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平王妃回去之后,心情甚是不悦,睨了身旁的青嬷嬷一眼,厉声道:“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一定不要出了岔子,如今倒是让那个小贱人如意了

!”

越说平王妃越是觉得生气,不禁用力拍着桌子,气呼呼站立起来,一手指着青嬷嬷道:“还有那个姜婆婆,可是处理好了?”

青嬷嬷默默点头,不敢正视平王妃的眼睛,低声道:“王妃,一切皆是按照您的意思处置了。”

别说事情没有办成,即便是办成了,也不能让姜婆婆就爽快的离开,毕竟这是关乎人命的事情。如今,她非但没有办成,还肆意祈求平王妃,如此之人,难免回去之后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事儿。

平王妃冷冷一笑,道:“如今才是刚开始,就算她得意了,也未必能够笑到最后。”

青嬷嬷在一旁不吱声。

平王妃如今性子大变,只是因为一个世子妃,真是令她觉得不可思议。

良久,平王妃缓缓坐下,心情平静下来,似是舒了一口气,缓缓道:“青嬷嬷,这件事儿,不管如何,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否则……”

后面的话儿,平王妃没有说出口,但青嬷嬷却是明白她的意思。

这定然是威胁的意思,这伴君如伴虎,一点儿都没错。平王妃在平王府算是有权利说话之人了,但这样的人儿仍是让人觉得可怖。

真所谓杀人不眨眼。

日子过得飞快,自从司徒君宁诞下孩子之后,经过一段时间休养,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孩子名叫燕蔚然,燕凌毓亲自取名。

这日,司徒君宁心思有些不定,毕竟日子渐渐过去,可是自己心里的计划也未能顺利实施。生下孩子之前和之后,真是有太多差别。她的心思被孩子所牵引

“世子妃,您遇到什么事儿?奴婢发觉您好多日子愁眉不展?”翠柳微蹙眉头,轻柔的为司徒君宁揉着肩膀。

司徒君宁慵懒的睁开双眸,“翠柳,身为人母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原来的,有孩子之后,我的心思就被无形的吸引过去了。”她的心开始犹豫不决,究竟如何处理燕凌宸的事儿呢?

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司徒君宁眺望远处正在盛开的菊花。

花开正艳,似是有清清的香味袭来,菊花是顽强的,可是自己呢?本来,她的信念十分坚定,如今却开始摇摆不定。只因,她舍不得孩子,那个十分可人的娃娃,还在襁褓之中,她怎么忍心离他而去呢?

“世子妃,奴婢觉得这是好事儿呢!不管居于何种缘由,毕竟小少爷才是最为重要的。()”翠柳眉头舒展开来,柔和的一笑。

司徒君宁沉默良久。

若是没有前世的事儿,许是如今便是她最为希望的生活,虽然有平王妃的为难,但是日子亦是过的还算顺心。

但这复仇与母爱之间,究竟孰轻孰重?司徒君宁心里这杆秤已经称不出来了。

这会子,清浅笑盈盈走过来,望向司徒君宁,心情愉悦道:“世子妃,方才奴婢前去看望小少爷,小少爷已经会对奴婢笑了呢,这模样真是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听闻此言,司徒君宁微微笑了笑。

只是,她的心,却是有些疼痛。

如此可爱的儿子,不知再过多久,许是她不能陪在他身边了。这种感觉,司徒君宁心里异常难受。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会子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不要过来打扰了。”司徒君宁微微张开眸子,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有些暗淡。

翠柳、清浅闻言,缓缓退去。

菊香袭人,秋风淡淡。

微风吹动司徒君宁散落的青丝,青丝随着风在舞动

“燕凌毓,若是你是我的话,会如何抉择呢?”司徒君宁自言自语,似是在询问自己的心。

然而,下一刻,燕凌毓却是陡然出现,凤眸一眨,旋身到了司徒君宁面前,嘴角勾起,柔和道:“不知夫人究竟为何烦恼?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让忧愁充斥了你的内心?”

这声音,如同微风吹过湖面一般,司徒君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夫君,您何时在这儿?”司徒君宁仰头盯着燕凌毓的眸子,细声问道。

燕凌毓倾身,蹲在司徒君宁身边,抓住她的手,紧紧攥住,深情道:“夫人,不管是何时,我都在你身边。这些日子我发觉夫人心情不好,但一直不敢询问。如今月子已经过去,我想夫人有何心事,可以慢慢说来了。若是为夫能做的,一定会去做的。”

司徒君宁满心感动,却是轻轻摇头。

是了,这本属于她自己的事儿。若是燕凌毓知晓,估计又要惹出麻烦来了。以他的个性,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夫君,妾身不愿夫君去冒险。”司徒君宁说罢,缓缓闭上眸子。

她的心,在流血。不说是冒险不冒险,这件事儿,不能说出口的。

良久,燕凌毓稍稍松开她的手,柔情道:“夫人,为夫知晓你心里有苦衷,但如今有了蔚然,有了我,你不在是一个人。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然儿吧,他还那么小。”

司徒君宁眼眶中涌动着泪珠,却是硬撑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然而,她声音却哽咽了,“夫君,您的心里妾身明白。但这件事儿,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

前世的事儿,与如今说是有所关联,也算是,但是对于别人来讲,她的前世与别人的今生又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复仇,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事儿。

燕凌毓却是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道:“夫人,其实,从最初认识你开始,我就隐隐觉得你心里有事儿,但没想到,你就隐藏如此之久

。想必,这一定是十分严重的事情了,那么你为何不告诉我?”

司徒君宁被燕凌毓说的哑口无言。

是了,她是应该告诉燕凌毓的,于情于理,都该说。

可是,她如何说的出口?

这些话儿,又让她想起前世的事情,心不由的疼了起来。这好似是没有愈合的伤口,解开伤疤的那一刻,鲜血直流。

“夫君,能让妾身好好考虑一番吗?等妾身想好了,一定会将一切都告诉您。”司徒君宁满眼泪花,闭上眸子那一刻,泪水滑落下来。

燕凌毓瞬时觉得心疼了一下。

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受过很多苦,不然不会如此悲伤。可是,为何她却一言不语呢?燕凌毓觉得心急,但却不愿逼她说出口。

燕凌毓终于点点头,缓缓道:“夫人,慢慢想就是了,想好了,再告诉我就是了。”

司徒君宁甚是感激的勉力笑了笑。

她对于燕凌毓,欠下的太多,她给不了他像别人一样的生活,若是不幸失败,许是无颜面对孩子与燕凌毓了。

几日过后,司徒君宁终是决定向燕凌毓说出口,毕竟,如今进了平王府,做任何事儿都不那么简单。她是可以出去,但是,那又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这几日,她备受煎熬,前世的事儿在她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她发觉前世自己太过简单,亦是轻易相信别人。痴傻的自己,最终沦为别人铺路的石子。

这日,燕凌毓从朝堂回来,司徒君宁迎着笑脸缓步过去,亲身为燕凌毓换成平日的衣袍。

“夫君,妾身这几日,想好了。”司徒君宁自然的说出口,好似十分轻松地样子。

燕凌毓却是心不由的一紧。

这件事儿,好似始终是他与司徒君宁之间的禁忌,如今,她愿意亲口说出来,已然是超乎自己的想象

。微微沉思片刻,燕凌毓凤眸眨动,闪烁出柔和的光芒,“夫人,你只管说就是了。”

司徒君宁默默点头,淡然一笑。

二人对坐,司徒君宁捧着茶盏小口抿了一口茶,轻轻道:“夫君,前世妾身的经历您知道了一部分,还剩下一部分妾身如今都会告诉您。”

燕凌毓默默点头。

司徒君宁又道:“一切悲剧皆是从尤姨娘被扶正开始的。本来,她用尽心机博得父亲的信任,最终得到了父亲的认可,虽然祖母不同意,最后父亲还是听信了尤姨娘的话儿。那之后,本属于妾身的一切,都改变了。其实在妾身刚生下不久,母亲就为妾身选了一门亲事,那就是华府。”

“华府?”燕凌毓不由的重复道。

华府,与司徒君宁年纪相仿的也只有华成君了。

说起华成君,燕凌毓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是不表露半分。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司徒君宁身边的人儿是他,并非华成君。

司徒君宁抬眸对上燕凌毓的眸子,点头道:“是的,是华府,也就是华成君。”

燕凌毓面色不改,默默点头。

司徒君宁见他并没什么特别反应,继续说下去,“但是,之前的华府可是富丽堂皇,富得流油,母亲去世之后,司徒府渐渐没落,华府对于这门亲事,有些不认了。但是尤姨娘倒是个聪明的人儿,说服了华夫人,只是令妾身意外的是,她将妾身换成了五姐姐。”

原是这样?燕凌毓心微微作痛。

司徒君宁竟然经历过这些。不过,这一世,好似司徒君荣对华成君亦是很喜欢,只是,最终未能如愿罢了。

司徒君宁转眸瞅了一眼燕凌毓,见他认真听着,又道:“这件事,妾身虽然有些不悦,但最后亦是认了,毕竟这其中不免尤姨娘的功劳。但是后来的事儿,才是妾身所不能容忍的。”

说到这儿,司徒君宁眸子里似是透露出些许恨意

燕凌毓瞧在眼里,痛在心上,却是不知如何安慰。

司徒君宁虽是心痛,但如今,这些疼痛亦是有所减少了。

“夫君,接下来的事儿,许是您听过之后,会有些冲动,您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可以吗?”司徒君宁双眸闪着泪光。

燕凌毓抑制心头的火气,点头道:“夫人,不管是什么事儿,为夫都会细细思量过后再行动。”

司徒君宁见他答应,才继续说道:“尤氏掌控了司徒府,几乎任何事情都要经过她同意,就连妾身前世的婚姻,亦是经过她的手。这件事儿,说起来,也是十分蹊跷,妾身至今也有些不太明白。本来决定成亲的日子,可是在那之前,一日他深夜前来,亲手结果了妾身的性命。”

这人究竟是谁?

燕凌毓满脑子都是这个疑问。

沉默良久,燕凌毓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他……是谁?”

司徒君宁凝视燕凌毓的眼睛,低声说道:“他……燕凌宸。”

“燕凌宸!”燕凌毓重复着,每个字都说的十分重。

司徒君宁察觉燕凌毓拧着眉毛,怕他激动,忙道:“夫君,您千万莫要激动。”

燕凌毓怎能不激动?但如今看着司徒君宁那双无辜的眼睛,只能忍住,语气缓和下来,“夫人,前世真的是他害了你的性命?这仇,不能不报!”

司徒君宁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是的,这仇不能不报,但是燕凌毓出手的话,岂不是证明自己的无能吗?这可不是她愿意看见的。她是司徒君宁,自己能做的事儿,向来是事必躬亲,怎能让燕凌毓帮她解决?

“夫君,您……”司徒君宁话到了咽喉,却是没有说出来。

如今,她自己的心都有些摇摆不定了,怎么劝说燕凌毓

燕凌毓稍稍平静下来,淡淡道:“夫人,你的事儿,便是我的事儿,即便这事在别人看来是多么荒诞,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大事。”

不说司徒君宁的事儿与燕凌宸有关,即便没有关系,那个燕凌宸,燕凌毓已然不喜欢。司徒君宁没有决定之前,燕凌宸怀有目的,他也就忍了,可是之后,他与司徒君宁成亲过后,燕凌宸还心怀叵测,这就不可原谅了。

“夫君,这件事是妾身的错,其实在成亲之前,妾身就该告诉您的。”司徒君宁满面歉意,垂首不再说话。

燕凌毓没有怪罪,而是柔和道:“夫人,司徒府的事儿,其实我知道的不少,虽然你没说,但我也知晓你心里有事,若是我在意这些,我就不会与你成亲了。”

司徒君宁瞬时眼泪落下。

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不容易,还不计一切的与她在一起。她自己何德何能拥有这一切呢?

“夫君……”司徒君宁放下茶盏,缓缓起身,迈步到燕凌毓身边,紧紧抱住燕凌毓,泪水滴落在燕凌毓的衣袍上。

燕凌毓明白她心里的苦楚,任由她抱着。

良久,司徒君宁松开手,已经止住哭泣,“夫君,对于这件事儿,您是如何想的?”

燕凌毓眨眨眸子,微微一叹道:“夫人,这件事儿交给为夫去处理就是了。”

司徒君宁却是摇摇头,“夫君,虽然要报仇,但是妾身若是将一切都该给您,妾身心里也过意不去。”

最为主要的是,若是她不能亲眼所见燕凌宸死在自己面前,她不能松了心里的那口气。

其实,死许是一种解脱,若是可以,她宁愿燕凌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夫人如何想?”燕凌毓感觉司徒君宁似是还有话儿要说,不禁问道。

司徒君宁眨眨眸子,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夫君,妾身不希望您自己动手,其实,一切皆可以不动声色,任由发展,只要在其中动动手脚便可

。”

燕凌毓不太明白,摇摇头。

司徒君宁静静道:“若是妾身没有猜错,燕凌宸应该是想借助燕倾扬的力量,若是皇长子能够即位,他的好处自然是不少。但若是未来的皇上不是皇长子,而是换做别人,是不是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说完这些,司徒君宁略有歉意。

是的,曾经她鼓动燕凌毓去帮助太子,其实亦是这个用意。

燕凌毓顿时明白过来,不禁怅然一叹道:“夫人,你的意思为夫明白了。其实,前些日子,你就在谋算此事了,对吧?”

司徒君宁点头默认,而后道:“夫君,这是妾身的错,没有事先和夫君商量一下。”

燕凌毓不怒反笑,“其实,这都不重要,如今皇长子势在必得的样子,令人觉得可怖。若是他真的即位,对于西燕的子民兴许会是一个灾难,若是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司徒君宁不发表意见。

政事,她其实不该过问。但重新回来,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切因自己在慢慢的发生改变呢?不管如何,这对西燕子民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儿。

“夫君所言甚是。”司徒君宁沉默道。

若是能在改变其他的同事,顺便去报仇了,这一切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燕凌宸有所发觉,亦是无能改变结果。

燕凌毓听闻,释然笑道:“夫人,你可是个宝,今生能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司徒君宁羞涩一笑。

这许是真的幸运吧?至于自己,许也是一种幸运。

比起燕凌宸的心狠手辣,燕凌毓绝对是一个好夫君。

原本,她只打算通过自己复仇,如今这个计划,兴许是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