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歌初来之时曾细细打量过庄内几位夫人的相貌。季氏给倾歌印象最深的,便是她如雪般的肌肤,可刚刚在饭桌上,尽管季氏在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可依旧掩饰不住她脸上的瑕疵。”凤倾歌断言道。

“你的意思是?”风萧然心弦紧绷,紧盯向凤倾歌。

“季氏脸色蜡黄,这是事实,至于与整件事有没有关系,倾歌不敢断定。”凤倾歌据实道。

“如是她心里没鬼,为何让啸玉离开山庄……真不知道母亲到底怎么得罪她们,她们要如此歹毒!”风萧然攥着拳头的双手咯咯作响,眼底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凶光。

“倾歌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之前,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惊动她们,否则她们一旦有了防备,便前功尽弃了。”凤倾歌低声提醒。

“萧然明白。”风萧然微微颌首。

就在此时,赵管家自远处跌撞着跑了过来。

“大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赵管家面色惨白,双目透着恐惧的光亮,因为跑的极快,此刻,赵管家就只有喘气的份儿。

“说完了再喘!这不急人么!”楚怀袖收起折扇,催促道。

“二少爷……二少爷死……死在清幽居了!”一语毕,三人皆惊。

当风萧然三人出现在清幽居之时,清幽居内已经被人挤的水泄不通,屋内,秦氏爬在风傲天的尸体上哀嚎不止,其声惨烈,令闻者伤心。

“傲天!傲天你不能死啊!你怎么可以丢下娘一个人!你怎么忍心啊!你们快!快救救我的傲天!”秦氏猛的抬眸,狠狠抓住陈平,一把将其按倒风傲天的尸体前,

“大夫人……大夫人节哀,二少爷已经断气了,我们无能为力啊。”陈平惶恐回应,整个身体倒扣在地上,脸被憋的通红,人群里,周氏本欲上前,却碍于身份,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无能为力?风庄养你们这么些年!你们居然敢说无能为力!若不能救活傲天!你们全都要陪葬!”秦氏眸光乍寒,有如黑夜里嗜血的猛兽般举起手掌,欲拍向陈平。

“不要!”周氏惊慌之余大声喊道,几乎同一时间,风萧然倏的闪身,将陈平自秦氏手里救了下来。

“大夫人,如今傲天已死,就算神仙下凡亦无回天之力,您又何必为难陈平。”如果可以选择,风萧然更想看着陈平被秦氏打死,毕竟毒害自己母亲的这些人中,陈平亦是其中一个,只是他不想死无对证。

“风萧然!难道你二弟的命还没有这个下人的命值钱?他救不活傲天,就该死!”秦氏愤然怒吼,说话间身形陡闪,直朝陈平而去,风萧然剑眉冷蹙,掌心运气,倏的一扬,秦氏已然倒退数步。

在场众人暗自唏嘘,一来是因为风萧然的武功造诣竟如此之高,没有交手,便将秦氏击退,二来是风萧然竟然敢对秦氏出手,虽然不是亲子,可他毕竟要管秦氏叫一声大娘,这种行径,倒有些欺师灭祖之意。

“风萧然!你竟然……傲天说的没错!孽种就是孽种!傲天!娘的心头肉啊!”秦氏极怒之下出口谩骂,继而不顾一切的扑到风傲天身上纵声大吼,眼泪狂飑。人群中其他几房在听到‘孽种’二字时,无不牙根狠咬,秦氏自恃出身高贵,且是正室,表面上端庄贤淑,实则阴毒狭隘,在她眼里,只要是庶出的孩子全都是孽种,对此,她们不是不知道,可知道又如何,她们不过是妾,怎与妻抗衡。

“二少爷惨死,大家都很心痛,都想将凶手绳之于法,但不能因为心痛,就如疯狗般胡乱咬人,大夫人刚刚说萧然是孽种,这话过于重了,萧然是什么自有老庄主说了算,倾歌希望大夫人就算再伤心,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身为正室,居然如此谩骂庶出的孩子,传出去难免让人说三道四,大夫人不要颜面,风庄还要。”

凤倾歌见风萧然双垂的手掌紧攥成拳,手背青筋迸起,不时发出咯咯的声响,心知风萧然定是思及楚夫人之死,急火攻心,若现在伤了大夫人,就算有理,也会变成没理,而且秦氏固然失子,可她此前行径当真人神共愤,无半点让人怜悯之处,所以凤倾歌先一步上前,理直气壮提醒。

“你!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我!你们欺人太甚!”秦氏目光凶狠,长袖陡闪,未及众人反应,一只利箭陡然射向凤倾歌,风萧然本欲出手,却被楚怀袖抢先一步。

“大夫人与其纠结这些,还不如找出杀死二少爷的凶手。”楚怀袖倏的挡下暗器,如一朵葳蕤艳红的曼珠沙华横亘在凤倾歌与秦氏中间。

“凶手?凶手就是你身后那位!这里是幽香院,是她住的地方,如果不是她刻意勾引,傲天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秦氏双手抱着风傲天的尸体,目光如毒蛇的芯子般狠狠射向楚怀袖和凤倾歌,仿佛是要在他们身上穿透一个洞。

“啊!怎么会这样?”就在凤倾歌欲反驳之际,站在一侧的陈平突然惊慌开口,只见陈平面色惨白,踉跄着后退,单手直指秦氏怀中风傲天的尸体,众人顺势望去,皆大吃一惊,只见风傲天的尸体如彼时风曼雪一样,头发顺间脱落,面色蜡黄,眼睑发黑,双臂乍现无数鲜艳的红色血丝,尤其那双眼,竟从眼皮里凸起而出。

“傲天……傲天!”眼见儿子如此惨状,秦氏只觉胸口痛如锥心,眼泪流的越发凶猛,此时,凤倾歌绕过楚怀袖,缓缓走到秦氏面前

“大夫人,这里除了是倾歌的居所,还是五夫人楚氏的院落……”缥缈的声音如自阴森地府传来,凤倾歌樱唇微勾,眼底闪过一抹冷冽。秦氏闻声抬眸,刹那间,瞳孔放大,脸色骤白,怔了片刻之后,秦氏陡然垂眸,不敢与凤倾歌对视,只是双手依旧紧紧抱着风傲天的尸体,口中呓呓低语,只是声音小的几乎没人能听得清楚。

“百合,扶大夫人回蔷薇院,其余的人也都退了,这件事,萧然自会查个清楚,介时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风萧然敛了眼底悲愤,淡声开口。

“不要!儿子,娘不能没有你…..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今你走了,娘该怎么办?怎么办啊!”秦氏哀嚎着不肯松开风傲天的尸体,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夫人,节哀,二少爷人死不能复生,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否则二少爷和大小姐在天之灵怎会安心……”百合原本是劝慰之语,可在秦氏听来,却似五雷轰顶一般,不到半月,她先失爱女,再失爱儿,纵是铁打之人,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傲天!曼雪!”秦氏悲戚低吼,只觉胸口憋闷,‘噗—’的一口鲜血猛的喷在地上,继而眼前一片黑暗。

“大夫人!大少爷?”百合连忙扶起昏厥中的秦氏,忧心看向风萧然。

“放心,大夫人不过是一时气急,扶回去躺几个时辰就能醒过来。”楚怀袖好意道。百合见风萧然默不作声,只得依着楚怀袖的法子,将秦氏扶出幽香院。

待众人离开,风萧然本欲让陈平验查风傲天的尸体,却见陈平脸色惨白,双腿哆嗦着站立不稳,目光直盯着风傲天的手臂发呆。见陈平如此,风萧然更加确定彼时楚怀袖的描述,毋庸置疑,陈平必是毒杀母亲的凶手之一。

“王义,二少爷死因是什么?”风萧然冷眼瞥过陈平,继而将目光转向王义。

“回大少爷,老夫已经仔细检查过,表面上看,二少爷是死于头顶的冰锥,可实际上,二少爷与大小姐一样,都中了吴茱萸和柑橘凤蝶的毒,而脸色蜡黄,眼睑和手臂皆是由特制颜料画上去的。”王义据实道。

“也就是说,傲天死因与曼雪如出一辙?”风萧然剑眉紧蹙,狐疑道。

“这只是老夫的发现,不知陈大夫有何心得?”王义转眸看向陈平,却见陈平依旧呆怔在那里,根本没有听到王义的召唤。见陈平如此,王义下意识看了眼风萧然,旋即走到陈平身侧。

“不知陈大夫可还有更多发现?”王义暗地里搥了下陈平,陈平这才反应过来。

“没……没有……”陈平狠噎了下喉咙,目光游移左右,不敢直视风萧然。

“既然如此,你二人先行退下。”清澈的眸光在陈平身上刻意停顿片刻,风萧然敛了心底的极愤,淡声道。

待二人离开,楚怀袖红裳轻扬,房门自动关紧。

“如果怀袖猜的没错,这幕后之人许是对萧然艳羡的女子,如此栽赃嫁祸,显然是不想倾歌成为风庄的少庄主夫人呢。”楚怀袖悻悻道,

“若真是女子,倾歌不禁佩服,竟连天下艳绝双殊的无忧公子都看不上,果然眼高于顶。”凤倾歌看似调侃,实则否定楚怀袖的猜测。

“刚刚早膳之时,傲天只比我们早出去半盏茶的功夫,之后直到早膳结束,只有风敏和郑氏在中途离开,之后我们才出正堂,赵管家便告知傲天已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傲天置于死地,此人必是对风庄极为了解。”风萧然眸色幽深,肃然分析。

“不仅如此,身为风庄二少,风傲天的武功该是不弱,能在这么短时间将其杀死,且还要用颜料在他脸上,手臂涂抹,有两种可能,第一,此人武功极高,第二,此人该是风傲天极为熟悉之人,而且风傲天必不会对此人有所防范。”凤倾歌补充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