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的泌尿科里,肖光辉正在看病,旁边站了几个人在等候。

一个戴眼镜年约四十的男医生问:“哪里不舒服?”

肖光辉尴尬地说:“不知怎么搞的,下面老是痒,还有点痛,是不是尿道炎?”旁边一人嗤笑,回头与另一人窃窃私语。肖光辉讨厌地看了他们一眼。

“多久了?”

“没几天。医生,会不会是我在酒席上喝多了酒,或吃了辣椒造成的?”

“有这个可能——你先做一下尿液检查吧。”

不一会,肖光辉满腹狐疑地拿着化验单进来,不解地问医生:“上面有这么多英文,又写什么阳性,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医生看了,不动声色地示意肖光辉来到里面的一间小房里,较严肃地说:“把裤子脱下来看一看。”

肖光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慢慢地脱裤子,不解地问:“医生,到底是什么病?”

“性病,典型的性病,而且有好几种,其中一种是梅毒。”医生看了他的**后,非常肯定地说。

肖光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脑子嗡嗡炸响,不禁失声喊道:“什么?性病?不可能吧?我可从来没有乱来过!”

医生小声问:“你妻子是干什么的?”肖光辉不假思索地说:“在红山宾馆工作……”他怔了一下,立即补充说:“她这个人很正派,和我第一次时还是处女。”

医生吞吞吐吐地说:“这……你最好叫她也来检查一下,这年头……”

肖光辉忙说:“医生,你是不是怀疑我的病是她传给我的?”“假如你确实没有乱来过,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途径传染的,比如住宾馆,与性病患者密切接触。”肖光辉不服,悖然道:“我老婆是处女,怎么可能呢?”

医生正色道:“是处女也不能绝对保证她没有性病,何况她是在宾馆工作,难免间接感染,再说,现在的处女也不全是真……”

肖光辉只觉眼前一黑,再也听不下去了,摇摇晃晃地冲了出去。他艰难地走出医院,挥**了一个的,催着司机快走。

林巧巧正在厨房洗碗,见肖光辉怪怪地闯了进来,惊问怎么啦。

肖光辉象一具僵尸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半晌,他的两块嘴皮动了几下,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真正的处女?!”

林巧巧脸色大变,身子颤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到中心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有好几种性病!”他的音调缓缓提高,血红的眼睛里冒出愤怒的火花。

“啊,真……真的吗?!”林巧巧的脸色更白了,双手剧烈地发抖,一只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人也随即瘫了下去。

肖光辉全明白了,抓住她的衣领狂喊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我对你一直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要这样,还把性病传给我……”说着骂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林巧巧早已泣不成声,抱着肖光辉的腿说:“对不起,光辉,是我不好,害了你,你打吧,随便你怎么都行……是我害了你!”

肖光辉咆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宾馆服务员是不是都卖**?”

林巧巧急忙争辩:“不,我没有做那事,我是被迫的……”

肖光辉怒喊道:“到现在还不承认,还要骗我!不做那事,怎么会有性病?”

林巧巧委屈地喊道:“我真的没做那种!是一个畜牲将我打晕,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光辉,就只有那一次,真的,我没有干坏事,我不是那种人!”

肖光辉遭受双重打击,狂吼道:“不要说了!”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林巧巧爬过去,抱着他,哭道:“光辉,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不离开我,随你怎么都可以!”

“不要碰我!”肖光辉一把摔开她,起来坐到了沙发上,哭着喃喃自语:“我到底是造了哪门子孽呀!偏偏碰上了这样的事!”

忽然,他跳起来咬牙切齿地问:“说,是谁干的?”

林巧巧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被他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肖光辉竭斯底里地怒喊道:“既然你已被……又染上了性病,为什么不报案?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巧巧哭道:“我怕失去你,所以……”

肖光辉仰靠在墙角,有气无力地说:“所以你就糊弄我,欺骗我,把我当成一个大傻瓜……”他长长地叹一口气,痛苦地闭上眼,泪如泉涌,僵立着。

林巧巧还想解释,但看他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只好呆呆地看着他,不敢动也不敢作声。

新房里的空气死寂得凝固了。

良久,肖光辉恢复了一点神态,气若游丝地说:“我们明天去办手续吧。”

林巧巧立即快速地爬过去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慌乱而凄厉地哀求道:“光辉,我不能没有你,要离也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再离吧!”

但肖光辉已失去理智,哪还管这么多,“砰”地一声摔门而去,林巧巧绝望地昏了过去。

深夜,林巧巧躺在冰冷黑暗的客厅里,渐渐苏醒过来。她低沉地喊了几声:“光辉,光辉……”

客厅里空荡荡的,无人应答。

她艰难地爬起来,打开灯。惨白的灯光下,她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人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她摸到手机,给肖光辉打电话,但电话里只有电脑提示音:“您拔的电话已关机,如果您是……”

她无力地坐倒在沙发上,手机哐铛落地。呆坐许久,她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绚丽的光彩,但这是回光返照,光彩一下子消失了。逢乱的头发下,是一双绝望凄迷的大眼。

她捡起手机,又拔了一下,仍是关机。她完全绝望了,慢慢地往卧室走去。

打开卧室所有的灯,她无限留恋地缓缓地扫视了装修一新的卧室,然后关掉大灯,只留下昏暗的台灯,给她父母、姐姐及肖光辉各写了一封凄丽的遗书。

写完这三封信,已是凌晨两三点钟了。林巧巧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街上的路灯依然闪烁着,清冷孤独但很顽强,偶尔还有几线美丽的车流轻快地划过……太美丽了!林巧巧无限留恋地看着这个美丽的世界,陡生生机,又拔肖光辉的手机,但依然是那几句冰冷的电脑提示音。

她彻底绝望了,缓缓地折好这三封信,整好被子,将肖光辉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折好,放进衣柜里,环视一眼卧室,缓缓地走了出去。她打开煤气灶,将火调到最小,一口吹灭,然后坚定地将煤气开关调大。

气味浓烈的煤气咝咝地响着,召唤死神的到来。

在这弥留之际,她反而平静了,慢慢地将未洗完的碗全部洗完,把打碎的碗捡起放进垃圾桶里,用塑料袋扎好,习惯性地放在门后,再把厨房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