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乐和傅晋飞离开风音亭后,便直接往安伯府回去了,一路上傅晋飞的神情十分沉重,看着顾明乐淡然不变的神情,几度想要张口,动了动嘴皮却又把话吞了进去。

一向稳重的宝菊也显出几分急色,那莫公子的话虽然不能全信,可一定不是风穴来风的,若皇后真要小姐做昀景公主的陪嫁丫环该怎么办!

顾明乐看着傅晋飞和宝菊干着急的模样,原本沉重的心情不知觉轻松了几分,浅浅一笑:“你们不必担心,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我都不会让它发生的!”一定,不若重生一世就没有意义了!

“还有…”看着宝菊:“这事不要告诉娘亲,免得她着急。”

宝菊听了神色一变,看着顾明乐的眼光有些闪烁和不知所措,她以为小姐不知道,她日日都有写信给夫人,向夫人汇报小姐一日里发生的事,并不是夫人对小姐不信任,而是太关心小姐,放心不下小姐,想要知道小姐每日都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安心,她能体会夫人的心情,所以便照办了,可又怕小姐知道了会误会夫人,所以一直瞒着小姐,却不想小姐已经知道了!

顾明乐看着宝菊的神情,微微笑着:“我知道娘亲只是担心我。”

宝菊一听小姐这句话,再看小姐的神情确实坦然,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了,亦变得坦然起来,点点头应道:“是,小姐,奴婢明白了。”

“嗯。”顾明乐点了点头,转向了傅晋飞:“哥哥也不必和干爹爹说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傅晋飞眉头一佻:“连老头子都不告诉?!若这事是真的,你一个人怎么能应付得了!”

顾明乐依旧淡笑着,眼光却闪过冷意,轻声道:“哥哥放心,我有办法应付,这是多些人知道就不好处理了,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让干爹爹少操些心。”

“这…”傅晋飞显然有些犹豫和不放心,就是老头子知道了,若皇后下了懿旨也不好处理,乐儿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有办法应付,可是看她的模样又像真的有办法,一时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了。

“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保证能处理好,离昀景公主出嫁大概还要近半个月的时间,我只要三天,三天时间就能处理好了,若三天之后还没处理好,我亲自求干爹爹帮忙,可以吗?!”顾明乐的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已变得十分亲近了,像极了一个做妹妹的在央求哥哥,那份感觉叫顾明乐自己都觉得温暖。

傅晋飞自然也察觉到了顾明乐的转变,担忧的同时又多了几分高兴,原本叫她做自己干妹妹时,她还老大不情愿的,现在却真正把他和老头子当哥哥和干爹看待了,自己真算是得了一个聪慧漂亮的妹妹了,现在听她如此说,也不好再不答应,微微点头,却依旧一本正经的道:“只是三天,若三天之后乐儿不能处理好,这事又是真的,那哥哥便一定告诉老头子,老头子毕竟是丞相,办法总比我们多一些!”

顾明乐笑了,笑得温暖舒适,点点头:“嗯,一定。”

马车到了安伯府,傅晋飞送了顾明乐回到长房大院,方才离去,等出了安伯府时,牵了自己来时的马,骑上了便飞奔而去,消失在街头。

一路往西,绕过几处宅子,再往一条林子穿去,东拐西弯了几次,快马驶了三个余时辰,终于在一处山洞前停下了,傅晋飞下马,牵着马熟门熟路的进了山洞。

“是谁?”刚进山洞,便被两名劲衣侍卫拦下了,山洞里的些暗,瞧不见对方的面容。

“傅晋飞!”傅晋飞十分大方的报上自己的名号。

“傅公子?!”对方显然十分疑惑,一名侍卫燃了火把,往傅晋飞面前一照,见真是傅晋飞,急忙松了架在傅晋飞脖子上的剑:“傅公子怎么来了?主子并不在这里。”

“我知道,我来是想问问他现在在哪里?”

“这…我们也不知道,主子并没有交待。”

“我有急事找他,把泠雪叫出来。”

“泠雪姐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这…我们也不知道,泠雪姐应该是出去办事了。”

“好,那我进去等她!”傅晋飞说完,一扔马绳,把马扔给了侍卫,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去了。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放傅公子进去,只怕琴师会处罚他们,可这傅公子又是自家主子的好友,主子是亲自带他来过这里的,此时倒不知道该不该阻拦他,一时间只能眼睁睁瞧着傅晋飞进去了。

傅晋飞往山洞里走了数十步,停了下来,往山洞石壁的一个小空隙间动了动,石壁便转移出一条小道,正好可以让一个人通过,傅晋飞又大摇大摆的进去了,一进去,石壁就又完好无损的合上了。

经过第一道关卡,还有第二道,这里是一间不大不小,十分雅致的屋子,里面正坐着年轻俊秀的男子,分别抚着琴,下着棋,练着字,画着画,见到傅晋飞进来,立即转变了位置,拦在了傅晋飞面前。

“傅公子来此是有要事?”开口的是抚琴的男子,一双修长白净的素手还搭在琴弦上,眼光看着傅晋飞。

傅晋飞闪了闪眼光,原来这四人会说话,第一次到这里来时,见到他们四个,他一个劲打招呼,可他们却一声不响,还以为他们是哑巴呢,看来不是啊!

“对,有要事!”佻眸回答,这四人的武功都是不凡,他倒真好奇,凤卿都是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些人的,还有里面那么大一票子人,全都藏到这里来了,皇帝,全朝官员,包括他家那位老头子,竟然不知道一丁半点,叫他是怎么也想不通!

“泠雪出去了,傅公子就在这里稍坐片刻,等她回来吧。”抚琴的男子又开口道。

傅晋飞原是想再进去的,便听琴师这样说了,也不好硬闯,只能点点头,大大方方的坐到了屋子里的那张软榻上,自个儿倒了杯茶,喝了大口,又舒舒服服的倚下了,环视了屋子一圈,屋子里十分精致,每一个布局都别有暗阁,四通八达,暗叹起来,那个陈通判和他家老头子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按着凤卿的本事,若真想要动手,未必有人是他的对手,怕只怕他不想动手!

琴师看了其他三人一眼,没再说话,又各自做起了各自的事,弹琴的弹琴,下棋的下棋,练字的练字,画画的画画,没有一点冲突,悠扬的琴音,清脆的落子声,好闻的墨香,飘散的颜料香,十分融洽的结合在一起,扬在屋子里,身在其中就是一种享受。

傅晋飞也不拘束,吃起了摆在软榻边上的点心水果,奇怪起来,那个泠雪平时都在这里不出去的,怎么今天这么巧出去了?难道…摇了摇头,不可能,凤卿不在,她是不会私自行动的。

“吱呀——”正想着,石壁便开了起来,傅晋飞眸头一扬,便见一位劲衣美女走了进来,墨黑的束身劲衣,如男子一样系在身后的长发,眉目妖媚,却又有一番不同的英姿。

“泠雪姑娘,你可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我可要等得无聊死了!”傅晋飞一个跃身站了起来,朝着劲衣美人嘻嘻笑道。

劲衣美人正是傅晋飞要找的泠雪,此时神情冷淡,看向傅晋飞:“不知傅公子特意找到这里来,有何要事?!”

“自然是有要事,不过这事不能和你说,我要联系你家主子,我知道你有联系他的方式。”傅晋飞也知道,没有不得已的情况他最好不要来这里,可是乐儿的事实在叫他放心不下,乐儿那丫头想自己解决,实在是太难了,现在只有凤卿才能轻松的解决这件事。

泠雪看着傅晋飞,眸子敛了起来,过了半晌:“傅公子若不能说出有什么要事,怒泠雪不能联系主子!”

“泠雪姑娘,我真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若是耽误了,你家主子必定会怪罪下来的!”

“傅公子可以告诉泠雪,有什么要事,泠雪自然会转告与主子,定不会有半分隐瞒!”

傅晋飞看着泠雪,摇了摇纸扇:“这是于你来说并不是要事,所以你会不会转告并不一定,可于你家主子却是要事,我一定要亲自送出这个消息!”

“不行!”泠雪又是一口否决。

“泠雪,傅公子是主子的朋友,赶来这里想来确是有要事,你就带傅公子进去,把消息送给主子吧!”琴师停了琴音,开口道,他们几人虽然日日在这里,对京城里的消息却十分灵通,会有人专程到京城打探消息,然后回来禀报。所以他们知道有位女子和主子有莫大的联系,是顾家的大小姐,而顾家的大小姐如今成了傅公子的干妹妹,傅公子又如此避讳泠雪,为的应该就是那位顾家大小姐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泠雪喜欢主子,若真是顾家大小姐的事,泠雪确实有可能不通知主子。

泠雪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关系,她方才出去就是为了去瞧瞧那个顾明乐,只是扑了个空,并没有见到顾明乐,她又去了趟凤王府,想看看主子不在,凤王府的情况怎么样,这才晚回来了,一回来就知道傅晋飞来了,说是有要事,凭着女人的直觉,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事应该和顾明乐有关,所以此时她才会如此,听了琴师的话,眸子敛了起来:“主子离京数日,是有要事,我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扰了主子!”

“泠雪,别忘了主子离开前的交待!”下棋的棋师开口了,语气中带了一抹沉意。

泠雪脸色一变,看了棋师一眼,眼光一沉,又冷冷的看向傅晋飞:“跟我进来吧。”一个转身,走到屋子里的茶几边,伸手摆弄起茶几上的茶杯。

“吱呀”一声,屋子的西侧的书架子便动了起来连着厚厚的山壁开出一扇门来,一瞬间传来整齐浑厚的军令声。

泠雪冷着脸率先往门那边走去,傅晋飞也紧跟其后,通过那扇门,便想到了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竟是一处宽广的练兵场,一眼望去只觉得一群密密麻麻,却排列整齐的士兵正在训练,整齐的脚步声,举盾声,挥剑声,军令声,浑厚响亮,顿时叫人心神一震。

傅晋飞来过一次,再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觉得心血有些沸腾起来,到圣官家的练兵场哪里有这里半分的气势啊!身后的山壁已经又合上了,傅晋飞感叹了一下,便追上泠雪的脚步,往东边的小树林走去。

泠雪的脚步很快,脸色也有些不佳,走到小树林里,伸手在嘴手吹了一个口哨,很快有一只雪白的鸽子停到了她的手臂上,泠雪高兴的抚了抚鸽子的脑袋,转向傅晋飞,指了指边上小亭子,没好气的道:“里面有笔纸,你快去些了,它会把消息送给主子的。”

傅晋飞点了点头,并不计较泠雪的态度,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嘛!转身进了小亭子,不消小半刻钟便出来了,手中拿着一张卷起的纸条,递给泠雪。

泠雪冷冷接过,看了一眼,将纸条绑到了鸽子的腿边,手一松,便放鸽子飞上天,鸽子飞也不回的往京城外的方向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