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展一个激灵,倒抽了一口冷气。哦,请原谅我吧,他继续使劲把她们往上拉。刚才的想法简直让他感到惊恐,羞愧得无地自容。此时张天已经冲了过来,他狠狠地在扬展身上又推又踹。扬展用力勾住护栏,努力稳住身体。他看到护栏的根部已经开始裂开了一条条小缝,隐约露出闪亮的金属原色。

张天虽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现在并没有真正回过神来。他想不通仅仅是拉下绳套的时间居然就给了扬展翻天印的机会,他没预料到一个人能够跑出这样的速度。还有那两个女人是怎么想到把绳子缠到一起这个主意的?这两个臭婆娘利用扬展疯疯癫癫的时候竟然把绳子绕成这样!而扬展又象是事先早已知道了这点,并充分利用了它。他非常后悔自己只准备了一把剃刀,而此刻这把剃刀却在扬展的口袋里!

这他妈就就象是一场阴谋!

当张天发现自己既没法把他推下去也没法把他踹下去时,他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他回头看了看楼顶,想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他把锁打开,将铁链从门把手上拉出来。他看了看这根将近四米长的粗铁链,摇摇头又把它放在一边。他走到更黑暗的地方抱了一块大石头。这大石头应该说是砖头和水泥的混合物,它象是从某个建筑物上敲下来的一小部分。他弯着腰,慢慢走着,这块石头大得象个磨盘。他走到扬展旁边,想把这块石头举起来,象足球运动员发界外球那样举过头顶然后再砸下去。他想把扬展的腿砸断,这样扬展就勾不住护栏了。但这块石头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他没法举起它,他甚至没法从半举的石头下面钻过去。他勉强把它捧在胸前,把它推向扬展的腿。

扬展看见他在做什么,但没办法阻止他。眼下他必须尽快把她们多拉一些上来,同时他盼望着自己的手疼得麻木就好了。在石头砸下来的时候扬展无法躲避,他稍稍把腿侧转一下让腿肚朝上。“咚”地一声,扬展大叫起来,他完全不觉得肌肉起到缓冲作用,他彻底地痛入骨髓。

张天气喘吁吁,他停了一会儿,接着就去继续搬那块吓人的大石头。扬展觉得这实在太疼了,他的牙齿开始打战。他不知道自己的腿断了没有,但第二下砸下来的话估计是必断无疑。张天却犹豫了起来,他看到大石头落得离扬展实在太近了,如果走近扬展身边的话……,别忘了他的另一条腿可还是好好的。此刻他不敢有任何的粗心大意,现在整个状况不就是因为自己粗心大意了吗?

他退后几步,拾起堆在门边的那根铁链。他把它抡了起来朝扬展狠狠地抽下去。这次他抽的还是扬展的那条腿,但他不是很准,铁链抽中了扬展的背。扬展又大叫了一声,这一下他觉得自己背裂开了,嘴里好像冒出一股铜腥味。但是此刻他已经把她们又拉上来一些。他哆嗦着想把那截绳子栓在护栏上。

“你跟我耍把戏,这个混账东西最终还是跟我耍了把戏!”张天再次把铁链朝扬展重重地抽下来,这次正中扬展的那条伤腿,并且链梢扫过他头部,扬展再次大叫起来。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眼前一阵发黑,他的叫喊声就象是一连串极短促却又极沉重的哽咽。他把绳子在护栏上绕了最后一圈,最后用力一扯,打了个死结。

扬展听到“哗”地一声,那是铁链被张天拖回去的声音,它即将再次抽下。扬展转过身,同时活动了一下他的受伤的腿。这条腿好像并没有大碍,只是疼的钻心,但骨头不象是断了的样子。扬展从口袋里掏出剃刀,打开了刀锋。他咳嗽了一下,几滴血落在了刀锋上。但没关系,这肯定是铁链的抽打让他的肺受到了震动,他抬起眼睛看张天一眼。

张天呆了一下,他后退了一步,同时挥舞着铁链朝扬展抽过来。扬展举起手臂,拦腰挡住了它并低下头避过链梢。他抓住铁链使劲一拉,张天被拉了趔趄,他不得不松开了手。扬展再使劲一拉,整个铁链被他拉在了身后。张天茫然失措,剃刀和铁链都在扬展那里,而自己却两手空空。

“继父,刚才你是有机会的,可现在没了。”扬展一手拿着剃刀一手拖着铁链,朝张天逼近。

张天转身就跑,在途中他仿佛听到铁链抽过来时撞击雨水的“叮叮”声,他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来自他的想象,接着“砰”地一声,铁链狠狠地抽中他的肩膀。他“啊”地大叫起来,几乎扑倒在地上。他歪歪扭扭地继续跑,没跑几步铁链再次横扫过来,这次正中他的腰部。他又是一个踉跄,不得不伸手在地上撑了一下。没几步他就跑到了楼顶边缘,他只有折向旁边顺着护栏跑。每跑几步就会被抽得东倒西歪,但是他却不敢停下来,他更害怕扬展手里的那把剃刀。扬展的铁链又“呼”地从后面抽中他的膝盖弯里,他几乎是被抽得凌空摔倒在地上,他惊恐地喊叫着,想爬了起来继续跑,但是扬展的铁链又从另一方向抽在他的身上,他又重新倒了下去。扬展掌握好频率,左右开弓,让铁链总是在张天要站起来的时候落下,这样让他哪都跑不了。楼顶并不是很大,这时候扬展站在了楼顶中间,挥舞着铁链一次一次地朝嚎叫的张天抽去,整个情景就象是一名驯兽师挥舞着长鞭教训一只不肯就范的野兽。没过一会儿,张天就几乎想站都站不起来了。

张天倒在地上,他想到下午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冒着大雨开始复仇行动的。他当时那么满怀希望,那么充满自信,他要把心里的这块大石头丢得远远的,他确信自己做得到,他仿佛都能感觉到乌云背后的阳光了。他几乎已经开始想着自己在完成了这件大事之后该怎么庆祝一番。他以后的人生已经不可能是完美的了,因此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开端。但现在一切都颠倒了过来,这些美好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就象他曾在火车上看到的远方的景色,它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虚幻感。这一切已经变成了一个残酷的笑话,但当笑话变成现实,它也就不那么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