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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孤临点点头。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就要全心全意去努力。此事同样不可操之过急。”

着急也没办法,他刚才已经说了,要付出无——法可想的光阴和努力。

“冰冰刚才还说不要礼物,我们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武陵春的话永远是这么中听——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同一句话跟夏孤临比完全是两种感觉啊!

武陵春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置于桌上:“打开看看吧。”

不猜了不猜了,没耐性了。冷冰上前三两下拆开锦帕,其中包着一枚条形玉佩,双面镂刻:一面是“冰”字,一面是“柒”字。

柒?是说冷冰是六公子的小七妹?

如果冷冰是小七,那黎辰的排号不就是八了?排在冷冰后面,哈哈哈高兴高兴……

冷冰小心收了玉佩,对武陵春甜甜一笑,哦对了,再跟夏孤临补上一笑:“谢谢老大,春哥!”

“那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冷冰一溜烟不见了,这次比来的时候蹦地还高。

冷冰走了。夏孤临和武陵春的茶也凉了。

或许本来就没有要喝的意思。

“为什么没有问冷冰关于猎魂的事?”

武陵春从袖中摸出另一块玉佩。这块跟冷冰的形制完全相同,只是一面刻着南字,另一面没有刻字。

踏月公子真名也是姓南。这个意思不言而喻了。

“问她又怎样,她也不会知道。”夏孤临站起身,显然已经不想再讨论这件事。

冷冰的魂魄之力极强。

这可能是怡红特意给六公子放的烟雾弹。

也有可能的确是真的。

不幸的是,六公子无法佐证灵魂的强弱。

也许只有先把冷冰保护起来,再慢慢验证,冷冰到底是不是猎魂名册残页上那个“冰”字。

只有这样了。

*********

没有了扬州第一名厨的阳春馆依旧生意兴隆。冷冰也很久没去过,自然也没人问起阳春馆那些菜刀凶器,以及精通茶叶的枸杞小二和算盘神手南老板。

无论到哪里,客栈和酒楼,无不印证着“大隐隐于市”这个真理。隐来隐去,大隐也就成小隐了。

所以,你想去探寻江湖的秘密,就先去市井之中找吧。

今天姑且将阳春馆当做一个纯粹吃饭的地方。为了庆祝冷冰和黎辰这两个新人的加入,武陵春决定请他们两个上外面吃顿好的。

多此一举吧……武府里已经有全扬州最好的厨师了,还就是南黎辰本人。去外面能吃到好的么?

奇怪的逻辑。武陵春可能是跟冷冰在一起时间太久,脑子坏掉了。

黎辰脑子可没坏掉。别说吃不着好的,嘴里塞满泥巴都不介意——

但就是不能见南阳春那老匹夫!不见就是不见!

黎辰闹得不行。武陵春只得悄悄告诉他非去阳春馆不可的理由:隔一段时间带你回阳春馆一次,免得你爹想你。

免得你爹想你。

爹想你。

想你。

……

要吐了……

那就去吧!算是被这恶心巴拉的理由打败了!

“好久不见啊黎辰哥,大家都好想你啊。”一进门枸杞就热情不已,酒楼里有个阳光有朝气的小二还是不错的——

“冷冰变漂亮了啊!咦?戴的玉佩跟黎辰哥一模一样?你们是一对啊!”

——除了这不合时宜大煞风景让人恶心的吐槽以外……

挑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武陵春将折扇一摇,只见冷冰傻兮兮得也不知在高兴什么,黎辰一脸怨气,好像生怕会撞见老爹似的。

“你们两个别都愣着,倒是点菜啊。”

武陵春望向窗外。从这里正好能看到缀锦楼。

今天,青玉案回缀锦楼去了。

她坚持的理由是,不想放弃楼里的织造刺绣工作。再说缀锦楼跟武府相隔不远,往来方便。她自己也完全能照顾自己。

于是就这么走了。

武陵春叹了口气,大哥也真是的,都不知道留人家一下。

“喂喂,你们两个还真不打算吃了?”武陵春朝黎辰眨眨眼。

黎辰装没看见似的偏过头去,那意思就是,我来是来了,但是让我主动去见老匹夫,门都没有!

明明是父子俩,怎么结了这么深的仇。

“嘻嘻,他不吃,我吃。我要蜜莲藕,还要麒麟鲈鱼,槐叶冷淘,我还要夫妻肺片,麻婆豆腐……”

“你一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嘛笨蛋!”

“哼,是你自己说不吃,我只好连你那份一起吃喽……”

两个活宝开始例行斗嘴。

武陵春微笑着抿茶。正在这时,一个红衣少妇牵着个绿衣的幼童,走上了阳春馆二楼的楼梯。

武陵春没有朝那个方向看一眼。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注意到——

那个少妇的风情万种。

那个幼童的冷淡阴沉。

以及,二楼明明没有位子,他们还是上来了。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二楼厅里已经没位子了,不如我给您安排个雅间?”

枸杞招呼他们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位客人。店小二的直觉总能准确地告诉他,哪些客人只是一般客人,哪些客人需要小心侍候。

“雅间怪闷的。”那女子嫣然一笑,甜声道,“我看大厅里好,大厅里热闹。小二,你给我们母子俩搬把椅子来,我们就等大厅的位子。”

会觉得放置藏冰的雅间闷热,反而愿意在大厅里跟人挤的华丽少妇……和安安静静眼光黯淡的小孩子……

确实需要小心侍候。

“是,二位客官稍等。”枸杞正待行动,却见武陵春朝他们走了过来,折扇在手中一合,对着少妇恭敬一揖:

“不知这位夫人是否愿意跟在下同坐?”武陵春示意他和冷冰黎辰二人订的大桌。再多两个人坐,的确是没有问题。

“夫人不敢当。小女子落袄,这是我的儿子,名叫平儿。”

落袄。好别致的名字。

少妇回礼,又拉一拉儿子的手:“平儿,还不谢谢这位公子诚意相邀?”

小男孩却像没听见。双眼直愣愣没有眼神,望着虚无。

“不必客气。”武陵春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桌边冷冰和黎辰正闹着,见那母子正走过来,不由压低声音大发议论:

“喂喂,你看见没,那么年轻的美女都有那么大的儿子了,想不到啊!”

“切,她看上去都二十二三岁了,有个六七岁的儿子不很正常么?你夸人家美得不像话就直说!”

“哦哦?这么说冷冰的年纪也该成亲了啊~~我看枸杞那小子挺喜欢你的,不如我给你们俩做个媒……”

“胡说八道!谁说枸杞哥对我有意思了!再说了,有人喜欢我就嫁,也太贱了吧!”

“哈哈,就你这货有人喜欢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小心嫁不出去哈哈……”

看那母子已经过来落座,黎辰也就住嘴。只是桌子底下的腿被冷冰狠狠踢了一脚。

回头再跟你算账……

就这样。五个人同坐一桌,相互寒暄罢了,母子俩点完菜,冷冰和黎辰继续在桌下暗争腿斗。

其余三个人倒是颇为安静。

那少妇落袄美得出奇,整个大厅却基本没人盯着她看。那半露不露的酥胸,那娇艳欲滴的红唇,那柔滑凝香的玉手——

太过精致。美得让人不舒服。不光没人盯着她看,反而大家的目光都在避开她——

就好像看她一眼会中毒似的。

再看那个孩子。他两手捧着一只双耳酒盅在玩。

低着头不看任何人,这孩子好像有孤独症。

玩着玩着,咔嚓一声,那酒盅裂了。

裂得碎碎渣渣的……这小孩,力气好大……

而且他柔嫩的小手丝毫未被碎片划伤。在他母亲注意到之前,他突然对母大喊道:

“娘,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突然这么一喊,是不希望母亲注意到被他弄碎的酒盅么?

他母亲是没注意到。但坐在旁边的黎辰已装作不经意得瞥了他脚下的酒盅碎渣一眼。

恐怕没那么简单。

武陵春轻摇的折扇送来阵阵兰香。没想到今日除了吃饭,还能见识到一场好戏。

且静观其变。

“平儿别闹。不是跟娘说的好好的,吃完饭再吃糖么?”

落袄轻声安慰儿子,又向其余三人投来歉意的笑容。

“小弟弟也喜欢吃甜食么?姐姐点了蜜莲藕,很香很甜的哦,要跟姐姐一起吃吗?”

别误会。冷冰并不是喜欢这小孩子才这么说。没人会觉得这有点吓人的小孩子可爱——

冷冰只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饭友,也就顾不得想他可不可爱。

平儿就像没听见,继续冲他娘喊:“娘,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居然……居然被小孩子无视……

这小破孩是不是就会说这一句话啊……横看竖看都是智商有问题!

冷冰无奈,白了一旁偷笑的黎辰一眼,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托腮望着窗外。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落袄摇摇头,从袖中摸出个红色锦袋,倒出一颗妃色的糖丸在掌心上:

“只吃一颗哦。”

平儿眼睛瞪得大大的,盯了那糖丸一会儿,突然又喊道:“我要买糕人,我要买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