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肖光辉有足够的经验,他此时应立即报告鲁监狱长,请特警队和武警出动,抓何志同的犯罪现场,但他没有这样做,只身前往。

何志同赶到红山监狱旁时,已是晚上八点多,监狱周围静悄悄的。他不敢走大路小路,钻进灌木林,望着那大门旁边高高的武警岗楼摸去。

那摩托车手悄悄将车子开进灌木林,做好伪装,无声无息地跟在何志同后面,这老狐狸竟仍然没有察觉。

根据周进兵提供的情况,犯人一般是九点半停工回宿舍,九点五十熄灯就寝,晚上加班的干警大部分会在九点半左右回去,只留下少部分值晚班。

在熄灯之前,周进兵不可能有单独活动的时间,也难以获得机会进入干警值班室,因此,何志同切割栅栏时必须在九点五十以后。

这个惯偷当然有等待最佳时机的超强功夫,静静地伏在丛林里等待。

肖光辉匆匆地赶到监狱下面后,抄小路跑到下水道的出口,发现栅栏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打开手电,对着灌木丛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便蹲在一个暗处等待。

九点半,监内准时就寝,监房内开始喧闹起来,二十几分钟后,又慢慢静了下去。

肖光辉的睡意来了,阿欠连连,同时,林巧巧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还在跟踪那个小偷,要他注意安全,并催他快点下班,讨论他们婚礼的一些细节。他禁不住爱妻温柔的招唤,又仔细地照看了一遍灌木丛,迅速离去。

灌木林里一前一后的两个黑影都松了一口气。

十点多一点点,下水道出口上面的武警岗楼里,两个武警嬉闹一阵,“咔嚓”几声验好枪后,交了班。接着岗楼出口的小铁门“哐铛”一声响,一座偌大的重刑监狱便完全静了下来,出奇的静。

静得恐怖,静得神秘。

何志同的精力开始一点一点地旺盛起来。

十一点整,他打开提包,拿出便携式氧割机,蹑手蹑脚地往下水道摸去。岗楼里年青的武警战士只看着里面,对何志同的行动浑然不觉。

割栅栏可以算得上是何志同的专业。只不过几分钟,两层又粗又密的不锈钢栅栏被他割了一个大口子,一个人可以轻轻松松地钻进钻出。

他回到丛林里,从包里取出一个三发的彩珠炮,对天发了一枝,伏在灌木林里静静地等待。

上面的武警战士看到这三颗彩珠,立即警觉地得用探照灯往灌木丛里扫了几遍,没有发现什么,只好作罢。

监房内,周进兵看到三颗彩珠后,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但又无计可施。他已准备了一包上等的烟,一百块的现钞,想学死鬼叶马的买通黑猪,但又怕此计行不通了,不敢装病大喊,坐在**干着急。

午夜十二点,何志同见周进兵还没有出来,知道他今晚没机会了,转身悄悄地往回走。他弓着腰刚走几步,忽听到背后一阵风声,一根木棒重重地打在他头上,他轻轻地哼一声,闷闷地倒了下去。

一个高大的黑影又用木棒在何志同的头上连击几下,探了探鼻息,确定已经死亡后,用树枝将何志同掩盖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向下水道的出口,悄无声息钻了进去。

六监区的内围墙内,两名刚交班的特警队员察看几圈后,往别的监区走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拐角处下水道的一个盖子象一座坟墓的墓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钻出一个乌黑发臭的人,戴着头盔,牛高马大,活象一个水鬼,或象从地下溶洞里忽然走出来的潜水员。

他轻轻地将盖子盖上,走进干警专用的楼道里,拿出手机。

三楼的值班室内,刘黄光还没有睡,坐在**看杂志。手机响起,他一看号码,立即面露喜色地接听:“……周进兵?他是一个无期,几天前狱侦科送来一批危险分子的名单,他也在此列……好的,我这就去叫他。”他提起钥匙,挂上对讲机,手持电棒,关好门,叫上黑猪,到监子内去提周进兵。

刘黄光刚走,值班室通往干警专用楼梯的门被轻轻打开,进来了那个高大的水鬼。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办公桌,将一小包白色粉沫倒进刘黄光的茶杯里,迅速离去,悄无声息。

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的周进兵正在佯睡,忽听到黑猪威严地呵了一声:“周进兵,出来。”并咔嚓一声打开了铁锁。

周进兵又惊又喜,以为上苍给他送来了好机会,倏地跳了起来,可看到披挂整齐的刘黄光凛然地站在一旁,以为是何志同被抓了,准备提审他,吓得魂飞魄散,牙齿打颤:“黑……黑哥,什么事?”

刘黄光说:“没什么,找你谈话,不要紧张。”

走廊灯下,刘黄光和黑猪的脸从黑暗的监舍内看得一清二楚,周进兵发现他们的脸上很平静,不象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心里稍稍放松些。他又想,假如何志同真在外面被抓个现场,武警营房和干警生活区肯定有所动静,那边静悄悄的,没有警报没有亮大灯,说明还没有出问题,这一次只是一般的谈话而已。

他迅速镇定下来,说:“刘教,等一下,我把衣服穿好。”他迅速穿好棉袄,不露痕迹地将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小铁棒揣进怀里。这根小铁棒一条很尖,是他在车间里暗暗磨好的,准备迫不得已时使用。

一个带着凶器准备越狱的重刑犯对于单独的一个干警来说,等于是一个索命鬼,然而刘黄光毫无察觉,将周进兵带进值班室后,按惯例令他蹲在墙边,自己坐在**。

坐一会后,刘黄光担心周进兵是一个什么特殊的犯人,叫他站起来,同时把黑猪打发出去,以免给人一种他们的关系太好的印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找周进兵谈话的人一直没有来。刘黄光拿着手机,打开翻盖又合上,反反复复,想打过去又不敢打,耐心地等着。

周进兵也不知有谁要找他谈话,只知这是天赐良机,该他重获自由了。他现在最渴望的,是刘黄光快点出去,给他二十秒独处的时间,他就可以从干警通道顺利地逃走。

可是,刘黄光不但没有要出去的意向,而且还面对他坐着,虎视眈眈,似乎对他不放心。

周进兵好几次想选择最坏的方式,将他杀了后再逃走,可看到刘黄光那双犀利的三角眼,硬是提不起足够的胆气。

十几分钟后,那个人还没有来,刘黄光沉不住气了,无聊地拿起茶杯喝茶。刚喝两口,他觉得肚子剧痛,越来越强烈,不久便是天旋地转,肚子里一股东西直往上涌。他顿感不妙,艰难地伸手把门打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了一声;“黑猪……快来……”

黑猪在零监内听到刘黄光这一急促的叫声,赶紧跑进值班室,惊问:“刘教,怎么啦?”同时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周进兵。

站在墙角的周进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吓呆了,不在所措,但黑猪一声惊慌的喊倒把他提醒了——千载难逢的越狱良机终于来了!

他装着很惊慌又关心的样子来看刘黄光,见他口吐白沫,脸色苍白,四脚发抖,知道准是中了剧毒,大喜过望,一把将门轻轻关上,抽出那把自制匕首,用力地插进黑猪的后背,另一只手同时捂着他的嘴。黑猪“呜呜”地低鸣着,扭过身子,紧握拳头,怒瞪着一双大眼,慢慢倒地。

周进兵又往他的前胸猛刺两下,在两个死人身上左掏右掏,得了两把钞票,准备逃窜。刚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来,脱下刘黄光的警服,将自己的囚服丢下,披上警服,轻轻地打开门,又轻轻地关上,蹑手蹑脚地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