之道。丫居然压对宝了!不过,攀上老四嘛?歪着脑袋想了想,算了,想不清楚這厮会有啥下场。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嘿嘿!

见我捧着珊瑚雕不撒手,李风那二愣子一拍大腿爽快的吼了句妹子喜欢,哥哥便把它送你了。

這话顿时把我噎在了那里。让我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放下吧,嗯,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有点小小的心虚,再説那玩意儿卖了应该挺值钱的,汗!不放吧,這玩意整个一定时炸弹,俺這人做坏事从不留罪证的,這,這,当真是难煞我也!

罢了,一咬牙,姑奶奶一不做二不休,這玩意今天就是俺的了。哼,管你是给老四的,还是给老几的,就是给老康的我也敢抢,当然,前提是把后路找好。天生怕死的家伙,暗暗鄙视了自己一把!

自从第一次打劫后,常宁就再也不让我出去了。美其名曰我一姑娘家哪能跟着他们打打杀杀的,对俺影响不好,实际上我严重怀疑那丫是心疼李风给我的那只珊瑚雕。嘿嘿,其实自己心里明白,他是真的为我好。只是心里那莫名的烦闷总是要排解的,不是吗!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我来到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嬉笑的面具下,自己依旧是那个可怜的小女人,不想面对那些不愿面对的事情。我心里明白,自己在爱情面前依旧是个懦夫!

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那是你想躲也躲不掉的。

某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当从一个过路商人那里听到京城有位皇子要成婚的消息时,如五雷轰顶般,我淡定的面具瞬间被打碎,片片裂痕中我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竟是如此脆弱。

无力的瘫在地上,不理会周围疑惑担忧的眼神,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在脸庞。

十一岁那年的初遇,我顽劣地恶整他,他説那时我便钻进了他的心里。

十四岁那年,他满是柔情的看着我:“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

十七岁那年,“额娘,儿子就要她一个人,您不要再逼我了。”从那刻起,他真正走进了我的心。

二十岁那年,他得意地对我笑笑:“你這匹脱缰的野马就要套上辔头了。”那年我嫁给了他。

“我知道你不想被拘着,你放心,咱们成亲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不会拘着你,我更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要别人的,真的……”

誓言宛若昨日,我怔怔地望着前方,泪眼朦胧中,胸内一把无名火熊熊燃起……

该死的,你究竟爱没爱过我!

从未有过的愤怒、亢奋和冲动,我一把跃上马,拼了命的狂奔。

该死的!你给我説清楚!

心好像要跳出喉咙般!我双目充血的怒视着前方,嗜血的冲动充斥在体内。

该死的,你给我説个明白!

该死的!

该死的!

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