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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鸦声声,夕阳西下。

胡茬大叔将酒坛放在院子里。现在屋子里没有了动静。他待了片刻,才有一身着临江仙衣的背剑男子走了出来。

“南公子。”胡茬大叔向他抱一抱拳。

“你回来了?”

“武公子呢?他……”

“是我制住了他的行动,不然现在你已经没命了。”

“如此,多谢了。”

两人于院中石桌相对而坐。好酒在一旁,自然要等人齐了再开封。

“为何帮我?”

胡茬大叔双手放在膝上看着黎辰,就像看着多年的老友。

“只是想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谁都看得出来那些村民是真心得拥护你……”

南黎辰的手已经伸向酒坛。没办法,不喝酒只坐着聊天太不自在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你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若不是这胡子拉碴的沧桑意味,大叔的笑容可与南黎辰这种货色有的一拼了。

“切。”

南黎辰一把撕开坛盖,双手抱起酒坛咕咚咕咚痛饮起来。

好酒。好沉的酒坛。

“步家村距今不过五十年的历史。村民们世代农耕,民风淳朴。”

“嗯。”

“我是个孤儿,被村里人养大的。他们虽不是我的亲人,却胜似亲人。”

“嗯。”

“我曾因为自己妖的身份,想过离开这里。但是既然连他们都能接受我,我为何不能留下,报答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

“……嗯。”

“你们,就不相信妖和人会有真感情?”

“喂喂,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早就猜到了,而且那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重点啊。”

南黎辰无聊得打了个哈欠。

他没有被胡茬叔刚才所讲的故事感动。

“我不像你那么擅长感性思维,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趁武哥醒之前回答我,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胡茬叔无奈。

感情左右着人与人之间的斗争。

当博取同情失败以后,决定命运的,就是不能被抹去的仇恨。

“你问吧。”

他单手抓起酒坛往喉中灌去。是浇灌内心,而非饮酒。

“村中男女老少攻击我们的时候,用的都是长棍,他们之中某些人甚至懂得棒术。我想知道这些……是你教他们的,还是他们一直都会的?”

没有回答。黎辰继续问。

“我直到现在也感受不到你身上有任何妖气,你似乎懂得隐藏妖气的法术……若非三哥的刀有识别特效,我们谁都不会发现你其实是妖。”

没有回答。黎辰还是得继续问下去。

“以上两个问题,我猜到你不会作答。这第三个问题是留给你的最后机会——”

南黎辰站起身,拔剑抹上他的咽喉,“步蟾宫,如果你愿意离开,现在就去向村民辞行,在武哥醒之前消失。我会告诉他,你已经被我杀了。”

步蟾宫低眉看着青光流溢的剑刃。

他早就知道逃不过这一天。

他没想到这个用剑指着自己的少年,会是如此敏锐——又是如此多情。

他想同时保全两方,又能做出如此理智的判断。

了不起。

但是,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我不会答应。”

“嗒嗒嗒嗒嗒!”

冷冰满头大汗得从牛背上摔了下来。牛背上的人继续鼾声震天——

围观的人似乎已经散去了一些。冷冰也实在没力气继续这种无聊的表演了。

不管自己的剑刃刺到哪里都会被臭屁男的怪刀格住,真是奇了个怪哉我了个去哉!他可以保持只有手醒着其他部分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吗?

冷冰握紧双拳。

她差点忘了,她首先是个女人,其次才是个女侠。

这女侠今天已经够丢人了,那么……

虽然那么做,代价是有点大,反正都已经趴在臭屁男身上忙乎半天了,豁出去了!

冷冰翻身上牛背,继续骑在臭屁男身上。

俯身——

想不到今日,我冷冰竟会为了一头牛牺牲美色……

跟这件事一比,在风雨花丛里发生那件事可不算太过分啊……

她俯身紧紧抱住臭屁男,反正现在根本没人看着她,天色也暗了,连舍不得牛的阿花大婶也被人拉进屋子里继续哭天喊地——

几乎把自己贴在了臭屁男身上。

这……是男人都应该有点反应才对吧。

冷冰偏头东张西望,好的,人群已经完全散光了,一不做二不休!

她将灼热的呼吸贴近男子的两片薄唇。

嘴唇却在仅有一线之隔时停了下来。

浑身灼热……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干什么啊……

简直贱到天上去了!

正愣着,忽然感觉腰部一阵麻酥*酥的,紧接着有什么热乎乎软绵绵湿漉漉的东西将自己的嘴唇包围……

呜哇——!

冷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将这个人推开——

却不料手刚刚碰到臭屁男的肩,反而整个人被他按在了怀里。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冷冰心一横,在臭屁男的下唇上狠狠咬去。咸腥的味道,流血了。

“哇——!”这次轮到臭屁男惨叫了,他放开冷冰,却不料被冷冰揪住领子从牛背上跌了下来——

这落地的位置,还是她上他下。

臭屁男抹去唇上的鲜血,想笑却又不敢笑,撕扯着唇上的伤口,会痛啊……

“你——你这个无耻的家伙!”

“谁无耻啊,是你要亲我的!”

“你,那你就不会拒绝一下吗,一个才见过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子要亲你,你都不会拒绝一下吗?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怎么没有,我不就是!”

这个坏人,坏人!

比南黎辰还要坏一百倍!南黎辰好歹是忘了,他呢?居然居然……

天哪,为什么我冷冰注定要被这种坏家伙吃豆腐……

苍、天、不、公。

欲、哭、无、泪。

“对了,你,不准在阿花大婶的牛背上睡觉!”

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对劲……

“……应该说是,从阿花大婶的背上下来!”

还不对。这句喊的有点大声,屋里阿花大婶的哭声停止了。

“……我说最后一遍,不准你再上阿花大牛!”

屋里阿花大婶“呃”的一声昏了过去。

先不管这些了!

冷冰从臭屁男身上起来。虽然气得死的心都有了,可也不能忘了正事!

自己就是为了这件正事才被占便宜的……

正事……

“行。”

臭屁男站起来。答应得居然这么爽快,难道都是因为刚才……

反而有种更吃亏的感觉?这算什么,感觉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交易!

“喂,你叫什么名字?”

臭屁男打个哈欠:“算了吧。刚才那个感觉还不错,偶尔这样一下还可以,更进一步的话就算了。”

什么叫还不错。

什么叫还可以。

什么叫更进一步……

谁想跟他更进一步了……

“胡说**道!谁要跟你更进一步了,我是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找步蟾宫的麻烦!”

总算转到正题了。

“无可奉告。”

臭屁男转身就走。

什么态度!

“你给我站住!”

“如果你想让我说,我只能说你很软,很娇小,很香,很青涩,很纯情,别的,没了……”

冷冰僵在那里。

这男人真够贱的。比南黎辰还贱。

如果这辈子,能有幸结识比他们两个还贱,还自私还无耻的男人。

冷冰就去死。

“你站住!”

冷冰真的要跳脚了。她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抛开他刚才那些怪异举动不说,他对冷冰就没有任何疑问么?

为什么莫名其妙攻击他?

为什么要帮那些村民对付他们?

为什么要追问他和步蟾宫的关系?

这个人都没有好奇心的吗?再这样下去剧情怎么发展啊……

现在冷冰跟着他往步蟾宫家里走,他都不管不问的。

这种人真是眼里只有自己……

冷冰走进院子。此时院中正是剑拔弩张,三个男人——春哥、黎辰还有胡茬大叔各执武器围着酒坛,气氛紧张得便是有一片羽毛落入酒坛,也要激起千层辣浪。

“啊——呃——姆。”

臭屁男打了个招牌式的哈欠。这声哈欠倒引得武陵春望了过来。他挑眉道:“三哥,你来了?”

三哥?

武陵春叫臭屁男三哥?

这么说臭屁男实际上是——六公子的老三横云公子?

就这种烂人也会成为六公子的一员,排行第三?

“大哥说我办事没效率,居然把你派来了,我看你来了半天也没搞出什么名堂么——除了,一坛酒?”

好吧,没有任何团队精神,鉴定结果一;

“这就是你带的新人?”横云按了按冷冰的头,又瞟了南黎辰一眼,“还有那位?他我就不说了,这个女的……”

难道要把刚才那些难为情的事说出来?

不要不要不要!

“这个女的年纪轻轻,有点好色啊。”横云说着舔了一下嘴唇,“呃,好色带一点闷骚。”

好色好色好色……

闷骚闷骚闷骚……

哪里好色哪里闷骚了?被强吻的不是冷冰了么?怎么反而变成她好色了呢?

不看武陵春的反应,南黎辰***荡带一点惊讶惊讶带一点嘲讽带一点幸灾乐祸的眼神快要把冷冰射成筛子了!

无地自容。

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