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大人,城西自由市场一带出现奇怪的病症。病人嗜睡难醒,而且在一日间衰老了十多岁。”黑衣的里忍静静的报告异状。

“哦,知道了。”也许是里忍没说清楚,川上光政并没有什么剧烈反应,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反倒是他身后的仿佛隐没于黑暗之中的神秘法师作出惊愕的表情。

“怎么了,闇法师?”看了法师的反应,川上光政问道。

“希望是我胡思乱想了。”法师作出苦笑的表情,然后转向里忍,“什么时候发现的第一例病人?到现在共有几人发病?具体位置都在什么地方?”

“法师,难道你怀疑是传染病?”川上光政脸色有些变了,法师询问的方式已经很明显的表达出内心想法。

“早晨尚只有一例,发病的是自由市场的居民;到了中午已有三例,也都在城西部;晚上增加到十例,其中城东也有了一例。”里忍的回答简明扼要,而且完全坐实了法师的猜测。

“可恶,偏偏这个时候。”川上光政怒不可遏,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桌子。“马上暗中封锁病人的病况,不许有任何消息从明珠传出。将病人隔离到南方小岛的监狱,派几名高阶祭司寻找治疗办法。还有,监视易家的情况,一刻也不能放松。”不愧是老谋深算的家伙,虽然怒发冲冠,却仍能井井有条的发出正确的命令。

“那几名祭司……就不用派了。”法师与川上光政的关系好像不仅仅是简单的主人与下属,反对的意见就那么直白的说了出来,“那应该是所有祭司都应付不了的病症吧……”

“好,你去吧,就按法师的说的办。”派出了那名里忍,川上光政开始扫视堂前的其他手下,“对了,有光辉光彦的消息没有?”

“报告大人,两位大队长得了武国之助,行程比预期提早了近一天,明日下午当能做好所有布置。”

“好了,我知道了。”所得的消息明显是值得高兴的,川上光政的脸色却一丝喜色也无,反倒轻哼了一声。

“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虽然武国不愿直接对易家下手让咱们分散了力量,到现今还缚手缚脚的,但只要按计划进行下去,总有出气的时候的。到时候还不是大人一句话……”

川上光政脸色稍霁,接着问道:“还有什么状况?”

“报告大人,西北方千里之外有处天气异常,无云而雨雪,暴风惊雷地震时时肆虐,但只在那周围百里之内,出了方圆百里的那个圈,便又一切正常。大半的谣言都说,这是宝物将出啊!”

“你没有别的事做吗?”川上光政冷冷的看了拍马屁的下属一眼,阴沉的道,“接下来几天里,只有关于此次行动的事才来向我禀报,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先放一放。”

“是。”一众里忍训练有素的回答着。

“老板,菜怎么还不上啊?!”风陵馆的大堂里,晨星敲桌催促着。此刻才是他离店盏茶功夫不到,从时间推算,也应该没见着易小露,只不知是路上遇了什么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竟然有这个闲心坐下吃顿晚饭。

“您稍等,马上来。”老板不敢怠慢,慌忙折进厨房让厨子给晨星先做。

片刻之后,一道道菜鱼贯而上,晨星哈哈笑着赞道:“这师傅的身手倒也麻利!”当即不客气的举筷开动。

旁边的食客都是不满的看着晨星。

“啊呸,老板,你看看你的厨子做的这都什么菜?!这叫什么来着……鱼香犰狳舌!怎么一片鱼肉也没有啊?”晨星煞有介事的在菜中翻着。

“噗……”大厅里一片狼藉,正在吃着的大都喷了一桌子。老板有些纳闷的看着晨星,晨星的手艺他是知道的,现在却演这么拙劣的把戏,实在不知他肚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这个,这叫什么?玉兔临月……哪有一片兔子肉啊?”栩栩如生的一盘雕品,当中盐水蛇肉拼成的玉兔当真是活灵活现,不过芥兰雪根切片拼成的苍月可被晨星的筷子戳的不成样子了。

噗……刚才勉强忍住的也都发了利市。

“喂,小子,是不是点盘盛装美人羹还得送个美人陪你啊。”大半的食客早已瞧晨星不顺眼,听了这句讥讽,大都哈哈大笑起来。

凌厉的杀气当即充满了整个大厅,桌布餐纸一干轻飘的东西都开始不安的抖动起来,空气中盈溢着肃杀的气氛。刚才还在谈笑的家伙大都变了脸色,有的甚至还保持着大笑的表情,眼中却露出恐惧的神色。

“你如果想要,随便点啊,有人拦着你吗?”冷冷的看着刚才开玩笑的家伙,晨星一字一字的说道,如有实质的杀气紧紧锁着对方,彻底击毁了对方还想反抗的信心。

“没……没有。”对方支吾两声,立刻埋头吃饭,再也不敢与晨星对视。

杀气继续保持了片刻,然后缓缓收了回去,晨星的背上,冷汗这才渗出来。说实话,以晨星的性格,遇到刚才的讥讽,言语上是丝毫做不出反击的,幸亏最后杀气形成的效果够强,巧妙的掩盖了晨星心中的不安。“你们老板呢?”晨星保持脸色,冷冷的道。

“我……我就是老板。”不明白晨星想干什么,老板只好陪着晨星演戏。

“那我要砸了这间破店,你也做的了主?”晨星神色不变。周围的人都是暗骂不已,却又碍于晨星刚才表露的实力,敢怒不敢言。

“做……做不了。”老板终于明白晨星的意思。

“我要见你们老板。”晨星把话重复了一遍。

“好,好,随我来。”老板装出害怕的样子,战战兢兢的领着晨星走出风陵馆,向易家的方向走去。

“易小姐可好?闻知小姐为脱出明珠事所扰,心中烦闷,明月心诚忧之,望小姐珍重。”信的开头一句算是客气的问候,易小露神色不动,继续看下去。晨星则站在一旁也伸脖看着。

“小姐心中所计,明月略知一二,然欲安然而出,仍有几处疑难。今明月为小姐诚心谋划之,但求小姐安然无恙。”“哼”易小露冷哼一声,“他以为他是谁啊!”晨星则好奇的问:“你的什么计划?”“看看他是怎么以为的吧。”易小露含糊了过去。

“据我消息,光辉光彦已于武国内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与明珠内遥相呼应,将易家分部一网成擒易如反掌。之所以按兵不动,原因小姐当然知晓,然小姐可知,丁将军已与五日前开始西巡,水鲨军团内已无一人可调动大军到时威胁明珠以救小姐。只待两日后丁将军到达哥特堡,到时即使收到消息火速赶回也已不及,而光辉光彦却有足够时间缩回明珠防御。”

看着看着,易小露不由变了脸色,晨星虽也明白了大体局势,却仍有疑问:“丁将军是谁?”

易小露没有好气的瞪了晨星一眼,继续看下去:“相信小姐接信之时,已经知道灵瘟疫发之事。想来依小姐性格,定会凭着手中灵荫以逼川上光政妥协。”“他猜得倒准!”易小露撇嘴一笑。

“什么?你想用丝罗灵荫要挟川上光政?”晨星变了脸色,他跟本没想到易小露会这么做。

“易家这里几百人的性命和这几天得了灵瘟送命的倒霉人,你选择哪边?”已想到晨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易小露早备了答案在这里。

“这个……”这样的问题,晨星当然答不出来。

这样的结果也在预料之中,易小露不再理会晨星,继续看下一句:“然此计万不可行。”“可恶,他凭什么如此肯定。”易小露皱了眉头。晨星则露出释然的神色,同时心中升起另个疑问,川上明月是如何知晓灵瘟之事的。刚才出风陵馆走在路上,便被川上明月拉住塞了这封信,同时嘱咐了通过老板见易小露的办法,关于灵瘟的事,可是一字未提啊。

“川上光政此人,我知之甚深。蚁民贱命,他是不会在乎的。连小姐都能权衡利弊作出选择,他当然不会犹豫。将所有病患一举戮尽以绝后患之事,他绝对做的出来。”对父亲直书其名,川上明月父子的关系可见一斑。“有道理”,易小露点点头。

“灵瘟之事虽不能用于此途,却有它用。小姐明日只需派出家中那能说会道之徒,将灵瘟之事大肆宣扬,同时将丝萝灵荫归置妥当,不露一丝痕迹。相信城中商贾的谣言很快便会传到丁将军耳中,如此一来,丁将军势必星夜赶回封锁明珠与圣国交通。川上光政的如意算盘便再也不通。”妙啊,易小露与晨星同时叹道,看到这里,两人再也不敢小觑川上明月的计划。

“然川上光政一旦发现计划出现变动,势必提早动手。小姐明日只需尽早收缩防御于易家西北方,作出逃向圣国的假相,然后在南北码头各布上船只以惑敌方,定能逼得川上光政于明晚准时动手。”

“广场传音之后,小姐手**振风晶应仍有剩余吧。”晨星这才确定中心广场的共振风晶都是易家放置,却不知川上明月如今提起有何用意,易小露也是皱了眉头。

“易家地道已经暴露,且出口早被川上光政控制,小姐当还不知,不过小姐毋须着急。这几日闲来无事,明月已在当间帮小姐多开了个出口,配合共振风晶,想来能好好戏耍守兵一番。”易小露露出了笑容,仿佛已经看到守兵被声音弄的紧张兮兮却又看不到半个人的情形。晨星则握了握拳头,想起了手心里曾经的那块腻渍,还真是川上明月一向的作风呢。

“出了地道口,小姐只需按图如此如此……便可抵达明珠商院墙外,到时明月自会于此接应。至于小姐最为担心的穿越城墙一事,今夜便可准备妥当,到时必可将易家几百人无声无息的运出城去。”下方则缀了一张地图,看那曲里拐弯的样子,画的应该是城南霁月楼附近。

“与川上光政如此敌对,本非明月所愿,但为了小姐,明月在所不惜。今明月为小姐殚精思之,唯愿得小姐香吻一口,明月将欢喜之至。”晨星当然不知川上明月当面告白一事,当即圆张了嘴巴。

“这个川上明月,倒真不是一般人物。你回去告诉他,我同意了,只要他能将易家的人安然送出,我自会令他满意。”“啊?!”万没想到易小露的回答会是这样,晨星摸着脑袋,忽然觉得所有的事都不对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在游戏一般,令自己生出不真实的感受。是自己发烧了么?还是其他人都病了?

“晨星,你来了!”普亚斯大步的走进房门。

“你……你来了。你们俩好好聊,我……我就不耽误你们了。”结结巴巴的说完这几句,晨星一刻也不敢与普亚斯对视,逃命般奔出房间。

“他怎么了?像被我捉奸在床一样?”普亚斯玩笑着问易小露。

“谁知道……”易小露忍住笑耸耸肩。

“你总算来了,跟我走吧。”约定的地点,川上明月好像已经等了许久,有些不耐的拉着晨星就走。

……

………………

“你都不问问易家答没答应吗?”静默的走了半晌,晨星终于忍不住问道。

“当然答应了,否则刚碰面你就告诉我了吧。”川上明月皱眉回看了晨星一眼,那神态明显在说:这样的问题你也能问出来,太笨了吧。

“是……是啊。”晨星搔搔后脑,有些尴尬的打量着左右,随即发现哪里不对了,便轻叫起来,“这……好像已经在商院里面了吧。”

“不错,你认出来了。”川上明月点点头。

“可……咱们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明明还没穿越大门的啊……而且,商院的外围是完整的一圈高墙吧?”晨星即是惊讶又是疑惑,扭头四下里看看,便在身后不远处发现了高高的院墙,耸立在一排矮房的后方。

“怎么会这样?”指指院墙,指指自己,晨星彻底迷糊了。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川上明月摇头叹道,“墙里墙外的房子都被我买下,然后在当间开了道门而已。难道刚才从门里走过来你都没发现么?”

“……光顾着说话了,没注意。”

“……”

整整齐齐的教室,远远传来的悠悠书声,三三两两学生偶尔响起的激烈争辩、爽朗笑声,以及幽静的林荫小路,不时擦身而过的文雅行人……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为记忆中魔武学院的幻象,让晨星感到亲切又温馨。深吸一口气,鼻端仿佛还飘荡着学院后山河边野草的芬芳,耳边还充斥着同屋共卧时酣畅笑谈。

看着晨星的精彩表情,川上明月不由问道:“你在陶醉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触景生情而已,嘿嘿。”不习惯于感情外露,晨星的神色有些尴尬。

“还真让人奇怪?!你这样呆的家伙,怎么把那样的美女追到手的?”川上明月有些好奇的问道,他所指的当然是卡丹儿。

不想参与川上光政的那些无聊的宏图大业,却又不想就此无所事事,追求美女便成了川上明月平日里唯一的乐趣。指挥着手下那一干偷鸡摸狗的小混混,先搜集情报,然后或明或暗、或下毒偷袭、或借机要挟的清除掉美女身前的障碍,然后……倒也忙的不亦乐乎,那日对卡丹儿的骚扰便是典型案例。

谁料天长日久,不仅训练出了一批听话的混混手下,也在川上里忍与易牙之外隐隐形成了另一套的严密情报组织,也因此,才有这实力帮易小露谋划了那样的策略。不过,这一切与川上明月那与生俱来的筹划能力也是分不开的。

即便如此,川上明月追美女的成功率却惨不忍睹,不知是他玩笑似的追求方式让人无法适应还是从不强迫美人的习惯白白放掉了很多机会,总之,迄今为止,一个都没成。

一来二去,明珠少城主的名声自然响彻全城,尽人皆知。再配上他不以为杵、从不在乎的性格,色狼、无能的谣言传了又传,简直是人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有了这样的名声,想追到美女……难上加难。那晚在风陵馆受到的待遇也就不难解释了。

“怎么追到的啊?等啊,美女会自己送上门来的。”晨星忆起了与卡丹儿的林中相遇,笑着回答道。

“?!”本以为晨星是开玩笑,但看了神情又觉不像,川上明月只能恹恹的道,“和你这种福气的家伙没法沟通。”

“真的……我好像真的很有福气呢!”真的,有时候和傻瓜说话也能气坏人。

“真是的,你们怎么磨蹭到现在才来呀。”实验室外,可儿早已等的不耐。

“可儿?你……你们怎么会认识的。”晨星回过神来,惊讶的问道。话一出口,立刻明白自己问了蠢问题。川上明月被斯兰月强留在实验室帮忙,而可儿又成天泡在这里,两人都够古怪的家伙,不认识才见鬼了。

“连你们有几号人都不清楚,又怎么给你们出谋划策。”川上明月得意道。

“噢,灵瘟的事你也是从这里知道的。”晨星明白过来。

“你果然看了那封信了。”

“没,没……,……和易小露一起看的……是她要我看的。”眼见抵赖不过,晨星支支吾吾的承认了。窥人**本非他所愿,因此有些心虚。

“看你紧张的样子,我就是随便说说。”川上明月好笑的看着晨星,信里本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可儿,你把丝罗灵荫刷好了吗?”里面传来斯兰月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啊,我都忘了。”一直在听两人说话的可儿猛然警醒,慌忙回到实验室。晨星与川上明月跟了进去,便见可儿伏在案前,用一把小刷子,仔细的刷着那段丝罗灵荫,下方则放置着一小块水晶片,好像在接着什么东西。斯兰月则靠在另一桌前,摆弄着一架带着长筒的奇怪仪器,对晨星与川上明月的到来不作丝毫理会。

“你这是干什么?”晨星好奇问道。

“嘘……”可儿作出禁声的动作,不理会晨星。

“好像叫做取标本。”川上明月见多识广,然而解释了等于没有,晨星仍是不明白。

“咦,你还在这里?哦,对了,忘跟你说了,找你来有事做,跟我来吧。”川上明月又把晨星拉出了实验室。

“这……这是哪里?”打量着黑漆漆的隧道,晨星念动了照明术。隧道明显是新近所凿,两壁凿痕尚新,地面也还留有积水。再一转念,晨星明白了,这应该是一条通向城外的隧道,是明晚逃命的必经之路。

带着好奇一直走着,一个事实终于将晨星的心情打落谷底。青色的巨岩直耸前方,稳稳的严严的,像一道千斤闸门,宣示着一个近乎不可能跨越的障碍。

“你……你叫我到这里来干吗?给你开山劈石挖隧道么?”晨星惊讶的问道。

“聪明。”这的确是唯一可能的答案。

“……”

“不过不用担心,工具已经给你准备妥当,你慢慢干就是了。”

“工具,什么工具?”晨星一转头,发现地上只有一桶水,“你……不会说这桶水就是工具吧?累了时好解渴吗?”

“你可千万别喝,喝了烂肠子烂胃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哦?”晨星皱了眉头看看那水,果然有些怪异,虽然在照明术的昏暗光线下,仍可看出它是黑的,而且黑的古怪,好像能吞蚀一切光线般。

“石机虫尸体铸就的城墙确实坚固无比,材质本就比普通岩石硬上三分,又没有丝毫裂缝。然而你可知道,海里有种寄居虾,专以石机虫堆积的岩石为家,它吐出的毒液可以轻松的在上面蚀出孔洞。”川上明月胸有成竹的道。

“噢?难道这里面就是那种寄居虾的毒液?”晨星凑近不知什么质地做成的桶闻了闻,一股酸酸又呛人的怪味道,“那……我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刷墙?”晨星惊讶的问道。

“答案正确。”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还有事要安排,可儿要帮忙研究丝罗灵荫,你总不至于让月姨来干这粗活吧?!还是说你想花钱雇人做啊,不怕泄密的话,随你便。”川上明月轻描淡写的将晨星的退路一一堵死。

“好吧,我干。”晨星只能自认倒霉。

“墙外的地道也已经挖好,只要你直直的刷进去,应该就能看到。这里的城墙不厚,才三丈,慢慢干吧!”到最后,川上明月又撂下一句足以令晨星晕倒的话。

本以为活计虽然脏了点,还不算累,可上手才知道这还是个普通人干不了的技术活儿——寄居虾毒液的腐蚀性太强,没法用普通刷子刷,想涂到墙上,只能用魔法。

凭着念力,从古怪的**中揈出一团,晨星总算体悟到了它与普通水不同的一面。没有普通水中那么多的水元素,毒液又粘又稠,光是取出这一个举动,已经花费了平日数倍的精神力。然后再把它尽量拉成薄饼的形状,缓缓贴到墙上……

晨星忽然佩服起马戏团中的喷火男来,因为他们喷火表演完毕之后总有一项例行演出——控烟,靠着风元素的力量,将烟雾在空中布成各种造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有的甚至能自行上演一幕小小的戏剧,直到烟雾消散。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那么精微的操控的,反正自己现在单单想维持毒液的形状就已经很吃力了。

晨星这样想着,却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经很强了,由于水风元素天生的质地差异,操控水元素本就难上几倍甚至几十倍,而换成活性更低的毒液,其困难程度就可想而知。

总之,第一团毒液是浪费了。蚀去了六七公分墙面之后,却有大半顺墙而下,把墙边的地面烧出一道横沟。

“量多了。”晨星暗道,第二次便只取了上次的三分之一,然而问题立刻便出现了,这么少的毒液,他无法拉成足够大的面积。继续挤压,毒液仍旧那么厚,实在无法削薄半分了。停了片刻,绕着中心点,毒液薄饼开始缓缓旋转起来,随着速度的增加,毒液越来越薄,终于达到了适合的尺寸。晨星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毒液薄膜贴到墙上。

这次削进了七公分,没有一滴毒液流到地上,晨星已经禁不住的暗暗佩服自己了。

随着熟练度的增加,晨星操作的越发得心应手起来。也渐渐明白了当中一些奥妙,不同形状的形成需要脑海中相应的影像,而影像越深刻越清晰,操控起来就越容易,这与个人的熟练程度是紧密相关的,难怪马戏团中那些见习的魔法师都能作出那样精彩的表演。

而晨星的操作也不再是简单的取出一团毒液,旋成薄膜,贴到墙上……仅仅贴到墙上这一步,晨星就已经能使出旋转、削切、缠绕、波动等近十种力道,而空中的毒液团数量,也始终在三个以上,各自进行着不同的作业。

随着进度的加快,晨星的精神也渐渐亢奋起来,一系列的动作驾轻就熟,一团团的毒液如臂使指,片刻之间,石壁已经削去了丈五不止。.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晨星手舞足蹈之际,脑中忽然一阵眩晕。空中三团毒液立时跌落地面,更有一团差点擦过晨星的胳膊,惊了晨星一身冷汗。

是精神力使用过度的暂时虚脱,虽然以前从未遇到过,晨星还是立刻明白过来。算了,休息一下吧……伸伸懒腰,晨星向隧道外面走去。其实还是可以通过祈祷透支一部分精神力继续的,不过毒液腐蚀的速度远超想象,剩下的部分,只要回复了精神力,一刻时间也就搞定了,晨星就不打算用那事后受罪的祈祷。

“咦,你出来了?毒液用完了吗?那边我刚刚又配了一桶,拿进去用吧……”见晨星出来,川上明月打个招呼,然后这样告诉晨星。

“配?刚配的?”晨星当即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寄居虾脑袋里那一点点毒液能有多少?要装满里面那桶,恐怕明珠整个水域的虾都捞出来也不够啊!要不明珠城这城墙还不早千疮百孔了。……这些都是月姨和可儿研究了毒液以后自己配出来的。”川上明月理所当然的道。

“那还找我干吗?既然有那么多,直接往墙上泼不就好了吗。妄我为了节省,费了那么多精神。”晨星无力的道。

“……你的情况我早已打听清楚了。今天晚上的事,只当作特训吧,为了明天晚上而做的特训。”

“什么?”晨星糊涂了。

“唉,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总是增加了一分机会。你难道没觉着精神力见长吗?操控能力也有增强才对……”

“是这样的吗?”晨星怀疑的看着川上明月。

“我怎么会骗你呢……”川上明月这样说着,却不敢正视晨星,便左顾右盼起来。

“哎呀,真是奇妙的构造啊!”实验室里,传出了这样忘形的欢呼,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月姨,怎么了?”川上明月与晨星匆匆奔进实验室,斯兰月与可儿都凑在那个长筒仪器前,不知在看什么。

“你们来看。”斯兰月招呼着,与可儿把位置让了出来。晨星好奇的凑近,学着两人刚才的样子,把眼睛对准了长筒的顶端,向下看去。眼前,是一片发亮的圆形区域,当中零散的分布着些灰灰的痕迹,都是静止不动。

“好像在看水晶球……”晨星想起了占卜时能显示图像的那种东西。

“唉!”旁边三人同时叹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知道自己犯了错,晨星指着仪器,虚心问道。

“见过这东西没有?”斯兰月随手拿起一块水晶,中间厚两侧薄,被打磨的晶莹剔透。

“火镜?”晨星疑惑的答道,这种东西很常见,不会魔法的战士一般会随身携带,用来点火。

“唉。”斯兰月又一声哀叹,“你以为这东西真是通过聚集火元素生火的吗?这东西真正的名字叫放大镜。”

“嗯,没错,透过它看到的东西会大很多。”小时候好动,曾摆弄过这东西好长一段时间,还若了不少祸,晨星记忆深刻。

“你想想,透过一个放大镜看东西就会放大许多,那两个呢?更多个呢?”斯兰月少有的耐心起来,引导晨星进行思考。

“看不清楚。”晨星斩钉截铁的答道,“我早就这样想过,也试过,可东西变得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了。”

“……你说不定很适合干这行,以后有空来我这帮忙吧。”惊讶的打量晨星一遍,斯兰月道。

“免了。”晨星想起了川上明月当初无奈又头疼的表情,摇摇头拒绝。

“可惜。”斯兰月摇头叹口气,继续解释,“当初你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位置摆错了,想看的清楚,第二层镜片只有一个最佳位置。这个仪器就是装了几个位置已经摆妥的镜片组起来的。”

“那……我们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川上明月忍不住插嘴。

“难道是灵瘟?”猛然想起刚才可儿刷丝罗灵荫的动作,晨星猜测道。

“答对。不过,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传播灵瘟的媒介,或者叫它灵瘟菌更恰当一些。”

“灵瘟菌?”喃喃念着从没听过的名词,川上明月与晨星一时都有些接受不了。

“那……也就是说灵瘟其实根本就是普通的传染病了?”到底川上明月平时接触的多些,率先醒悟过来。

“虽然和普通疫病的传播方式是相同的,但说它就是普通疫病可就大错特错了。”斯兰月大摇其头。

“?”两人实在插不上什么嘴,只能静待斯兰月的解释。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一些灰灰的东西……都不动吧,像是死掉了。”晨星与川上明月对视着,求证着自己看到的是否准确。

“没错,那就是灵瘟菌的尸体。”斯兰月赞赏的道,“可是,你们没发现奇怪的地方吗?”

“什么?”晨星与川上明月齐声问道。

·

“那些尸体都已经干干瘪瘪的,没有半点水分了。”

“对呀,从客栈拿到这里不过才一个时辰,怎么就像干尸一样了……”川上明月自言自语着,他的最后几个字提醒了晨星,“除非……那些东西早就是死的,是死灵生物。”

“没错。”斯兰月满意的点点头,“跟我得出的结论一样。”

“可……既然是死灵生物,为什么病人用圣光这种祈祷术都无法治愈?”晨星提出了新的疑问。

“问的好。”斯兰月鼓掌喝彩,“你实在很有练金士的天赋,难道就一点儿不想朝这儿发展吗?”

“免了。”晨星慌忙摆摆手,想起要变成疯老头那种疯疯癫癫的东西,晨星就半点兴趣也欠奉。

“你刚才的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你们都应该知道,死灵生物是生物与冥神签订灵魂契约之后产生的吧。由于契约的力量,要消灭单个个体的死灵生物,其实所耗费的神圣之力是相同的。而神圣类的祈祷几乎都是大面积魔法,靠着圣洁的光的力量来杀伤死灵生物。一般的死灵生物表面积都不小,身体每一点所受的圣光力量累积起来,消灭它们就不成问题。然而,灵瘟菌的面积太小了,小到所受的那一点圣光的力量于它们而言毫无作用。可儿,你估算一下,杀死灵瘟菌所需的能量与普通亡灵生物相当,所需的圣光的力量要加强多少倍?”算学这方面,可儿是天才。

“天文数字,当在兆倍以上,除了创世神,没人有这样的能力。”可儿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回答。

川上明月与晨星只能听天书一样呆呆站着。

斯兰月则点了点头,这答案在她意料之中,“幸亏还有丝罗灵荫这种东西,否则,简直难以想象!当年的亡灵王当真称的上天才……这样的东西,根本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我没有办法作出解药。”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脑袋清醒些了之后再进隧道,晨星发现自己实实在在做了傻事。只要取出适量毒液放到岩壁顶端,顺势流下的毒液自会将那壁蚀出令人满意的深度来。然而想起川上明月所说的特训,晨星终于没有那么做,还是采取了原来的方式。

然而新的疑问又浮上心头:虽然自己笨到用了那么费力的方式,但川上明月预先所想的应该不是那样吧?难道……用念力取出毒液然后置于岩壁顶端就是川上明月所说的特训?晨星却不知道,自己所猜完全正确。对于一般法师,从毒液中取出部分然后念力进行操控已经是不得了的修行了,但因为某种原因,晨星的魔法操控能力是远超这种程度的,才有了刚才杂耍式的特训。

虽然实际的工作没花费多少时间,由于中间静待精神力的恢复以及实验室的种种琐事,当晨星打通了石壁从隧道中出来,月已西沉了,精神力也再度告罄。

一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再加上精神力两度匮乏,晨星几乎困不欲生。懵懵懂懂的回到了风陵馆,大厅里魔法灯却还亮着。诺大的餐厅里,几空无一人,除了当中一张摆满酒菜的桌旁。卡丹儿伏身桌上,显然在等晨星,听了些微响动,便惊觉醒来。

“……你回来了。一晚上都去哪儿了?”卡丹儿揉揉眼睛,看看墙上魔法钟,担心的问道。

“……刷墙。”晨星的手习惯性的轮了两圈,作出一个在隧道里标准的刷墙动作。由于辅助动作有助脑中影像的形成,所以手上的动作还是少不了的。

“?”

“好累啊!”叹口气,晨星放松的倒向卡丹儿。

“到底怎么回事?”卡丹儿一头雾水,追问一句,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低头看去,怀里的他已经均匀的打起鼾来。睡梦中的晨星,神色平静而安逸,嘴角挂着一丝随意的笑,一如他的性格。

无奈的打量一遍桌上酒菜,卡丹儿摇头叹口气,轻轻抱了晨星回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