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肃把让二猛把车停在路边,他走了出来,点了根烟。过了会儿彪哥和顺子陆续到达。他们都下车坐进封肃的车里,一五一十地向他报告情况。看来没什么问题,该死的人现在都躺在仓库里。任务完成的很好,很彻底。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处理这些尸体——把它们运到一个秘密的殡仪馆里烧成一小堆灰尘,就象他们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似的。褚爷的触须伸得很远,他跟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交情,这样一来他做什么事都很方便,包括干净的或是不干净的。

他们开车从仓库来到摆庆功宴的酒店。他们下了车,走进酒店的餐厅。褚爷正跟一个助手交代着什么,他的助手紧张得汗都要冒出来了,不停地答应着。家族的几个元老都来了,全部是五、六十岁的样子,这会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正为一个猥亵的笑话哈哈大笑。参与这次行动的几个部门的兄弟都在,东坐一堆西坐一堆地闲聊。褚爷看见封肃就招呼他们过去。然后他拍着手喊道:“好了,现在都回来了,咱们就吃饭吧。”

大家坐定了之后,褚爷命令都把酒杯端起来:“为我们这次成功地打掉了蛔虫,干了这杯。”大家都点着头附和着:“干杯,干杯。”

“你们仨,到我这来坐着。”褚爷对封肃他们点点头。

三个人喝完杯里的酒就走了过来。褚爷是个大胖子,他费力地给他们腾地方。褚爷身边的元老也笑嘻嘻地让着。三个人诚惶诚恐地道谢,嘴里不停地“得罪得罪。”几个元老还使劲地拍着彪哥和顺子的肩膀骂“臭小子长进了啊。”两个人尴尬万分,都快给拍桌子底下去了。他们都没对封肃表示什么,也就对着他笑笑,客客气气的。这个消失了5年家伙,这时候出现得怪怪的,还是看看褚爷的脸色再说吧。褚爷叫人把酒掺上,然后仔细地询问执行任务的情况,然后点了点头,这事就算结束了。他端着酒杯对封肃说道:“我看了你修订之后的计划,很不错。”

封肃也举着酒杯说:“哪里,多亏了先前兄弟们把他们盯死了,否则没那么容易得手。”

“是的,他们做了很多,这些忠心耿耿的弟兄们,我知道他们的功劳有多大。这事耽误了不少时间,很多该办的都停下来。现在去了这个心病真舒坦。妈的,挡我者死啊,他们就是不信这个邪,真拿他们没法子。”

“现在他们应该信了,杀一儆百一向都是很有效的办法。”封肃把三个牌子拿出来还给褚爷。褚爷把玩着牌子,蛮有兴趣地问:“他们见了这牌子都什么表情?”

彪哥和顺子听到这话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封肃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头来也笑着说:“非常精彩。”

褚爷“吃吃”笑着,突然大笑了起来,身上的肥肉象海潮般一浪一浪地滚动。三个人也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那些叛徒见了牌子之后的表情确实让人很过瘾,它是任务中最让人愉快的事情之一。

“那个时刻是最美妙的,很可惜,从四十岁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褚爷笑着把牌子放进一个盒子里,“你在下次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把它拍下来,那可比电影里的强多了。”

封肃的笑容渐渐变得冰冷起来,他没答腔。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褚爷问道。

“听见了,褚爷。”封肃看着面前的酒说道。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诸爷不依不饶。

“您叫我想法子在下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拍下他们的表情。”封肃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怎么不回答?”诸爷把脸一板。

“我洗手不干了,诸爷。这是我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执行任务了。”封肃转过头,看着褚爷的眼睛说道。

彪哥和顺子收敛起笑容,紧张地看着封肃,元老们也停下筷子看了过来。褚爷死死地盯着他说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封肃看了看彪哥和顺子,说道:“起先你说过只是让我帮一个忙。现在,这个忙我已经帮完了,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我要是不答应呢?”诸爷突然朝着封肃转过身体,动作非常迅速。屁股底下的椅子刺耳地嘎了一声,他的脸从笑嘻嘻地欢喜佛突然变成一张雄狮的怒容。

“我相信您会答应,我相信您不会在兄弟们面前食言。”封肃轻轻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褚爷盯着封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干我们这行的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人人都都知道这个道理。”

“我没敢说自己是您的朋友,”封肃轻轻说道,“更没敢说自己是您的敌人。”

“操你妈的,不识抬举。”褚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从皮带里抽出手枪顶住封肃的脑袋,“这顿宴还真得把敬酒喝成罚酒了。”所有的人都放下筷子看着他们。有个元老遗憾地看着满桌的菜,还没吃两口呢。他飞快地夹了一盘还没动过的鱼,送进嘴里才后才放下筷子。

封肃慢慢站了起来,心里紧张地盘算着。现在很危险,但是还没到屈服的时候。在这个家族里待了5年的时间里,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怎么脱离它。他拼命工作,为褚爷扫清一个又一个的障碍,为他建立整个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对他来说不过是为自己增加砝码,为脱离它而捞到足够的资本。他为褚爷付出的够多的了,至少他认为自己可以离开了。现在想让自己回去可没那么简单,得非常艰难才行。只是拿枪给顶着脑袋算不了什么,封肃的脑袋已经被枪顶着很多次。

“我脑袋被人拿枪顶过很多次了,褚爷,但是被您顶着还是头一次。”封肃说道。他的脸突然变得有点发红,太阳穴上有根血管开始有力的搏动起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如果他在这种状态下立刻行动,他的速度会快得象鬼一样可怕。二猛坐在不太远的地方,他开始替褚爷担心了。下午封肃干掉吹萨克斯的大叔时他在场,他当时就见识了封肃诡异的速度。二猛悄悄地象这边靠过来。封肃以令人根本就看不清的动作拔出枪来对着他,可他的眼睛却一直同褚爷对视着。二猛往侧面挪开一点,封肃手里的枪也跟着偏了一点,黑洞洞的枪口始终象一只魔鬼的眼珠般望着他,二猛吓得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动一动。

“这有这么多人,你能活着出去吗?”褚爷冷笑着问。

“可能只有两成把握,但找几个垫背的却有十成把握。”封肃平静地说道。褚爷离他最近,如果真的开起战来,褚爷知道自己的处境会非常危险。他清楚封肃的速度,他可不想自己被当做替他档子弹的盾牌。他退后一步,为了跟他保持距离,封肃也跟了一步,看上去就象他把自己的脑袋往枪口上送。褚爷既尴尬又愤怒,但是他心里清楚,封肃可以听见手枪撞针的声音并可以躲开子弹。两个人僵持不下,都死死盯住对方。突然褚爷拉住枪身,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之后子弹也跟着一颗颗地蹦了出去。最后“啪“地一声,他对着封肃的脑袋扣了一声空枪。他生气地把手枪揣好,又坐回椅子上去。大家都松了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

封肃也坐了下来。他看了看手里一直端着的酒,说道:“褚爷,我敬您一杯。”

“敬我什么呢?”褚爷铁青着脸说。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还有您刚才饶了我一命。”封肃笑着说道。

“妈的。”褚爷也端起了酒杯,又突然笑了。其他人这才也跟着笑了起来,继续喝酒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