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阁,茶香袅袅,司徒君宁端正在桌前,细细品着。

片刻后,她轻启朱唇,赞叹道:“翠柳,今儿你烹的茶简直比我亲自烹的更好。”

本来,她只是告诉翠柳在茶盏中泡出珍珠茉莉图的样子,可翠柳却是个有心的,不仅做到了,还只给了湘王一个人。

“小姐谬赞了,还是小姐的想法最为奇妙。”翠柳丝毫不居功。

可站在一旁的青黛却是不明白了,本来湘王是瞧见茶盏中的茉莉图,为何侯爷再次看见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呢?

她不解的摇摇头,紧紧抿着嘴巴,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落在司徒君宁身上,禁不住心中的疑问,终于问出口来。

“小姐,奴婢十分不解,这湘王究竟是瞧见了珍珠茉莉图呢?还是只是一种假象?”

司徒君宁抿嘴一笑,抬眸看了一眼翠柳,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湘王既是看见了,当然就是真的。只是这茶盏中的景象不过片刻就会消失,当父亲端起茶盏去看的时候,当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司徒君宁一字一句的说出来,说完后,不由的再次笑了笑。

这一招,是前世所学,那时候不过是好奇而已,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湘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她得知司徒君荣想借珍珠茉莉图说事时候,她早就下定主意,若是此事惊动了湘王,湘王绝对不会不管。

但如今秋季大旱,别说是湘王,即便是皇上知晓此事也无心去管。当今西燕最为棘手的问题便是如何解除旱情。

这时,青黛听闻小姐解释一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原是这样,真是十分奇怪,若是奴婢也会这样的烹茶手艺,那可就好了。”

翠柳笑笑,“这还不简单,若是青黛姐姐想学,得了空我教你就是了

。”

青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道:“那我先谢谢翠柳妹妹了。”

司徒君宁听闻这些,嫣然一笑。如今凝香阁的丫鬟能和睦相处的来,的确是一件甚好的事情,这样免得她多费心思了。

其实,她的心思可不在于此。

父亲?说句不好听的,他是决然不懂怎么样解除旱情的。这件事情,估计用不了多久,府里上上下下皆会知晓。父亲做不到的,别人亦是未必做到,最终这件事情只怕还要靠她自己。

“青黛,去叫了卿芳姑姑去西厢房候着我。”

青黛应下后离开了。

司徒君宁缓步走向西厢房,满脑子在搜寻如何解除旱情的计策。可不管如何,她依旧想不清楚了,前世虽然经历过,可是她得来的消息不过是零零碎碎的,如何才能整理成一个尽善尽美的计策呢?

当她到了西厢房,卿芳姑姑早已在那儿候着了。

“小姐此时叫奴婢前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卿芳姑姑神情严肃。

司徒君宁点点头,叹息一声。

若说这凝香阁资历最深的也就数卿芳姑姑了,不知她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当司徒君宁将一切说出的时候,卿芳姑姑却是无奈的摇摇头。

司徒君宁又是一声叹息,道:“这样吧,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听闻府里说起一本书《西燕学术》,这本古书上记在过关于如何解决旱情的法子。不知姑姑可否帮我私下找寻一下?”

她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泛起点点光华,仿佛下一刻就要落泪。

如此之人,卿芳姑姑自然拒绝不了。再者,身为奴婢,主子的命令高于一切,她本来就该答应。

“小姐放心便是了,只是奴婢不认得几个字,怎么辨别是不是这本书?”她迟疑一下,抬头看向司徒君宁

司徒君宁却是笑笑,从袖口取出一个纸条,递给卿芳姑姑:“就是这几个字,若是一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差了。切记,此时要秘密进行。”

虽说她机智敏捷,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无师自通,如今这一番苦功私下进行就好,只要能帮父亲,哦,不,是帮助司徒一族渡过这个难关,往后的日子可就不一样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倒是要西燕的人瞧瞧,她甚为女子,一样可以做到男子不能做的事情。

三日后,卿芳姑姑回来禀报,一切毫无所获。

这也不奇怪,本来这就是一本古书,如今的司徒府不知还保存没有。再者,这书即便是存在,亦是不知落入谁人之手。

这日入夜时分,秋风习习,透过纱窗吹进西厢房内,伴着屡屡菊花的香气,司徒君宁觉得浑身舒服了不少。可心里的事情始终放不下,如何才能寻得那本古书呢?

“哎,难道上天这一次不会在眷顾我了?”

她对窗轻叹一声,微微抬眸看向空中的月亮。

月光轻柔的洒下,不知不觉间,她隐隐觉得身后有丝毫的动静。声响极小,若是不仔细听,断然不会发觉。

“谁?”

她警惕的微微回首,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可当他回过身来之手,眼前赫然多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燕凌毓。

“六小姐,如此精明一人,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没有应对旱情的良策?”说罢,他轻轻一笑。

透过微微的月光,司徒君宁打量一番燕凌毓,此时竟然不觉得他厌恶。月光下,这是一张极美的面容,凤眸微微眨动,只可惜,他是一个男子。

若这是一个女子,只怕燕京城内所有女子皆会被比下去。

“真是可惜了

。”司徒君宁轻轻叹息一声。

燕凌毓哪猜得透她的心思,笑意收起,不由的追问道:“可惜什么?”他定定审视司徒君宁半会儿,又道:“如此良辰美景,有何可惜的?如今美人相伴左右,我可是高兴还来不及,谈何可惜?”

司徒君宁听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巴,还是忍不住想笑。

燕凌毓微蹙眉头,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摇了摇头。

眼前这个女子,如同谜一样,让他解不开,即便能猜得透一点心思,却不会全部知晓她的想法。

这,便是司徒君宁最为独特的一点。

直到司徒君宁止住笑声,才淡淡道:“可惜平王世子不是女子,真是可惜了这般美貌啊!”

“噗嗤”一声,这会子燕凌毓差点喷出来。

她竟然是这个想法?

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幸好他不是女子,不然的话,他还有什么理由去追求眼前的人儿呢?

笑了片刻,他收回心思,今日前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这个,想必就是你要的了吧?”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已经褶皱的书本递给司徒君宁。

此时,他的心里十分得意,每次只要能帮助她,他定会下了心思和血本去做。这一本书,本来差点被一个乞丐拿去烧毁,而那乞丐更是固执的人,他是说破了嘴皮子才劝服那人,最终花了许多银子买下了这本书。

《西燕学术》!

的确是这本书。

司徒君宁颤抖的双手接过,抬眸深沉的看着燕凌毓。

他,是怎么知晓司徒府有难?又是如何知晓自己在找寻这本书的呢?

然而不管她如何询问,燕凌毓却是闭嘴不作任何解释,只是逗趣道:“能为小姐效力,我是死都愿意,何况是区区一本小书呢?”

司徒君宁将书放在窗台,又缓缓走向燕凌毓,在他跟前跪下,道:“不管世子是怎么得来的,小女都要感谢世子,若是没有这本书,司徒府只怕这一次难逃罪责了

。”说罢,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燕凌毓赶紧将她拉了起来。

如今,两人距离如此近,司徒君宁顿时感觉的一丝异样的气氛,忙后退了两步道:“小女谢过世子,还望世子自重。”

燕凌毓只是笑笑,道:“既是这样,我这就走了,小姐请保重。”

司徒君宁点点头,凝视那个黑影,一直到他消失不见,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世,她早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更不会轻易嫁人。

可方才,她在拒绝燕凌毓之时,分明感觉的心口处疼痛了一下。

也许,这就是爱吧?

可是,她不是早已不会爱了吗?

长痛不如短痛,不能为母亲和当年的自己报仇,她是绝对不会嫁人的!即便他是燕凌毓,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他。

终于从方才的错乱中回过神来,她去取回那本书,在微弱的灯光下阅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加上自己多多少少懂得的一点道理。这一夜,司徒君宁彻夜未眠,整理出一套像样的方案来。

果然如司徒君宁所料,没几日,父亲便在府上说出了如今司徒府已经处于危难之时,命所有人各尽其力,若是谁能相处得力的法子,定会重重奖赏。

“父亲,六妹妹向来是最聪明的,想必她会有法子。”

司徒君荣毫不吝惜的将司徒君宁推了出去。

她心里却在暗暗诅咒:我看这一次,你怎么逃得掉!幸运,一次也就罢了,你倒有什么力量能次次躲得过劫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