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他极度小心翼翼,坐在她的床边,英俊的眉宇依旧蹙着,似乎从未松开,心里除了对她无尽的疼惜,就只有自责。

如果他没有把栗锋带进那件房间,如果在孱天讲条件时,他没有犹豫,她就不会是这样,他们的孩子还可以健康的成长。

这一切都是他的不周,孱天说的也没有错,从机场相遇后,他就开始了调查她背景的动作,知道她是钟将军的养女,沈迁的女儿后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没有揭穿许南的身份,也没有揭穿钟将军的用心。

他承认,他有过利用她的想法,想方设法的就是不让她离开他,可是慢慢的,有些东西变了,她面临危险时,他会毫不犹豫的替她挡下义卖会场屋顶砸下来的铁环,会因为她对他的清冷而愤怒,也因为她的不开心而心疼,更喜欢她柔软娇嫩的红唇,喜欢她的身体,每一寸。

所以现在,他后悔了。

他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早已无形中扎了根。

可是现在,他让她失去了栗锋,失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那么倔,那么喜恶分明,他该做好接受怨恨的准备了。

看着她此刻安静的脸,苍白的唇,他情不自禁,眉间带着心疼轻轻覆上她的唇,极尽温柔的辗转,用舌尖轻柔的拂过她的唇瓣,似乎这样,可以安抚她几分,安抚自己无措的心疼。

但是在他身体做着最诚实的反应时,他放开了她,看着她终于红润的嘴唇,嘴角牵起了温和的弧度,目光却依旧看定她不放。

他决定了,无论她会不会恨他,或者会有多恨,他绝不会再放开她!

他去握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似乎从昨晚就没有松开过,握得很紧,他知道她手里的是那份栗锋临死前给她的证据,他没有动,只是用厚实宽阔的大掌轻松裹住了她白皙新嫩的小拳头,一言不发,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

好一会儿,许南通知了樊尔航后再一次进来,游墨炎这才说话:

“让人把她安排到我房间,现在。”

许南当然不会拒绝,一切照办。

所以樊尔航过来的时候,宽敞到不像病房,更像是总统套房的病房里,那张同样宽阔的大**躺着的就是面色苍白,又刚刚挂上了血袋,依旧昏迷不醒的钟恋芙。

樊尔航一进门就皱起了眉,虽然每一次见到钟恋芙总是淡然的面孔,没有见过她笑的多开心,或者伤心的多么撕心裂肺,但是看到这样的她,连他都抑制不住的心疼,她那么虚弱的躺在**,浮肿的眼圈说明着她昏迷前的悲痛。

樊尔航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也还没来得及看今天一早的新闻,但是他知道,肯定和游墨炎有关。因为他起码知道昨天是孱氏的所谓庆祝酒会。

“给她做一遍检查,我要最详细的情况,一丝一毫都不能漏。”游墨炎目光看着钟恋芙,嘴里的话是对樊尔航说的。

樊尔航听完就开始工作,其他人都出了病人。

他去要了钟恋芙的病历本,然后看到钟恋芙正在输血的血型时,眉头皱得更紧。

钟恋芙刚搬走的病房,许南站在游墨炎身后,而游墨炎正站在窗前,只看得到一个依旧挺拔的背影,肩上的伤没有影响他的气质一丝一毫,冷冷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

“孱兵呢?”

许南:“和林奇交过手,被部队带走了,没什么意外的话,过两天就会有新闻,孱氏余下还有利用价值的都会归在圣朝下。”

就算是看在那份证据的提供是林奇,而林奇是游墨炎的人,把这份功劳算在圣朝名下,以商会的名义做一个对圣朝的奖励也无可厚非。

不等游墨炎问,许南继续说着:

“孱天被部队带走,但今天应该放了,孱天做事谨慎,也不走孱兵的老路,部队不会把他办了。”

游墨炎皱起眉,他最好永远不要有证据落在自己手里!他本不想和他计较,不想与孱天为敌,但在他把枪口对准她的一刻,他便怒了。

也因此,游墨炎把一部分罪责落到了孱天头上,因为如果不是他,恋儿不会到酒店,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不会流产,导致她现在还昏迷在床。

而那边的孱天确实在半路就已经被身份不明的一群人放了出来,但是孱兵却没有。

一行六个人被扔在了路边,孱天一下车不作其它,只是让所有人站成一排,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温和当中带着狠厉,来回走了两圈才问道:

“谁开的枪?我没说过栗锋和钟恋芙不能动么?都没听见么?!”话语中带着一丝愤怒。

五个人低头站着,那时候的场面混乱,说起来根本没有人知道打中栗锋的那一枪到底是谁开的,但是即便知道,看孱天现在在愤怒头上的样子,谁也不会傻的出来受死。

所以,半天也依旧没有人吭声,都只是安静的低着头,连看都不看孱天。

当然还有人会想,既然孱天把钟恋芙都带到那里,伤到也没什么大碍,但是想不到他却这么愤怒。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孱天对钟恋芙的用心,他把钟恋芙带到那里只是为了让她看清游墨炎的心,让她死了心,好让自己可以有机可趁。

“不说是不是?”孱天咬着牙来回走着,愤怒一份不减,看着低着头的几个人更加来气,他也知道混乱中难免出事,他也没有想到钟恋芙有些身手,但是他现在是有气没处撒,一群人只能当做白靶子被打。

“砰”的一拳,站在顶头的队长安岐被打得歪了身子,然后又站正,低着头。

“不说是不是!”孱天接着打,从第一个达到最后一个,看他们又恢复整齐的站好,抬起修长的腿就是一脚踹过去,力道之大把一群人踹得东倒西歪。

平时的孱天其实是很儒温和的绅士,除了生意场上有些阴狠和狡猾外,白皙温和的脸更是能够充当很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他对他手下的员工,或者雇来的保镖也极照顾,这样拿兄弟们出气也还是第一次,可以想象,他确实足够生气。

医院的高级病房,樊尔航一脸凝重的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钟恋芙,终于去了隔壁和游墨炎说明情况。

游墨炎在看到他阴郁的脸色时就知道她的情况不妙,心里猛然收紧,剑眉微微蹙起,沉声问着樊尔航:

“她怎么样,往详细了说。”

樊尔航也没有给游墨炎他现在手里拿着的病历本,他知道他不会看,现在的游墨炎愤怒和焦灼交织,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其他,所以他只好细细说来:

“她怀孕已经快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还流产,对身体影响极大,以后的调理一点都不能马虎。”

游墨炎没有说话,樊尔航能从他紧皱的眉头里看出他的自责,接着说着:

“最糟糕的是,恋芙是rh阴性血,第一次怀孕是非常宝贵的,但是……”但是却还是流产了。

他接着道:“所以,如果再怀孕就一定得非常小心,否则如果发生母子溶血,是要命的,所以必须做免疫检查。也就是说,也许,她一辈子都不能再怀第二胎。”

樊尔航也想不到钟恋芙是这个血型,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会告诉游墨炎,一定保住第一胎,他也自责,也心痛。

樊尔航是说的严重了些,但只是因为她受的伤而有些不平,游墨炎就是太要尊严,太自我,否则两个人不会这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