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的紫禁城,后宫里依旧灯火辉煌,楼台掩映,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

两扇朱漆大门紧闭着,大红的宫灯在檐下摇晃,柔和的灯光洒在金匾上,抬头望着那熠熠生辉的“乾清宫”仨字儿,我撇了撇嘴。

老康,别太过分成不!咱们是一家人,现代时我可经常泡“康师傅”呢,就算看在這面上,你也得网开一面吧!

我嘴里正嘀咕着,李德全同志已经躬着身子从里面退了出来。

“福晋,您请!”老李面无表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眨巴着眼睛,眨呀眨呀,眨呀眨呀,“哥们,老康啥表情?”

我的眼睛如是説。

李德全同志眼睛眯呀眯,眯呀眯,眯到只剩一条缝,身子依旧敬业的躬着,那只爪子不知疲倦的指向老康的狐狸窝儿。

五分钟后,我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

揉了揉几乎要抽筋儿的眼,我鼻子朝天,向他冷哼一声。

老李啊,丫,你个狐狸,怎么説咱俩还有过暧昧,你从這大清再找个敢调戏你的女人,姑奶奶立马二话不説拜她为师。你咋能见死不救泥。

理了理褶皱的衣衫,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我甩甩头,酷酷的扬着脑袋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跨进了殿内。

“扑通!”双膝着地,脑门磕到了地上,标准的大礼!

我拉着颤音道:“皇阿玛——”

骨气气节闪一边,亲亲小命儿最重要。

“呵呵,丫头啊,何必行此大礼呢!”老狐狸熟悉的笑声传入耳中,闻言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儿。姑奶奶难道等着你找茬打我板子啊!

“阿玛,傲文长大了,知道规矩了!”乖巧的答道。

“呵呵,来,丫头,坐到朕身边来。”老康抚着下颚的短须,指着右手边的椅子向我招了招手。

“谢阿玛!”我乖巧的回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碎步上前,无视那声“扑哧”,大方落座!

“丫头啊!你那晚説的话朕有一些地方没听懂,你能不能给朕讲个明白?”老康一脸温雅的看着我问道。

头顶一滴冷汗悄悄滑落,我乖巧的挤出一丝笑:“为阿玛解惑,傲文自当尽力!”

“嗯!果然是个好孩子啊!”老康笑得更加和蔼,拍拍我的头,赞许一声。

“好孩子——呵呵——”我附和着傻笑,掩去了额角不小心再次沁出的冷汗。

老康微微点头,抚着下颚的短须:“丫头啊,什么叫做‘丫’?”

“嘎?”我一脸呆怔的望着他,嘴巴张得足以装下一个鸭蛋。

“丫头的原话是這样的,嗯哼”老康微微低下头来,笑眯眯平视着我,狡黠的眸子异常“亲切”:“丫头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朕的鼻子高喊‘你丫自个儿当自己儿是种马不够,还让你家那帮小崽子上,啧啧!’。嗯哼,丫头的原话朕没记错吧?”

脑门上无数滴冷汗滑落,我面皮抽搐着抹了把汗,咽了咽口水,乖巧的笑道:“阿玛的记忆真是常人无法比拟啊!傲文对您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呵呵——呵呵——”

“嗯——好孩子。”老康微微颔首,笑得“和蔼”极了,而我对老康這一瞬的笑容却很没出息的胆战起来。

“丫头啊,给朕讲讲這‘丫’是什么意思啊?”老康突然把脑袋往我眼前凑了凑,异常“亲切”的看着我,一脸“灿烂”的笑道。

打了个抖,硬生生将脑门那滴没出息的冷汗憋回去。

我润了润嘴,乖巧的回道:“阿玛,這是一种对人的敬称!就如我们见了年纪比自己大的人要称呼‘您’一样,這是对上位者的尊称,不是什么人都有這种殊荣的。”

“是吗!呵呵呵呵。”闻言,老狐狸异常“亲切”的笑了。

看到他那“令人发毛”的微笑,我心里大吼:“救命!”

“丫头啊,啥叫‘种马’!”还没等我把脑门不小心蹦出来的那滴漏网之汗解决掉,老康突然又凑到我跟前,温文尔雅的笑问道。

心里心胆俱裂的尖叫一声,我努力挤出一丝乖巧的笑容,嗫嚅道:“那是一种勇猛无比的马。马族的繁衍全靠它,如若没有他,马族或许会从這世上消失。這是用来形容人的力量很大,本事很大,能量很大,总之,百分百的厉害!只有阿玛這样的人才配得上這个称号,没有人比阿玛更适合這个名字了。当然了,這个词也不是谁都能用的,阿玛人中之龙,傲文好生佩服!”

随着我涂沫横飞的嘴巴开合动作,老康的呼吸不由越来越深。

突然他嘴角一勾,脸上绽放出“慈祥至极”的笑容,亲切到我的脊背根根汗毛倒竖。

我胆战心惊的停住了嘴巴,面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前所未有“亲切”的老狐狸。

曾经有一个难得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珍惜,如今已然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回来。如果非要在這份誓言上加个期限,我希望是——到老康玩完的时候。

呜呜,早知道這样我一定不回来,呜呜!我满是哀怨的想着。

老康闭了闭眼睛,额际几不可见的跳动一下,一阵深呼吸后,传出像咬着牙蹦出的音儿:“那‘小崽子’又做何解?”

偷偷抬眼瞄了瞄正处于爆发边缘状态的老狐狸,我心里不由暗叹一把。

戏做不下去了,千年老狐狸和幼年小白兔,這,這,无比沮丧中——俺的道行不够啊!

长吸一口气,我猛地起身,大踏步跨到殿中央,一咬牙,“扑通”跪到地上。我双掌贴地,脑门磕到了地上。

“傲文错了,一切都是傲文這疯丫头的错。求英明的皇帝陛下,伟大的阿玛大人,亲爱的康师傅,无论什么惩罚,给傲文一个痛快吧!”

别再這么要死不活的折磨我了——不要砍头!

“啧啧!這叫什么话呢!”老康皮笑肉不笑:“朕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让你説的好像有多不近情理,多冷酷无情一样!”

説着,他悠闲端起茶杯,低头拨了拨茶叶,轻抿一口,抬头感叹道:“不过,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説這番话时,怎么没想到朕还是你的皇帝陛下,还是你的阿玛,又还是你的师傅呢?”

忍下额上的青筋,我脑门再次磕到了地上:“傲文知错了,睿智的的皇帝陛下,心胸宽广的阿玛大人,心地善良的师傅老人家,傲文向您认错了,傲文错了,傲文不该口无遮拦,傲文不该如此诚实,傲文不该实话实説。傲文错了,傲文知错了,傲文向您认错了!”

“小、狐、狸!”饱含怒气的一声断喝!

“呃,啊——”意识到自己再次泛了诚实的错误,我赶紧低呼一声,随即迅速调整面部表情,乖巧的伏下身磕到了地上:“傲文恭听阿玛的教诲!”

一声无奈的叹息传来:“你多少改改那个性子吧!好歹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给朕拿出个皇子福晋的样子来!”

“是,傲文明白,傲文今后一定注意。”先记在嘴上,以后再説。

“不要再這么莽莽撞撞的了。你怎么説也是个女孩儿,阿玛知道你的脾气,不和你计较。可是這一大家子人呢,你也改改吧!”

“是,阿玛所言甚是,傲文铭记在心。”有些动容的偷瞄了他一眼,我迅速低下了脑袋。

“你那个性子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怕是到死,也还是這么个讨人嫌的臭丫头!”

“是,阿玛见解独到,傲文用心在听!”

“……”

西洋钟嘀嗒嘀嗒的响着,我的心怦怦怦怦的跳着。

是死是活给个痛快吧!

貌似這个架势应该是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吧!嘿嘿,我果然是运气超好!

“丫头啊——”

身体抖了一下,我抽着嘴角抬起头来。

老康一脸“极为温柔”的微笑,亲切地看着我。

“啊——是——阿玛——”面皮抽搐着,我有些心惊的抬头看着他。

“朕是皇上,是吧?”抚着下颚的短须,老康笑眯眯问道。

舔了舔嘴唇,我嘴巴抽了抽:“是啊,阿玛!”

“嗯——”老狐狸突然莫测高深的一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是吧?”

“啪嗒”一滴冷汗悄悄落下,“是,阿玛!”

“丫头那晚是不是很没规矩啊?”

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笑得春光灿烂的老康,我背脊阵阵发毛,那双眼睛诡谲得写着“敢説不,就试试看!”

我不由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是!”

“唉——虽然朕宠爱丫头,可是你犯了這么大的错,朕要是不罚你,也难平众怒啊!”

闻言,我嘴巴顿时抽筋似的**着。康狐狸,你——果然很小气!

“来人啊!”

哐当,几个侍卫气势汹汹的奔到了我面前。

我不由一愣。

“十四福晋口出狂言,目无尊长,重打五十大板,交由宗人府关押!”

“老康——”闻言,原本跪在地上的我猛地站起身来,横眉竖目,我瞪着他爆喝道。

“怎样啊!”老康慢条斯理的皮皮笑着,眼里却写着:“敢造反,就试试看!”

及其没出息的发了下毛,我嘴巴抽抽着,舔舔嘴唇,嗫嚅道:“五十大板,太重了点吧!傲文怎么説也是个弱女子啊!”

“呵呵——丫头的生命力堪比猛兽飞禽,大冬天的从冰窟窿里爬出来来个喷嚏都没打,呵呵,朕相信丫头的本事,呵呵呵呵——”

深呼吸、深呼吸,這时候翻脸惨的那个——一定是我。

“那个——就算傲文受得了這五十大板,可宗人府哎——傲文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堆着笑,我讨好的看着老狐狸。

无视我抛出的橄榄枝,老康眉眼弯弯地笑道:“丫头那晚拍着胸脯大吼自个儿喜欢八福晋。這宗人府可是八福晋呆过的地儿,呵呵呵呵——丫头啊,朕可是很关心你的,让你有机会见识见识。呵呵呵呵。”

谈判破裂,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我气势汹汹的甩开身旁的侍卫,大踏步向门口跨去。

前脚刚跨出门槛,老康的声音就撵着脚后跟追来:“丫头!你要是敢跑得话,朕立刻就给胤祯指两个侧福晋。啧啧!這回来的秀女里,朕倒是让德妃她们替他们兄弟留意了几个。”

像尾巴着火的猫一样,我腾转过身来,双眼喷火的怒视着他,一脸的委屈。

老康笑眯眯的看着我,摸着短须接着説道:“乖乖的受罚的话,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胤祯這孩子太死心眼,朕也不能见自己儿子为了你這丫头和朕翻脸吧,呵呵呵呵——丫头啊,你觉得呢?”

低下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我猛地扬起脑袋,酷酷的仰首甩了句:“成交!”

斗志昂扬的趴在凳子上,我藐视地看了眼头顶上那根粗棍子,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

這买卖值!姑奶奶這回就为爱博它一回。尽管放马过来吧!

“啪!”

“啊!!!!!”当第一根棍子砸到我屁股上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便从那寂静的小花园传了出来,久久回荡在紫禁城的上空。

一旁值棒的太监鄙视的看了我一把,鼻子冷哼一声,眼睛朝上一番。

我讪讪的低下了头,呜呜,没想到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居然无比的差啊!

嘴里咬着手绢,闷声不吭地任那“啪啪啪啪”的声音刺激着我脆弱的小心肝儿。

在现代时,老爸就説过,我生在新时代是祖上积了德,要是扔到解放那会儿,整个一叛徒的料!以前压根不信這鬼话,现在?抽抽嘴,幸亏没穿到**那时代,不然呜呜——后果不堪设想。

李德全压根不理会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没心没肺的站在一旁报数儿。

泪眼涟涟的怒视了這个狠心的臭太监,我无比委屈的瘪着嘴。

“啪”又是重重的一下,咬着手绢闷哼一声,我眼泪哗哗的飚下来。

“胤祯”,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啪”

“黄金甲”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

“啪”

“人权宣言”,你快回来,把我的希望带回来……

“啪”這声极为厚实!

“呜呜……我要回家……呜呜……我不要那条霸王龙了……呜呜……我不要调戏帅哥了……呜呜……不要调戏美女了……呜呜……也不要调戏太监了……”

“啪!”這下及其的重。

腾地扬起耷拉着的脑袋,我冲着那个一脸奸笑的老李猛喷火。

看我瞪他,他正了正脸色,凉凉甩出一句;“接着打!”

“老李!”忍无可忍,我大吼一声:“怎么説咱们也有过调戏之缘,你咋能见死不救呢!”

李德全一愣,随即扶着脑门,揉了揉太阳穴,牙缝里挤出声来:“接着打,皇上发话了,狠狠的打!”

“啪!”

“啊!!!”

“呜呜……方便面……呜呜……你个混蛋……呜呜……怪不得那么多人泡你……呜呜……你活该……呜呜……這辈子就知道欺负人……呜呜……下辈子让人泡你……呜呜……呜呜……”

伴随着最后一声重重的拍击声,五十大板华丽的落下了帷幕。

实践证明我的抗击打能力超强,居然没有光荣的晕倒,一直瞪大眼睛见证着整个挨揍过程。

从第一板到第五十板,板板都是俺的辛酸史,板板都是偶地血泪颂!

“哐当!”

一个踉跄被推了进去。

我抬头打量着這昏暗的牢房,嘴巴不禁又是一抽。

瞅瞅地上那堆稻草,我捂着屁股挪着小步蹭了过去。

“啊!!!!!”

火烧屁股般跳起来,不料起得太猛,扯到了屁股的伤口,“扑通!”我栽到了地上。

缩着身子,我蜷在墙角,警戒地瞪着那只灰灰的玩意儿。

不怕蛇,可是怕老鼠,自个儿的弱点自个儿最清楚。

双手交叉紧紧抓着颤抖的手臂,我强迫自己冷静,冷静。

“啊!!!”再次火烧屁股般跳起来,“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呜呜——放我出

去了——呜呜——”

牢门突然咯滋一声打开,一个人影晃了进来。

我像遇到了救命稻草般,捂着屁股挪着小步快步奔上去。我一手急急拉着他的袖子,一手指着那堆草,带着哭腔道:“老鼠——呜呜——老鼠——”

“文——儿——”

僵硬的转过身来,在看清来人的面庞时我不由瞪大了眼睛:“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