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如无説明,均改用第三人称

夏末,略微带有凉意的风吹拂着路旁绿意盎然的树丛。

官道上,几十个宫装少女手持红色的大灯笼在阵阵喜乐声中缓缓前行,后面仪仗队高举各式华盖,最高规格的皇家乐队一路吹吹打打,在其后一乘华丽眩目的花轿由六个喜娘扶着。這份壮观丝毫不像是纳侧福晋,反而比迎娶正室还气派。

十四阿哥身着盛装,身上扎着红色彩绸,骑着一匹骏马走在队伍的前列。那张本应喜悦与幸福的英俊脸上此刻却闪烁着诡异的狠戾之色,与周围的热闹喜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冗长的队伍缓缓停在一处厚门高墙的府邸外。身着蟒袍补服的新郎缓缓下马,慢慢走到了花轿跟前。

长吸一口气,他大脚猛地一伸,面目狰狞地踹向了轿门。

“咚!”一声巨响,轿门剧烈的抖动起来,旁边的喜娘各个心惊胆战看着這位面色不善的新郎倌,不由暗自替里面如花似玉的小格格捏了把冷汗。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马蹄声突然由远而近。

众人听见马蹄声,脑瓜子顿时全都转了方向,疑惑地看向街道的另一端。

烟尘滚滚中,只见一队马贼打扮的劲装男子突然从巷子口蹿出。

街道上,骏马疾驰如风,蹄声震如雷响,一匹匹骏马撒蹄飞奔,直朝着十四阿哥的新府奔来,速度快如闪电。

马背上的人个个黑巾蒙面,脸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只留露在外面的那两只眼睛凶光闪闪。

带头的黑马一路狂奔,马背上的骑士出乎意料的竟是个素面朝天的女子,她身穿武士劲装、脚踏黑色皮靴、手持黑色长鞭,快马疾驰中,薄薄的衣料猎猎作响,紧紧贴在身上,英气中平添了几分妩媚!

那张众人熟悉万分的脸,宛若巨磅炸弹般轰得人站不稳脚。原本要拔剑冲过去的侍卫们硬生生被十四阿哥怒喝在了当地。

骏马一路狂奔,马上的人似乎看不见前面人家在办喜事一样,毫不客气地横冲直撞过来,惊得人反射性的向旁躲,生怕被马蹄一蹄踩死。

在众人自动闪避贴紧墙壁站好的瞬间,马队已经冲到了府门口。

在冲撞进门的前一瞬,马队迅速分成两小队,一队转而冲向府里,一队停在了新郎倌面前。

十四阿哥直愣愣立在当地,早已被他家丫头那身打扮惊得目瞪口呆。

带头女子大喝一声,双手扯住缰绳,疾驰的骏马就這样被她一扯而停。

在悬空乱踢的马蹄落地的同时,她一双凤眼冷冽地扫过众人,随即缓缓停在了十四阿哥那张有些滑稽的脸上。

一条黑色的丝带将她那头如水的长发束成一束长长的辫子,由于一路狂奔,原本整齐的发辫散乱了不少。

猛地一甩额前的碎发,她杀气腾腾的喝道:“上马,跟我走!”

由于受惊过度而无法动弹的十四阿哥愣愣地看着那张满是英气的脸,有些回不过神来的説:“你……马贼吗?”

双眼一瞪,张小文大怒道:“不是!”

啪啪的甩着手上的皮鞭,她不耐地看着他,理直气壮喝道:“我要抢人!”

……◎_◎……

“……噗——哈哈哈哈”寂静的人群中,石破天惊地响起一声大笑。

捂着肚子,十四阿哥爽朗的大笑着,那张原本冷冽的脸早已在看到她的瞬间融化,灼灼的眼神满是柔情的看着马背上那张固执的小脸。

“还不快上马!”看不惯他那副蘑菇相,张小文刷地伸出手,粗暴的抓起她家老公的手,用力一提。

十四阿哥只觉眼前一花,待到反映过来时,已经被张小文单手夹在了腰间。

那个姿势差点没让他吐血,看着对面他兄弟们那嘴角抖颤的脸,他真恨不得把這丫头宰了。她到底当自己是个什么啊?!

事到如今他甚至怀疑自己掏心掏肺对的這人到底是不是女人!有哪个女人能一手扛起他這个大男人!=_=………………

此时盛怒中的张小文哪里顾得上十四阿哥那颗受伤的男儿心,她气势汹汹的将众人挨个瞪了一遍后,才将怒火喷向罪魁祸首身上。

一手夹着十四阿哥,一手抓住缰绳,她一边掉转马头,一边对着立在门口那个身着嫁衣的女子喝道:“不知死活的笨蛋,趁我不在的时候偷了我的东西!姑奶奶的东西岂是你能碰的,下次别再用這种下三滥的手段!”

説完,她仰天长啸一声。

黑衣马队迅速集结在她身旁。

发辫飞扬间,一匹黑马率领马队流星般狂奔而出。

变化来的很快,快到几乎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快到魅影根本来不及去挡,他眼睁睁看着两支漆黑的利箭带着风声从背后追向张小文,甩出的鞭子却没能劈掉它。不过,也是有效果的。原本直直射过去的暗器,现在却斜着飞了过去。

长呼一口气,偏了就好。

只是,心里一惊,魅影双目霍然大睁……会射到另一个人!!!

高深莫测的看着那两只箭,他心里矛盾不已。最终……他选择了沉默。如果没有他,一切都会不同,他们会回到那个快乐的日子。他安慰自己道。

可是,他却漏算了一个人。

一向迟钝的张小文這次好像长了后眼一般,她的身体迅速往十四阿哥身旁一靠,猛地回身,扬起的皮鞭一把劈掉了那只暗器。

可是……却无法挡掉另一支,那只漆黑的长箭当胸插入!

咬牙将十四阿哥抛向魅影,她看着胸口那只箭一愣,随即身体陡然一软。

“文儿!”

十四阿哥转过头,却看到她从马背上滑落。

那张固执的脸委屈地看着他。

张小文那双明亮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委屈,那令他心痛的委屈。

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崩溃。战栗着看着那双缓缓闭上的眼睛,一种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漫散开来。

“不!”

痛切心扉的吼叫,震得人耳鸣心痛。

一把推开魅影,抢了他的坐骑夺过他的佩剑,十四阿哥策马向回奔去。

鬓发飞扬间,他面目狰狞的冲向那个正举着弓箭的侍卫。

那来不及收回的得意的笑仿佛在嘲笑他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一般,让他的心痛得几欲疯狂。

足尖一点,飞身掠起,他宛若地狱中的厉鬼一般扑向了早已被他吓得面色惨白的锦衣侍卫。

原本不错的身手,在碰上了這个早已疯狂的人之后,也只有被宰的份儿。

好像杀红了眼一般,十四阿哥那双嗜血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站在他不远处的另一个人,随即森厉的剑芒好像烈焰般狂射而去。

不过眨眼间,又一个人倒下了。

一袭白衣的八阿哥突然从旁边走出,亲自挡住了十四阿哥那把正欲刺向一个年轻侍卫的剑。

“十四弟,冷静点。你把人都杀了,还能问出是谁指使的?”

出乎意料的,十四阿哥根本不买他八哥的账,反而凶狠的向他的亲哥哥刺去。

一旁的九阿哥见势不妙,赶忙纵身加入战圈。

两人对一人,却依旧挡不住已经疯狂的十四阿哥那漫天的森森冷芒。

他好像真的疯了一样,眼睛里透着骇人的疯狂,脑海中只剩下那张苍白的脸。

一旁的王公贵族看到這副架势,神色不由愈发难测起来。

“胤祯!”背后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喝,让浑身是血的十四阿哥陡然一震。他停下攻势,僵硬地立在当地,那双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八阿哥的眼睛。从那双亮如玻璃的眼睛里,他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娇小女人正被一个黑衣男子扶着,直直立在路中。

喉咙一紧,他不由秉住了呼吸。生平第一次,他如此害怕,他恐惧到不敢回头。

“八……八哥,她……死了吗?”宛若无助的孩童般,他慢慢恢复清明的眼睛紧紧看着自己的哥哥。

收起手里的剑,八阿哥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她没事,真的。”

一动不动的盯着八阿哥,他的身体犹如风中垂柳一般战栗不已。

一咬牙,他猛然回首。

一身黑色窄袖劲装的女子,傲然立在风中,清爽的夜风吹得她的衣袍啪啦作响。

“文儿!”惊喜地大叫一声,他扔下手里的剑,一阵风似的奔到她身边,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接着迅速放开,急急撕扯她的衣服,想要检查她的伤口。

嘴巴一抽,张小文涨红了脸。

她老羞成怒的抬脚一踹,十四阿哥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不得已吃痛放开了她。

退到一旁呻吟着,霸王龙一下子变成了缩头乌龟,他有些委屈的看着突然发彪的母老虎。

妈的,为啥一碰到這事儿,這小子的IQ值就直线下降了呢?!

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胤祯,张小文抓着她家老公的手,翻身跃上马背,回头对着八阿哥和九阿哥躬了躬手,歉声道:“对不住了,改天我们再登门赔罪吧。”

説完,不看小丫头那张神色复杂的脸,她一把调转马头,嗒嗒嗒疾驰而去。

院落中,横七竖八的倒着桌椅,一身嫁衣的女子看着院中那狼藉的样子,脸上面无表情。

轻轻地俯身拾起一片白瓷片,她静默良久。待到再次抬起头时,那张美艳的脸却抽搐般的扭曲着。

“我要抢人!”

那一瞬间,她突然很羡慕那个女人。

她不如她美,不如她年轻,不如她聪明,她的一个简单小手段就能让她被太后彻底厌弃。

可是……她却羡慕這样一个人。

为什么自己不能活得那般肆意?而她却能拥有快乐的笑容?!

不甘地想着,那张娇彦上霍然抹上了一层狠毒之色,她邪恶的目光缓缓盯向了手上的碎瓷片……

交叉路口,张小文拉住缰绳。黑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把马还给敦郡王,然后,该干嘛干嘛去吧!”月光下,马上的女子笑眯眯对身旁的黑衣男子道。

“是!”

“谢谢你了,不然我可抢不回人来。”嬉笑着,张小文将马头调向右方。

“——若是被那人知道了……我会被他一刀砍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前方的人儿一眼,一身黑衣的魅影想到自己的下场,不由沉声説道。

“——呵呵,我会去救你的。”一甩马鞭,黑衣女子轻笑一声,带着十四阿哥疾驰而去。

看着黑马上共乘一骑的两人,魅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公子,根本没有给你留下一点儿可以插进去的地方啊!”

喃喃着,魅影攥得发白了的拳头重重往路旁的大树上砸去,片片落叶中,他面无表情的翻身跃上了马背。

在夜色掩护下,一队黑衣人快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气鼓鼓地飞奔在深夜的街道上,张小文的脑子里不由疑虑重重。

刚才恍惚间竟看到老康的笑脸,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的那种感觉让她很不爽。

妈的,他们有抗药性吗,居然没被迷晕。话説回来,魅影的药咋一点作用没顶,难道那帮狐狸知道她会下药?

不爽,不爽!

好像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一样,天敌?

康狐狸难道是她的天敌?撇撇嘴,张小文满心不甘的想道。

不爽!不爽!

咚!一脚踹开门,张小文气势汹汹地将肩上的臭肉往**一扔,随即转过身面目狰狞地将满屋子奴才挨个撵了出去。

喀——

插上门,她咚咚几步跨到桌旁,抓起茶壶对着壶嘴猛灌了半壶茶。

抹着嘴角的茶水,她转过头恶狠狠的怒视着**那个臭男人,那幅咬牙切齿的模样骇得十四阿哥头皮不由发麻。

咚咚几步跨到床边,张小文憋着一肚子火一屁股坐在**。

胤祯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长臂一伸,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赶在母老虎发彪前,他早已轻车熟路的剥去了她的衣裳。

将那双挣扎碍事的手压在胸前,胤祯一脸紧张的褪下她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金丝软甲,随即又一把剥去了她的肚兜。

张小文涨红了脸怒气冲冲的大骂色狼,也没能阻止他在她后背上游走的手。

带着老茧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胸前和后背,直到确认那只箭真的没有伤到她他才停下。

“摸够了没?”没好气地瞪着他,张小文凶巴巴道。

重重将她抱在怀里,胤祯将头埋入她的发间,竭力平复着刚才几乎要被撕裂的心。

从他全身的抖颤中,张小文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恐惧,心不由一软。

她默不作声地伸出好不容易从他那解放了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背,无声的安抚着受了惊的霸王龙。

那些人説自己会毁了他的前途?

今天看来,這话还真是説对了。她还没挂,他就疯成那样了,她要是真挂了,他还不得真成一疯子。

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可转念一想,要是這人天生就是一情种,就算没自己也有别人让他为之痴狂,自己又何必吃饱了撑的钻牛角尖呢。

想开了,张小文收起刚才的胡思乱想,放任自己靠在自家老公的怀里。

“宝贝,你今天闹了這么一出,想过以后吗?”霸王龙下巴抵着张小文的额头双手环住她的腰问。

“没有!”

=_=………………“呵……算了。我想也是。”

放开张小文,十四阿哥在屋里踱了几圈儿,突然又道:“那样的话还不如就先让她进门然后再想办法……”

哧啷!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张小文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突然变身的母老虎眯着眼轻轻拿手擦拭着闪着寒芒的凶器。

……◎_◎……“呵呵~~呵呵~~当然是説笑的,哪会有那种事呢。呵呵~~呵呵~~~开玩笑的啦,我的命只有一条。呵呵呵呵~~~~”赶忙向他家丫头表明自己的忠贞,霸王龙再次变成缩头乌龟,陪着笑脸慢悠悠挪到母老虎面前。

喀啦——

收起手里的剑,张小文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正满头冒汗的胤祯。

他那个样子猛然间让她想到了某部经典家庭暴力片《不要和陌生人説话》中那个对老婆拳打脚踢的暴力男主。

只差,那里面的男主成了她,而她家老公成了那个被虐的。==|||

恶寒一把,张小文阻止自己再进行深入思考。

狠命挫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半夜里,在累了一天的众人悠悠进入梦乡时,张小文他们家却刚开始吃晚饭。

坐在饭厅里,她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米饭。

這时,无忌突然从饭碗里抬起脑袋:“妈妈,为什么你把下午做的炸酱面给了大黄。”(注:女主喜欢狗,大黄是十四为讨好老婆从老四那弄来的哈巴狗)

嚼着嘴里的米饭,张小文顿了顿道:“那里面妈妈多放了点儿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扔了怪可惜的,既然大黄想吃,妈妈就给他了。”

“宝贝,今儿个你回来过啊?”闻言,十四停住了筷子,有些疑惑地问。

“嗯,准备点东西。”扒拉着米饭张小文含糊道。她可不想深谈這个话题,要是被他发现她企图给他找份新的“差使”。這条霸王龙肯定得冲着自己喷火。她又不傻。

“……妈妈……吃了是不是会睡觉?大黄今天睡得好早,都不肯陪无忌玩儿。叫也叫不醒,给他骨头他都不理。”

“……嗯!”无奈的承认一声。张小文暗自瞪了她家儿子一眼,這小子到底是谁儿子啊,今天怎么拐着弯的想和她对着干。

“哦。所以妈妈才没给阿玛吃啊。^-^”不理会他笨蛋老妈那张黑脸,无忌一脸天真地説。

嘴巴一抽,张小文欲哭无泪。

“咣啷!”十四阿哥手里的饭碗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一旁伺候的小全子赶忙过来收拾。

他擦了擦袍子上的污迹,讪讪地看了看张小文,嗫嚅道:“宝贝,你用那东西……做什么?”

“……”顿了顿,张小文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嘴里,没理会她家老公,转过头对着孔新道:“去告诉咱们后门外那辆马车,就説今天不用它了。”

“是,奴才這就去。”説着孔新退了出去。

“……宝贝,那马车又是要做什么?”

“……”斜了好奇宝宝一眼,张小文缓缓道:“若是你想好好吃顿饭……就别问。”

“……”闻言,十四阿哥嘴巴抽了抽,没再言语,闷头吃起饭来。

晚饭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儿凑到一起。

“小全子,过来。”

“爷!”

“打听清楚了吗?福晋要马车做什么?”

“爷……”

某人牛眼一瞪:“説!”

吞了吞口水,小全子颤巍巍道:“那个车夫説……要送个人进宫……”

“?”

又咽了口吐沫,小全子小声道:“或许是奴才看错了,不过那人……那人的模样……和净事房的陈公公有些像……”话一説完,小全子同志的脑袋立马低到了胸口。

“咝——”……◎_◎……!!!

那刻,霸王龙终于无比深刻的认识到——這辈子,他是注定不会爬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