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刚招呼丫鬟处理完菊花回来,便见到如此情景,她方才放下的心又揪起来了。

司徒君荣见竹青回来,略略抬眸看她一眼,继而垂下头去,对欢儿厉声一喝:“还不赶紧滚!”说完,她一脚踢在欢儿的身上,欢儿差点跌倒在地。

此时,欢儿算是见识到五小姐的厉害了,平日里听闻三少爷房里的丫鬟说,她还不信,如今,她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荣欣阁。

竹青看在眼里,心乱如麻。

五小姐行事不经大脑她是见识多了,可如今这与她算是没啥关系的欢儿,也这样对待,着实过分了。再说,欢儿本就是好意,若不是为五小姐着想,只怕是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如今看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她还在思量着,便听闻五小姐气呼呼的说道:“这一个个都反了天了不成?荣欣阁也容得她乱说!”

竹青微微抬眼,小姐此时在气头上,她可一个字不敢说。

这下一刻,司徒君荣转头看向她,冷哼一声道:“竹青,你不是向来有心思的么?你觉得那个小贱人应该怎么处置才好呢?”

本就不指望她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只是方才她多少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

。三少爷房里的丫鬟,母亲是一手可以掌管,就算她处理的不当,还有母亲为她挡着,她自然不怕。

而身边这个竹青,不知从何时起,她总觉得这个丫头心思早就不在荣欣阁了。

竹青心头一震,想了片刻,轻轻说道:“奴婢愚笨,还望小姐原谅,奴婢不知如何处置。”

六小姐与往日不一样了,她本不指望将来能有个好出路,可自家小姐估计是更指望不上。

上一次给六小姐送胭脂,五小姐说想法子让她接近大少爷的,最终却言而无信。不过,也难怪,胭脂是送到了,后来的事情却不是五小姐所料的。

这思前顾后的想想,还是什么都不说得好。

“真是这样?”司徒君荣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凌厉的目光射向青竹,严肃道:“你给我听好了,背叛的下场,只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她狠狠将竹青扔开,缓步走向竹椅上坐下。

竹青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了,又听闻那个既温柔又可怕的声音传来。

“这个你可识得?”司徒君荣柔声说道。

竹青抬眼望去,只见五小姐手里竟然拿了一个巫蛊小人,这巫蛊小人身上扎满了长长短短的针,远远看去,尤是可怕。

她身不由己的点点头。

司徒君荣见状,嘴边的冷笑渐渐淡去,继而笑的柔和,缓缓道:“想必你如此聪慧,应该明了我的意思。今夜,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地机会,若是此事做成,我定会放你出去。”

她将手中的巫蛊小人放在身边的几案上,又道:“如今你已是十七,若是再过几年,即便能出了司徒府,只怕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她嘴边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竹青,你应该明白怎么做了吧!”

停下口里的话,她的笑容极其自然。

虽说她偶尔做事不经思考,可身为深闺之中的女子,多多少少还是明白这巫蛊的利害

。若是祖母知道她最疼爱的孙女竟然有了害她的心思,她还会一如既往、不计前嫌的容忍那个小贱人吗?

而眼前的竹青,既是有了背叛自己的意思,她是绝对不能容忍。只消这件事情成了,便寻了个理由将她打发出去。这到了外面,出点什么意外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竹青听闻五小姐的话,多少有些动容。

只是,她并不十分相信。

“小姐,您说的可都当真?”她的眼眸中闪出几丝希冀的光芒,试图从五小姐眼中辨别真假。

而此时,司徒君荣微微叹息一声,缓缓道:“竹青,你是在我身边最久的了,我可是说一不二的,既是说过,必然作数。”

她缓缓起身,白皙如玉的手中捻着锦帕,双唇又启:“机会只有一次,你想清楚就是,若是你不愿意,自然有人愿意去做。”

说罢,她轻盈的步子缓缓移动到床榻边,心想:这个丫头果然不能久留了,如今她竟然对自己起了疑心,还是早点处理掉比较妥当。

竹青见小姐离开,这才着急起来,快步跑到床榻边,“扑通”一声跪下,垂泣道:“奴婢愿听小姐吩咐,奴婢不求离开,只求能侍候小姐左右,一辈子都不离开。”

猜透了五小姐的心思,她自然不能与之硬碰,否则到时候不知要丧尸哪里了。

床榻上,司徒君荣微眯的双眸张开,瞅了她一眼,笑的自然,起身拉起地上的青竹,似是爱怜的道:“竹青,我是真心为你好。只是这件事情,让别人做,我不放心。”

终是说出了真心话了,竹青忙点头,泪珠中眼眶中滚出,悲泣道:“奴婢愿意为小姐去做,绝不说出半个字。”说着,她举起手,竖起三个指头,对天发誓。

司徒君荣见状,才略略放心,于是将计划今夜如何行动的具体办法细细说与竹青听了。

这一切,司徒君宁是蒙在鼓里,啥都不知。

这入夜时分,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好似要发生的事情

她命丫鬟小厮们将院落查看了一遍,未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我过于多心了?”她自言自语道,又瞅了一眼身旁的卿芳姑姑,“如今这几日,府上太过安宁,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卿芳姑姑明白她的意思,尤氏刚刚执掌中馈,给小姐做了衣裳就是十分奇怪的事情了。而自家小姐却好似并不领情,一次都未穿过,这就更意外了。

最奇怪的是,尤氏竟然毫无动静。难怪六小姐起了疑心。

“小姐放心便是,凝香阁每夜都有人守着,若是有任何动静,自然会发现。自从上次大少爷派来的几个护卫,可都是高手呢!如今,这凝香阁想进了一个老鼠都不容易呢!”这氛围太过压抑,卿芳姑姑试图说的轻松,也让小姐能多放心。

司徒君宁善意的看着她,清幽的眸子中满是感谢之意。

自从记事起,卿芳姑姑就在自己身旁,虽然不是母亲,亦不是乳母,但更像母亲一样,时时刻刻提点自己。

然而,她却是一个苦命的。自从来了司徒府,从未回乡过几次,如今几乎是全家皆因自己丧命,她是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姑姑,谢谢你。”这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她想弥补,只是此时还不是时候。还有,不知卿芳姑姑知晓父母、妹妹被人杀害的真正原因时候,会不会原谅自己?

卿芳姑姑略有羞涩,忙垂下头,缓缓道:“夜深露重,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奴婢会多加留心的,也会吩咐护卫们多加注意。”

司徒君宁冲她莞尔一笑,搭上青黛的小手,进了正房。

这入夜后,一切安然无恙,只有弯弯的月牙儿挂在空中,像是一位孤独的少女,独自守护着梦想。

“姑姑,一切正常。”护院的小厮高寿每个半个时辰就会向卿芳姑姑禀报一次。

如今已是子时。

卿芳姑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守着吧

。”

这小厮并未立刻离去,微微抬头,小声道:“如今一切正常,还需多加注意吗?”言外之意,就是不知六小姐为何有这样大动静?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卿芳姑姑柔和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冰冷,冷冷道:“做好该做的事情,其他事情不必过问。”她冷哼一声,又道:“若是出了事情,你可担待得起?”

小厮高寿忙垂下头,不再辩解,缓缓退去。

卿芳姑姑本来也未曾注意过小姐这预感,可每次小姐的预感都十分准确。今儿小姐既是如此吩咐,只怕是要出什么事情。她是打算彻夜不休息了,只盼着一切安好。

丑时三刻,卿芳姑姑听闻细小的脚步声,这声音十分微小,若是不注意,几乎听不见。她“腾”的一声从锦杌上起身,径直走向凝香阁大门。

直到到了一个小厮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这小厮赶紧招呼了站在另一门旁的小厮一起悄无声息的去了凝香阁后院处。

这后院平日里十分荒凉清净,一年半载不会有人去过。所以,平日里,司徒君宁也没有安排人去看守。

这两小厮静悄悄的去了后院,一切如同卿芳姑姑所说那样,竟然有一个黑影慢慢走远,走到后院中间地带,缓缓蹲下身子,不知在做些什么。

“高伟,咱们快去将她擒来!”说话的是陈亮,如今此人蹲下,可真是最佳时刻,这悄无声息的就能将此人擒到手。

然而高伟却一摆手,止住了他。

“卿芳姑姑吩咐,切不可匆忙行事。这人,你我拿下他,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此人究竟是何目的,才最为关键!”

原是卿芳姑姑提醒他,要先看清了此人都做了什么,然后将他活捉了。这样的话,就算他有什么目的,也可严刑拷打问出。

不管来人是何目的,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凝香阁后院,又没什么宝贝,为何偏偏跑来这等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