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大军到达方边关地界,方成奎带领众将士于百米之外开始相迎。

凤卿出现在众边关将士面前,自然是引起一阵唏嘘,边关的将士都是粗人,长年征战,日晒雨淋,极少有长相俊俏之人,如今瞧见一位活脱脱仙人般的人物,自然免不了惊叹一番。

方成奎瞧见凤卿,先是愣了愣,随后便与众将士行了君臣之礼。

凤卿打量过方成奎,眉目之间一番正气,甚难想像,这样的人会有方成贵那样的弟弟。瞧见了方成奎,倒也觉得那事不难化解了,这样一位将军,应该懂得,凡事该以百姓为先,况且那方成贵作恶多端,也是罪有应得。

到达营帐之内,方成奎向凤卿禀报了近日的战况,也自责了前些日子莽撞出兵所造成的后果。

顾明乐是为女子,原不可随军出征,只是她如今的身份不一般,作为凤皇的皇妃,将士们都不敢说什么。

趁着凤卿在营帐的时间,顾明乐稍做歇息,便换做男装,去城门上巡视了,与唐晴靖的这一仗是场硬仗,处处都要注意小心,这西边的城防最为薄弱些,粮草供应也最为紧张,这一次大军前来,也只带足了三个月的粮草,若想持久对战,还需要四处征集粮草。所以…唐晴靖一定会以此处作为攻击点!

“主子,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让凤皇知道主子到城墙上来,定会担忧的。”习夏在一边劝道,主子怀有身孕,到这里来太过危险。

顾明乐却是摇了摇头:“无妨,只是稍看片刻便回去。”美眸四处略过,眉头微微皱起,总觉得这城墙四处的布防有些不对劲。

“这位小兄弟。”顾明乐突然拦下了名跟在最后巡视的小将士。

小将士见顾明乐,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生怯的开口:“这位公子有何事…”他也不知顾明乐的身份,但看顾明乐穿着华丽,气度不凡,又能进出这重要城防,定有来头。

“请问一下,为何那处城墙之上没有守卫。”顾明乐说着,指向最高的一处城墙。

小将士随着顾明乐的素手所指望去,随后便恍然道:“哦…那里的城墙高,敌人是翻不上来的,所以将军没有布置守卫。”

顾明乐眉头一紧,却是点了点头,笑着让小将士接着去巡视了。

“主子是觉得这布防有所不妥吗?”习夏开口问道。

顾明乐点了点头,沿着阶梯往城墙下走去,若是换成平时,这高城墙上不布置守卫倒也无妨,只是如今是非常时期,唐晴靖并非寻常人,这高城墙难不倒他,若是不布置守卫,何时叫唐晴靖的人翻了进来也不知!

此时营帐内,凤卿坐在上首正中央,方成奎站在下方,还有一干将士。

“这几日天阳国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天阳国大军都驻在南面城防之外,似乎并没有攻打我西面城防的意图。”方成奎朝着凤卿说着,其实他的心中很是不满,他征战多年,驻守这西面城防也有十余年,大小战役不下数十次,总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了。可是朝廷却如此对他不放心,就连这凤皇都亲自到他西面城防来了,摆明了是对他的不信任。他面上不说,心中却不舒服得紧,再加上弟弟方成贵的事,对上首的凤卿更有所怨愤。

凤卿凤眸微佻,并未说话,而是注视着底下的一干将士。

底下的一干将士个个神情紧张,接受着凤卿的注视,那眸光虽然很淡,却叫他们心中扯紧了,原先以为这凤皇不过是长得好看,家世好,运气好,还会有如今这地步。如今真见了本尊,才发觉,这凤皇当真有天子的风范,只是淡淡的一眼便叫他们有了无形的压迫,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周身都张扬着帝皇将相才有的威严尊贵。

过了片刻,往方成奎又要说话时,凤卿却是动了动薄唇,淡淡道:“今日便到此罢,你们都退下,方将军留下便是!”

方成奎一愣,众将士们也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便行礼退下去了,营帐里只剩下凤卿与方成奎两人了。

“方将军,你征战大半辈子,为天圣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本皇先在此谢过方将军。”凤卿看着方成奎甚是真挚的道,虽然方成奎此人鲁莽,却真真实实守护了不少天圣国的百姓,是位值得敬佩的好将军。

方成奎又是一愣,随后拱手:“凤皇言重了,这是微臣该做之事!”

凤卿点了点头,起身,神情淡然:“本皇知方将军心中想法,方将军觉得这西面的城防并无问题,而且唐晴靖也不会在此攻打,所以本皇不该来此!”

方成奎心中猛然一滞,不想自己心中所想全被凤卿猜到了,看着凤卿,有些说不出话来。

却又听凤卿接着道:“本皇也知方将军对本皇有所怨怼,当年方将军的弟弟死于本皇手下,方将军爱弟心切,此时却没有记恨私仇,没有找本皇报仇,本皇再谢过方将军!”

方成奎又是一滞,紧紧看着凤卿,顿时觉得自己想错了,眼前的人并非中看不中用,如此轻而易举便猜透了他的心思,当真不愧为凤皇!

“方将军,令弟的事,本皇感到很遗憾,但是本皇却不后悔杀了令弟!”凤卿接着说道,方成奎眼猛得一紧,拳头攥了起来,从小他与弟弟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父母临终前叫他好好照顾弟弟,所以他对弟弟百般宠爱,却不想弟弟死于非命,而害死弟弟之人原先是天圣国的世子爷,如今又是天圣国的凤皇,他根本无力为弟弟报仇!可是这却不代表他不记着这份仇了,此时听凤卿如此说,心中便起了杀心。

凤卿看了方成奎一眼,突然朝外面吩咐了声:“进来吧。”

很快,泠尘便带着几个普通百姓进了营帐,那几个普通百姓一进营帐瞧见上首的凤卿,便猛得跪下嗑头。

“恩人在上,受小的们一拜。”

这行礼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几个百姓的话却叫方成奎皱起了眉头。

“你们都起来吧。”凤卿说着看向方成奎:“方将军,这几位都是本皇命人专门从江南请来的,他们都是当年为令弟所害的受害者!”顿了顿又道:“本皇知方将军不会为私仇而不顾国战,只是本皇不希望方将军带着成见怨怼与本皇一同而战,所以请方将军先与这几位百姓谈论片刻,解了心结之后,再召集将士们商谈战事罢!”

说罢,凤卿便起了身,往营帐外走去了,只留下了方成奎与那几名百姓。

凤卿离开营帐后,先去城墙上巡视了一番,随后便回到了住宿的营帐之内,顾明乐已在其中。

“夫君,怎么样了?”顾明乐见凤卿回来,为他递上一杯茶。

凤卿宠溺一笑,扶着顾明乐坐下:“方将军是个明理之人,相信很快就会放下方成贵之事。”

顾明乐点了点头:“夫君可有去城墙巡视过?”

凤卿看向顾明乐,点了点头,却是皱了皱眉头道:“夫人也去过了?!”

顾明乐微微一笑:“乐儿只是去瞧了一眼,发觉最高的城墙处没有守卫,会叫敌人有虚可入。”

凤卿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以后不许私自到城墙上去,为夫会安排好的。”

顾明乐点头,嫣然笑道:“是,谨遵凤皇吩咐。”

“报——”顾明乐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将士的禀报声。

紧接着,泠尘的声音响起:“主子,天阳国太子使人送来一封信。”

凤卿和顾明乐的眉头皆是一佻,凤卿半眯起凤眸:“拿进来吧。”

泠尘立即进了来,将信奉给凤卿。

凤卿拿过信拆开,敛眸看了起来,看罢后,凤眸便紧紧敛了起来,划过浓浓的冷意。

一看凤卿的神情,顾明乐便知信中之事非同小可,美眸泛出一抹担忧:“夫君,怎么了?”

凤卿看向顾明乐:“父王被唐晴靖抓走了。”

“什么…”顾明乐忍不住一惊:“父王远在京城,怎么会叫唐晴靖抓走了,而且我们竟全然不知!”

“怕是凤然所为…”凤卿说这话时,眼中的冷意更甚。

顾明乐心中一滞,意识到,在京城的最后几日,她确实没有瞧见过凤王爷,自从她与凤卿成亲之后,凤王爷便四处游玩去了,原以为他是去何处游玩了,却不想是被唐晴靖抓去了。

“他还说什么了?提了什么条件吗?”顾明乐又问道,唐晴靖利用凤然抓走父王,定是有所意图,如今已是大战之际,唐晴靖却却出如今叫人不齿的小人之为。

凤卿看着顾明乐,凤眸沉敛,却是不说话。

顾明乐眉头一皱,拿过他手中的信,凝眸一瞧,却是很快抬眸看向凤卿,唐晴靖的要求竟是拿她换父王!

顾明乐心中转了几个心思,过了片刻,微微一笑,伸出素手抚了抚他的俊颜:“夫君,这是我们该敬的孝道。”

凤卿眸中尽是冰冷,他怎么可能拿自己心爱的妻子去换,可是他的父亲再有不是,终究是生他之人,他定不能置之不理,纵然聪慧如他,此时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顾明乐自然了解他的心思,微微笑着:“夫君,不如先约唐晴靖见一面吧。”

凤卿佻眸,点了点头,吩咐泠尘取了笔墨,立即写下了回信,叫泠尘送往天阳国驻于边关之外的大军处。

唐晴靖拿到信时,正坐着与凤王爷说话。

“凤王爷觉得您的儿子会不会拿您的儿媳妇来换您?!”

凤王爷坐在营帐内的木桌边,看着唐晴靖,神情倒算镇定:“堂堂天阳国太子竟有此手段,本王倒是真有见识了!”

唐晴靖却不以为意,反笑道:“本宫有此手段,也全靠了王爷有个好儿子才行!”说着,看向营帐外,此时凤然正在营帐外。

凤王爷随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即恨又气,却也无可奈何,确实…若非他有这么一个“好儿子”,他怎么可能会被抓到这边关敌营里来!

两个月前,凤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骗至王府之外,迷晕了他,待他醒来,便被困在了马车里,两个月后便来到了敌营里,见到天阳国太子,这才知道,他的儿子竟成了通敌叛国之人,甚至绑架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本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太子殿下!”想着,凤王爷却是朝唐晴靖问道。

唐晴靖一佻凤眸:“哦…王爷有何事不明,旦问无妨!”

“本王想请问太子殿下,天圣国与天阳国相处甚好,为何要无端引起战乱?想必这不是贵国皇上的意思吧?!”

唐晴靖眸光又是一佻,勾嘴笑了笑:“王爷…您是皇室中人,应该也知道天圣国与天阳国的历史,天圣国本就该属于天阳国,况且天下只要有一个皇就够了!”顿了顿,又看着凤王爷道:“王爷也算有福,有凤然那样的儿子,也有凤卿那样的儿子,说实话,本宫从小是被捧着长大的,而凤卿是本宫的第一个对手!人这一生太过无趣,总要找些事做做,本宫就是想和凤卿分出个高下,而按着本宫与凤卿的身份,战场便是我们分出胜负的最好地方。”

凤王爷听着唐晴靖的话,十分不能认可:“太子殿下这话的意思…是拿两国百姓当作什么了?只为了太子殿下一人私欲,想与卿儿分出高下,所以不顾两国百姓的死活,不惜发动战乱吗?!”

唐晴靖一听凤王爷的话,薄唇又是一勾,带着一丝讽刺般道:“凤王爷此时倒说得正义凛然,却不知当初凤老王爷出事之后,凤王爷是如何处之的…本宫相信当初凤王爷不会当真以为凤老王爷是得病而亡吧!不过即使凤王爷知道老王爷的事另有隐情,却依旧默不作声,任由老王爷亡死,还要待十年之后,由凤卿为之报仇!”

凤王爷神情一变,当年他确实察觉到父王的死另有隐情,只是他平时里只懂吟诗作画,根本不懂朝政,无能为力,只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也没察觉到,以求整个凤王府的平安无事。他确实无能,也对不起死去的父王,还有卿儿和寒儿那两个孩子,如今又被唐晴靖抓来,用做要挟卿儿,他…实在无颜面对卿儿,也没有那个脸在这里与唐晴靖正义凛然。

唐晴靖见凤王爷变了神情,轻轻一哼,只道了声:“王爷便在此好好歇息,待本宫见了凤卿之后,再回来与王爷小聊片刻!”

凤王爷眼睁睁看着唐晴靖走出营帐,心中又悔又恨,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儿媳妇怀了凤家的骨肉,若来换他这样一个无用的父亲,实在不应该!况且他心中一清二楚,儿媳妇对儿子的重要性,若是儿媳妇出了什么事,那么他的儿子一定也活不下去了!如今…唯一的法子也许只能那样了…

想着,眼光微微低了下去,沉沉的叹了口气,朝外面唤道:“凤然,你进来。”

营帐外的凤然听到凤王爷的唤声,先是愣了愣,随后敛了敛眸光走进了营帐,站在离凤老爷十步之外,并不走近。

凤王爷看着凤然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儿,莫要再错下去了!”

凤然眸光一紧,看向凤王爷,却没有任何后悔之情,而是带着深深的恨意,冷冷一笑:“莫要再错下去了…请问父王,我做错什么了?!”

“你…事到如今你还问我你做错了什么?!…你与唐晴靖勾结,通敌叛国,又将为父骗绑至敌营,实在大逆不道!你可有想过,你是天圣国的百姓,你是为父的儿子!”

凤然听凤王爷说出这些话却是哈哈笑了起来,十分讽刺:“你的儿子…凤王爷…您倒是也知道我凤然是你的儿子啊?!可是您扪心自问,您何时真拿我当儿子看待了!”顿了顿,紧紧看着凤王爷:“真王妃在世时,虽然对我和姨娘百般照顾,我们活在王府里依旧如同半个下人,没有半分尊严。而那个假王妃进了王府之后,你便将我与姨娘赶出了王府!从我出生至今,十余年,你可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你可真拿我当你儿子看待了?!莫说是你,连祖母,包括整个凤王府的人,有哪一个真拿我当你的儿子,拿我当主子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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