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淳于浩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唉,这种事情还是得要我这个上级的来打断才是最合适的啊。”

封淳于浩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是有理由直接把这样无限循环,但又毫无营养的对话直接强行中断,对夹谷伤询问道:“对了,爱卿,你刚刚不是因为要向我呈报有关南宫笑的事情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却是要破了我在书房时没有急事不能打搅我的规矩。”

夹谷伤一听到“南宫笑”这个名字了以后,他全身一凛,整个人便完全从感恩戴德、壮志可酬的仿佛遇到伯乐的千里马的激动状态中解脱了出来。满眼脸的泪眼婆娑、激昂澎湃瞬间潮退,一副目无表情,沉着肃穆的脸谱取而代之。

夹谷伤他甚至没有心思在心中抱怨封淳于浩君王心理的变化莫测,待人接物的薄凉冷酷。

封淳于浩这样的人,前一秒还拍着肩膀,仿佛是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般地对你叹道:“爱卿,你真是我好臣子啊,我一定不会忘记你对我如我臂膀般的帮助!我一定会给你加官进爵,让你平步青云,享尽荣华富贵……”

但是后一秒却是摆足了一国之主的臭架子,用上级对下级的那种冰冷严苛的口吻让你禀告命令,甚至只因为你乱闯他的书房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事,他便是要无限地上纲上线、无情地把你治罪。

而且像是失忆了一般,或是像是真的将自己催眠了似的,能够把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给你承诺的、赞美你的话都当做是上一辈子的事情,在此刻却是完全地不记得了。所以,对你来说,千万不要妄想他这种人会因为给你做过什么承诺或是赞美,而用来抵消你的过失。若是你这样想的,甚至还妄自尊大的话。那么可以想象到的是,你恐怕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死的。

但是这些对于夹谷伤来说,倒是真的没有必要继续去想这样令人寒心的事情了,老道的他早已知道,在封淳于浩面前,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倒是还可以跟他小小地给他露点什么情感,不说得太过、也不过于敷衍的话,那倒是可以不痛不痒的聊聊。

但若是明显地听出了他声音已经变味了,知道他已经对你有些不满的话。不管他语气如何,你索性还是当真吧。“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帝王的心里面想的到底是什么。在这个王国里面,只要有他真的想做的事情的话,貌似能够阻止到他的东西实在是不多,让他顾忌的人物因他不断地针对不断地减少。他已经可以说是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了。

面对这样的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任意妄为的主,作为他下属的还是不要试图用自己的智商去挑战他的情绪。老老实实替他办事可能成不了溜须拍马就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的御前大红人,但若让他在有需要干实事的时候能够第一个想起你的话,那你的官衔应该也是够你衣锦还乡、封妻荫子的了。

而且他在砍你脑袋的时候即便周围没有人为你求情的话,恐怕他自己也会好好地考虑一下。却是没有那些嘴皮子上位那般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那般风光外表下的难言之痛,还要每时每刻地提心吊胆、察颜观色。皇帝一时不高兴的话,那就一道格杀的命令,有时候甚至仅仅就是为了泄愤。杀了你以后若是还能把你记起,因为你的消失而感到生活少了不少趣味的话,那你真的可以说一句:“这辈子值了!”

但是夹谷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走实力派的路子。面对封淳于浩的指责,夹谷伤便是装作一副非常惶恐的样子,以满足他扭曲的虐待癖。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纹丝不变,依然是那样的严肃正经,但里面却是多了几分的诚恳和决断。

“大王恕罪!”夹谷伤毫不犹豫,直接又是跪倒在封淳于浩面前,“老臣之所以斗胆冲撞大王定下的规矩,打搅了大王决策,却是有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向你禀报。”

“哦?”封淳于浩一挑眉毛。却是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并没有让夹谷伤平身说话的打算。

“启禀大王,扣留下来的和谈使者们却是都已经被四皇子派来的专员所劝服,已经对好了口供,都将口径一致地把这次割地和谈的事情的罪魁祸首指向南宫笑。正是因为南宫笑大闹和谈会议,才使得和谈被迫中止,跟我们百罗国这边却是没有半分责任。”

夹谷伤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而我们百罗一方便是由于南宫笑大闹和谈会议,致使我们颜面受损,于是我们便是要求宿明割让东部三城这南宫笑的故乡。既是对用以作为宿明单方面破坏和谈会议的赔偿,也是对破坏和谈会议的始作俑者——南宫笑的惩戒。”

南宫笑一听到夹谷伤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耳朵不由自主地就竖了起来。虽然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四皇子赵匡明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这次让他出使百罗国肯定是有一连串的阴谋在酝酿着等着他的。

但是真的亲耳确认了赵匡明勾结敌国,要置他于死地的时候,心中愤怒仍然是这样的不可遏制。

“明明是要我来割让东部三城的,现在反倒是说因为我把和谈搞砸了才要割让东部三城。赵匡明啊,赵匡明,你就为了陷害我,把这么大的一个屎盆子扣到我的脸上,顺便再巴结一下敌国的盟友,就这样把自己国家的山河给这样卖了。有你这样的败家子,宿明想不被灭国都很难啊!”

南宫笑在心中默默地冷笑,他现在倒是不急着下手了,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有了直接暴露身份的最坏的打算了,现在的他知道自己静静地听着的东西很多就是他需要的情报了,所以他不急。他甚至天真地想到,有许多要当面质问封淳于浩才能搞清楚的疑问,有可能像他现在一样趴在房梁上就能够一一了解,而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了。

封淳于浩听到了夹谷伤这样的一番叙述,惊得又从坐下去没有多久,还没有捂热的座位上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夹谷伤就是一阵劈头大骂,“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还磨叽了这么久,理应马上禀报啊!”

夹谷伤被骂得一脸愕然,胸中倒是无限地委屈,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想道:“苍天啊,大地啊,天地可鉴啊,我不是一直就是观察着你的脸色才不敢说么。刚刚也是你兴上心头,突然想来一场君贤臣忠的戏码,我才不得不曲意逢迎一下,勉为其难、装模作样的跟你一起配合一下。现在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问题了呢?可是你自己没有给我讲正事的机会啊。”

虽然心中是无限地委屈,但是夹谷伤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百般无奈和郁闷,照着封淳于浩就是那么一拜道:“臣罪该万死,求大王恕罪。”

听到了夹谷伤一声反驳都没有哼出来就毫不犹豫、毫不做作地向他请罪,虽然作为君王,这样的事情封淳于浩早已司空见惯,但是毕竟跪在他跟前的还是他比较看重的臣子,并不是什么打酱油的马屁精,毫无理由地随便给他治罪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因此,他也不由得勉强了下自己稍稍思考了一下,发现果然还是自己错了。封淳于浩心中便是一阵的尴尬,随后便是想如何迁怒别人,以掩盖自己的错失。但是看到夹谷伤都已经很光棍地认罪了。便是只能不情愿地把这样的罪名给背上了。

“起来吧。”封淳于浩无奈地摆了摆手,相当于对夹谷伤说:“那是我的错,我的问题,与你无关的。”

夹谷伤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仍然是低着头,一副犯了过错的样子。夹谷伤忽然间却仿佛突然之间记起了什么,便是从自己的贴身衣兜里面摸出了一封盖有印泥的密函,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递到封淳于浩面前说:“启禀大王,这是宿明四皇子传来的给大王您的信。”

封淳于浩也是换上一副凝重严谨的模样,干脆利落地从夹谷伤手中抽走信件,三下五除二就把它粗暴地把泥印揭开,撕开了封口,掏出里面薄薄的一张信件。封淳于浩习惯性地捏上了信件上的一角,轻轻一抖,信件就轻轻松松地展开了出来,封淳于浩左手一扶纸肩,认真地读了起来。

旁边的夹谷伤知道一时半响也没有自己什么事,便后退一步,在旁边静静地待命着,跟封淳于浩保持距离,以显出他对封淳于浩的尊重。但是他的头依然是低着的,不敢轻易抬起来,只敢把眼皮尽量地往上抬,稍稍地用余光瞄了下封淳于浩看信时候的反应。祈求着封淳于浩看完这封信件以后心情不要太差。

但是,很明显,以赵匡明现在这样的处境,并不足以给封淳于浩传达到什么让他皱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