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说不是,朕信你!”楚铭轩不是没想过,只是在楚怀袖进门一刻,他忽然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楚怀袖对自己有异心,便不会在金銮殿上救下纪鸿。因为纪鸿一死,自己与朝臣之间的矛盾会更甚。

“这件事怀袖也是刚刚得知,没想到皇上的天牢还真是千疮百孔呢。”在听到楚铭轩的信任之后,楚怀袖恢复了平日的妖孽之态,悻悻道。

“除了幸灾乐祸,齐王可还有别的本事?”只要看到楚怀袖那副表情,楚铭轩便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逛青楼啊!”楚怀袖一本正经回应,语毕,只见楚铭轩额头顿时浮起三条黑线。

“楚怀袖!”楚铭轩厉声吼道。

“咳咳......皇上叫怀袖过来,该不是看怀袖如何幸灾乐祸的吧?”楚怀袖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不知为何,只要看到楚铭轩发狂的模样,楚怀袖便觉浑身舒爽的不行。

“虽然朕已经派绝杀调查此事,可事关大越安危,身为皇室一脉,此事齐王亦不能置身事外。”楚铭轩敛了眼底的愤怒,冷声道。

“皇上不怕怀袖坏事?”楚怀袖挑眉看向楚铭轩,似有深意道。

“信人不疑,疑人不信,朕既将此事交由你办,自是十分信任。”楚铭轩自然知道楚怀袖所指,事实上,在楚怀袖回到皇城那一日,他便一直怀疑楚怀袖的居心,可相处下来,楚铭轩相信,即便他们两看两相厌,可自己却不能怀疑楚怀袖对大越的忠诚。

“那怀袖尽力便是。”楚怀袖面色无波,心底却荡起丝丝涟漪,原来得到楚铭轩的认可,远比他想象的要激动。

阳光透过古香古色的窗棂射了进来,纪鸿下意识以手遮住眼睛,却在下一秒,猛然起身。到底是一代名将,纪鸿起身时,目光警觉的看向四处。就在这时,房门开启,一身着青衫,丫鬟打扮的姑娘手端参汤走了进来。

纪鸿不顾浑身酸痛,陡然跃下床榻,箭步冲到丫鬟身边,啪啪两下点其穴道,继而急步冲向门口,却在下一秒陡然震在原地。

“皇......皇上?”纪鸿茫然看向来者,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皇上?老将军真的以为,那个昏君会有心思为老将军筹谋一切?明里将老将军关进天牢,随后又为老将宫安排这么舒服的地方?”一袭黑色的长袍,长发如墨般倾泻至腰,那眉眼间分明就是楚铭轩的容貌。

“你......你不是皇上?”即便来者亲口承认,可纪鸿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老将军可还记得狼山?”无情一步步踏进房间,挥手间,房门紧闭,再挥手间,那个被点了穴道的丫鬟已然昏厥在地。

“狼山......你是那个孩子?你还活着?”纪鸿惊愕看着无情,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震惊。

“当年若非老将军心生恻隐,无情早已被狼山上数不尽的恶狼啃的尸骨无存,无情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老将军身陷囹圄,无情自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未经老将军允许,将老将军带到这里,还请老将军不要见怪才是。”无情淡然开口,缓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深邃的眸里,瞳孔黑如深洞,让人无法望到尽头。

“你......居然还活着......”纪鸿白眉紧皱,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无情转了回来。

“是啊,当日老将军将我扔在一户农舍前便匆匆离开,即便如此,无情还是感激不尽。”

“所以.....是你闯进天牢将老夫救出来的?可你怎么会有这一身武功?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城?”纪鸿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下意识靠近无情。当年先皇让自己率人将这个多余的孩子扔到狼山,可到底是一条性命,自己便在扔下孩子之后,又偷偷返回来将这孩子救了出来。他的初衷,只是想这孩子可以活下去。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皇城?身为先皇亲子,我甚至可以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无情狠戾开口,眼中陡然迸发出一阵幽幽的冷光。

“你......你是想造反?”纪鸿踉跄着后退,不可置信看向无情。

“老将军言重了,不是造反,而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无情纠正道。

“你不可以出现在人前!万万不能!”纪鸿忽然有一刹那的后悔,他如何也没料到,当初的一念之仁,竟会落下这样的祸根。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被父皇抛弃的那个?所以不管楚铭轩多么的昏庸霸道,独断专行,在老将军的眼里,还是容不得无情的存在?”无情皓齿暗咬,眸色渐渐生寒。

“你的名字......”纪鸿诧异看向无情。

“父皇厌弃我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放弃自己,无情,是我自己取的名字,世人皆无情于我,我便无情世人!”无情冷嗤道。

“你可以无情,可老夫不能不忠,当年老夫应过先皇,所以你不可以出现!万万不能!”纪鸿说话间猛的冲向无情,单手成虎爪状,直锁无情咽喉。

直至纪鸿的手抵在无情颈间,无情却始终没有还手。

“为什么不还手?”纪鸿白眉紧皱,冷声问道。

“如果老将军觉得杀了无情,大越便有希望,楚铭轩便会舍弃凤倾歌成为明君,那无情愿意一死!”深邃的眸透着掩饰不住的精锐,无情稳坐在那里,目光直视纪鸿。

纪鸿闻声,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金銮殿一幕,任凭自己血溅殿前,却看不到皇上一丝动容,那一刻,他心里说不出的心寒彻骨。

“先皇!老臣对不起你啊!”纪鸿终是放下手掌,颓然后退数步,跪倒在地。十几年之后,他依旧不忍心痛下杀手。

“老将军放心,无情定不会让你为今日的选择后悔!”看着跪在地上满脸纠结的纪鸿,无情泰然起身,一字一句,坚定如刃。

“你要怎么做?”纪鸿收敛了眼底的忏悔,狐疑看向无情。

“楚铭轩荒**无度,竟不顾众臣反对,硬要立祸国妖孽的凤倾歌为后,此事已经让他失了民心,无情只需等待时机,直至他众叛亲离,便会光明正大的走入金銮殿,取而代之!”无情冷静开口。

“所以你把老夫软禁到这里,是为了让老夫证明你的身份?”纪鸿虽老,却不糊涂。

“一切只凭老将军自愿,无情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为难半分。只是这段时间,委屈老将军在此静养。”无情直言道。

无语,纪鸿既已做了选择,再挣扎也是无益。见纪鸿没有反抗,无情终是上前,双手搀起纪鸿。

“老将军放心,他日无情登基,自不会让老将军失望!”无情恭敬将纪鸿扶到床榻上,正色道。

没有回应,纪鸿不知该如何开口。若鼓励,自己无疑成了叛逆之臣,若反对,自己刚刚便该杀了无情,如今的他,骑虎难下。

深夜的凤栖宫,弥漫着素芯兰的芳香味道,凤倾歌看着正厅窗边摆放的十几盆素芯兰,眼底凝结起一片寒霜。

“娘娘,皇上来了。”身侧,洛月儿听到外面细碎的脚步声,低低开口。凤倾歌闻声,垂眸敛了眼底的冰冷,抬眸间,美眸似荡漾在春日的里的湖水,粼粼波光。

待凤倾歌迎到宫门口时,楚铭轩已然踏了进来。

“臣妾恭迎皇上。”凤倾歌才一俯身,便被楚铭轩拉到身边。

“这些素芯兰还喜欢么?”楚铭轩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拉着凤倾歌走向窗边的素芯兰。身后,周公公暗自感慨,这些时日,前朝众臣因封后一事,在朝堂上与皇上消极对抗,动辄沉默不语,除非皇上问到头上,否则无本可奏,尤其是纪鸿失踪的消息传出后,更有些义愤填膺的武将称病不上早朝,皇上为此终日愁眉不展,在踏入凤栖宫的前一秒,皇上还是一脸愁容。可在凤倾歌面前,皇上却始终保持微笑,周公公知道,皇上是不想让皇后担心。这份感情,于帝王之家弥足珍贵。

“听花房的公公说,皇上将花房里所有的素芯兰都赏了倾歌,倾歌受宠若惊。”凤倾歌浅笑嫣然,眉眼间透着几许娇羞。

“身在皇宫,朕能为你做的事不多,既知你喜欢素芯兰,便想着都搬到你这里,倾歌,朕要如何才能让你明白,即便面临生死,朕的选择依旧是你!”楚铭轩轻轻将凤倾歌揽在怀里,下颚抵在凤倾歌的发髻上,深情剖白。

“皇上的话,倾歌铭记于心。”凤倾歌将玉指抚在楚铭轩的胸膛,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跳,美眸微微眯成月牙。

晚膳过后,凤倾歌将参有‘逝忆’的清茶端到楚铭轩面前,眼见着他将茶全数饮尽方才安心,此时,洛月儿与周公公恭敬退了下去。

“皇上若是累了,倾歌扶您进去休息。”眼见着楚铭轩打了个哈欠,凤倾歌不失时机道。

“也好。”楚铭轩只觉脑子昏昏沉沉,微微颌首应道。

走进内室,一股馨香扑面而至,那种香,比花香淡雅,又不似檀香浓烈,只微微嗅一下,便让人舒爽许多。

楚铭轩随味道望去,只见窗台上赫然摆着一个白瓷烤制的花盆,盆内的萱草花娇艳欲滴,花开正艳,粉色花瓣上沾着细细的水珠,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本是忘忧物,今夕重生忧,丛疏露始滴,芳余蝶尚留。倾歌喜欢萱草花?”楚铭轩缓步走到窗前,淡声问道。

“只是喜欢它的味道而已。”凤倾歌眸色微暗,继而走上前去,挽着楚铭轩的手臂,轻声回应。纵是千万株素芯兰,也比不过这一株忘忧草,此刻,她虽身在楚铭轩怀里,心却离他千里之远。

“这味道的确特别。”楚铭轩伸手欲触萱草,却被凤倾歌挡了回来。

“皇上,您累了,臣妾为您更衣。”凤倾歌将楚铭轩拉离萱草,缓缓拽到床榻边缘,和自己的残躯相比,她更在乎窗前的忘忧草,那是顾子兮送给他的礼物,容不得楚铭轩肮脏的手玷污!

夜尽天明,当凤倾歌醒来的时候,出奇的发现楚铭轩竟没有离开,而是酣睡在自己身边。

剑峰的墨眉,即便在睡梦中仍紧紧蹙着,凤倾歌缓缓转身侧对楚铭轩,樱唇勾起一抹冷笑,自封后之日开始,她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前朝动向,如今的楚铭轩已经与众臣交恶,再加上纪鸿突然失踪,那些臣子皆以为纪鸿是被楚铭轩暗中处决,这样的猜测,无疑让楚铭轩百口莫辩。楚铭轩呵,倾歌从没想到,地狱离你,居然这样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