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韦陀莫名其妙地去了烈火铄金宫,韦陀来得蹊跷,东方焰自然生疑,连青晔也禁不住起疑,青晔不断地想韦陀临走前的那句话:“君昙婉,你记不记得你为什么叫君昙婉?”

东方焰知道青晔心里有疑惑,也不多做解释,东方焰道:“青晔,你可以怀疑我修改了你的记忆,可以怀疑我所做的一切,只有一点你不能怀疑——就是我对你的爱!”

说起韦陀和青晔的渊源,那是韦陀菩萨的第四十八世,韦陀菩萨的第十七世为真童身,十八世为将军身,五十四世为宰相身——西方佛国的菩萨,一般转世过很多次,要成佛成菩萨,那精神境界当然要很高,没一定阅历,精神境界高不起来也看不透,转世长阅历是其一;其二就是神仙长生不死,转世跟人类旅游似的,算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法子,要不几万年都一个活法,实在是太无聊了,毕竟,像阑汐那么淡定,淡定到一打坐能坐几百年的神仙实在是太少了(说真心的,阑汐之前那漫长漫长的岁月,还真无聊)。

这些事儿的源起在于韦陀菩萨第四十八世有“花草劫”,佛祖让韦陀菩萨转世到天庭,做了天庭御花园的花匠——“花草劫”就是去当花匠?这也太望文生义了,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我们常说“拈花惹草”,韦陀的“花草劫”中的“花草”也是情孽,只是人家是菩萨,怎么好意思说有情孽呢?

天庭御花园的花神是一种叫“月舞衣”的花,顾名思义,月舞衣其花如月之舞衣,四时常开,丰姿超逸。韦陀转世的花匠勤勤恳恳,花神对他颇为欣赏,日子久了,花神和花匠渐生情愫。

然而,花园里的牡丹觉得自己天姿国色,华丽富贵,应为群芳之首,一直嫉妒月舞衣。牡丹发现月舞衣和花匠有暧昧,便动了心思,牡丹于是找天帝告状。天帝这家伙,自己就爱拈花惹草,根本懒得管这种事,再说了,人家花匠跟花神好上了,也不碍别的神仙什么事不是?天帝消极应对了一段时间,无奈牡丹就是锲而不舍地告状,天帝只好去看看了。

天帝发现,花匠是韦陀菩萨转世历劫,这好办,天帝立刻就把花匠的事儿转告如来佛祖,让如来去管。如来当真就管了,罚花匠到人间灵鹫寺修行,这就是韦陀的第四十八世,四十七世就是花匠。

月舞衣得知花匠被贬下凡,自请下界追随。天帝告诉月舞衣,说花匠是韦陀菩萨转世历劫身,人家终究是菩萨,爱上他是不会有结果的。月舞衣坚持下界,因天界的月舞衣母花乃是群花之首,又是花神真身,不得擅移,月舞衣便弃真身下界,附身人间形貌与其最相似的昙花。

昙花别名“月下美人”,可想其美,昙花形貌和月舞衣几无二致,只是昙花花朵没有月舞衣那么大,最遗憾的是昙花花期极短,可谓“昙花一现”,月舞衣却长开不败。昙花被花神附身后,虽依旧是昙花一现,却更添灵气。

月舞衣化身昙花,长在花匠修行的那座山的山脚下。

那时,青晔先后收了火、风、雨、天气、木几位神巫后从山东折返中原,中原本来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青晔走过路过中原,什么也找着,自然不甘心。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座山,青晔见山道上有小沙弥走动,知道山上有寺庙,便想到庙里借宿一晚——没错,青晔他们完全可以飞到个舒服的地方睡一觉,但飞来飞去,保准你一个神巫都收不到,此前因为黄河发大水绕过黄河错过水神巫,青晔后悔不迭。青晔就上了山,到庙里借宿。至于这座山是什么山,青晔至今不清楚,因为青晔不像唐僧,到一座山就让孙悟空去问“此间是什么去处”。反正那个寺叫“灵鹫寺”。

青晔一行坐定,有沙弥奉茶,青晔饮茶后觉得很赞,遂问沙弥这是什么茶,如何烹煮?侍立在旁的沙弥道:“夫人,此茶乃是山下‘锁绿园’的春分茶,茶是小僧烹煮的。”

青晔听小沙弥声音清脆圆润,不禁多看他一眼,见这沙弥眉清目秀,有仙骨,心下认定他有些来历,遂问:“师父好手艺,不知师父法号?”

小沙弥道:“小僧清茗。”

待清茗离去后,青晔让阑汐看看清茗是什么来历,阑汐依灵觉判断清茗是西方佛国神仙转世(具体哪个得看生死簿,阑汐也没那么神)。青晔听说清茗是西方佛国神仙转世,顿时兴奋起来,要知道,能到西方佛国的,那都是精神境界很高的,西方佛国就算是个扫地的,那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反正现在只差土神巫了,不管合适不合适,青晔就琢磨着点化清茗做土神巫。

青晔那时很直率,直接让霜晨月跟清茗说想点化他成神,做土神巫,清茗表示自己愿意在佛前潜心修行,不走捷径。霜晨月好说歹说(霜晨月这个杠子头,他是怎么劝清茗的,其实难说得很),清茗就是不愿意。不过也是,正经神仙是不会跟青晔去做什么黎明宫的神巫的。

清茗终于道:“施主请回吧,小僧要歇息了,快到春分了,晚间小僧要下山给师父采茶。”

霜晨月讨了没意思,回去向青晔复命。青晔听说清茗要下山采茶,想跟着一起去,神仙煮茶不一定比凡人好的,清茗的茶,确实很赞。

青晔一溜人跟着清茗下山,到了山脚下,青晔见路旁开着一丛洁白轻逸的花,袅袅亭亭如月之舞衣,脱口道:“好美的花啊——”

霜晨月道:“奇怪,这是什么花呢?看起来像是昙花,可昙花不是这时候开的呀。”

青晔道:“天庭的花神月舞衣大概也长这模样,只是月舞衣比这大了许多。”

霜晨月道:“月舞衣?这花还真像月舞衣。”

其实,路旁这丛昙花就是月舞衣所化,清茗极少下山,只在每年春分时分下山为师父采茶,而昙花花开的时间在夏秋,月舞衣为了让清茗看见她盛开的样子聚集一年的精气在清茗路过他身边时开放——可惜的是,清茗年年都从月舞衣身边无视地走过,月舞衣年年失望,依旧年年为他盛放。今年,月舞衣记住了青晔。

一行人在讨论路边花的时候,清茗已走得远了,青晔追了上去,道:“花开得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欣赏?”

清茗道:“花开无意,我赏花,花开;我不赏花,花亦开——我赏花不赏花,花都开,何必问我为什么不赏花?”

青晔道:“你赏花,你愉悦,为何不赏?”

清茗道:“去留无意,看庭前花开花落。花开花落自有常,不因花开而喜,亦不因花落而悲。”

青晔道:“你怎知此花不是因你而开的?”

清茗道:“每一朵花都为自己而开。”

霜晨月接口道:“还说我是杠子头,你们还不是一样?”

青晔道:“这是参禅,懂不懂啊,亲——”

春分前后的茶最是娇嫩,但产量少,因此春分茶也最珍贵。清茗到了“锁绿园”,“锁绿园”的主人是个清癯老者,复姓聿明——青晔见聿明老人目光炯炯,隐有仙骨,觉得这家伙也很有潜力,既然清茗不买账,不如转移目标。

青晔逮着个单独和聿明老人在一起的时候向他说明,聿明老人是巫族,他说自己无意成神,只想守着这座山这片茶园,他虽是凡人却是长生的巫族,要是青晔千百年后还想喝他的茶,还可以来找他。聿明老人的茶,也很赞,比起清茗的茶又是另一番滋味。

次日黄昏,清茗采好了茶,聿明老人送他到山脚下,青晔一行随清茗上了山。

聿明老人目送清茗消失在山道上,而后悠悠道:“你为什么哀伤?”

月舞衣疑惑:“他在和我说话吗?这明明是个凡人,他怎么能看得见我?”

聿明老人道:“十年前,他第一次下山的时候,我也这样问你,当时你没有回答我。”

月舞衣这才确定聿明老人是在跟她说话,遂道:“凡人,你帮不了我。”

聿明老人道:“他就要走了,光公主要他去黎明宫做土神巫主位正神。”

数日后,清茗真的跟青晔走了,青晔向灵鹫寺的方丈说明意图,请方丈劝清茗跟她走。方丈品德不错,但也不算什么高僧,方丈想,修行成佛成仙实在是太渺茫了,有个大神点化简直是白赚的,就劝清茗跟青晔走。师父的话,清茗还是听的,清茗住了几日,含泪别过方丈和寺内师兄弟,随青晔下山。

清茗下山经过那丛昙花的时候,月舞衣再聚精气,为之盛放。青晔想着得了个西方佛国的神仙做土神巫,心里头高兴,也没去看月舞衣,清茗依旧无视地走过,月舞衣失望,在他们身后渐渐地枯萎。阑汐心有所感,慢慢落到最后,回身对昙花道:“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这就是土神巫的故事。

后来,黎明宫变乱,霜晨月携十一神巫出逃,众神巫在飞燕和瑶姬的帮助下想转世到一千年以后,清茗也在其内。但清茗的灵魂在转世的路上被西方佛国使者接走,说清茗劫数已满,当回西方佛国继续修行。谁也不会傻到放着好好的菩萨不当去人间受苦,清茗就决定当韦陀菩萨当一千年再去找霜晨月他们——可惜这位大菩萨忘了日子一直没出现,害大家好找。

当然,韦陀这中间也不是完全没事,这事儿关乎君昙婉为什么叫君昙婉——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