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月跪在地上眼巴巴看着眼前脸色阴暗的男人,东方舒看着钟离月手臂上的伤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二,她走过去伸手扶起钟离月,“姑娘,自古犯了错就应当受到责罚,姑娘还是别惹王爷生气了。”

她眼中装满了一丝让人难以分辨的情愫,却让钟离月莫名的心安了一些,她随着东方舒起来,好似读懂了她眼中的允诺,她会救小蓝的!

她点头,不再多说,东方舒随后走到一边,小声吩咐着身后的奴仆。

皇帝沉默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段毅的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毅面色铁青,才有接着话茬说起来。

人们听完顿时都惊讶非常,原来这小侯爷与贺兰枫还有这样一段恩怨。

“你在菊花村遇到了她,然后一见倾心?”贺兰云口带疑问的说道。

段毅顿了一下随后看眼东方舒,点头说道,“是的,只是我没想到她是瑞王的女人。”

贺兰枫脸色绷紧,一言不发,明显旧事重提仍旧心中有气。

贺兰上舰点头,眼神顿时锐利,“祺儿你也在街上遇到了他们?”

贺兰祺不得不承认,狠狠剜了一眼段毅,“回父皇,儿子是遇到了。”

此时,事情更进一步。

段毅一向与贺兰枫没有来往,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帮他圆这谎话,况且还有贺兰祺作证。

贺兰上舰心中微顿,她真的只是一个民女?

“可是,若是这一切都是有意安排的呢?”贺兰云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到他的身上,贺兰枫冷笑一声,“二哥说笑了,只怕我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能劳动小侯爷与三哥。若说一切早有安排,倒是二哥的消息够灵通。”

贺兰云顿时哑口,脸色涨红对看向贺兰枫。

“皇上,事情就是这样。那日臣一时糊涂,冒犯了瑞王,今日特意前来致歉。正巧皇上也在,就替臣做个证明。”随后他一转身面向瑞王贺兰枫,深深一礼,“还望瑞王宽恕!”

贺兰枫唇角一勾,“还望小侯爷日后谨言慎行,切勿在给段老侯爷脸上抹黑了。”

段毅顿时无地自容,深深施礼,“谨记王爷教诲。”

这里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急匆匆的便告辞了。

皇上此时眉头紧蹙,这状况越来越复杂,却是越来越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也许他根本就不该如此去猜度老六,可是这个女子着实在他的心中也烙了一块伤疤。

“父皇,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还要开棺吗?”

贺兰轩说道。

贺兰上舰眉心拧结,随后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罢了,因为一个女人扰的众人不得安宁,更何况几个儿子明争暗斗更是让他心中失望,实在是得不偿失。

“算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不许有人再提了。”贺兰上舰闭目说道。

“父皇,事已至此,儿子觉得应该......”贺兰祺急切开口,却被贺兰上舰一声厉喝打断。

“住口。”

顿时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在做声。

外面突然人生吵杂,顿时贺兰枫眉心一拧,厉声说道,“大胆,谁在外面吵嚷,若是惊了圣驾,格杀勿论!”

“是谁这么大的火气啊?”

一道娇媚柔软的声音先至,随后一道绝美妩媚的身姿飘然而至。

主位的皇帝顿时自座位上弹起,脸上的怒容随后化解,“烟儿,你怎么来了?”

他甚至往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向女子伸出手。

女子甜美一笑,伸出盈盈玉手。

“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她很是随意的说着,已经被皇帝带到主位上坐下。

我想你了,多么简单随意的理由,可是宫妃私自出宫可是死罪。

众人见礼,随后落座。

“朕早知道你想出来透透气,便让你一起跟着来了,省得你再跑一趟。”皇上的话在人们意料之中。

皇贵妃在后宫中的圣宠,人人皆知,而皇上一世英明神武却终究难逃红颜绕指柔。

流烟轻声一笑,随后眸光看向钟离月,面露惊讶之色,“她是?”

她没有莽撞,说明她今日前来绝非什么随意,而是也听说了风声,特意来此。

钟离月缓缓下拜,“参见娘娘。”

流烟顿时笑道,“起来吧,不过看着还真像那个丫头。”心中暗想,她不叫自己皇贵妃,只是尊称为娘娘,要么就是故意如此,要么就是当真拿不准自己的身份。

“皇上,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流烟媚眼如丝看向皇帝。

贺兰上舰执起她的手,柔声说道,“只是在谈论这个丫头而已,她长的与晨曦实在是太像了不是吗?”

“噢,那么最后是怎么个结果呢?”她轻轻皱起眉头,一笑一颦间敛进风华绝世。

“结果事实证明她只是一个民女而已。”皇上一双眼睛布满柔情,眼中此时除了佳人,再无其他。

钟离月看着眼前这一对深情对望的男女,心中顿时不解。

既然皇上如此深爱皇贵妃,几乎将后宫所有恩宠都赐予她,那么他又为何要对自己动用心思呢?

而令她更加不解的是,这个女人如今已经恩宠无限,独霸君王心神,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要将别的女人推到皇上的身边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此时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回娘娘,本来是想开棺验尸的,可是父皇有些累了,所以就算了。”太子在一旁无心的说道。

绝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好奇之色,“皇上累了吗?”

贺兰上舰不解的看着她,“爱妃想做什么?”

“我还从没看过开棺验尸,如果皇上不累就陪臣妾看看。”她柔声说道,那开棺验尸从她嘴里说出似乎完全变了意义。

这个女人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一瞬间让钟离月撼动。

她多么像一个人,只不过她更妖艳些,而她的母妃更加秀逸些。

皇上略略沉思,“这个开棺验尸可不是什么好玩事情,朕怕你会吓到。”

女子突然自男人的身侧站起身子。脸色肃穆,“烧杀抢掠,浴血杀场,臣妾何止一次见过?就算从前害怕,经历了这些之后,便也都不怕了。”

她转而看向男人,“流烟的胆子是被吓大的,所以皇上不必担心。越是惊恐骇人之事,越不会让臣妾害怕,只会让臣妾更加坚强。”

皇上的脸色顿时一暗,整个人仿佛都因为女人一句话而抽去了精神。

最后他点头,“好,太子你去安排吧。”

所有人的面上各有所异,不过惊讶之色却无法隐藏。

贺兰枫的脸上带着一副悠然之色,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贺兰博与贺兰轩心中暗暗一震,他们都不希望眼前的女人出事,前者是为了钟离月,后者是为了另一个人。

贺兰祺的脸上带着一抹自得的微笑看向钟离月,随后接到贺兰上舰严厉的目光而赶紧垂下头。

钟离月的伤已经上了药,她站在大厅中间,手臂上的伤口钻心疼痛。

贺兰枫的视线凝着她,她苍白的小脸上难掩的忧色让他的心头一疼,仿佛被未开刃的刀狠狠割了一下,硬生生的钝裂。

他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她却看到他给了自己一记安慰的笑容。

她不担心?

她 怎么能不担心,菊花为她而死,即使与她一模一样的容貌,可是又怎会再巧合到手臂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心型伤疤?

早上,七夜走时冷冷丢下的那句话,让她做了这个决定。

用滚开的水将自己的手臂烫伤,为了完全掩住伤疤,她又将泡挑碎,露出里面的嫩肉再烫一回。

撕心裂肺的痛,她没有喊出一声,紧咬牙关之后她晕倒在当场,可是她不后悔。

不管自己与他是否有误会,他是否能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未来。

她的命是他给的,只要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足以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做出任何牺牲,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连累他。

不多时,棺材被运进王府,所有人都起身来到院子里,看着这具朱红色的棺材。

上好的棺木,装殓了一束香魂。

皇贵妃依偎在皇帝身边,双眼锐利的盯着棺木。

贺兰上舰亦注目紧盯,贺兰云走到院子中间,看看完好的棺木,然后回头向贺兰上舰说道,“父皇,棺木完好,现在可否开棺。”

贺兰上舰点头,“开。”

贺兰云答应着便命令手下的人开棺,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快步来到跟前,“太子殿下,一切皆是因民女而起,民女恳请太子殿下吩咐左右手下留情,不要再惊扰了已逝的灵魂。”

贺兰云一怔,没等他开口说话,便听见贺兰博大步过来说道,“是啊,纵有千错万错,她已经以命相尝,实在是不该再打扰她的亡灵。”

贺兰云淡淡说道,“八弟,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多说了,今日这棺是势必要开的。”

然后看眼手下,“下手都轻着点!”

钟离月才缓缓松了口气,退后一步眼睛却紧紧盯着棺木,心中一阵酸涩涨烈。

这里面躺着的本该是她,可是命运交错,让她得以捡回一条命。

可是,她与菊花却是心中愧疚不已。

因为她一人,损了她一家三口之命。

虽然不是她亲手所杀,却正是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始终难辞其咎!

想起大娘临关门时脸上那抹笑容,和门上飞溅起的艳红鲜血,她心中的恨便铺天盖地而来。

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手心一片模糊渗出鲜血而不自知。

贺兰枫不知何时走上前,大掌包裹住她颤抖冰冷的小手。

一股温暖自手上传来,她抬头对上贺兰枫温和肯定的目光。

他的笑容莫名的让她心安了不少,他的肯定神情似乎在告诉她,不要担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还他以同样的微笑,然后张开手掌与他十指交缠。

身后一双玉致玲珑的水眸顿时一紧,伴着心中刺痛别开视线。

东方舒告诉自己,他不过是为了大局而已,仅此而已。

红棺开启,不知道会不会惊醒沉睡在异世的灵魂,太阳此时被乌云掩去,顿时天色变得昏暗。

几只灰鸟在天空中打着转,呼啸之声带着无尽的哀鸣之音,让人莫名的心中升起几分悲凉。

“我不想别人惊扰她!”她侧过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他点头,“去吧。”放开她的手。

她一步一步走向红棺,终于她有机会亲自与自己的恩人说一声谢谢,可是却是如此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