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她是祸水红颜?”楚铭轩料到绝杀会直言不讳。

“不是,属下承认,由始至终,凤倾歌唯一的错,便是没有在进宫之时说明自己的身份。仅此而已。”绝杀冷静回答。

“既然知道,你就更该知道这段时间,凤倾歌到底承受怎么的折磨和屈辱!”楚铭轩薄唇紧抿,一字一句自牙缝里挤出。

“可这样的结局早在皇上预料之中,如果不忍,皇上当初何必走这一步?”绝杀有些激动反驳。

“所以朕后悔了!”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楚铭轩双手紧攥成拳,眼底迸发出绝顶的愤然。他终于肯说出这两个字了,是呵,他后悔了,自凤倾歌入冷宫一刻,他就开始后悔了,所有过激的举动都是想掩饰他卑微的心态,直至此刻,他才敢面对自己心底的忏悔。

“属下知罪。”傲然于世,睥睨天下的王者居然说出后悔二字,绝杀知道,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皇上绝宠凤倾歌。

“除了大越的皇帝,朕也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让一个女人背负本不该属于她的罪孽,朕过不了自己这关!”楚铭轩颓然开口,深邃的眸子闪烁出无尽忏悔的目光。

“是绝杀太过狭隘,求皇上降罪!”看着楚铭轩眼中的悲戚,绝杀心底闪过一抹刺痛,不得不承认,在剿杀九阙这件事上,最无辜的当属凤倾歌。若说欠,自己又何尝不是始作俑者之一。

“下去吧!”楚铭轩无力挥手,旋即转身侧躺在龙榻上。绝杀垂眸起身,恭敬退出御雄殿,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一个帝王的无奈。

翌日朝堂,当楚铭轩郑重其事提出要重封凤倾歌为凤妃的时候,朝堂上反对声响成一片。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凤倾歌作为宫中婢女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如今欲重封为妃,怕会引起百姓恐慌啊!”魏谨第一个站出来直言反对。

“前日鹿寿宫突现刺客,如果不是凤倾歌舍命救朕,朕早就死在那些刺客手里,凤倾歌救驾有功,与此前功过相抵,以前的事众爱卿莫要再提了!”楚铭轩冷声回应。

“皇上,有功则赏,可也不一定非要立凤倾歌为妃,赏她黄金白银都好,求皇上三思。”老将纪鸿忧心忡忡。

“朕的性命又岂是黄金白银可以换的!诚意不够!”楚铭轩肃然道。

“皇上,凤倾歌满门被抄,她心必怀怨恨,微臣以为皇上实在不宜重封凤倾歌,以免她暗藏祸心,介时做出对皇上不利之举,悔之晚矣。”当日窦靖亲自押解凤府一百三十人入刑场,说起来,若让凤倾歌得势,自己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凤倾歌若想对朕不利,又何需救朕,窦爱卿多虑了。”楚铭轩不以为然,而且对于凤府被抄一事,他心里有底。

“皇上,老臣依旧反对重立凤倾歌,这样的女人能从冷宫一步步走出来,直至现在重得帝心,心机可见一斑。若让她得势,大越将永无宁日,诚然,老臣承认在此之前,凤倾歌多少有些委屈,可难保她以后不能成为危害大越社稷的祸端!”魏谨据理力争。

“老丞相,难道你就敢保证皇后董璇芯日后不会成为大越的祸端?冰窑一事,朕若非看在众卿力保的份上,早就将她废黜!如今这祸端到底是谁还真是很难分辨!”楚铭轩冷眸射向魏谨,言语中似有深意。

“皇上!老臣求皇上三思!”魏谨无言以对,登时跪在金銮殿上。

“求皇上三思!”紧接着,朝堂一众臣子全数跪倒在地,大有威逼之意。

“哼,你们愿意跪便一直跪着,朕主意已定,势必要立凤倾歌为妃!退朝!”楚铭轩索性甩袖离开。堂下,众臣齐齐看向魏谨。

许久,魏谨终是起身,眼底划过一丝冰冷。

“魏相,你说现在怎么办啊?皇上真是被凤倾歌迷晕头了,灭门之恨,老夫就不相信凤倾歌她不恨皇上!”纪鸿摇头叹息。

“是啊,现在也只有丞相您能力挽狂澜了!”窦靖亦围过来,焦急道。

“你们也太高抬本相了,难道你们没看出皇上已经对我等连保的皇后很不满意了吗?立凤倾歌为妃,皇上是铁了心,若我等再阻挠下去,估计皇上下一步便是封凤倾歌为后了!算了,我等已经尽了做臣子的职责,这件事已经没有转还的余地了。”魏谨长叹口气,旋即离开金銮殿。

听着身后众臣议论纷纷,魏谨眸底顺间闪出一道阴冷的寒芒,刚刚皇上明明有警告之意,看来自己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如今他必须为自己找好退路,莫到皇上容不下自己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重封凤倾歌的消息在后宫一石击起千层浪,各宫态度不一,许多久未露面的妃嫔先后到羽凤轩嘘寒问暖,各种珍玩翡翠摆满了羽轩阁的内室。

“娘娘,这次真是因祸得福,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封你为妃,看来我们离成功更近一步了!”洛月儿显得有些兴奋,毕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他们终有看到成果了,否则那些苦便显得毫无意义。

“或许吧,不过我心里总觉不踏实,对了,雪妃没事吧?当日情急之下,我将她推倒在地,莫要伤了龙子才是。”凤倾歌忧心看向洛月儿。

“娘娘放心,从出事到现在,鹿寿宫安静的很,估计是没事。如果娘娘不放心,月儿稍会儿去看看?”洛月儿提议道。

“再等等,明日本宫便可以下床,介时我们一起去好些。”凤倾歌淡淡回应。

“娘娘,宫里传言,皇上已经开始筹划重建凤栖宫了,月儿猜测,皇上心里必是极在乎娘娘的!”洛月儿笃定道。

“会吗?若他在乎,就不会生生利用我三年之久,之后再如破履一样把我丢到冷宫;不会一道圣旨斩了凤府一百三十人,连我年迈的父母都不放过。月儿,你相信吗?现在就算他捧着一颗心站到我面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个颗心吃进嘴里。”阴柔的声音像极了地狱里最邪恶的魔音,凤倾歌目光森冷如潭,启唇间,双手下意识握成拳头,恨,根深蒂固,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深。

“娘娘……”洛月儿忧心看向凤倾歌,一时间亦不知如何安慰,灭族之仇,怎样的语言都无法让她好过一点。

“本宫没事。”凤倾歌敛了眼底星点寒芒,怅然开口。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洛月儿小心翼翼问道,生怕再触及凤倾歌的痛处。

“若封妃顺利,接下来……我会让楚铭轩比那三年更爱我!我会一步步走进他的心里!既然没有选择立竿见影的报仇方法,我便要一点点残食他的意志力,让他从一个睥睨苍生的王者,到最后,只剩下一副躯壳,亦或者,连这副躯壳都要灰飞烟灭。”看着凤倾歌眼中如魔鬼般阴寒的眸光,洛月儿不禁微颤,只是她知道,如果不是极恨,如凤倾歌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又岂会有这样歹毒的心肠,亦者是,不该用歹毒形容……

鹿寿宫内,仙童猛的拍桌而起,欲愤然冲出去,却被何劲生拦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何劲生狐疑问道。

“还用问嘛!我去问问那个凤倾歌!不对,是那个妖孽,我家娘娘对她怎么样?在她最落魄的时候也不看看是谁待她如上宾!现在倒好,不仅利用我家娘娘,还害的娘娘连……这个该死的凤倾歌,我和她拼了!你让开!”仙童激动低吼,狠狠推开何劲生。

“仙童!你回来!”床榻上,青鸢面如静湖,清冷的声音透着凛冽的寒意。

“娘娘!”仙童狠跺脚看向自家主子,眼睛里委屈的闪出泪水。

“你这样去,只会打草惊蛇,不但报不了仇,很可能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青鸢冷冷开口。

“娘娘?您的意思是……您肯为自己讨回公道了?”仙童抹了眼角的泪,急切问道,在她心里,自家主子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与世无争的。

“凤倾歌利用本宫夺宠,本宫不怨她,这后宫的妃嫔,哪个不想得到皇宠。可她害死了本宫的孩子,本宫却无法原谅。”寒蛰的声音悠然响起,青鸢皓齿狠咬,双手下意识抚在自己已经平坦的小腹上,泪,无声滑落,她的要求已经那么卑微了,为何还要将她最后的梦也要打碎!

“可现在皇上要封她为凤妃,看来她的时代又要来了,皇上那么宠她,娘娘要怎么办啊?”仙童恨恨道。

“娘娘,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也不一定?”回想当日,如果不是凤倾歌,雪妃早就背上不贞的罪名,如果说这件事是凤倾歌设计的,何劲生总有些怀疑。

“怎么会不是她!当日知道皇上在鹿寿宫用膳的就只有她。不伤宫女,只推妃子这句话,分明是针对娘娘腹中龙子。现在皇上要重封她为妃子,事实证明,整件事,就只有她最受益。你倒是说说,如果不是她,还会有谁?”仙童愤然看向何劲生,不以为然道。

“可是?”

“劲生,本宫知道你想说当日皇后兴师问罪那件事。如果那个时候本宫失势,凤倾歌要倚靠谁上位?”青鸢一语打消了何劲生的质疑。

“娘娘若真确定是凤倾歌,要如何做,劲生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劲生终放下心底的顾虑,坚定开口。

“本宫已经连累你……如今鹿寿宫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回储备室,莫要再来鹿寿宫了。”青鸢眸光暗淡,轻声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