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枫是实在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还是立即点头答应了。

于是, 这一天的夜里青园的下人们都 人心惶惶的。

因为,今夜他们都没有了工作,而王府的主子,却站在院子里充当了守夜的人。

贺兰枫出去之后, 几个丫头进来服侍她睡觉。

彩屏一进来便看见独自坐在**发呆的凌清然。

“姑娘, 您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红呢?”

凌清然慌忙用双手掩住脸颊,然后抬头看着彩屏,“彩屏,真的有那么红吗?”

彩屏点头,“嗯,挺红的。”

凌清然吐吐舌头,转身下了地,来到脸盆边上不管不顾的就洗起脸来。

“姑娘,热水还没加进去,这水很凉的。”

彩屏慌忙的说道,就要阻拦。

凌清然却停了下来,满脸带着水珠扭过来说道,“那现在呢,还那么红吗?”

彩屏当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赶紧回道,“嗯,不红了,不红了。”

她才作罢,任凭彩屏给她擦着脸。

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她怎么能对贺兰枫的亲近充满渴望呢?

女孩子都该矜持的不是吗?

可是,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喜欢贺兰枫的亲近,喜欢他的吻,还有喜欢他的手对自己做的那些事。

腾的一下,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烧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困了。”她扭头便回到了床榻上。

“那奴婢给您更衣吧。”彩屏说道。

她摇头,“我自己来。”

拒绝了彩屏,她害怕伤了人,又说了一句,“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彩屏自从她一回王府就被调了过来服侍她的, 只是今日这个主子才醒来。

她只告诉了凌清然一遍,她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作为一个下人来说,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感动了。

她又何时听过谢谢这样的词啊,此时当即是受宠若惊。

见凌清然是真心的,她深深一福,便往外走了。

凌清然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开口问道,“那个,他还在外面吗?”

彩屏一愣,半天才想起凌清然口中说的他是谁。

赶紧回道,“是的,王爷遣退了所有人,一直在外面呢。”

凌清然点了个头,“哦,你去吧。”

彩屏才摸着头出去, 今天王爷和姑娘都好奇怪。

今夜外面的风很大,凌清然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盖上被子,却睁着大眼睛毫无困意。

她很想知道自己从前是怎样一个人, 但是越是想知道,越是想不起来。

白天头疼的滋味,她不想再体会,便闭了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也许是累了一天,也许是失去记忆之后的她脑子里在没有那些烦恼,很快她就睡了去。

半夜,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她被风吹打窗棂的声音吵醒了 。

突然,她有些害怕。

窗户上有好多树影摇晃,虽然她知道那是桂花树的枝桠倒影,但是被放大的树影却好似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张牙舞爪的涌向自己。

她想叫人点灯,突然想起今夜没有人守夜。

她想试着叫叫贺兰枫的名字,随后又想,他也许早就走了。

突然,一截树桠被大风吹得断了。

伴着一声脆响,便往窗户上跌来,看起来就好似直奔她来了一样。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站在自己床前拿着剑要取自己性命的刺过来。

她大叫一声,跳下床边跑了出去。

刚跑到了门口,门却一下被打开了,她掉头往里跑,大声的叫着。

“清儿是我,别怕。”

贺兰枫紧张的说道。

她听得出他的声音, 突然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身。

贺兰枫怕吓到她, 也不敢直接进去,就停在门口。

终于看清楚来人,她哇的一声, 光着脚丫就向和贺兰枫跑去。

贺兰枫大步迎上去,伸开手臂一下将凌清然拥在怀里。

她的眼泪顿时流下来, 一边哭一边说道,“ 贺兰枫真的是你吗?你没走,你一直没走是吗?”

贺兰枫心疼的抱着她,吻着她的秀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只要你叫我,我就会在。”

凌清然的心一瞬间被温暖层层包裹,她抹着眼泪点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都这么晚了。”

“我说了会一直守在外面, 怎么会走呢?”

“可是你是王爷,你怎么能给人守夜呢?”

在凌清然的心里,此时的贺兰枫仍旧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

他手中执掌着生杀大权,可是生气,可以杀人, 唯独不会去做奴婢般低贱的事。

她之前也是心里生气,又想马上支开他,独自收拾心情 才会一时兴起说了 让他守夜,但是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会真的留下来守着她。

贺兰枫将她抱起来,放在**用锦被裹住,十分认真的说道,“傻瓜,在你在这里,我从不是王爷, 只是你的相公,是你的夫君,永远都会守护着你。”

凌清然有些惊讶, 也有些惊喜。

醒来后,这个自称是自己相公的人,此刻又多出了几分好感。

现在心中的这种感觉,应该是叫做甜蜜吧。

“只要我叫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吗?”她看着他,乌黑的大眼睛放着崭亮的光芒。

她眼中少许的期待之色,让贺兰枫欣喜不已,说明她终于对自己有期许了。

他点头,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是的,决不食言。”

这样细微的小动作让她的心底一颤,突然,她抬头看向他。

“怎么了?”贺兰枫心中一惊。

“你从前也是这样对我的是吗?”她歪着头问道。

贺兰枫惊喜万分,“你还记得吗?”

她摇头,随后又点头, “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大男人流露出一脸的满足感,“这样就够了,我多么害怕你真的会将我完全忘记了, 一醒来,你又要离开我。”

将女子紧紧的抱在胸前,他觉得此时此刻甚至比打赢了一场胜仗更加满足。

她知道贺兰枫不是说谎的, 他身上的凉气进了屋子这么久都还没散去。

“我不用你守夜了,你去睡觉吧。”她说道。

贺兰枫身子一僵,他觉得自己都无法接受如此敏感的 自己了。

“怎么了,清儿。”

凌清然轻声说道,“ 外面很冷,所以你别站在那里了。”

贺兰枫心中慢慢被温暖代替,然后眉头一紧,“可是,我已经遣退了下人,我如果不在,你就只是一个人,你会害怕的,不是吗?”

贺兰枫这句哈还真是说到了凌清然的心里,女子眉心纠结。

她是真的很害怕,很害怕那如同狼嚎一样的风,和那鬼魅一样的树影。

“让我留下来陪你吧,好吗?”

贺兰枫见时机成熟,轻轻的说道。

凌清然抬头看他,眼神中都是为难。

她 是真的需要人陪,但是此时半夜三惊,却也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人可以利用。

只是,一想起他与自己之前的亲昵,她不由得脸色又微微发烫。

贺兰枫简直爱死了她这样娇羞的模样,“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就是陪着你,不让你害怕。”

女子依旧不语。

“如果我做不到,你就还罚我去外面守夜。”

贺兰枫继续说道。

凌清然终于松开咬着的下唇,“好吧。你是王爷,要说话算话。”

贺兰枫欣喜,“恩,一定的。”

他躺下她身侧,他们盖着同一双被子,但是,却只是仅仅的拉着手。、

从未有一刻, 他面对她这样紧张过。

不敢有一丝的轻举妄动,生怕会破坏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其实,更多的是想跟多时间与她在一起吧。

哪怕就是这样躺着, 曾经对于他来说,也是种奢望。

他摸索着她的手,想起这一天中发生的事。

“清儿,白天你要在浴室的匾额上些什么字?”

他问道。

“七彩小猫。”她淡淡的说道。

“我想写这个, 那只小猫咪好可爱,颜色是七彩的,就应该叫这个名字,我一看没写名字就想上去写了。”

贺兰枫点头,“好名字,那明天你就亲自写上去好吗?”

凌清然一顿,“可是,我感觉到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有人碰。”

“是的,因为对于我来说那是很珍贵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但是你不一样。”

他深邃的眼,突然转头看向她。

她惊讶,“为什么我不一样?”她说。

“因为,那是我为你建造的,那里的一切都是你亲手设计的,包括那只叫做哆啦a梦的小猫咪也是你亲自做的。”

深情大抵就是这样的眼神吧,凌清然想。

“真的吗?”那一切都是我做 的吗?真是那难以置信,我很喜欢那里。“

凌清然有些兴奋,翻身起来扑到贺兰枫的胸膛上,看着贺兰枫的眼睛说道。

贺兰枫身子一紧,“是的,是真的。”

男人的某个敏感地带刚有些胀热,女子惹了祸翻身躺了回去,口中轻念,“哆啦a梦,我也喜欢。”

贺兰枫点头,“你喜欢就好。”

“贺兰枫你以前也对我这么好的吗?”她突然看着他。

“不, 清儿,以前的我对你不好,所以,请你原谅我。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贺兰枫抱歉的说道。

凌清然才有些释然的点头,“所以, 我才没有嫁给你。那现在我也不能嫁给你,因为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男人此刻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大嘴巴,如实说了。

可是,面对她,欺骗的话又怎能说出口。

“好,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相信我, 等到你肯嫁给我为之。”

贺兰枫郑重的说道。

凌清然呼吸平稳的睡去了, 他支起手臂,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甚至,看到骨血中,也觉得还不够。

那日,在苍山上, 他无意伤她,可是最后,他终归是伤了她。

等到自己发现,自己的手又可以重新用剑了,明白了凌清然为自己都做了什么的时候,大错已铸。

后悔,自责,甚至自虐的打伤了自己。

可是,仍旧无法缓解心里的痛。

再多的歉意,再多的自责,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想起她蒙冤时憔悴的模样,低声的哭泣,乞求的哽咽,左手和右脚上透心穿过的疤痕,他痛入骨髓。

她去为五哥送行,拼死将蕙兰送到五哥的身边,他比任何人都清除,这就是保住了贺兰轩的命。

他不能去做的,她都为他默默的做了, 而他,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牙根紧咬,他从没有一刻,这样痛恨自己。

“清儿,我要怎样做,才能抚平你心中的伤口呢。”

他伸手轻抚着她熟睡的脸颊,喃喃自语。

“错认了别人,害你伤心欲绝,猜忌你的真心,我真是该死。”

眼中一阵刺痛,视线渐渐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