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不会有危险,想这碧月阁门可罗雀,鲜少会有人来,而且……而且我已将此事通知师兄,今晚师兄便会接走神医。”苏修若坦然道。

“是么,也好,有齐王接应,倾歌也放心些。倾歌已经来了很久,为免惹人怀疑,倾歌先行离开。”凤倾歌说话间缓身而起,眸子瞥向内室,却终究没有再进去。

离开碧月阁,洛月儿环视四处,见无甚可疑之人,方才凑进凤倾歌

“娘娘,您是想明日午膳时动手?”洛月儿猜测道。

“不错,去叫季敏到凤栖宫。”凤倾歌音色清冽,面如平湖,洛月儿自是领命转身一侧小路,直朝御医院而去。

熹宸宫

虽是初春天气,董璇芯却感觉似比冬日还要冷几分,遂将冬日里都不曾用过的掐丝珐琅手炉捂在手里,左手边各色糕点摆满了紫檀雕花方桌,董璇芯随意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下一秒便全数吐了出来。

“呕—”董璇芯只觉五内翻滚,单手紧抚胸口,似要将胃都要呕出来一般。

“娘娘?”殿外,晴儿见状疾走进来,将茶壶端至方桌上赶忙倒了杯清水递向董璇芯。

“微臣叩见皇后。”晴儿身后,吴宏恭敬跪地施礼。

“吴御医真是好难请呵,怎么?本宫失势了,所以吴大人连这熹宸宫都懒得来了?”董璇芯声音寒蛰,丹蔻色指甲与木制方桌的摩擦甚是刺耳。

“微臣惶恐,莫不是微臣不肯来,实在是前两日凤妃头痛欲裂,整个御医院的御医全都到了凤栖宫,微臣也是分身乏术啊。”吴宏诚惶诚恐,心底却是极恨,彼时被魏谨要挟,魏谨终于失势,如今又多了个董璇芯。

“又是凤倾歌,本宫真恨不得痛死她,也省得本宫心烦。怎么,她现在好了?”提起凤倾歌,董璇芯便觉胸口似被棉絮堵着,呼吸都觉不顺畅。

“已无大碍,所以微臣得着消息便赶着来了熹宸宫。”吴宏卑微道。

“好的倒是快,罢了,不提那些恼人的事儿,替本宫瞧瞧,这两日本宫食不甘味,吃什么吐什么,当真是辛苦的很。”董璇芯以手搥额,烦躁开口。吴宏不敢怠慢,登时上前为董璇芯号脉,少顷,退至一侧。

“娘娘这是害喜,微臣回去自会开些舒缓的汤药,好让娘娘舒爽些。”吴宏恭敬道。

“嗯,如今算算本宫已经在熹宸宫禁足二十来日了,依吴大人看,本宫是否可以向皇上报喜了?”董璇芯狐疑问道。

“娘娘还是再忍耐几日,现在为时过早。”吴宏应道。

“忍忍忍!你就知道让本宫忍,如今外面已经成了凤倾歌的天下,如果本宫再这么忍下去,只怕皇上都忘了本宫是谁了!”董璇芯猛的掀翻桌上的瓷盘,糕点洒落一地。

“娘娘息怒,孕者前三月最为重要,娘娘千万莫动了胎气。”吴宏诚惶诚恐道。

“娘娘,吴御医说的对,您且小心自己的身子啊。”晴儿忧心劝慰。

“罢了,你下去为本宫准备汤药吧!”董璇芯斜睨了眼吴宏,烦躁挥手。吴宏如逢特赦般退出熹宸宫.

待吴宏走远,董璇芯忽然抬眸看向晴儿。

“晴儿,今晚让庄凌过来。”深闺寂寞,既然尝到甜头,董璇芯又岂会再甘寂寞。

“娘娘,您想解决了他?”晴儿略显欣慰问道。

“呃……还不到时候,你去叫他便是,还有,庄凌的事本宫自有主意,你若敢私自动手,莫怪本宫不留情面!”董璇芯冷声开口。

“奴婢明白。”晴儿垂首应声,心底却免不了一阵忧虑。

凤栖宫

凤倾歌才一坐稳,便见洛月儿领着季敏走了进来。

“微臣叩见凤妃。”季敏见着凤倾歌,登时跪拜。

“起来,赐座。”凤倾歌细细打量季敏,而立之年,面相精明,举止稳重,那日情急之下收买此人,现在看来,倒也算是奇货可居。待季敏坐下,凤倾歌直奔主题。

“本宫问你,御医院可有全蝎粉末和佩兰香这两种补药?”青鸢无甚背景,想来这两味药十有**出自御医院。

“回娘娘,这两味药并不稀奇,御医院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两味虽是补药,却不能同食,否则性命堪舆。”季敏据实道。

“哦?那季大人是知道这两味药同食的症状和后果了?”凤倾歌心底微震,狐疑看向季敏。

“回娘娘,微臣不知,只是医书有云,遂有此印象。”季敏据实应道。见季敏面色平静,凤倾歌方才稳了心神。

“嗯,本宫叫你来,是想你帮本宫准备一味毒药,见血封喉的那种,另准备一味急火攻心的药,可以令人情急吐血的那种,今晚送到本宫这里,可有难处?”凤倾歌看向季敏,淡声问道。

“娘娘的事,就是微臣的事,纵是再难,微臣亦不负所望。”季敏起身,拱手应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季大人放心,本宫自不会亏待于你,不过……”凤倾歌垂眸端起茶杯,欲言又止。

“季敏以娘娘马首是瞻,断不会做出背叛娘娘之事。臣之心,天地可鉴。”季敏心思缜密,自然看出凤倾歌的意思,登时双膝跪地,表明心迹。

“本宫若不信你,亦不会找你,回去准备吧,月儿,帮本宫送季大人出去。”凤倾歌抬眸看向季敏,樱唇浅抿,笑意入心。

适夜,凤倾歌独坐桌边,取发簪挑着烛芯,美眸里,那闪闪的火焰仿佛凤倾歌仇恨的心。

“多日不见,美人清瘦不少呢。”凤倾歌闻声便知来者,却并未抬眸,许久不见,她竟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楚怀袖。

“怎都不理人呢?”见凤倾歌漠然坐在那里,楚怀袖踱步走到桌边,径自倒茶,倒似极谙熟一般。

无语,凤倾歌抬眸,烛光下,楚怀袖的脸艳绝不可方物,眉眼间的魅色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那身红裳,每每见都觉似团火焰般簇拥着它的主人,让人舍不得侧目。

“是非之地,王爷少来为妙。”即便知道楚怀袖是为顾子兮而来,可凤倾歌却无法说出一个谢字,虽无心结,可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还真是不能无动于衷呵。

“这里哪来的王爷?”楚怀袖薄唇微勾,弓一样的弧度堪称经典。

“此番是倾歌不小心,连累了子兮,幸得无忧公子的师妹及时出手相助,否则必让倾歌悔恨终身。”凤倾歌婉转开口。

“倾歌只会念着师妹的好,本公子伤心呐!”楚怀袖撩下手中茶杯,以手捂心,其状甚悲,凤倾歌见此,不禁失笑。

“笑了就好,否则怀袖心里不安。刚刚看过子兮了,他没事,不过需要休养些时日,你放心,我必照顾得他妥妥当当。”楚怀袖敛眸,正色道。

“如此,倾歌感激不尽!”凤倾歌终道了句谢,楚怀袖闻声释然,唇角的笑越发深了几分。

看着楚怀袖的身影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惊鸿,凤倾歌暗自感慨,各自立场不同,本不需要谁迁就谁,却不想楚怀袖竟纵容自己如此,终究是欠他太多,怕是此生难还了。

翌日午膳十分,楚铭轩果真带着青鸢出现在凤栖宫。

“姐姐肯来最好,倾歌还怕姐姐嫌麻烦推脱了呢。”凤倾歌柔声细语,上前搀过青鸢。

“妹妹这是哪里话,难得妹妹有心情宴请皇上,本宫自该来坐陪,更何况皇上金口玉言,本宫又岂敢不来呢。”青鸢唇角勾笑,眼底精光乍现。

“若非倾歌请皇上开口,姐姐怎能来的情愿呢。”凤倾歌似有深意看了青鸢一眼,旋即松开青鸢走到楚铭轩身侧。

“皇上请上座。”凤倾歌玉手缠过楚铭轩的臂膀,领着楚铭轩到了座位。见楚铭轩坐下,青鸢方才落座。

“皇上,彼时臣妾还是姐姐宫中宫女的时候,蒙皇上不弃,曾令鹿寿宫所有宫女与皇上同桌用膳,今日臣妾心情甚佳,不如也让月儿和仙童一同坐下,人多也热闹些,如何?”凤倾歌美眸含春,颦笑间妩媚妖娆。

楚铭轩自是顺了凤倾歌的心意,就在仙童欲坐在青鸢身侧时,却被洛月儿占了先机。眼见着只剩下凤倾歌身边的位置,仙童虽不情愿,却也没的选择。

“今日既是倾歌宴请皇上和姐姐,自该倾歌先提这一杯。”凤倾歌说话间端起酒杯缓身而起。

“这一杯,臣妾敬皇上情深,敬姐姐义重。”凤倾歌掩袖饮尽杯中美酒。

“倾歌,你身体尚未恢复,还是少喝些,来人,去取些果酒来。”见凤倾歌喝的急,楚铭轩忧心劝道。

“皇上怜爱倾歌,却不知这酒倾歌一定要喝,自入宫以来,皇上对倾歌万千宠爱,纵倾歌犯了灭门之罪,皇上还是网开一面留倾歌残喘于世,本以为此生再无得见龙颜之日。却不想皇上心念倾歌,终让倾歌重回凤栖宫,倾歌心底感念圣恩,此生无以为报,便只得以这酒表达倾歌心底感激之意。”凤倾歌声音渐渐哽咽,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