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都不曾再发生事故,大家也渐渐淡忘下来,楼船按照一定的航程,日间航行,夜晚停泊。WWw.QuanBen-XiaoShuo.CoM江面上也不见有行踪可疑的船只舰伺或跟踪,好像黑龙会还不知道百花帮太上帮主御驾亲征,要直捣他们的巢穴。也由此可见黑龙会的巢穴,距离还相当的遥远。凌君毅有点焦急,但急又什麽用,敌人也很沉得住气,有什麽办法?

「弟弟,别忧心忡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敌人迟早会沉不住气的。」「是啊,君哥哥,高兴一点嘛。」凌君毅面前坐着两位少女,一大一小的安慰着凌君毅。凌君毅抬起头,感激的看看二女:「莲姐、凤妹,谢谢你们,我没事的。」原来这两位少女是十二侍者当中的莲花和凤仙。

凌君毅一把搂住莲花,吻着她柔软的双唇,左手搂着她的细腰,右手则顺势而上,抚摸她的背部。很快,凌君毅就很顺利脱下了她的上衣。至此,莲花已经半**上身,只剩下肚兜。莲花的皮肤白里透红,年轻的肌肤散发出迷人的魅力。凌君毅抹去了她的肚兜,一对饱满丰腴的双峰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顿时让凌君毅目瞪口呆:尖挺的**带着令人垂涎的粉红色,乳晕的大小适中,浑圆的**并不因为失去了肚兜的支撑而改变形状,最让凌君毅忍不住的是这对**的肌肤充满了弹性,手指摸在上面的感觉舒服极了。

凌君毅稍使了点力搓*揉,莲花就发出荡人心弦的**叫声。凌君毅夹起她的**,用舌头轻舔,莲花「嗯」地一声,双手捧住了凌君毅的头,搔弄着凌君毅的头发。凌君毅的手没有闲着,顺着她的肩滑下,再爱抚着她坚挺的**。然後,凌君毅使劲拉下她的裙子,一件白色的亵裤就露了出来,摸起来很光滑,隔着薄薄的布料,还能感觉得到莲花饱满的**。由於刚才的爱抚,莲花的**已经润湿了她的亵裤,隐约地可以看见亵裤下美丽的部分。

凌君毅动作缓慢却很有效率地除下她的亵裤,莲花也很能配合,当凌君毅脱拉到她的膝盖部分时,莲花屈起了膝,让凌君毅能轻易地将亵裤完全脱下。莲花的**很浓密,**像个小包子似地鼓起,凌君毅的手指接触到她的私处时,莲花的身体像是触电般颤抖了一下,左手也伸过来想阻止凌君毅,但是凌君毅温柔却坚定地拨开了她的手,继续探索她的桃源地。凌君毅分开了那两片保卫最後防线的肉壁,意外地,莲花的**口很小,**早已外露突出,像粒粉红色的珍珠。凌君毅继续上下其手,对着她的**和**施展凌君毅的功夫。手指稍微滑过她饱满**的肌肤,就能引起她极大的快感,身体产生强烈的反应,扭动她那美得摄人的娇躯。

「弟弟,不要再摸了,赶快来嘛,人家想要了。」莲花皱着眉头,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的说。

凌君毅挑了挑她的**,这动作引起她再次扭动身子,娇喘吁吁,凌君毅笑着说:「你要什麽呀?」「讨厌……人家……人家要……」凌君毅捏着**的动作时而轻,时而重,使得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句话说得声音越来越小……「要干嘛?」「人家……人家就是要你乾姐姐嘛……」「赶快来嘛……姐姐好想要你进来……进来这儿……」莲花将手伸到私处,用手指分开了那两片神秘的肉瓣,露出了**口……凤仙帮助凌君毅脱掉了身上的累赘,亮出了傲人的武器,凌君毅笑着说道:「你要这东西吗?」「对……对……就是这个……快……」莲花微睁的眼看到凌君毅坚挺的宝贝,兴奋地说。不等凌君毅下一个动作,她就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凌君毅的宝贝,一边挺起**,一边拉着宝贝朝向「桃源地」。凌君毅就顺势对准了**口,用力挺腰,猛地刺去。

「啊……好痛……好痛……」莲花痛苦地叫着。

凌君毅捧着她的脸说:「姐姐,忍耐一下,弟弟让你达到快乐的顶峰。」说着,凌君毅稍用点力,下半身向着她的腰压下去,宝贝又插入一些。

「好痛!」莲花痛苦地闭起眼睛,睁开眼时,已经流出了眼泪。处*女的第一次对男女双方来说,都得忍受些痛苦。莲花大力地吸着气,似乎这样可以减少些痛苦,眉头紧皱,咬着嘴唇,看得出她是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凌君毅让她的身子完全躺下,自己则移起上身,用手把她的双脚分得很开,这样应该可以减少些她的痛。过了一段时间,她痛苦的表情渐渐舒缓,凌君毅顺势慢慢深入,遭受的阻碍也没有起先的那麽大。

从莲花越来越沈重的呼吸,和逐渐展露欢愉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已经脱离处*女的痛苦,开始能享受成熟女人的**快乐了!她**内的**越来越多,凌君毅的宝贝已经可以顺利地**自如,於是凌君毅可以开始享受这种活塞运动带给凌君毅的快乐,和征服女性**的成就感。莲花把脚越抬越高,身体扭动得越来越激动!

「对了……就是这样……嗯……啊……好爽……」莲花不由自主的**起来。

凌君毅附在她的耳朵边说:「对,就是这样,弟弟喜欢你的**。」「用力……对……嗯……啊……用力乾姐姐……对……」她的浪态让一旁的凤仙看得满脸通红,但又舍不得移开眼光。

「对……嗯……再深一点……喔……对……」「快了……用力……姐姐快要爽死了……啊……好棒……好爽……」凌君毅注意到宝贝上有着血迹,混合着莲花的**,润滑度极佳,凌君毅可以更加顺利地**。

「嗯……姐姐好快乐……啊……好棒……」「啊……啊……啊……啊……啊……姐姐快要……啊……好快乐……啊……啊……用力……」凌君毅一听,知道她快要达到**了,於是更加猛力地动作,宝贝在**中加速来回。莲花抓着凌君毅撑在**的手臂,随着凌君毅猛烈的动作越抓越紧,指甲都掐进了肌肉里。

「对……用力……对……嗯……啊……啊……啊……啊……」莲花近乎疯狂地挺腰,像狂乱的波浪一样扭动香汗淋漓的身躯,脸上混合着痛苦和快乐的表情,头随着节奏摆动,长发散乱地披落在**。

莲花紧闭着双眼叫道:「快……快……用力……啊……啊……嗯……啊……好爽……」凌君毅也快要忍不住了,索性用尽全力冲刺。

「嗯……啊……啊……啊……」忽然间,莲花眉头深皱,全身僵硬,张大了嘴,却没发出声音。凌君毅感到她的身体颤抖了一阵子,然後就无力地瘫软着躺在**,她达到了**。凌君毅趴在她的身上,和她一起喘着气。她轻抚着凌君毅的头发,时而用力抱紧凌君毅,用手轻拍着凌君毅的背,像个母亲在抚慰着小婴儿一样。

莲花将头仰起,湿润的嘴唇封住了凌君毅的嘴,不等凌君毅有所反应,又很快的移开双唇:「再来一次好不好。」她的表情好像一个在讨糖吃的小女孩。

「难道你不会痛?」凌君毅轻轻地摸了下她的私处。处*女的第一次实际上是很不舒服的,一般来说,大概只有痛楚的感觉。

「会痛啦!」莲花抓住凌君毅的手,「但是刚刚的感觉蛮不错的。」她吐了吐舌头,忽然又换上一副很担心的表情说:「弟弟,你会不会觉得姐姐很**荡?」看着她的眼,凌君毅知道她是很在乎这点的。

凌君毅拨了拨她额前的散发:「怎麽会?」然後凌君毅笑了起来:「弟弟还觉得你不够**荡呢。」莲花嘟起了嘴唇:「你好坏,你们男人真色。」「好,弟弟就坏给你看。」说着,凌君毅的宝贝又恢复雄风,挪动身子,再度叩关。

「等一下。」莲花推开了凌君毅,「人家会痛啦,轻一点好不好。」凌君毅说道:「这样吧,让你自己控制。」自己则躺了下去,莲花跨坐在凌君毅的大腿上,轻轻地移动臀部,凌君毅双手扶住她的腰,让她蹲起来,将私处对准宝贝,再慢慢地坐下,她也握住宝贝调整位置。宝贝接触到私处时,莲花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她咬着上嘴唇,想来方才的漏*点,对她初经人事的**的确有着强烈的影响,刚**的私处仍然留着痛楚。她缓缓地动着臀部,浅浅地让下部接触,跪坐的姿势让她能掌握凌君毅进入她身体的程度,不致於太刺激她的**。过了一段时间,**感到她的**渐渐地湿润了**,使得宝贝随着莲花身子的起伏而能慢慢地深入。她的表情也渐渐舒缓,快感取代了痛楚,於是她开始加大上下动作的幅度。

凌君毅看着莲花闭着眼在享受做*爱的滋味,凌君毅也不差,宝贝插入她的**真是有种无法言喻的快感,因为她是处*女,所以**很紧,但也正因如此,每次的**都能带给凌君毅真实的**感觉;而由下往上看着莲花,美丽的女体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凌君毅的眼前。真是双重的享受!尤其可以看到宝贝在她的**口进进出出的,蛮刺激的。莲花私处的**形成倒三角形,有趣的是,她的**是向着她的**生长的,彷佛是指向的路标一样,宣告着「欢迎外来者侵入」似的。莲花的动作,引起她胸前汤起眩人的乳波,两团大肉球颤动不已,真让凌君毅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渐入佳境的莲花,放开原本撑在床的手,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不自觉地挤压着**,藉以获得更大的快感。凌君毅看时机成熟,伸出双手拨开她的双臂,手掌覆盖住她的双峰,用中指和食指夹住她已经硬起来的**,右手顺时针,左手逆时针地画圆似地搓*揉着她柔软的一对圆滚丰腴的大**。莲花的喉咙发出低沈的声音,头向後仰,一头乌黑的长发泄了下来。莲花双手往後撑在**,上身向後弯拱成弓形。原本她上下的动作,由於这时凌君毅的宝贝已经几乎插入她的**内,所以她自然地改成只以腰部前後地扭动,让紧密结合的外**能藉着摩擦而产生更强烈的快感。虽然莲花并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人性慾望的生理本能自然而然地反应了出来。

由於她的头向後仰,发出的声音就不大清楚,只听得「呵……呵……喉……哦……」之类的喉音断断续续地传出,伴随着她越来越激烈的动作。这个女上男下的体位虽然对男方来说颇省力,结合的程度也蛮深的,但是却少了一种征服的快感。於是凌君毅坐了起来,双手抱住她的腰,变成两人面对面抱坐的姿势,凌君毅再改成跪姿,让她坐在凌君毅的大腿上,这样不仅使凌君毅能完全插入她里面,而且还能掌握主动权。

莲花双手紧紧地抱住凌君毅的脖子,凌君毅则捧抓起她的**,用力地吸吮着她的**,一边用力挺起腰,重重地用宝贝在她的****挺刺。上下的双重攻击,让她狂乱地摇摆着头,配合着凌君毅**的节奏,波浪似地扭动着臀腰。她满足地叫着:「嗯……姐姐好快乐……啊……好棒……」凌君毅和她忘情地扭动凌君毅们的下半身,快要到达快乐的顶点了!

莲花又狂野地扭动了几下,然後也达到**,瘫软了身子,凌君毅也适时**,爽的莲花喔喔直叫。接下来当然是凤仙了,凌君毅从她背後把手绕过去搂着她,凤仙也温顺地伏在凌君毅的肩膀上,这个小妮子春心也动矣!凌君毅在她耳边轻道:「凤仙,你今天好美,好香啊!」说着轻吻她的脸颊,再吻住她的小嘴。

凤仙也柔柔地「嗯」了一声,手环着凌君毅的腰,给了凌君毅一个香吻。凌君毅渐渐按上了她的酥胸,隔着肚兜去摸她的**,凤仙欲语还羞地扭动着,看来尚未经人道的她虽很爱凌君毅,却又不知该怎麽作才好。凌君毅一把抱住她,来个长吻,双手迅速扒掉她身上的衣裙,飞快地褫下她的亵裤裤和丝质的内衣,肚兜等,这时的凌君毅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对於脱女人的衣物,速度可快得很。在她阻档的动作还来不及推拒之前,凌君毅已经把她剥光了。

睁眼看她,真是一付完美的杰作,全身细致光滑,毫无半点斑痕,冰雪般的肌肤,柔丽的曲线,令人**蚀骨。胸前的**白生生,紧澎澎地特别富有弹性,圆大饱满的丰臀,两条细滑的大腿夹着那高凸而肥嫩的**,细密弯曲的**,散在**四周。凌君毅从头看到脚,再从脚往上看,凌君毅温柔地道:「凤仙妹妹,你的身材真漂亮啊,好美呵,凤仙,哥哥爱你。」凤仙躺在**娇羞无言地望着凌君毅,凌君毅跪在床边,轻轻地含着她**上那红红的肉蕾,轻抚着她光滑的肌肤,舔着,磨着,手又在小**外抚弄着,只见两片**微弯地向内夹着,这是尚未**的少女**啊!凌君毅用手去抚摸她的**,顺着她**的外缘,慢慢而且用力地抚摸下去。弄得凤仙呻吟着:「嗯……啊……啊……哼……」头不停地摆动,两颊烫红。

凌君毅以手指头进行搜索,扣摸的动作,凤仙的**液如流水般地汨汨淌出,而她的娇躯也越扭越急,双腿也越张越开。凌君毅的大宝贝一抖一抖地上下弹动着,用手扳开了凤仙的大腿,并将她的小腿举到凌君毅肩上,把个宝贝头在她大**外磨着,**点着那鲜红的逼口,上下左右地一阵揉弄,然後才慢慢地插入她的**中。刚一干进,凤仙即忍不住地喊道:「啊……好痛……哥……痛呀……」凌君毅安慰着她道:「凤仙,哥哥会慢慢来的,你要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痛了,乖啊,哥哥会让你舒服的。」凤仙皱眉道:「君哥哥,你尽管来,凤仙能忍住。」凌君毅看得心中不忍:「痛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啊。」凤仙点点头,凌君毅缓缓地抽*动大宝贝,渐渐地她那**中有**流出,凌君毅就趁势用力干进去,突***女膜,插得凤仙热泪盈眶:「痛……哥呀……妹妹痛死了……啊……」凌君毅暂时停止抽*动,一个劲地抚摸、亲吻,不多久她**内的**也润滑了起来,阴壁的肌肉也放松了,凌君毅开始慢慢**,大宝贝的插动要顺畅多了。凌君毅再抚捏她的**,吻她的嫩脸,慢慢地她口中的叫声已变成:「啊……嗯哼……哼哼……喔……嗯……嗯……」的叫春声了,叫得比莲花要含蓄多了,使凌君毅插得更急更重,凌君毅不断地用手去捏,揉,搓,抚她嫩软饱实的**,有时也用嘴去触吻**和她的樱唇。

凤仙的嫩臀开始上仰,左摇,右晃地迎合着,突然将凌君毅紧紧地抱住,**急急地磨擦着凌君毅的宝贝,**肌肉收缩,一股滚烫的阴精淋在凌君毅的**上,小嘴里呻吟着,和凌君毅一阵热吻。凌君毅抱着她,享受着处*女第一次泄精的快感,好一会儿再把宝贝开始**,而她的身体也不安地扭动了起来,随着抽*动的韵律越发地激烈,呼吸也渐渐地粗重了。呻吟声再度由她口中喧泄出来,而她的**也跟着凌君毅的屁股上下顶动,不断地套弄,迎合着。

一阵急抖,凤仙又泄出了一股浪水,凌君毅的宝贝被她的**收缩吸吮及处*女**的紧夹感包围着,也终於射了,一批批精液冲入她的子宫中,俩人直抖着抱在一起,凤仙让她的花心承受着凌君毅奇热精水的浇灌。一会儿,凌君毅才侧躺在她身边,在她娇靥上送个热吻,凤仙睁着媚眼吃吃地浪声笑着。她回吻了凌君毅一阵,坐起身来擦拭着她的下体,一片片处*女**的血迹染红了床单,腥红点点,落英缤纷,白嫩的**有些红肿,使她频皱眉头。

凌君毅吻着她的**,柔声道:「凤仙,好妹妹,哥哥喜欢你!」凤仙羞人答答地:「嗯……君哥哥……凤仙……也好喜欢哥哥……」和凌君毅又是一阵热吻,才和莲花三人一起甜蜜的相拥睡去。

※※※※※※※※※※※※※※※※※※※※※※※※※※※※※※※※※※※※※※这是桅子在有舷传递消息的三天之後,天色已黑,楼船在东梁山脚下停泊下来。东西梁山,隔江对峙,就像长江上的一道门户,再下去就是牛洛山,突出江中,也叫做牛洛矾。相传昔年温峤平苏峻乱,至牛洛矾,人云以下多怪物,峤燃犀照之,奇形异状毕见,因此矾上有燃犀亭。另外李白骑鲸亦在此,□仙楼,捉月亭,所由建也。

今晚仍然分作两组:一组由护法秦得广串领,两名护花使者是银弹子许廷臣和武当门下的徐守成。他们分派的巡逻地点是东西梁山以北的十里水域。另一组是由护法冉遇春串领,两名护花使者是万有为、孙秉贤,巡逻地点是东西梁山以南的十里水域。总之,在太上座船停泊的方圆二十里之内,不允许有形迹可疑的船只接近的。

秦得广下船之时,就告诉了许廷臣、徐守成二人,说道:「许兄、徐兄,咱们巡逻的这一带,可不像冉遇春他们那一组,十里江面,可以互相呼应得到,咱们这边,下去就是牛洛矾,山脚下住着些打渔人家,但也可能潜伏匪类,咱们可得特别小心。因此兄弟之意,咱们这一组,许兄巡逻东首,徐兄巡逻西首,兄弟居中策应,每隔半个时辰,在牛洛矶北首会合一次,就不虞有失了。」许廷臣、徐守成同声说道:「秦扩法说得极是,属下悉凭调遣。」就这样,他们三艘快艇,品字形地向北驶去。

初更方过,天空就飘着霏霏细雨。雨不太大,只是沾衣欲湿,但江面上已经朦朦胧胧,一片烟雨,稍微远一些,就看不清了。每条快艇都有一划、一扳两个水手,一在船头,一在船尾,中间地方不大,至多只容得两个人,可坐可站。因为它小,所以在江面上行驶迅速。这时正有一艘梭形快艇,从江面上冲浪而来!中舱站着一个身着天青劲装的汉子,伸手指点着两名水手。朝牛洛山北首的江岸驶来。

这条船上站着的正是秦得广,他们走的是直线,自然比许廷臣、徐守成两条船,要东西两方巡逻过来,要近得多。牛洛山北首,是一片荒滩,长江上游的江水,流到这里,就分成东西两股,要越过牛洛山才汇合,因此,这一带江岸长年经水激撞、石崖陡峭,差不多都有一二丈高。秦得广就在指点着水手,把船驶向东北首一处较为平坦的江岸,岸边芦苇丛生,水势也流得较缓,水手依照他的指示,把小艇傍着芦苇岸停住。霏霏细雨,好像也停了。秦得广为了让其他两条船知道自己停船的所在,命船头那名水手,点起了一盏风灯,自己就在中舱盘膝坐下不到顿饭工夫,许廷臣、徐守成两条快艇,也先後驶来。

秦得广站起身,含笑招呼道:「二位辛苦了。」许廷臣拱手道:「秦护法已经到了一会?」秦得广呵呵笑道:「兄弟也才来不久,二位是一路巡逻过来的,自然比兄弟要迟一步了。」两条船随着泊定。

徐守成道:「若非秦护法在船头点起了灯,属下还找不到这里来呢。」秦得广笑道:「这一带地势,兄弟极为熟悉,这里水流不急,还可避风,上岸去,有一块草坪,可坐可卧,也可监视江面,江上有什麽动静,一目了然,走,咱们到岸上去,兄弟准备了酒菜,上岸喝酒去。」徐守成道:「秦护法,咱们奉命巡逻江面来的,这不太好吧?」秦得广豁然笑道:「徐兄也真老实,咱们总不能整夜的在江上打转,巡过一遍,也得休息休息。兄弟方才不是说过?上面有一块草坪,可坐可卧,而且地势比这里高,可以俯澉十里江面,一目了然。咱们一面喝酒,一面仍可监视江上。再说,咱们休息过一阵,还要在附近山林加以搜索,看看有没有匪类潜伏。」说着,一面叫道:「走,兄弟先上去了。」纵身朝岸上跃去。

许廷臣听说有酒喝,立即接着笑道:「徐兄,秦护法对这一带了如指掌,咱们跟他走就没错。」跟着纵上岸去。徐守成只得跟在两人身後,相继登岸。秦得广说的没错。离江岸不远就是山坡,坡前是一片杂林。林前有一块草坪。

秦得广己在草坪上坐了下来,含笑道:「许兄,徐兄,快请坐下来,可惜今晚没有月亮,不然,在这里饮酒看月,真是人生一大乐事。要是景色不好,李太白会跳下江心去捉月?」许廷臣、徐守成跟着在草坪上坐下,秦得广船上的两名水手,已经提着一大壶酒,三个蓝花粗瓷壶,和一大包下酒菜走了上来,放到三人中间。然後打开油纸包,里面有鸡腿、翅膀、酱牛肉、卤肉、卤蛋等等,好大一包。徐守成看得奇道:「秦护法,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秦得广一把接过酒壶,先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才在自己面前例了一碗,三个指头撮着碗边,咕的喝了」一口,朝徐守成粗犷—笑,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今晚轮到兄弟值夜,兄弟早就跟厨下大司务定好了的。一个晚上,不喝点酒,提提精神,谁支持得住?」说到这里,目顾左右,笑道:「来,来,二位莫要客气,先吃些菜。」随手抓起一个鸡翅膀,就啃了起来。

许廷臣举碗道:「秦护法,属下敬你。」秦得广一面啃着翅膀,一面和许廷臣喝了一大口酒,回头望望徐守成,说道:「徐兄怎不喝酒?」徐守成道:「兄弟不善饮酒。

秦得广阴笑道:「徐兄这是怎麽了?不会喝酒,也得喝一点,老实说,今晚这壶酒和这包下酒菜,是兄弟特地为徐兄准备的。」徐守成道:「秦护法这麽说,属下如何敢当?」秦得广忽然脸色一正,说道:「徐兄可是认为兄弟和你说笑麽?兄弟确确实实是为了你徐兄才准备的。」徐守成道:「秦护法盛情,属下真是不敢当了。」秦得广喝了口酒,冷然道:「徐兄可知兄弟备置薄酒的区区微忱麽?」徐守成茫然道:「属下不知道,还请秦护法明教。」秦得广裂开阔嘴,仰天笑道:「人生能得几回醉?兄弟略备水酒,为的是杯酒联欢,要替徐兄引见一位故人。」徐守成道:「原来秦护法这里有位故人?」秦得广点头道:「不错,兄弟这位故人,算起来和徐兄还有同宗之谊。」说到这里,忽然举手连击三掌,大声道:「徐兄可以出来了。」他话声方落,只见从林中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朝秦得广拱手道:「属下来了。」秦得广伸手朝徐守成一指,说道:「这位就是徐使者,武当门下,你们有同宗之谊,应该多亲近亲近。」徐守成黑夜之中,看不清对方面目,只觉此人身材面貌,依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心中虽觉奇怪,一面拱手道:「兄弟还未请教徐兄台甫。」那人缓缓走近,笑道:「兄弟徐守成,是奉命接替兄台来的。」徐守成心中骤然一惊,霍地後退一步,一手紧按剑柄,目注秦得广,喝道:「秦护法,你这是什麽意思?。

秦得广得意一笑道:「徐兄何须如此,兄弟略备水酒的用意,就是为这位徐兄接风,也是为徐兄你送行,聊尽故人一点心意。」说到这里,忽然沉声道:「你们还不给我动手,更待何时……」话声甫落,突觉腰间一麻,耳中听到有人细声道:「秦护法,暂时委屈你了。」原来这说话的正是他船上水手李黑狗,一下点了秦得广的「凤眼穴」。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徐守成听到秦得广口气不对,呛的—声,掣剑在手,大喝道:「秦得广,原来你是黑龙会的奸细,你待把徐某怎样?」站在徐守成边上的一名水手,叫做王麻子,他手中银光一闪,多了一个亮银盒子,赫然竟是「森罗令」,朝秦得广请示道:「秦护法,你要小的射杀徐守成,究竟要射杀哪一个?」秦得广坐在那里,头上已经有了汗水,但并未作声。

那水手望望假徐守成,忽然扬了扬手中银盒,笑了笑道:「朋友难道还看不出来麽?此时再不束手就缚,还要我服伺你麽?」假扮徐守成的人看出情形不对,蓦地双足一顿,转身就走。

那水手大笑道:「我没用「森罗令」打你,是为了要留活口,你想逃可没这般容易。」徐守成一见假扮自己的贼党,转身想逃,口中大喝一声:「贼子,你往哪里走?」正待纵身扑起:

那水手大笑道:「徐兄不用追了,他逃不走的。」话声末落,果见那假冒徐守成的人才一转身,暗中已有两道人影,疾掠而出,沉喝道:「朋友站住,你不用走了。」徐守成认得那拦住假冒自己贼人的两人,却是许廷臣船上的两个水手,心中正在暗暗惊异!

只见先前那个水手把银盒往怀中一揣,锵的一声从身边抽出一柄细长长剑,叫道:「宋兄、张兄,咱们早已约定好了的,这人该由兄第对付……」身影一仆之势,已然飞窜出去两三丈远,一下欺到对方身侧,说道:「朋友请亮兵刃。」徐守成看得耸然动容道:「会是公孙护法。」只听站在秦得广身後的那个水手,清朗地笑道:「不错,他是公孙护法,徐兄只管坐下来,现在可以安心喝酒了。」徐守成听得又是一怔,慌忙抱拳躬身,惊奇的道:「你老是……是总使者!」那叫李黑狗的水手已经伸手抹去脸上易容药物,微微一笑道:「兄弟正是凌君毅。」徐守成呆得一呆,惊喜地道:「果然是总座,今晚若非总座乔装超来,属下只怕难逃毒手了。」说假扮王麻子的公孙相长剑出路,一个「狼形步」欺到假徐守成身侧,那假徐守成反应极快,挥手就是一剑,朝公孙相刺去。此人拔剑攻敌,出乎奇快,显然剑上造旨极深。公孙相大笑道:「来得好。」火花一闪,两支长剑,已经撞在一起,发出锵然剑呜!两人各自觉得手腕一震,後退了一步。

公孙相横里移步,长剑一旋,第二剑抢先出手反击过去。假徐守成却也丝毫不慢,身形同时转了过来,振腕发剑,又是一声金铁交鸣,把公孙相刺去的长剑,震荡开去。公孙相大笑一声道:「阁下既然要假扮徐兄,怎麽连武当剑法都没学会?」说话之时,剑光如练,接连刺出三剑。假徐守成一言不发,挥剑还击,以攻还攻,同时还击三剑。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但见白芒闪动,两条人影,盘旋交错。全被剑光环绕,无法分辨敌我。这真是一场罕见的搏斗,除了飞闪如电的剑光之外,还不时传出阵阵金铁交呜之声。

公孙相「天狼剑法」,剑走偏门,回头发剑,令人防不胜防,原是十分恶毒的剑法;但假徐守成出手奇快,剑发如风。剑剑都指袭死穴,同样是十分恶毒的招数。两人这一场恶斗,当真是凶险百出,着着都是杀招,只要谁稍一疏忽,就得当场溅血,不死也是重伤。一时看徐守成和方才拦住假徐守成去路的两个水手,莫不耸然动容,内心中的紧张,不在动手的两人之下。

徐守成看看被制住穴道、坐在地上的秦得广、许廷臣两人,心中暗道:「令晚若非总护花使者和公孙相适时现身,先制住了他们两人,後果当真不堪设想,只不知总护花使者是如何得知他们阴谋的?」心念转动,不觉对这位外貌俊美,武功高强的总护花使者,生出无比的钦佩之心,忍不住回头朝凌君毅望去。

只见凌君毅目光注视着搏斗的两人,但脸含微笑,一手端着酒碗,就唇轻喝,状极悠闲,生似公孙相已经稳操胜券!心头暗暗觉得奇怪,再转脸望去、场中两人,依然双剑翻飞,精练电掣,四五丈方圆,尽是流动的寒芒,自己根本看不出胜负的迹象来。这时两人恶斗已在百招以上,仍是个胜负难分之局。突听公孙相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紧,疾攻三招,只听两人中间响起一声震慑心神的金铁狂鸣。假徐守成手中长剑,立被逼落。

公孙相长剑一指,朝他前胸点去,朗笑道:「阁下黔驴技穷,难道还不肯束手就擒麽?」假徐守成疾快的胸腹一吸,後退两步,厉声道:「鹿死谁手,未可逆料。」「打!」突然纵身跃起,朝斜刺里飞身扑起。原来他自知身处绝境,除了公孙相之外,还有两个假扮水手的敌人,拦住自己後路,因此横闪而出,企图飞身逃走。

公孙相看他左手扬处,并未打出什麽暗器,已然料到他想乘机逃走,口中朗笑一声道:「阁下想走,只怕没有这般容易。」右手一抖,长剑脱手飞出,「叮」的一声,插在地上,人已快如离弦之箭,长身掠起,迎空拦截。

假徐守成怒吼一声:「下去。」挥手一掌,朝迎面飞来的公孙相击来。公孙相飞身纵起之时早有准备,同样劈出一掌,迎着击出。两人身在半空,硬拚一招,双掌交接,发出蓬然轻震,双双震落实地。

公孙相双脚才一落地,左脚突然朝前跨出一大步,上身一扑之际,已经欺到假徐守成身侧。振腕一指朝假徐守成左腰「笑腰穴」上点去。假徐守成使了一招「龙尾挥风」,反击而出。公孙相身形一侧,施展「狼形步」,一下窜到了假徐守成右首,左手闪电抓出,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腕脉门。他这一下,当真身法奇快,出手如电!假徐守成要待化解,已是不及,口中大吼一声,左手握拳,奋力朝公孙相面前捣去,右手五指一翻,也抓住了公孙相的手腕。

公孙相右手一翻,施展擒拿手法,反扣他左手。两人各有一只手互相扣握,另一只手,却互作近身搏斗,忽掌忽指,各以极快手法,企图制服对方。攻拒之间,转眼工夫。各人都以精妙手法,接连变换了十几个招式。假徐守成终究人单势孤,急於脱身,口由大喝一声,飞起右脚,朝公孙相小腹蹬来。公孙相右手正和对方缠搏,无法分手,心中忽然一动,机不可失,左手五指突然一松,放开假徐守成的手腕,同时用力一翻,也挣脱了对方紧握的五指,骈指如戟,疾快朝他蹬来的脚上点落。这下双方紧握的五指同时松开,假徐守成心头暗喜,只要对方放开五指,自己还有逃走的希望。哪知就在此时,突觉右脚「阴谷穴」上一麻,身不由己的身子往右一倾。高手过招,有不得半点疏忽。他身子一倾之际,公孙相左手已经闪电般点中了他肋间两处大穴,砰然一声,跌倒地下。

公孙相傲然一笑,俯身从地上拾起长剑,返剑入鞘,一把抓起假守成的身子,大步走到凌君毅面前,把假徐守成往地上一掷,拱拱手,笑道:「属下幸未辱命。」凌君毅点头道:「兄弟早知公外兄可以手到擒来,故而早已斟了一碗酒在此,替公孙兄庆功。」公孙相道:「多谢总座。」俯身从地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凌君毅抬目道:「来,宋兄、张兄大家坐下来,咱们痛饮几杯。」公孙相说道:「总座不是不喜喝酒的麽?」凌君毅点头道:「不错,兄弟是不善饮酒,平时一杯亦醉,一石亦醉;但今晚难得这位秦兄替咱们准备了好酒好菜,又是地当李太自捉月骑鲸之处,自该好好喝上几碗了。」说话之时,大家已经在凌君毅的下首,围着坐下。

宋德生、张南强同时拭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徐守成手执酒壶,替三人面前斟满了酒。凌君毅就坐在秦得广和许廷臣的中间,他双手齐扬,在两人身上轻轻一拂,解开了他们的昏穴。秦得广、许廷臣身躯微微一震,候地睁开眼来。秦得广双臂一动,似是想站起身来但他只挣得一挣,发觉自己四肢穴道还是被制,长长吁了口气,目中厉芒闪动,喝道:「姓凌的,你待怎样?」凌君毅淡然笑道:「秦兄醒了麽,你方才不是说过,人生能有几回醉,先喝几碗再说。」秦得广怒声道:「姓凌的,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老子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秦某是决不会皱眉的。」公孙相双眉陡然一挑,冷声道:「秦得广,你再敢出言不逊,看我不割下你一只耳朵来。」秦得广怒哼道:「秦某事机不密,既被你们识破,除死无大事,就是割下脑袋也只有碗大一个疤,你当秦某是怕事的人?再说,秦某若是死了,自然有人会替我报仇,秦某放心得很。」凌君毅举起酒碗,喝了几口,偏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道:「秦兄自己都已愤事,几个手下,又能做得了什麽事来?」秦得广道:「我没有手下。」凌君毅道:「秦兄指示他们在兄弟茶里下毒的两个人,难道不是你手下麽?」秦得广脸色微变,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凌君毅笑道:「等咱们喝完了酒,秦兄回去就知道了。」公孙相说道:「总座是说咱们船上,还有他们潜伏的党羽?」凌君毅悠然一笑道:「自然还有。今晚如果不把秦兄逮住,再过几天,只怕还要多呢,兄弟这总护花使者,就得让秦兄来干了。」宋德生道:「总座说得是,就像今晚这样,他们若是狡计得逞,咱们船上就多了一个党羽了。」凌君毅朝他微微一笑,道:「宋兄知道就好,但宋兄三天前巡逻回去之後,就曾替他们带了一个回去。」宋德生听得蓦地一惊,惶然道:「属下替他们带回去了一个?」他回头望望许廷臣,又道:「总座说的,就是他麽?」凌君毅道:「许兄是从花家庄院来的。」宋德生愤怒的道:「那是何样生,许廷臣,是你害死了何祥生。」秦得广道:「姓凌的,看来你都知道了,那是李黑狗他们说的了。」李黑狗、王麻子,就是秦得广坐来的那条船上的两名水手。

凌君毅又喝了口酒,笑道:「李黑狗他们,知道得有限得很,兄弟不用问他们,早就知道了。」秦得广道:「你怎会知道的?」凌君毅左手一拂,解开他右臂穴道,把酒碗递了过去,说道:「秦兄也喝一口。」秦得广嗜酒如命,果然毫不客气,接过酒碗,一口喝了下去,舐舐嘴角,说道:「秦某这次自以为计划周密,不想全毁在总座手里,兄弟算是服你了,只不知总座如何知道的?」凌君毅笑了笑道:「兄弟初来不久,自然都是秦兄告诉我的了。」秦得广睁大双目,大声道:「兄弟告诉你什麽了?」凌君毅得意一笑道:「兄弟今晚就是为了要和秦兄仔细谈谈,才乔装李黑狗,到这里来的。来,咱们边喝边聊,你再喝一碗。」说着,果然伸手取过酒壶,又替他面前斟满了酒。

秦得广嘿然道:「总座想用酒套我口风麽?」凌君毅道:「兄弟全已知道,何须再套你口风,但兄弟确有几件事想请教秦兄,等兄弟说完之後,秦兄愿说就说,不愿意说,兄弟决不勉强。」秦得广伸手取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总座请说吧,兄弟告诉你了什麽?」凌君毅举起酒碗,说道:「大家喝酒,不用客气。」一面朝秦得广说道:「秦兄在当选护法的那天晚上,认为兄弟已经醉倒,暗使「森罗令」企图一举把兄弟射杀……」秦得广一怔道:「总座怎知那是兄弟?」公孙相、宋德生等人都没听凌君毅说过那天晚上行刺之事,因此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下文。

凌君毅道:「兄弟本来也猜不到是秦兄,一来此人对花家庄院地形极熟,决非外来之人,第二是他在江岸以内家真力击毙两个岗的弟兄,以这两人中掌的情形看去,双方相距至少还在一二丈外,是被劈空掌力所震毙。本帮具此雄厚内力的,只有左护法冷老和秦兄两人,当然右护法蔡老也具此功力,但他使的是拳,而不是掌,冷老身形瘦小,和那人的身材也不像,因此兄弟认为是秦兄的嫌疑最大。」秦得广喝了一大口酒,嘿然道:「总座这一分析判断,极为精细,兄弟真是轻估你了。」凌君毅看了许廷臣一眼,又道:「兄弟回来之时,遇上许兄,他巡逻花家庄院东南一隅,正是从江边回转前院必经之路,他能发现兄弟,怎会不曾发现秦兄?已使兄弟心头有了疑问。其次,他外号银弹子,江湖上如果能以暗器成名,手法必然高人一等,但他打了兄弟一弹,功力准头都火侯极浅,像这样极普通的手法,决不会以「银弹子」出名。这使兄弟不觉多注意了他一眼,又发现他脸上经过易容,因此兄弟猜想他可能和秦兄一路,脸上经过易容,可能是冒名顶替混入本帮来的。」许廷臣脸色微变,问道:「总使者早就看出兄弟脸上易过容麽?」凌君毅道:「脸上易过容,只能瞒得过旁人,如何瞒得过兄弟这双眼睛?那天杨家骢、沈建勳负伤回来,兄弟发现他们脸上都易了容,第二天宋兄〔宋德生〕这一组回来之时,何祥生脸上又易了容。兄弟才想到你们每次出巡,都可能使用瞒天过海的手法,逐步换人,等到船到黑龙会,所有护法和护花使者,岂不全都变成你们的人了?」秦得广深深吸了口气,叹道:「这叫一下子失着,全盘皆输,凌朋友,真有你的。」公孙相矍然道:「难怪那天兄弟值巡,总座曾嘱兄弟,遇事小心。」凌君毅道:「不错,兄弟那时只当他们下手的对象,可能是你公孙兄,因为你乘坐的那条船,就是当日沈建勳出事的那一条,後来才知两名水手,已经换了人。」他口气一顿,续道:「那天晚上,有人用「森罗令」行刺太上,还把赃栽到了兄弟头上……」自从有人行刺太上,後来从凌君毅卧房,搜出「森罗令」和那件「青衫」,凌君毅随着帮主、副帮主去面禀太上,後来就没了下文。凌君毅还是照样腰悬倚天剑,当他的总护花使者。这件事究竟如何处置,底层没有一个人知道,自然也是大家想知道的事。凌君毅这一提起当晚之事,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个个聚精会神的望着凌君毅。就是秦得广、许廷臣,也睁大双眼,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但那天晚上,兄弟在侍者之中,也发现了易过容的人。」公孙相道:「十二侍者脸上都戴面具,总座又如何看出来的呢?」凌君毅道:「兄弟因其中一人行动可疑,禀明太上,要她们各人取下面具来检查,才发现的。」宋德生喜道:「总座把她拿下了?」凌君毅道:「这人叫钱月娥,是黑龙会潜伏在咱们这里的一个领导人物。」秦得广脸色一变,没有作声,咕的喝了一大口酒。

凌君毅道:「当晚兄弟又抓住了一个冒名顶替易过容的花女,替钱月娥跟秦兄通风报信,左右舷来回走动。」秦得广道:「她们既已招供,你为什麽当时不把兄弟拿下?」凌君毅微微一笑道:「你们企图在船行途中,逐渐掉换咱们的入,兄弟将计就计,给你们来个依样葫芦,也要在船行途中,一个个逮住你们派来的人。」秦得广伸手取起酒碗,一口气喝完,冷哼一声道:「凌朋友手段果然厉害,不但把兄弟等人一网打尽,而且还要沿途让咱们的人,—个个自己送上门来,这般厉害的人,真是留你不得。」话说到一半,执碗右手五指一松,酒碗坠地,一只铁掌,已经闪电般朝凌君毅当胸印到。他就坐在凌君毅左首,这一掌可说蓄意已久,本来早就可以出手,但他要等待的就是时机。要在凌君毅毫无准备的时候,冷不防给他一掌,才会得手。

他练的是邪门中寒毒无比的「寒丝掌」,只要有一丝寒气侵入体内,就可置凌君毅於死命。当然,这一掌,也是他竭尽全身之力出来的,两人近在咫尺,右手一横,正好够到凌君毅的心窝,实在方便已极!凌君毅话声方落,右手举碗喝酒,酒刚喝到嘴里,酒碗还未放下,左手拿起一个咸蛋,自然毫无防备。秦得广说到最後一句「真是留你不得」,右掌已经印到他胸口。凌君毅依然没有惊觉,忽然转过头来,朝秦得广含笑道:「秦兄光是喝酒,怎不吃菜?这咸蛋不错啊!」他这一转过头来,上身自然也跟着转了过来,秦得广印向他胸膛的手掌,也就错开了几寸。凌君毅不徐不疾,把手中拿着的咸蛋,—下塞在他掌心。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何殊电光石火一闪问的事!秦得广掌心凝聚了「寒丝掌」功,眼看快要印上,心中还在暗暗得意,突觉一个又圆又滑的东西,一下抵住了自己的手掌。那自然是咸蛋!他横劈过去的手掌,给咸蛋那麽轻轻一抵,再也不进去!不,从咸蛋上传来一股无形潜力,竟然把他掌力封死,使他凝聚掌心的「寒丝功」,一点也施展不出来。直到此时,围坐着的宋德生、张南强才看到秦得广出手偷袭。他们因坐在对面,要待出手,已是不及,口中不觉谅叫出声。

公孙相剑眉一剔,怒喝道:「姓秦的,你这是找死!」挥手一掌,击在秦得广的左肩之上。但听「砰」的一声,把秦得广坐着的人,打得离地飞起,震出数尺之外。

凌君毅朝他淡淡一笑道:「公孙兄其实不用出手,谅他区区「寒丝掌」,也未必伤得了兄弟,否则兄弟岂会给他解开右手穴道?」随着话声,已经站起身来,接着又道:「本来兄弟要他自己知难收手,可保无事,但公孙兄这一掌,却把他打得真气岔散了。」大家听了凌君毅的话,目光不由全朝秦得广看去,果见秦得广脸如白纸,直挺挺躺在地上,业已昏死过去。

公孙相看得大奇,说道:「兄弟看他偷袭总座,仓促出手,这—掌不过用了五成力道,他怎会伤得如此厉害?」凌君毅已经走到秦得广身边,俯下身去,替他解开受制的穴道,让他平躺地上,一面说道:「他四肢穴道,除了右手已经解开之外,其余悉遭封闭,他为了偷袭兄弟,把全身功力,凝聚右手掌心。经兄弟用咸蛋把他抵住,那时若要取他性命,只须稍为使用反震之力,就得当场强命,但兄弟只封住他的掌心,不让他掌力发出来,目的就是要他知难收手。」说话之时,秦得广已经醒转,只见他一张横肉脸上,汗珠像黄豆般绽了出来,双目一睁,颤声道:「凌朋友,你……你好毒辣的手段……」凌君毅微笑道:「你是运岔真气,我已替你解开了全身穴道,你先躺着别动,等气机平静下来,我再助你运气归宫。」接着抬目朝公孙相续道:「那时他四肢穴道,有三处受制,只有右臂运聚了全身功力,又被兄弟把他抵住,发不出来,你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五成力道,但正在他全身力道引满待发,又无处可发之际,受到外来掌力的震动,真气自然入岔了。」公孙相赧然道:「总座说得极是,那是兄弟太鲁莽了。秦得广是黑龙会潜伏的奸细,就是死了,也无足轻重,运岔真气,人又未死,总座何用徒耗真力,助他运气归宫?」凌君毅道:「不然,咱们除非在逮捕他的时候,失手误伤,就是把他杀了,也没有话说。如今已经把他逮住,就不能再伤害他了,是死是活该由太上来决定,因此他真气岔散,兄弟必须助他复原。」公孙相还待再说,忽然看到凌君毅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心中立时明白过来,就点头道:「总座说得是。」凌君毅不再多说,转身朝秦得广道:「秦兄现在就请盘膝坐好,兄弟助你运气行功。」秦得广自然知道,岔散的真气,若不及日寸运气归宫,时间稍久,就会变成走火入魔,一生完了。这一听说要自己盘膝坐好,慌忙依言坐定。

凌君毅一只左掌,已经缓缓按上他头顶「百会穴」,口中说道:「秦兄准备了。」一般真气,已从掌心度入他「百会穴」。秦得广但觉一股热流,如醍醐灌顶,滚滚冲入体内,一时哪敢怠慢,慌忙双目内视,把一口岔散的真气,勉强提起,迎着凌君毅度入的真气,缓缓导行归宫。

这样足足化了一顿饭的时光,只见凌君毅长长叹丁口气,收回手去,说道:「好了,现在秦兄自己可以运行了。」缓步回到原处坐下,含笑道:「大家喝酒。」宋德生道:「总座,咱们还不回去麽?」凌君毅抬头看看天色,笑道:「此时不过三更,咱们坐在此地,可以监视远近十里江面,要到天色微明,才有人接班,还是在此休息一会的好,早去作甚?」说着,引壶斟满一大碗酒,喝了起来。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都是海量,听总使者既然这麽说了,也就大碗的痛饮起来。

秦得广运了一回气,觉得已无大碍,便自站起,走到凌君毅面前,神色恭敬,拱拱手道:「幸蒙总座赐救,秦某感激不尽。」凌君毅回头道:「秦兄运气完毕,那就不碍事了,来,还是坐下来喝酒。」秦得广道:「总座怎不点了秦某穴道?」凌君毅淡淡一笑道:「秦兄自问逃得了麽?」秦得广赧然道:「在总座面前,秦某确实无法逃走。」凌君毅道:「秦兄好说,那就请坐下来喝酒。」秦得广果然依言坐下。

凌君毅亲自替他倒了碗酒,含笑道:「兄弟敬秦兄一碗,喝酒的时候,咱们还是朋友。」秦得广举起酒碗,说道:「该是兄弟敬总座的。」一口气把酒喝了下去,抓起一片酱肉塞入口中,一面抬目说道:「总座方才曾说,有话要问兄弟,不知总座要问什麽?」他自己先开口了!

凌君毅淡然一笑道:「兄弟原想问问黑龙会的情形,如果秦兄不方便,那就算了。」秦得广朝许廷臣望了一眼,慨然说:「敝会禁律,泄密者死,但秦某这条命是总座救的,总座要问什麽,秦某知无不言。」许廷臣道:「秦兄莫是不想回去了?」宋德生就坐在他旁边,喝道:「闭上你的鸟嘴。」秦得广又喝了口酒,朝许廷臣大笑道:「咱们已经落到百花帮的手里,还想回去麽?」许廷臣没有作声。

凌君毅道:「兄弟并无刺探黑龙会太多机密的意思,只是兄弟有两个朋友落在黑龙会手里,因此只想知道黑龙会的大概情形,譬如黑龙会在何处?首领是准?他们囚人的地方在哪里?秦兄能见告麽?」原来他请秦得广喝酒,又替他疗伤,目的就在於此。

秦得广道:「黑龙会有内堂、外堂之分,兄弟属於黄龙堂名下,只是外堂执事,职司对外,黑龙会内部情形,知道得有限。」凌君毅道:「黑龙会在哪里?你总知道吧?」秦得广道:「兄弟只知道咱们黄龙堂设昆嵛後麓黄龙岩。」「昆嵛後麓?」凌君毅道:「你说的是山东昆嵛山?」秦得广应了声「是」。

凌君毅道:「那麽你们首领是谁呢?」秦得广道:「说来总座也许不信,兄弟虽然入会三年,但只见过会主一次,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凌君毅道:「他没有姓名?」秦得广道:「大家只称他会主,不知他姓甚名谁。」公孙相冷笑道:「总座,入会三年,连会主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话你相信麽?」秦得广道:「事实如此,兄弟何须说谎?你公孙相担任百花帮护花使者,也一年多了,你知道太上姓甚名谁麽?」凌君毅道:「秦兄不是见过他一次麽?」秦得广道:「不错,兄弟看到的是一位黑脸、黑须、身穿黑袍的伟岸老人,但兄弟觉得那不是他的本来面貌。」凌君毅道:「秦兄属黄龙堂,算是外堂,那麽内堂呢?」秦得广道:「飞龙、黄龙,都属外堂,只有青龙堂是内堂。」凌君毅道:「内堂和外堂,不知有何区别?」秦得广道:「青龙堂执掌会中机密,手下都是女子,称为内堂,是三堂中最具权力的一堂。飞龙、黄龙二堂,专门对外。飞龙堂也称护法堂,都是一流高手,平日没有一定任务,也很少行动,只有黄龙堂派在外面的人,遇上困难,才由飞龙堂派人增援。」凌君毅道:「飞龙堂设在哪里?」秦得广道:「这个兄弟也不知道,但咱们黄龙堂弟兄,若有什麽危难,只要发出求援信号,不论远近,都会有飞龙堂的人赶来,因此没有人知道飞龙堂究竟设有哪里。」凌君毅道:「黑龙会果然神秘得很。」接着问道:「那麽黄龙堂呢?」秦得广道:「黄龙堂职司对外,堂下都是男的,江湖黑白两道中人,只要有人引进,均可入会。」凌君毅突然问道:「钱月娥那是青龙堂的人了?」秦得广道:「不错,她是水堂主派出来的,咱们都得听命於她。」凌君毅心中暗道:「无怪钱月娥要玫瑰传出消息,就嚼舌自尽,原来她怕泄漏了会中机密。」一面沉吟道:「如此说,秦兄也不知道囚人之处了?」秦得广道:「那要看总座两位令友是被什麽堂擒去的了。如是黄龙堂擒去的,当然囚禁在黄龙岩;但若是青龙、飞龙两堂擒去的,兄弟那就不知道了。」他说到这里,接着又道:「兄弟未被派到百花帮来之前,曾在黄龙岩耽过一段时间,有时水堂主派人前来传达会主命令,只要看他们来去从容,相距应该不会太远,兄弟也曾暗暗留心,但黄龙岩数十里方圆,就没有青龙堂的影子。」凌君毅心中暗忖道:「假冒桅子的小姑娘,她曾说是水堂主的侍女,自然知道青龙堂的地方了。」举碗喝了口酒,问道:「秦兄在黄龙堂是什麽身份?」秦得广道:「黄龙堂除了堂主,只有巡主和剑士两级,兄弟是巡主身份。」凌君毅道:「不知你们自己人之间,有何记号?」秦得广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忽然洪笑一声,放下酒碗,伸手从发髻中取出一颗东西,手掌一摊,说道:「今晚冲着总座,兄弟全抖出来了。咱们的记号就是以此为凭。」他掌心赫然是一颗红豆大的珍珠,穿着黄色丝络。

凌君毅目光何等犀利,这一注视,就清晰看到珍珠中间,有一个比蝇头还细的「令」字!口中不觉「啊」了一声:「珍珠令!」秦得广道:「原来总座已经知道了。」凌君毅道:「兄弟身上也有一颗,请秦兄瞧瞧。」说罢,果然也从怀中摸出一颗珍珠,托在掌心。

秦得广目光凝注,仔细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黑龙会对外示警的记号,原来总座早就在查访黑龙会了。」凌君毅道:「同是「珍珠令」,不知有何不同?」秦得广道:「咱们会中,堂主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珍珠令,堂主佩的比黄豆略大,像总座这颗,就有拇指大小,那该是堂主佩戴之物。而且丝络颜色也不一样,青龙堂是青线,飞龙堂是红线,咱们黄龙堂是黄线,只有令主用的是金线。总座这颗,穿的是金线,乃是对外代表本会的信物。因为会中佩带的都是真正明珠,只有对外的信物,乃是假珠,一眼就可分辨得出来。」凌君毅道:「原来还有这许多区别。」秦得广道:「那可还有呢,咱们外堂的人,珍珠上刻的「令」是单线,内堂的人珍珠上那个「令」字,就用双钩刻的了。」凌君毅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自己家传骊龙珠上,那个「令」字,也是双钩刻成,莫非黑龙会也和自己有关?」他想到自己家传的「飞龙三剑」,成为百花帮的「镇帮三剑」。如今家传的骊龙珠,又和黑龙帮内堂的「珍珠令」相似。如说巧合,这两件事,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围?他一时之间,但觉思潮起伏,心头充满了重重疑云,一手举起酒碗,把一大碗酒,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公孙相看他已有几分醉意,忙道:「宋兄、张兄、徐兄,咱们陪总座乾一杯。」说话之时,暗暗朝三人使了个眼色。这意思就是说,凌君毅已经不能再喝了,酒壶中存酒不多,大家分一碗,把它喝完了就好。宋德生、张南强自然听得出公孙相的口气,大家同声应好,许守成拿起酒壶,替三人斟满了酒,自己也倒了一碗。

秦得广道:「徐兄,剩下是兄弟的了。」伸手接过酒壶,往嘴中就灌,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诸位是怕兄弟喝醉了?」话声方出,秦得广突然「啊」了一声,身子往後倒卧下去。事出意外,使场中围坐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凌君毅动作快速,一下纵身跃起,俯下身去,左手扶起秦得广身子,右手已经按在他「命门穴」上,口中急急问道:「秦兄怎麽了?」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也同时起身,公孙相向三人低低说了两句。宋德生等人连连点头,各自分散,暗暗戒备。

就在此时,突听凌君毅侧脸喝道:「林内何人?」「老夫。」随着话声,从林中缓步走出一个头盘小辫的瘦高老者。这老者身穿蓝布褂,紮脚裤,左手拿一根尺许长的竹烟管,生成一张瘦削的死灰脸,黑夜之中,连他一双眼珠,都是死灰色的,闪烁有光。

秦得广经凌君毅助他一口真气,从「命门」度入,适时睁开眼来,目光直视,瞧到灰脸老者,口齿启动,嘶声道:「飞……龙……龙……」他这三个字,似是用了极大力气说出来的,但说到後来声音愈来愈弱,缓缓闭上眼睛,嘴角间也跟着流出黑血。显系中了某种细小暗器,毒发而死。

凌君毅收回右手,直起身来,目注灰脸老者,问道:「阁下是黑龙会飞龙堂来的了?」灰脸老者道:「老夫倒知道朋友就是百花帮新任总护法使者,对不?」凌君毅道:「不错,在下正是凌君毅,阁下也报个万儿。」灰脸老者道:「老夫饶三村。」凌君毅并不知道金铰剪饶三村就是飞龙堂堂主,问道:「阁下来此有何图谋?」饶三村摸着他一把灰白的山羊胡子,芜尔笑道:「老夫的任务有三,乃是:诛杀叛徒,营救本会弟兄。」凌君毅道:「你只说了两项。」饶三村道:「不错,还有一件事,是请凌总护花使者屈驾随老夫一行。」凌君毅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去哪里?」饶三村道:「当然是敝会了,若非为了来请凌老弟,屈驾一行,又何须老夫亲来。」口气十分托大。

凌君毅目光凝注,说道:「听阁下口气,莫非是飞龙堂的堂主?」饶三村道:「老弟说对了,老夫正是飞龙堂主,凌老弟答应随老夫走了?」公孙相大笑道:「总座不必考虑了,生擒了一名堂主,其余的人,自然格杀勿论。」宋德生接口道:「对,总座擒下这位饶堂主,这其余的,都交给属下了。」说话之间,但听一阵锵锵剑鸣,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各自掣出了长剑。

饶三村只是微微一晒,道:「老夫统率的十二星宿,如果有这般容易打发,那就不成其为飞龙堂了。凌老弟要是不信,你不妨要他们上去一个人试试。」公孙相没待凌君毅开口,抢着道:「总座,属下去会会他们。」饶三村深沉一笑,举手向空一招。这大概是他们的暗号,本来站在数丈开外的十二幢黑影,举步朝草坪四周走了过来。这回大家都可看清楚了,这十二个人,方才何以只是黑幢幢看不清面目?原来他们头蒙黑布,穿着一身紧身黑色劲装,布料好像极厚,全身上下一片黑色,只露出一对熠熠发光的眼睛。凌君毅看他们装束诡异,心头暗暗忖道:「这十二星宿,这般打扮,自然不会是装神扮鬼,唬唬人的,那麽他们莫非练的是什麽邪门怪异功夫不成7」心中转念,回头朝公孙相道:「你要多加小心。」公孙相道:「属下省得……一手仗剑,奔了过去,喝道:「你们哪一位站出来比划比划?」饶三村冷冷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仰手朝右首一人指了指。那黑衣人向前一掠,迎着公孙相扑来。此人身法奇快,一言不发,双手如钩,扑攫而至。

公孙相练的是「天狼剑法」,「狼形步」,上身一扑,便已到了黑衣人侧面,口中低喝一声:「看剑!」寒光一闪,剑尖已经刺到黑衣人肋下。

黑衣人不避不让,猛地回过身来,右手五指箕张,朝公孙相执剑手腕抓来。公孙相出手何等迅速,但听「砰」的一声,剑尖已经刺中黑衣人的右肋,但却如点在坚石之上!不知黑衣人一身衣服,究是何物制成,居然不受刀剑,公孙相手中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竟然刺不动它分毫。公孙相心头方自一惊,但见黑衣人扭身之间,五指勾屈,己朝自己手腕抓来,目光一注之间,但见对方五个指甲乌黑有光,分别淬过奇毒。公孙相又惊又怒,双肩一侧,身形斜窜而出,一下闪到黑衣人身後,刷的一剑,疾刺过去。

那黑衣人身上虽然穿着坚厚的黑衣,但行动却十分灵活,身形随着公孙相急速转了过来,挥手一掌,劈击而出。这一掌,居然劲风讽然,势道极强,而且掌风之中,隐隐挟着一股奇腥之气。公孙相师傅老狼神,原是旁门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平日对徒弟定然把天下武林各种旁门怪异武功,述说十分详尽。公孙相鼻中闻到对方发出的掌风,带着一股奇腥,心头不禁一动,暗道:「看来他们练的是「五毒掌」了。」一时不敢硬接,身形前仆,一下从左窜出,挥手一剑,往後刺出。

那黑衣人两次扑空,口中低啸一声,双手挥舞,跟着欺来,扑击之势,更是迅捷无伦。公孙相仗着「天狼身法」,忽东忽西的闪动,才算和黑衣人打成平手,实则已是攻少避多。因为黑衣人身上穿的一身坚厚黑衣,不受刀剑,就算你刺上了也是白刺。两人缠斗了**招,凌君毅一双炯炯目光,一直盯注着黑衣人,自然看得十分清楚,双眉微拢,沉声喝道:「公孙兄回来。」公孙相听到喝声,立刻长剑护胸,往後跃退。那黑衣人并末追击,便自收手。

公孙相退到凌君毅身边,低声说道:「总座,他们身上穿的衣衫,刀剑不入。」凌君毅点头道:「兄弟看到了。」公孙相又道:「还有,他们不使兵刃,但十指都淬过剧毒,劈出的掌风,带有一股腥气,极似「五毒掌」一类毒功,不可硬接。」凌君毅道:「兄弟知道,他们若无特殊技能,姓饶的口气也不会如此托大了。」口气一顿,朝四人说道:「你们站在原地别动,兄弟去试他一试。」随着话声,缓步朝前行去。他武功高强,若是他都无法能胜得十二星宿的话,今晚的局面,就不堪设想了。

公孙相突然低声说道:「总座要多加小心。」凌君毅微微顿首,缓步走到饶三村前面,相距一丈,方始停步,道:「饶堂主贵属,果然厉害。」饶三村眨动灰眼,阴笑道:「凌老弟那是答应随老夫同去了?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凌老弟不失为俊杰人物。」凌君毅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沉声道:「阁下要在下随你同去不难,凌某倒想先和你决一胜负,饶堂主不会推辞吧?」饶三村死灰眼中神光一闪,徐徐说道:「老夫奉会主之命,原是敦请凌老弟来的,咱们自以不伤和气最好,何况就今宵情势而论,老夫已经掌握了必胜之机,再要以命相搏,岂不是有些不智了麽?」凌君毅双目寒光陡射,朗笑一声,道:「凌某说出要和你动手,你想不动手,只怕也不成了。」他打定主意,擒贼擒王,喝声甫出,右手一拾,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倚天剑青芒吞吐,朝饶三村一指,喝道:「饶堂主请亮兵刃。」这剑尖一指,距离饶三村身前不过数尺光景,一股森寒剑气,直逼胸臆。

饶三村外号「金铰剪」,他练的就是「金铰剪」神功,两个指头,犹如钢剪一般,就算你百炼精钢长剑,只要轻轻一夹,就可把你夹断,因此他身边从未携带兵刃。但这回他看到凌君毅掣出来的长剑,不但形式奇古,而且剑锋森寒遏人,显然不是寻常宝剑。他虽然练成「金铰剪」神功,但遇上这样一柄神物利器,却也不敢轻樱锋镐,口中低啸一声,上身倏地往後一仰,飞纵出去二丈来远。凌君毅没想到他会不战而退,口中朗笑道:「饶堂主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麽?」话声未落,突觉身後风声有异!

同时也听到公孙相喝道:「总座小心身後!」其实不用公孙相出声,凌君毅左手扬处,迅若电光火石,拍出一掌,人也倏地转过身来。原来饶三村方才那一声低啸,自是指挥「十二星宿」的暗号,啸声甫出,就有两团黑影,疾如鹰隼,一左一右,朝凌君毅身後扑攫而来。

凌君毅是反手如来的传人,听风辨位,反手发掌,是他师门的绝艺,这一掌是他尚未转身之际,向左首欺来的黑衣人拍去。那黑衣人堪堪扑到,五指如钩,正待朝凌君毅左肩抓落,突觉一团强猛劲气,当胸撞到,哪里还有他闪避的机会?但听「砰」然一声。一掌击中此人前胸。这一掌,凌君毅差不多用了六成力道。直把那黑衣人震的向後连退了三步。

凌君毅拍出一掌,候地转过身去。欺到右首的黑衣人目光炯炯,乌黑五指,有如钢钩一般,距离自己右肩已不过五寸,来势凶猛,心头不禁为之一凛!急切之间,急忙右肩一沉,手中长剑疾削而出,同时身形一侧,横闪出去。双方动作,均极快速,两人擦身而过,错开一丈来远!寒芒闪处,那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鲜血喷洒,抓向凌君毅肩头的五根勾曲手指已被剑锋削断,血流如注。

饶三村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凌君毅出手会有如此快法,连一向认为可以纵横江湖、所向无敌的「十二星宿」,转眼之间,几乎栽了两个。此人不除,日後必为黑龙会心腹大患。但他在临行之际,会主又一再交代,此人非生擒不可!他心念闪电一动,又暇口发出两声低啸。低啸乍起,又有四团黑影,箭一般向场中飞扑而入。凌君毅一招之间,一掌震退了一个黑衣人,一剑削断另一个黑衣人五指,精神不觉陡然一振!他们纵然穿着特制衣衫,刀剑不入,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原是一瞬间事,那被凌君毅一掌震退的黑衣人,一退即上,双手箕张,纵身飞扑而至。被剑锋削断五指的黑衣人,更是凶性突发,双目通红,不顾右手鲜血仍然不停地流出,厉啸一声,左手五指如钩,迎着凌君毅当胸抓来。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动,来势凶猛己极,凌君毅却也不敢大意,右手一指,但听「嗤」的一声,从他中指飞射出一股劲急的水箭,直向左首黑衣人双眼射去。倚天剑交到左手,同时身随剑走,使了一记「横扫**」,剑光如匹练横飞,朝另一个黑衣人扫去。

这一剑横扫,使的正是时候,饶三村发出两声短促的低啸,四个黑衣人从四个不同方向飞扑过来。他们平常纵然不畏刀剑,但凌君毅这柄倚天剑,乃是太上所赐,本身已是斩金截铁的利器。此时经凌君毅使来,更是剑风激荡,寒芒耀目,威势极强!扑来的四人,眼看剑光奇亮,寒气直砭肌肤,也不禁为之一怔,急急往後跃退。那个被削断五指的黑衣人,吃过苦头,自然识得厉害,纵身横闪而出。

那凌君毅从中指射出的一道水箭原来是他方才喝下去的酒,强敌当前,自然有不得几分的酒意,才用内功逼出。在他原是无意之举,只因对方黑衣人急扑过来,正好用酒箭唬他一唬,哪知这一下,却是射中了对方。黑衣人全身都包在力剑不入的特殊衣着之中,只有这双眼睛留着两个眼孔,是他们唯一弱点。他扑来之势,何等凶猛?凌君毅迎着他射出酒箭,又是用内力逼出,势道同样极强。一来一去,快速何殊电光,等到他发现凌君毅手中射出一股水箭,再待後退,已是不及。酒箭经凌君毅内功遏发,射中的又是人身最弱的眼睛,但觉一阵剧痛,双手蒙着眼睛,哇哇乱叫,自然没有来得及後退。

凌君毅一剑扫出,逼退了五个黑衣人,眼看被自己酒箭射中眼睛的黑衣人,末受大伤,立即身形一晃,欺到他身前,右手五指直竖,掌心向外,向前推出。这一掌名为「牟尼印」,乃是佛门降魔法藏,威力之强,岂同小可?那黑衣人身上虽有刀剑不入的衣衫,遇上这等佛门降魔绝学,也是经受不起,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应掌飞起,摔出去数丈来远,当场气绝。

那扑入战场的四个黑衣人,虽被凌君毅一剑逼退,但他们都是久经训练,人性已泯,满腔都是凶残暴戾之气,—个个口发厉啸,挥舞双臂纵身扑起。那被削断五指的一个,独臂箕张,更是啸声如狼,抢先朝凌君毅身後抓来。这是同时发难,但见五团黑影,如星丸跳跃,行动有如鬼魅,集中凌君毅一个目标攻击,声势猛恶绝伦!

公孙相目睹凌君毅一掌就击毙了一个黑衣人,不由得豪气大生,此刻眼看他们倚多为胜,立即长剑向空一招,喝道:「宋兄、张兄,咱们一起上。」宋德生、张南强虽明知对方刀剑不入,也各挥长剑,正待纵身投去。

凌君毅大喝一声:「你们不用过来。」喝声出口,但见他右手一挥,手上青虹掣电,又多了一把两尺来长的短剑。但见他一长一短两柄宝剑,在身前划起重重剑影,银虹耀目,剑气寒光扩及两丈方圆。那五个黑衣人联手扑攫,合击之势虽然严密,但他们都还神志清明,也知道凌君毅手上两柄宝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存畏怯,不敢逼得太近,只是围着凌君毅,连声怒啸,遥遥作势。就在此时,那站在三丈开外的飞龙堂主饶三村口中,又响起了二声短促的轻啸。这两声轻啸骤起,站立四周的另外六个黑衣人,随着举步,朝公孙相、宋德生等四人逼近过来。

公孙相为人机警,口中大喝一声:「大家小心!」喝声出口,右手仗剑,左手迅快的从地上抓起许廷臣,口中凛喝道:「你们谁敢过来?」宋德生迅快抓起了躺在地上的假徐守成。张南强,徐守成两人同时闪到公孙相和宋德生的身边,准备合力迎战。假徐守成被点住穴道,除了两只眼睛还能眨动,口不能言。许廷臣只是双肩穴道受制,眼看公孙相把自己当作挡箭牌,挡在前面,不禁脸色煞白,大叫道:「公孙护法,快请放手,他们是没有理性的人。」六个黑衣人布成合围之势,缓缓向四人停身之处逼近,其实他们除了练的是邪门毒功,性情残暴,神情并不迷糊。此时眼看许廷臣和假徐守成落在敌人手中,倒也投鼠忌器,一时不好出手。只听饶三村冷喝道:「你们只管动手,格杀勿论。」许廷臣听得又惊又怕,急叫道:「饶堂主,你老是来救我们的,总不能置我们的死活不顾……」六个黑衣人听到饶堂主的吩咐,口中低啸一声,突然朝四人飞扑过来。

公孙相一手抓着许廷臣,身形一扑,施展「狼形步」,右手振腕发剑,寒光闪动,快疾向扑来的黑衣人双目刺去。黑衣人只有两个眼睛,留着眼孔没有遮蔽,是唯一的弱点。公孙相这一招「金针刺蟒」,剑尖洒出一大片寒芒,袭取对方双目,黑衣人果然不敢大意,身形往後一仰,右手手肘朝他剑上演来。公孙相其实只是一记虚招,剑光洒出,人已身朝右窜出,一卞转到了黑衣人背後。转到敌人背後,原可乘机出手……但黑衣人身上刀剑不入,转到他背後,也是一无用处,变成只不过暂躲对方扑搜。要知对方扑来的人数,共有六人之多,而公孙相他们却只有四个人。公孙相堪堪转到黑衣人背後,突觉一团黑影,疾如鹰隼,朝自己侧面欺来,连人影还没看清,对方钢钩似的手指,已然抓住了许廷臣的肩头,另一只手,劈面向公孙相抓来。那和公孙相对敌的黑衣人,也在此时,候地转过身来,到了此时,公孙相不得不疾快松手,一个仆步,从两人中间窜了出去。

许廷臣只觉肩头剧痛,骇得灵魂出窍,口中喝叫一声:「饶堂主饶命……」人已闭过气去。这时宋德生、张南强、徐宋成三人,也都陷入险境。宋德生眼看饶三村下了命令,连他们自己人都一律格杀勿论,自己自顾不暇,再抓着假徐守成,岂不是个累赘?因此就把那假徐守成随手弃置地上,一手展开峨媚「乱披风剑法」。峨媚派这套剑法,原以看去杂乱无章出名,东一剑,西一剑,飘忽无定,身法自然也随着飘忽游走。

黑衣人身上刀剑不入,剑法再奇,对他们已是一无用处。但宋德生展开剑法,身形随着游走不走,却对他大有用处,至少可以暂时闪避黑衣人的扑击。张南强出身衡山派,衡山剑法以腾空扑击为主,这回,他却占了很大的便宜。他剑法展开之後,身子凌空飞起,本来他们衡山派盘空扑击取敌,一个人终究不是飞鸟,可以在空中回翔上下,那是全靠扑击之时,和敌人兵刃接触,藉以腾身再起。如今黑衣人全身刀剑不入,他扑击之时,只要随便在黑衣人身上点上一下,就可借力纵起,飞了开去。一个人老是提着一口真气,盘空腾跃,自然是一件十分吃力之事,但在和这几个刀剑不入的黑衣怪人拚搏之际,他腾空飞跃,算是最安全的了。

四人之中,最吃亏的是徐守成。他出身武当派,武当「两仪剑法」,取法「太极动而生两仪」,每一剑,都划着圆圈,纯然是以柔克刚的剑术。身形步法,虽是身随剑走,但也只是在方圆数步之间走着弧形步法,最多踩踩九宫、八卦方位。此时面对着扑攫为主,爪有剧毒,武功高强,秉性凶猛的敌人,劈、刺,所、削全然无效,迂回缓慢的弧形步法,更是难以躲闪,两三个照面,已是迭遇惊险!

当然,其他三人,也同样攻守失据,身在险境之中,但徐守成的处境,特别险恶而已。就在许廷臣尖叫「饶堂主饶命」的时候,徐守成也同时发出一声惊叫,执剑右腕,突然被黑衣人紧紧抓住。凌君毅一长一短双剑飞舞,和五个黑衣人搏斗正酣。他手中虽有削铁斩金的利器,但对方五人,武功高强,他们已知凌君毅一长一短的两柄宝剑,正是自己等人的克星,因此谁也不肯和他正面接触。

凌君毅听到许廷臣、徐守成两声尖叫传入耳际,转目望去、只见徐守成被一个黑衣人抓住手腕,正在极力挣扎之中,心头不禁大急!一时哪还和他们缠斗?口中大喝一声。双剑乍然一分,刹那间冷芒电掣,剑气弥漫,从他双剑飞洒出来的纵横剑影,宛如怒潮汹涌向四外卷出!剑光流动,隐挟风雷之声,这一招使的正是「飞龙三剑」第二式「龙战於野」,威力之强,无与伦比!围着他扑攻的五个黑衣人退避不及,一个双腿被削,两个各断一臂,厉啸惨啤声中,血雨横洒。凌君毅一招出手,连看也没看一眼,就双足顿处,剑演「神龙出云」,剑先人後,他作一道矢矫匹练,朝抓住徐守成的黑衣人凌空飞击过去。

那黑衣入抓住徐守成右腕,徐守成情急拚命,左手骈指如戟,一招「双龙抢珠」,朝黑衣人双目戳去,双足抬处,连环踢出两脚。他终究是武当门下它出弟子,不然,百花帮也不会把他罗致而来担任护花使者了。方才剑法纵然处处受制,施展不开,但这一招两脚,在拚命之时使出,却也十分凌厉。指风嘶然,袭向黑衣人双目,黑衣人就不得不出手化解,他左手扣着他的右腕,右手举肘格开了徐守成袭来左手。但听莲蓬两声,徐守成连环飞腿,全已踢中黑衣人小腹。无奈黑衣人身上衣着,乃是皮革经药水浸制而成,刀剑不入,这两脚虽被踢中,自然也无法伤得了他。

徐守成也明知自己一招「二龙抢珠」,不易奏功,因此在这两脚上,却用了十成力道。黑衣人纵然有皮衣护身,也被他这两脚踢得身躯震动,後退了一步。就在此时,凌君毅一道矢矫如龙的剑光,也相继飞掠而至!黑衣人突觉一道寒风,自天而降,眼前奇亮,根本连看也没看清楚,剑光泻落,响起一声惨叫,五指一松,身往後倒。徐守成惊魂甫定,身子摇了几摇,也跟着往地上倒去。凌君毅这两招剑法,几乎一气呵成,出手之间,黑衣人三伤一死,当真神威奋发,锐不可挡,把场中正在扑攻的黑衣人一齐震慑住了!就在此时,突听一声急促的啸声,划空向北飞逝!场中黑衣人,听到这声啸音,纷纷纵身飞掠而起,去势如箭!

凌君毅倏地回过身去喝道:「饶三村。」飞龙堂主金铰剪饶三村早已走得不知去向,连黑衣人也走得一个不剩!

公孙相抹了把汗,长剑一指,愤然喝道:「追!」正待纵身追去。

凌君毅收起双剑,急忙叫道:「公孙兄决留步,穷寇勿迫。」公孙相只得停下,恨恨地道:「便宜了这姓饶的。」凌君毅已在此时,俯下身去,注目一瞧,但见徐守成双目紧闭,但除了右手腕被黑衣人扣过之处留着五个乌黑指印,全身并无伤痕,心知只是中了对方指上剧毒,尚无大碍,当下连点了他肩头两处穴道,不让毒血流动。宋德生、张南强同时走了过来,眼看徐守成双目紧闭,似是伤势极重,两人同声问道:「总座,徐兄伤得如何?」凌君毅因他中了黑衣人指上剧毒,必须自己用「骊龙辟毒珠」方可治疗,但此珠又不能让大家看到。当下目光转动,略作沉吟,道:「他伤得不轻,只有兄弟以本身真气,助他疗伤,方可保住生命,最少也要有顿饭时光,尤其在疗伤之时,不能有人惊动。」说到这里,从身边抽出倚天剑,递给公孙相说道:「公孙兄可待此剑站到三丈之外,守住北方。」接着又把巨阙短剑递给了张甫强说道:「张兄可持此剑,站到三丈外,守住西北方向。」两人接过宝剑,依言站到三丈之外去了。

凌君毅又道:「宋兄身边有一盒「森罗令」,可去江边守卫。」宋德生听得一怔,不觉顿足道:「总座不说,属下怎麽忘了身上还有「森罗令」,唉,不然,方才就可拿他们试试它的威力,也许可伤他几个。」凌君毅笑了笑道:「没有用,「森罗令」纵然霸道,这些人全身刀剑不入,只有两个眼孔,他们不会让你有机会出手的。若是给他们夺去,对咱们可能更为不利。」宋德生想了想,伸手取出「森罗令」,转身朝江边走去。

凌君毅把三人支开之後,立即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辟毒珠」,放在徐守成右腕之上,徐徐滚动。不过盏茶工夫,徐守成手腕上五个乌黑指印,都已消散,凌君毅收起辟毒珠,双手在徐守成肩颈上轻轻揉了两下,解开穴道。徐守成倏地睁开眼来,只见凌君毅盘膝而坐,自己就躺在他面前的草地上,登时翻身坐起,噗的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总座两次救了属下性命,属下无以为报……」凌君毅迅快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徐兄,你这干什麽?」徐守成道:「生我者父母,总座两次救命大恩……」凌君毅拦着道:「徐兄不可如此,兄弟乔为总护花使者,肃清内奸,抵御外敌,是我的责任,救你也是我职责份内之事。」徐守成还要再说,凌君毅道:「徐兄不用多说了,咱们先得检点一下,那许廷臣和假扮你的贱人,他们匆匆撤退,并末把人带走,不知是死是活?」话声方落,突听宋德生放低声音说道:「启禀总座,江面上出现了五艘快艇,好像是朝咱们这里来的。」凌君毅举目瞧去,果见江面上正有五艘快艇,冲浪而来,只是相距犹远,看不清是敌是我,略微思索了下,说道:「宋兄打出一个火花讯号看看,他们若是本帮的船只,就会有讯号作答。」宋德生答应一声,摸出一个火花,燃起火线,但听「嗤」的一声,—道紫色火花,直向对方上空射去,紧接又是「叭」、「叭」三声轻响爆出三个绿色火球,在上空飘飞,缓缓熄去。这里射出的火花堪熄灭,笔直驶来的五条梭形快艇上,也适时放起一道紫色火花直上云霄,接着同样响起「叭」、「叭」三声,爆出三点棕色火球。宋德生喜道:「果然是咱们的人,这就奇了,冉兄〔冉遇春〕他们只有三艘快艇,怎会多出两艘来了?」凌君毅笑道:「咱们方才力搏十二星宿,剑光烛天,船上自然会看到了,这五艘快艇,可能是赶来的援军。」公孙相道:「若非总座神威,等援军赶到,咱们早已壮烈成仁了。」说话之时,和张南强两人交还宝剑。

凌君毅仍把短剑贴身藏好,一面说道:「十二星宿武功虽也不弱,但所凭仗的只是特制皮衣,普通刀剑无法伤得了他们,兄弟也不过有两柄利器,足以克住他们罢了。」当下由大家分头清理战场。发现被黑衣人夺去的许廷臣,弃屍草坪之上,他是被黑衣人一掌击碎天灵而死,死状极惨;也由此可见黑龙会对待自己人手段十分残酷。倒是那假的徐守成,被宋德生随手弃置地上,黑衣人未注意,居然无恙。

另外场中还遗留了三具黑衣人的屍体。这三人中,一个是被凌君毅用「牟尼印」震碎心脉而死。一个是抓徐守成的那人,被凌君毅一剑,劈作两段。另一个则是在凌君毅一招「龙战於野」削断双足的人,敢情是因双足被削,无法撤退,自碎天灵盖而死,但也许是他同伴补了他一记也未可知。总之,这一战之中,「十二星宿」三死三伤,无怪饶三村要撤走得如此快了。

五艘快艇,乘风破浪,来得极快,此刻已经驶到江岸。第一个抢先上岸来的竟是副帮主芍药,接着是梅花、莲花、玉梨、玫瑰。稍後则是左护法冷朝宗,护法冉遇春和万有为、孙秉贤。凌君毅早己率同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徐守成四人,站在江边,看到芍药,不觉一怔,慌忙迎着拱手道:「副帮主怎麽也来了?」芍药一双秋波盯着凌君毅,口中问道:「这里没发生事情麽?」凌君毅微笑道:「方才黑龙会飞龙堂率人突袭,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飞龙堂?」芍药左右环顾了一下,奇道:「他们人呢?没逮到麽?」凌君毅道:「已经退走了,只留下三个死的。」芍药顿顿足道:「咱们早来一步,就可把他们全逮住了!」公孙相道:「他们来的十二星宿,个个刀剑不入,若非总座在场,咱们这几个人就得全军尽没,还想捉住他们?」凌君毅道:「副帮主怎麽会进来的?」芍药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还问呢,又要我逮人,事前又瞒得我好紧,直到二更时分,三妹才拿着你的密柬上来,要我依柬行事……」凌君毅道:「那是在下要总管到了二更,才可送给副帮主,还望副帮主原谅。」「谁怪你来了?」芍药盈盈一笑道:「你是太上授权,要你全权处理的,别说是我了,连大姐都要听你的,我敢不遵命?」「太上授权,连帮主都要听他的。」这事第二层上,没有一人知道。左护法冷朝宗听得暗暗惊奇,心想:「这小子一步登天,自己幸而没有得罪了他。」凌君毅道:「副帮主言重,那是把杨家骢三人已经擒下了?」杨家骢、沈建勳、何祥生三人,都早已被害,由黑龙会的人易容顶替,已在凌君毅和秦得广谈话中指出。

芍药格的笑道:「自然拿下了,而且他们已经全招供了。」目光一抬,接着说道:「方才是九妹来说,她发现这里有剑光腾空,可能是凌兄遇上了强敌,我才匆匆赶来的。」直到此时,左护法冷朝宗才趋前一步,拱手笑道:「总座真是神机妙算,目光如电,一下就把潜伏的奸细一网打尽,兄弟实在是既惭又愧,对总座佩服五体投地。」凌君毅笑道:「冷老好说,兄弟也只是偶然发现而已。」芍药咦了一声:「秦得广呢?是不是给他逃走了?据杨家骢他们招供,他是潜伏奸细的头儿。」凌君毅道:「秦得广已经死了,是被他们自己人暗算死的。这事倒不重要,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在下今晚遇上的「十二星宿」。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这一样身服装,咱们的人就非吃大亏不可。」芍药问道:「不是有三个死的麽,他们在哪里?快让我瞧瞧。」凌君毅伸手一指道:「就在那里。」当下陪着芍药走了过去。

芍药探腕拔出长剑,问道:「就是这三个?」举剑朝一个黑衣人身上刺去。她这一剑,至少也用了五六成力道,但剑尖刺在皮衣之上,哪想刺得进去?

芍药怔得—怔,奇道:「这是什麽皮做的?」凌君毅道:「在下也不知道,在下之意,不如把他们运回去再作道理。」芍药道:「凌兄这办法不错,啊,他们叫「十二星宿」,那是一共来了十二个人了?」凌君毅就把才才经过,扼要说了一遍。一面命大家就地挖了个大坑,把三个黑衣人身上所穿皮衣剥下,把三具屍体,连同秦得广、许廷臣两人,都—起埋了。然後由徐守成押着假冒他的贼人下船,大家纷纷登上快艇,一路朝大船驶去。这回,真有些像凯旋班师!大船上,百花帮主牡丹、总管玉兰已在三层膳厅上坐着等候。右护法三眼神蔡良率同全体护法、护花使者分布大船四周,看去人影幢幢,如临大敌。

凌君毅、芍药当先登上甲板,三眼神蔡良立即迎了上来,躬身道:「副帮主、总使者回来了,帮主已在厅中坐候多时了。」凌君毅含笑道:「大家辛苦了。」三眼神因有副帮主在侧,不敢多说,躬躬身道:「副帮主,总使者请。」凌君毅、芍药并肩而行,走到大厅门口,早有两名护花使者躬身行礼,替两人掀起布帘。

芍药脚下一停,侧脸道:「凌兄请先。」凌君毅道:「自然是副帮主先请了。」芍药回眸一笑道:「你是此行主将,别和我客气了,快请呀!」凌君毅拗不过她,只得当先举步往里走去。大厅上,红烛高烧,百花帮主坐在上首一张方桌边上,两旁伺立着桃花、菊花等六名侍者。衣香鬓影,个个身佩长剑。百花帮主看到凌君毅走入,立即站了起来,含笑道:「总使者可是遇上了敌人麽?」一双盈盈秋波,深情凝注,满含着关切之色。

凌君毅拱手道:「多谢帮主关切,属下在牛洛矾擒下秦得广之後,确和黑龙堂主饶三村及他手下十二星宿相遇,动上了手……」百花帮主睁大风目,吃惊道:「他们来了很多人麽?後来呢?」凌君毅道:「幸仗帮主神威,贼人留下三具屍体,不支而逃。」百花帮主粲然笑道:「那是凌总护花使者的神威。」芍药道:「大姐,黑龙会十二星宿,身穿皮衣,个个刀剑不入,我们把三件皮衣都带来了。左右护法冷朝宗、公孙相等人,跟着凌君毅身後走入大厅,直到此时,才上前参见过帮主。由宋德生、张南强两人捧着三件皮衣呈上。徐守成押着假徐守成上前行礼。

亏百花帮主看了假徐守成一眼,问道:「秦得广、许廷臣呢?」凌君毅道:「他们两人俱死在贼人手中,已经埋了。」百花帮主望了假徐守成一眼,说道:「这是他们派来冒名顶替徐守成的了,唉,若非凌兄识破他们阴谋,咱们还没到黑龙会巢穴,所有护法、护花使者,全被他们偷天换日,变成他们的人了。」说到这里,挥挥手道:「你们先把他送到前舱囚起来再说。」徐守成答应一声,押着假徐守成,退了出去。

百花帮主道:「总使者请坐,方才贱妾听九妹来报,牛洛山方向有剑光盘空闪动,可能是总使者一行,遇上了强敌,才要二妹赶去增援。我想今晚你们这一战,定是十分惊险,现在大家都在这里,凌兄能否把此行经过,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凌君毅依言坐下。芍药傍着他身边落座,一掠宋德生、公孙相等人,说道:「凌兄今晚独战黑龙会十二星宿,也够累了,我看还是你们代总使者说吧。」这话说的好不体贴。

公孙相道:「属下向帮主报告。」百花帮主顿首道:「你说。」公孙相就把今晚如何计撞秦得广,如何套取他口供,直说到饶三村率领「十二星宿」出现,他们如何刀剑不入,凌君毅如何剑创「十二星宿」,详细说了一遍。这一段惊险经过,从他口中说出,当真历历如绘,听得在场之人,个个有如身历其境,几乎喘不过气来。直说到凌君毅剑劈「十二星宿」,大家不由自主的纷纷鼓起掌来。百花帮主仔细看了放在桌上的三套皮衣,抬目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麽皮做的?」大家听说这皮衣刀剑不入,暗器、拳掌都不能伤它,不禁纷纷走上前来观看,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三眼神蔡良道:「属下曾听人说过,北海产蛟,蛟皮身有隐麟,制成衣衫,可以刀剑不入,暗器难伤。黑龙会巢穴,正在北海附近,也许就是蛟皮制的了。」百花帮主点头道:「这也难说,哎,黑龙会近年罗致了不少高手,如果他们都有一身这样的皮衣,咱们事先若不早作准备,只怕要吃他们的大亏了。」芍药笑道:「大姐发什麽愁?十二星宿在凌兄手下,不是三死三伤,狼狈而逃麽?」百花帮主道:「那只是凌兄一人有此功力,咱们这许多人中,若是遇上了,一旦刀剑无功,岂不全成了挨打的局面?」她抬起头,看看布帘外的天色,说道:「天快亮了,太上坐功也快醒啦,这件事,还得早些票报她老人家才好。」说到这里,回头朝身後侍女吩咐道:「莱莉,你拿一套皮衣,随我上去,其余的两件,可由冷左护法暂时保管。」说完,站起身道:「总使者,二妹,咱们上去面报太上。」凌君毅、芍药、玉兰同时站起。

百花帮主抬手道:「总使者请。」凌君毅谦让道:「帮主请先,属下怎敢逾越?」百花帮主娇柔一笑道:「总使者莫要忘了,侦查这件案子,总使者是蒙太上亲赐金令,全权处理的主持人。贱妾和二妹只是从旁协办之人,凌兄自该走在前面了。」这话从帮主口中说出来,份量自然不同。如今谁都知道凌君毅是太上面前的唯一红人,风头之健,已经凌驾帮主、副帮主之上了。这也难怪,以凌君毅的人品武功来说,放眼武林,确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大家心里早已有个谱儿。凌君毅百花帮的「娇客」是当定了的,而且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中之相的芍药,都会下嫁这位总护花使者。

凌君毅再三不肯,还是由百花帮主走在前面,第二个是他,再次是副帮主芍药,总管玉兰和十名侍者,紧随他们身後,一起朝三层船舱上去。走到太上起居室门口,除了梅花是今晚当值,玫瑰曾经假扮桅子,但却不敢擅入,就在门口站停下来。其余侍者,从左右两舷悄然退去。百花帮主、凌君毅等人,刚跨进起居室,就听太上的声音说道:「凌君毅,你有什麽事吗?」凌君毅慌忙躬身应道:「属下有事禀报太上。」太上道:「好。」牡丹、芍药、凌君毅、玉兰因太上就要出来,一齐面向上首,恭身肃立。不多一会,只见绣帘启处,两名黄衣使女一左一右伺候着太上,缓步走出。

凌君毅躬下身去道:「属下叩见太上。」只有他长揖不拜。

牡丹、芍药、玉兰三人早巳一起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弟子叩请师傅金安。」太上脸上虽然垂着黑纱,但却蔼然点头道:「你们起来。」随着话声,已在上首一张绣披交椅上坐下,一面抬目朝凌君毅问道:「凌君毅,你这时候来见老身,莫非钱月娥这件案中的几个贼党,都已逮到了麽?」凌君毅恭敬的答道:「回太上,属下幸不辱命。」「很好。」太上双目之中精光一闪,蔼然笑道:「真是好孩子,老身知道你一定会把他们逮到的,所以老身要你放手去干。你总算不负老身期望,唔,你们都坐下来,慢慢的说。」这句「好孩子」,口气亲切。凌君毅倒没有什麽,百花帮主听到耳里,脸上有些热烘烘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凌君毅躬身道:「属下谢坐。」就在下首椅上坐下。他坐下了,百花帮主、芍药、玉兰也一起随着坐下。凌君毅就把自己当上总护花使者的当晚,有人以「森罗令」行刺自己,如何追踪,经过仔细推敲,此人可能就是秦得广。後来又发现银弹子许廷臣打出来的银弹子并无特殊手法,木应以银弹子成名,後来又发现他脸上经过易容,这两件事,就使自己起了疑窦。及至杨家骢、沈建勳负伤,自己又发现两人脸上都经过易容,第三天,何祥生和许廷臣一组出发巡逻,翌晨何祥生回来,脸上也易了容了。事情发展至此,已极明显是对方有计划的行动,藉每次巡逻,换回他们的人太上不住地点头,嘉许地道:「你果然机智过人,唉,这种事,怎不早说?」凌君毅欠身道:「太上垂察,这种事,若无佐证,岂能乱入人罪?」太上又点点头道:「好,你说下去。」凌君毅接着说出那时大概黑龙会因自己制成「毒汁」解药,亟欲把自己除去,遂有钱月娥栽赃之事发生。今晚正好轮到秦得广巡逻,自己密令公孙相、宋德生、张南强先把秦德广、许廷臣两艘快艇上的水手拿下,果然从他们身上搜到一匣「森罗令」。自己留了一封密柬,要总管玉兰到二更时分,转呈副帮主,拿下杨家葛、沈建勳二人,自己和公孙相等三人改扮快艇水手。秦得广如何在船头点起红灯,在牛洛山登岸,准备对徐守成下手,为自己等人所擒。

太上一手轻拍着木椅扶手,点头道:「擒得好!果然不愧本帮总护花使者,後来呢?」凌君毅不敢隐瞒,把自己套间秦得广的口供,一五一十地说了。太上只是微微顿首,并未追问黑龙会的情形。

凌君毅心中暗觉奇怪,忖道:「她怎麽并未追问呢?难道她对黑龙会知道的已经很多了?」接下去说出秦得广如何突然中人暗算,飞龙堂主饶三村说出奉他们会主之命,胁迫自己随他去见会主太上对这一点,似乎特别重视,目中棱棱发光,直注在凌君毅的脸上,问道:「他和你怎麽说了?你只管直说,不许隐瞒。」凌君毅道:「他说只要属下真能化解「毒汁」,黑龙会不惜重酬,百花帮给属下总护花使者,他们也可以给属下总护法的职位……」太上砰的一掌,击在茶几上,怒哼道:「他们居然对你利诱!」百花帮主、芍药、玉兰三人,同时大吃一惊。

凌君毅慌恐的道:「属下……」太上回过头来,蔼然笑道:「老身并没有怪你,你只管说下去。」凌君毅接着说出自己等人如何和「十二星宿」动手,对方身穿特制皮衣,刀剑不入,自己幸仗太上所赐倚天剑,连伤对方六人,饶三村才率人退去,详细说了一遍。一面朝玉兰道:「有劳总管,要他们把皮衣送进来,呈请太上过目。」玉兰答应一声,走到门口,招了招手,茉莉手捧皮衣,送到太上面前。

太上只看了一眼,微晒道:「我当什麽十二星宿,原来只是利用鲛人的服装罢了!不错,用这侥皮制成的服装,确是刀剑不入,暗器难伤。」凌君毅听她口气,似乎早就知道有侥人的服装!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太上已经蔼然道:「凌君毅,你这次破获潜伏奸细,一举加以肃清,这是一件莫大的功劳……」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朝百花帮主看了一眼,续道:「你好好干,老身不会亏待你的。」这话已经很露骨了,她早就有把牡丹相许之意,百花帮主羞涩地低下头去。

凌君毅自然也听得出她的话中的意思,但太上没有说明,自己也不好多说,只是讪讪地躬躬身道:「多谢太上。」太上回头问道:「芍药,所有黑龙会的奸细,你都问过口供了?」芍药道:「问过了。」太上道:「好,那就都给我剁了。」芍药躬身道:「弟子遵命。」凌君毅忙道:「太上,属下有一个请求。」太上蔼然道:「你有什麽意见,只管说好了。」凌君毅道:「黑龙会派到咱们这里的人,以钱月娥、秦得广两人身份较高,这两人如今都已死了,余下的人,仅是黄龙堂门下的剑士。属下斗胆,认为不如废去武功,放他们一条生路,蝼蚁尚且贪生,这也是上天好生之德……」太上含笑道:「老身年轻的时候,也是从不饶人的,这几年茹素礼佛,杀心才渐渐泯去,这样吧,凌君毅既然替他们求情,那就饶了他们—命也好。」凌君毅躬身道:「太上心存仁慈,属下这里谢了。太上如果别无吩咐,属下就告退了。」太上颔首道:「没事了,你去吧。」凌君毅又行了一礼,才行退出。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楼船也开行了。金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有温暖之感。

凌君毅仰首向天,深深吸了口气,才扶着木梯而下,回到二层膳厅。但见大家全在厅上,除了出去巡逻的人,一个未少,敢情大家都在等着自己,不觉目光掠动,说道:「诸位一晚未睡,怎麽还不去歇息?」左护法冷朝宗迎着笑道:「兄弟们因总座一晚之间,肃清潜伏本帮的奸细,立下殊功,大家要向总座致敬。」凌君毅道:「内肃奸腻,外御强敌,是兄弟的职责,而且昨晚之事,全仗大家协助,也不是兄弟一个人的功劳,大伙都是自己人,这致敬两字,兄弟愧不敢当。诸位昨晚一夜未睡,现在就请回房休息吧。」厅上众人,依言各自回房。(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