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盟二当家的冷笑一声,双手拧住尤氏的颈部更紧了三分。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峻,话语声亦是如同这寒冬的天气一般,让人不觉间已是浑身发颤、毛骨悚然。

“歃血盟虽是一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地方,然而有些钱财我却不屑去赚。”二当家愤怒道。

这些话说出口,二当家的都甚是奇怪,自从他进去歃血盟便是一个不讲求忠义的人了,可不知为何,自从司徒府救助了他的妻儿,那些埋藏在他心底的忠义之情慢慢复苏。

司徒君宁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一切。

她的心情亦是十分紧张。

按说,她应该亲手去杀了尤氏,然而,尤氏不值得她去触碰,那岂不是玷污了她的双手?

“小姐……”卿芳姑姑微微转眸,定睛看着小姐,心头有种隐隐的担忧。

今日的一切十分顺利,顺利的连她一个奴婢都认为有问题。可在此次行动之前,小姐说过此次行动甚为危险。这究竟是为何?

还有,小姐这些时日以来对尤氏的憎恨不是一点两点,岂会这样就让她死去?

万千的疑问萦绕在卿芳姑姑的心头,她思量再三,却是不得而解。

司徒君宁听闻卿芳姑姑的话语声,微微转头,冲她一笑,道:“姑姑,今儿宁儿做的一切,不知姑姑可还满意?”

卿芳姑姑回以一笑,道:“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会一辈子记在心里,永不忘怀。”

司徒君宁又是一笑。

今儿的确是危险的,危险并不在于去取了尤氏的性命。危险在于尤氏死后,若是静修庵追究起来,如何给予一个圆满的答案。

这,亦是她不愿亲自出面的原因。

不管如何,任何一人去求见精修庵的小尼,都会被人认出来

。这些事情是司徒君宁并未和卿芳姑姑说起的。

不是她不愿意,若是姑姑知晓,定会不顾生死,全力以赴。

“你能解了心头的恨意,我亦是满足了。这一切都是母亲所为,又是因我而起,欠姑姑的债,只怕这一辈子宁儿都还不起了。”司徒君宁幽幽说道,怅然一叹。

而此时,歃血盟二当家的话语强烈的刺激到了尤氏,她不禁伸出手来挣扎着,极力哀求道:“好汉……有话……好好说……”

因喘不过气来,尤氏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的眸子中满是愤怒,直直的看着司徒君宁,仿若一头凶猛的狮子,下一刻就要将司徒君宁硬生生的撕扯开,活生生的吃掉。

司徒君宁如水般清澈的眸子却是异常平静,犹如一江湖水,尤氏带来的风浪,未曾掀起半点涟漪。

“尤夫人,对不住了,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歃血盟二当家的面目狰狞,似笑非笑道。

这样的模样,亦是吓坏了司徒君宁,她从未见过人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内反目,更是生死对决。

“不……”尤氏一声嘶喊,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吹动着周边的杂草,发出嘶嘶的响声。树林不远处,堆砌的坟墓,更让此时的气氛显得阴森。

尤氏恩狠狠的等着司徒君宁,道:“小……贱人……不得好死……”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尤氏终于说出她心里的话。

这话,不禁带着愤怒,更带着无奈。

如今,她就如一只垂死挣扎的小鹿,生与死,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而对面的人,却是恨她入骨之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司徒君宁缓缓向前一步,徐徐道:“母亲,您还是省点力气吧?您可以四下看看,如今还有谁能救了您?您做错了事情,理应受罚,可您却为了您的一己私欲,逃到静修庵来了。您以为这样,您就能逃得过责罚吗?”

尤氏听闻,眉头紧锁,双目瞪得大大的,愤怒的目光落在司徒君宁身上,一眨不眨眼的看着她

“如今,宁儿不过是替天行道,送您去您该去的地方!”司徒君宁叹息一声,摆摆手,无奈的说道:“曾经,您有多次机会可以改正,可是您却变本加厉,不择手段的想要了大哥和宁儿的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您的私心在作祟。”

“不……”尤氏大口喘着气,终于发出说出一个字。

歃血盟二当家的始终钳制住尤氏,丝毫不给她喘息的余地。他此刻平静的犹如一个木头人一般,面无表情,仿佛在执行本属于自己的任务。

良久,司徒君宁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冰冷的目光看着尤氏。

这其中,早已没了愤怒,更多的是鄙夷与不屑。

此刻,她不知道,如此一人,她前世怎会轻易信了她的话?她前世怎会被她吓倒,只能委曲求全的活着!

心中完全的不理解,她一时半会亦是想不透。

然而,此刻的尤氏依旧不认命的看着她,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只怕司徒君宁这会子早就死了不下于一百八十遍了。

寒风依旧呼呼的吹着,树上的枝条随风摇动,相互拍打着。

树林中,还有一些未曾融化的白雪。

一切都显得那样荒凉。

片刻的沉寂过后,歃血盟二当家的终于开口询问道:“六小姐,请问如今怎么样处置她?”

司徒君宁听闻,微微抬眸看向二当家的,缓缓道:“赵哥,您请便。当日她如何吩咐您刺杀姑姑的家人,如今就如何处置她吧。”

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亦是尤氏应有的惩罚。

母亲惨死的状况,她不得而知,那就圆了卿芳姑姑的心愿吧。

一切的恩怨即将结束,司徒君宁眨眨眸子,最后一眼看着尤氏,嘴角浮起胜利的笑容

。而后,她缓缓转身,独立一人缓步离去。

卿芳姑姑并未跟她而且,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尤氏。

正是这个人,毁灭了她的家,要了她家人的性命。这一刻,她要亲眼看着尤氏死去,她才能安心。

此刻,歃血盟二当家的微微沉思片刻,缓缓道:“姑娘,您还是先躲开一下吧。”

他不愿卿芳姑姑亲眼看见,那是残忍的,不能直视的,若是她亲眼看见,等于变相的看着曾经的亲人死去的过程。

这无疑是残忍的。

卿芳姑姑微微点头,淡淡道:“我明白。”说罢,她转身缓缓离去,可她终是未曾走远,躲在矮松后面,透过缝隙看着二当家的处置尤氏。

二当家的显示割掉了尤氏的舌头,尤氏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而后,她的眼睛被挖掉,尤氏已经再没力气尖叫。她的耳朵、鼻子一一掉落在地。

这一切,卿芳姑姑在不远处看着,眼睛都未眨一下。

她的心,是痛的。如今眼前的一切在上演,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双亲及胞妹受过同样的遭遇,她痛的不能喘息,双手抚上胸口,深深呼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即便这样,她亦是无法骗过自己。

此刻,司徒君宁已经走远。她只听得见尤氏的惨叫声,然而她面色却十分平静。

“万物皆有因果,尤氏,这是你应得的。”她仰头看向天际,悠悠说道,“母亲,您看得见女儿了吗?女儿今日终于为您报仇了,女儿希望您往后的日子再无痛楚,亦无挂念,女儿会好好对待自己,更会帮助大哥,一切都会如您所愿。如今,女儿与大哥已经成人,您就安息吧!”

当她垂下头来之时,周遭再无声响。她知道,尤氏如今已经死去,她的嘴角浮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卿芳姑姑却是无法释怀

二当家的收起手中的刀剑,缓缓走向卿芳姑姑,淡淡道:“姑娘,你出来吧。”

卿芳姑姑双手蒙着眼睛,缓缓走出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直到原来二当家的一直直到自己躲在远处偷看。

“姑娘,让您受惊了。”二当家的一改方才的冰冷,温和的说道。

然而卿芳姑姑却是不敢直视他,微微垂下了头,道:“谢过二当家的。”

二当家轻笑一声,摇摇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半会后,埋藏于心底的话终于说出来:“姑娘,原本一些话六小姐告诉我决不让我告诉您,然而今日我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您。”

卿芳姑姑霎时抬眸,看着二当家的。

这一刻,她的心里隐隐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许是之前她的担忧是真的。

二当家的蹙了蹙眉头,叹息道:“姑娘,想必你知道这静修庵不是一般的地儿,进了这里的人向来是很难出来。今儿这一切皆是六小姐早已打点好的,然而,如今尤氏在这里死去了,六小姐定是没法与静修庵交代。”

他的话虽没有明说,然而卿芳姑姑却是听明白了。

这一切都要给静修庵一个交代,这个交代是什么?

她微微沉思,继而抬眸盯着二当家的道:“二当家的意思,我明白。”

二当家的不忍心的看了一眼卿芳姑姑,道:“那我这先去向小姐禀报了。”

卿芳姑姑点点头,目光变得决绝。

她知道,小姐不告诉她,就是不愿意她受到伤害。然而,小姐要怎样与静修庵交代呢?

唯有自己死去,与尤氏同归于尽,一切的罪责都可以由她来承担!

卿芳姑姑一面想着,捡起地上的刀剑,毫不吝惜的刺向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