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枫好似被什么利器直捅在心窝子,他张着一双手却不敢靠近夏琉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简直是束手无策,看着琉璃痛苦的模样,他却帮不上任何忙!

情急之下,他只得命人去将先生请来。

将近午夜的时候,老人终于赶到府中。

此时,夏琉璃已经睡了,但是脸色仍旧惨白的很,眉头紧锁,带着痛苦之色。

他将事情的经过与老人讲了一遍,老人神情已是肃然一片。

“怎么会这样呢?老夫走的时候,她的灵魂明明已经与身体融合,并无异常。短短几日怎会出现如此奇异的反应?”老人捋着胡须说道。

“前几天都还好好的,只有昨晚突然间就这样了。”贺兰枫有些担心的说道。

老人点头,“别人接近可会如此?”

贺兰枫摇摇头,“并没有试过!”

“我现在去给她看看,王爷去叫个信得过的人来试试。”老人说道。

来到夏琉璃的跟前,老人坐下身子,仔细的把起脉,一番诊治之后,他默不做声。

回头看眼远远站着的贺兰枫,“人来了吗?”

“来了。”

“叫她进来!”

东方舒缓缓走进来,“见过先生。”

“嗯。东方,你走近点来。”

老人点头说道,东方舒慢慢的走近些,老人看着夏琉璃的脸色并无异常,又说道,“再走近些。”

直到东方舒来到她的床边,夏琉璃仍旧毫无动静,还在睡着。

“给她擦擦汗。”老人说道。

此时,贺兰枫的心高悬于空的看着眼前一切,心中更加奇怪。

直到,东方舒给她擦完汗,又给她按了按手臂,夏琉璃都没有醒。

“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兰枫眸光焦急的问道。

老人眸色越加阴沉,他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王爷,你走近些再试试。”

贺兰枫点头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一步一步再一步,夏琉璃仍旧没有醒来。

他脸上不禁泛起一丝放心的笑意,心想已经好了吗?

可是,当他来到床前,手慢慢的向她的额头伸过去,刚刚触及她的皮肤,夏琉璃却嗷的一声大叫,顿时坐了起来,满脸恐惧。

“不要,不要过来。”她惊恐的指着贺兰枫。

贺兰枫顿时吓的连退了数步,“好,我不过去,不过去。”

老人在夏琉璃眼前轻轻一福,她马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过去。

“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兰枫不敢上前,站在原地急切的问道。

“此时我已经能够确定是怎么回事了。”老人慢慢走出寝室,与贺兰枫来到外厅坐下。

“怎么回事?”他说。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身体还有记忆,她的魂魄虽然消失了,但是她思想中的痛苦,还留在她的身体中,几日的调养之后,这股意识竟然越来越明显,一切痛苦之源皆由王爷引起,所以,你已接近她的身体,她就会痛。”

老人说道。

贺兰枫顿时惊讶不已,“可有办法医治?”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

“这不是毛病,我开剂药将她的思想打散,这样就会好了,王爷不必担心。”

他说完,开了一剂药交给东方舒,随后便带着童子走了。

贺兰枫坐在椅子上,呆愣了许久,直到东方舒走过来,将手放在他的肩头,“怎么了?”

他站起身,“我先回去休息,很累。”

看到他一脸疲惫的模样,东方舒本想说些劝他的话,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时天上玩月如勾,高高悬于半空。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清儿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可是一切的一切好似就在昨天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那么的清晰,无法忘记。

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照出一条孤独的影子。

梅花开的那样好,绽放在枝头,争奇斗艳。

孤傲高洁,含香惊艳。

多像清儿,那么骄傲,那么活泼,又是那么的嫉恶如仇。

她的影子从未有一刻在他的脑海中消失,她明媚的笑容,她生气时候的模样,她使坏时候的调皮,都历历在目。

沙场上,浑身浴血的女将,看到他后直接睡过去的小丫头。

梅花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那一抹如天仙般的身影,再不会出现在梅林中,与梅花争辉。

青园外的小灯,仍旧亮着,暖暖的。

只是这小小的一束灯光,却曾经那么轻易的便照亮了他的心。

她等着他,不分日夜的等待。

如今,黄色的小灯仍旧亮着。

错觉间,仿佛她还在屋里等着他一般。

心一阵阵的无法抑制的痛,平生第一次觉得心痛竟然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甚至感到恐惧,不愿承受。

坐在曾经无数次坐过的凳子上,桂花树凋零,远处的梅花却开得正好。

好像讽刺着,他的身边新人换旧人!

寒梅傲雪,孤冷清高。

仿佛他又看见了,满树的五彩纸条,和她忙碌的身影。

她说,“忙碌起来,才容易渡过等待的时间。”

为什么他从前没有好好的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间, 明知道最后她要死,却还让她等待了那么久!

“我在心里将借条撕了,所以你我之间在没有谁欠谁的,你不用多说,我也不会追讨了。”

她清脆的声音,此时犹在耳边。

仰头轻叹,“清儿,你真的不会追讨了吗?真的能原谅我吗?”

不会的,她不会原谅自己的,也许那个时候,她还可以这样轻松的说。

可是,到了今日,即便她如此说,他又怎么敢这样想!

他不过是救她一命而已,她却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

此时,他亏欠她的,已经还不起了。

清儿,我究竟让你有多痛,灵魂破碎了,竟都无法忘记!

是你爱的太深,还是我错的太离谱,伤你太重?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着,心中的痛已经无法收拾,更无法痊愈了。

她的身体记得他,所以才会那么强烈的排斥他的靠近。

想起夏琉璃双眼中的恐惧,和惨白的模样,他便疼的无法呼吸。

将那弯月吊坠紧紧握在手里,放在唇边狠狠的亲吻,终于,眼中的温热将弯玉打湿。

清儿,若是你能回来,若是你能回来......

可是,她却永远回不来了。

服下老人的药,连续休养了几日后,夏琉璃精神和身体都慢慢恢复了。

可是,这几日贺兰枫都没有再去看她。

她也没有再去见贺兰枫,来自身体痛若剥皮的感觉,实在是让她害怕了。

东方舒这几天一直照顾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一句都不多说。

“东方,你说为什么这具身体见到王爷的时候就会反应那样剧烈呢?”

她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事情。

东方舒只是淡淡的笑道,“先生不是说了,只是因为这具身体还有些记忆所以有些不甘。”

“可是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只有王爷不可以。她的不甘又是为什么?”

她随后问道。

东方舒有一瞬间的微顿,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夏琉璃,这中间的事情, 若是有一天必须要让她知道,也应该由他自己来说。

见东方舒不语,她轻笑道,“好了,我今日感觉好多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东方舒自然十分乐意的。

两个人出了院子,在王府中闲逛了起来。

“主子?主子!”

突然有人在她的面前大声的叫着,顿时夏琉璃一愣,东方舒更是心中一惊。

她以为贺兰枫会将她们两个禁足在青园,却没想到,她们竟然出现在这里。

她正想着,钟灵与小蓝一惊兴奋的扑过来。

“主子,你怎么才回来啊,奴婢都想死你了。”小蓝笑着说道。

钟灵更是小嘴一撇,“主子这次可是重色轻友了?您现在眼里只有王爷了,根本就没有奴婢了吧?”

“你们乱说什么,都退下。”东方舒一时间没了主意,只想先打发了她们两人。

却听钟灵说道,“我们主子都没说话,东方姑娘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夏琉璃心中一惊,什么样的主子能教出如此蛮横的丫头。

还有她那句,眼里只有王爷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与哥的关系匪浅啊!

钟灵与小蓝见她只是站在那里笑,并不说话,顿时心中有几分发毛,“主子,奴婢说错话了,其实奴婢只是很想主子,王爷派人来传话,说是主子要在静园陪王爷些日子,可是这一晃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主子一次也没回来过,奴婢们只是很想念。再说,这静园到青园也不远,主子怎么就如此狠心,一趟也不回来看看呢!”

钟灵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小蓝更是早就在一旁抹着眼泪,一旁的东方舒被钟灵的一句话堵的到现在也没说出话来。

“我都知道了,以后我没事就会回去看你们的。”

是夏琉璃开了口,东方舒惊讶看着她。

钟灵又说道,“主子这话的意思,是还要继续在静园住下去吗?”

“嗯。还要住一阵。”她点头笑道。

“那主子就带奴婢和小蓝一起去吧,不管主子哪里,总得要人照顾啊。”钟灵急切的说道。

夏琉璃轻轻的摇头,“不用,有东方在我身边伺候着就够了。王爷不喜欢太多人,喜欢清静些。”

顿时两个丫头一阵惊讶,东方舒不是平时最看不上主子吗,怎么会去伺候主子?

东方舒听到夏琉璃的话,心中亦是不太舒服。

虽说她现在是在照顾她, 但是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贺兰枫而已,她的话里话外却似乎把自己当做了婢女。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且回去好生等着我,没事不许出门。”她轻声的说道,然后看向东方舒,“东方,咱们回去吧。”

东方舒点头,“好。

钟灵与小蓝却愣在了原地,“灵儿姐姐,你觉没觉得主子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钟灵点头,“是有些不不一样了, 不过不管怎样,主子没事就好,咱们回去吧,以后少出来,别给主子惹麻烦。”

“刚才为了哄骗那两个丫头,我才那么说,你没多心吧?”回去的路上夏琉璃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