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海说:“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两个案件的共同之处或联系点,只有三个:一是都发生在红山监狱的夜间,被袭对象中都有狱警,二是肖光辉知晓了周进兵的越狱计划,在刘黄光遇害的那天晚上,跟踪过何志同,凭此可与刘黄光案件取得间接联系,且和刘黄光在同一时间段接到了同一陌生电话,三是在他们遇袭的现场,他们的茶杯中都有氰化钾。依据这三点,我认为,并案的理由还不是很充分。”

“就第一点来看,虽然都是狱警在红山监狱值班的晚上遇袭,但一个是在全封闭的监内,凶手是当时在押的罪犯周进兵,另一个是普通人都可以接近的监管指挥中心,现场没有半点直接证据证明凶手是周进兵一伙。”

“从第二点来看,肖光辉与刘黄光在同一时段接到同一陌生电话,这并不奇怪,不能说明袭击他们的凶手是同一人,因为当时肖光辉一直在跟踪何志同,阻碍了他们的越狱计划,他们用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将他调虎离山,是很自然的事,据此无法推测出那个陌生电话的持有者要杀害肖光辉的动机。当然,假如肖光辉真的还掌握了周进兵一伙其他的秘密,遭到他们杀人灭口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据我们初步的调查和分析,肖光辉以前不认识周进兵一伙,也没有证据表明他掌握了他们别的秘密,因而这种可能性很小。”

“就第三点来说,虽然氰化钾是管制很严的剧毒品,但相对于泛滥的枪枝弹药来讲,从某种意义上说更容易得手,我们不能因为两个谋杀现场的茶杯里都有同一种剧毒物而断定是同一凶手所为,现实中完全有可能是两伙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里,使用同一种剧毒物谋杀两个不同的狱警。干我们警察这一行的,都难免得罪一些人,遭到不同的人报复是常有的事情。当然,假如我们可以象弹道检验一样,可以对两个茶杯里氰化钾的来源做同一认定,那凭此就可以并案,但目前的技术水平恐怕无法做到这一点。”

潘文海不愧为重案大队的大队长,分析入微入理,逻辑严密,博得了大家赞赏的目光,但他是反对蒋局长而发言,众人都不敢大胆地表示赞同,只拿目光偷偷地侧看蒋局长,期待这位老刑警的反应。

蒋伟平是位业务能力极强称得上刑侦专家的人物,在红山市公安局的威望很高,但他并不气恼,用赞赏的眼光笑眯眯地看着潘文海发言。

他正要说什么,同在重案大队的林洋洋似乎不服气,反驳她的顶头上司:

“我想提醒的是,蒋局长并没有最后认定这两起袭警案都是周进兵一伙所为。在刘黄光的案件里,蒋局已推测出有一个人,想借周进兵之手杀死刘黄光,刘黄光又对这个人惟命是从,而刘黄光与周进兵又没有特殊关系,不太可能对他的同伙惟命是从,所以断定在刘黄光的案件里,独立于周进兵一伙之外,应该还有一个极为狡猾阴险的幕后黑手。这个幕后黑手是不是又在前几天企图毒杀肖光辉,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确实还无法做出有充分理由的肯定判断。”

“但是,在同一单位的夜间,两个多多少少有一定牵联的狱警,都遭到了作案高手使用管制剧毒品的谋杀,这绝不是寻常的事,不能不引起我们特殊的分析。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政法单位几个干部遭到谋杀往往是几伙不同的报复者所为,就简单地认为这两起案件是两伙人所为的可能性也很大。刚才蒋局又说了,他是预感到凶手是同一伙人,再加上多方面的可疑情况综合分析,才大胆地做出并案的提议。”

“科学家往往要靠幻想的启发,而我们刑警也常常要靠预感的指引,在当前案情不明侦查工作没有头绪的情况下,我们做出大胆的并案决定,完全符合刑侦规律和经验,未尝不可。如果错了,回头就是,总比裹足不前要强,如果对了,将使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正确的侦查方向,为迅速破案打下坚实的基础。我的预感也认为,肖光辉和刘黄光遭同一人谋杀的可能性非常大,现在可以试着并案侦查。”

潘文海曾苦苦地追求过林洋洋,但没有任何结果,致使两人经常在一起唱对台戏。这次两人的观点针锋相对,分析都各有一定的道理,大家估计他们两人必有一场精彩的辩论,微笑着静静等待。

潘文海当然不服气,正要出招,蒋伟平眯笑着罢罢手:“不要争了,你们两人都有一定的道理。严格地讲,现在并案,过于大胆也过早了一点,甚至可以说,有些草率,但是,这确实是两起非同寻常的案件,在全国也不多见,应该特殊问题特殊分析特殊对待。这些案件的策划者和实施者,不管是不是同一人或一伙,但有一点完全可以肯定,他们应该与红山监狱有非常密切的联系,而且是其内部干警或犯人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个范围相对来讲比较小。”

“从可操作性来讲,将这两个案件由一个专案组来侦查,应是比较合理的,再加上这两起案件的共同处或联系点,我们大胆地做出并案决定,既使错了,风险不是很大。但我在此要强调一下,这不是建立在充分论证上的并案,在具体的侦查工作中,我们不能始终固执地坚持这个决定,只要发现了可以否定并案决定的事实和证据,应立即调整侦查方向。在这里我事先声明一下,并案造成的一切不良后果,我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大家为蒋伟平这种勇于独挑担子的一贯精神所感染,纷纷表示同意并案,愿意一起承担责任,潘文海只好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