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个丫头口里得知陈氏的态度,苏柳她们略有些失望,尤其是苏小和曹明珠,都有些蔫蔫的,就像斗败了的公鸡,好不丧气重生六指农女。

苏柳倒是在意料之中,就冲陈氏那性子,要是一下子就应了,反而奇怪呢。

安慰了两人几句,大家都颇有默契地不去提这事,毕竟她们不是当事人,她们认为好的,陈氏未必就这么认为。

而曹奎知道陈氏没应下,有些难过,但她也没有完全说不,很快就想开了,只托宋夫人带了一句话:他愿意等着!

但两人既已通了底,虽然都没有明说,但两人间的那点子情愫,倒是比过往更多了些,这让苏柳她们都十分高兴,都以亲姐妹相称了。

及笄礼过后,在县城又住了两天,苏柳她们一家才回到大坳村。

才进家门,崔婆子就来说赵里正他们来了两次,说是打的几口井都已打好了,让苏柳去看呢。

这不,崔婆子才回完话,冰茶就来报说赵里正和村长来了,苏柳只好让将人请进来。

赵里正和村长一走入正厅,就见着了坐在主位上的苏柳,两人均是一愣。

今日的苏柳再不像往日那般梳着两个丫髻,而是发顶前端梳了几个小圆髻,别着精致的珠花,还有一支流苏步摇,脑后乌黑的青丝披散而下。她笑容清浅恬淡,穿了一袭湖蓝色绣白蝶的绫裙,腰间同色的丝带顺贴地垂下,还系了一只用以压裙角的白玉佩。

苏家有女初长成,正值花样年华。

看着苏柳作少女打扮,一派明媚,赵里正和苏村长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一句话,也都想起了苏柳是七月十四鬼节所出生的,那么十五年,今年乃是她及笄了。

赵里正最先反应过来,忙的说恭喜,苏村长则是紧跟其后。

苏柳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在特别的日子出生,又是被称不祥人,那么两人记得自己今年及笄也不是怪事。

两人都是长辈,苏柳便起身对两人都行了谢礼,这才招呼着他们重新坐下说话。

赵里正他们来始终是为了那几口井而来,说是已经竣工,让苏柳过去也看一看。

“我一个姑娘家,对这井好与不好也不大懂,赵里正和村长验收过觉着好就成,我也就不去看了。这可是有未结的工钱或材料钱,若是不够,赵里正你差人算好账,再来向我支取便是。”苏柳淡笑着道。

“够的够的,姑娘给的银子足够,还有余十几两的。”赵里正忙道:“我正想着啥时候取来交还给姑娘呢。”

苏柳听了,便笑道:“交还就不必了,我看村学的学堂也破旧得很,这余下的银子,赵里正就拿去修葺村学吧,也让孩子们有个好些的环境读书不是?”

赵里正听了,惊呼道:“这可怎么了的?姑娘前头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在这几口水井了,怎能让你再破费。”

“十几两银子,我还能赚得,算是我为咱们村里尽的一点心意,也算积福,里正你就不必再说了。”苏柳摆摆手道。

赵里正和苏村长对视一眼,就道:“姑娘实在心善,就替孩子们多谢姑娘了。其实这回来,还有一个事与姑娘说。”

“嗯?”

“这几口井打成,咱们大坳村里用水就方便了许多,大家伙心里头都感激大姑娘,就商议着,这几口井取名为柳井,立一口石碑,以记姑娘恩德。”

苏村长这话一出,苏柳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道:“我有此善心,也是一时起意,实在是当不得,也太过折福,万万不可。”

“大姑娘你当得起。”赵里正道。

“不成,赵里正,若真要这么做,可就违背了我的心意了,下回有什么,我可都不敢再提建议。若是真惦记着好,就请里正告诉大家,爱护这些水井,别因一己之私对井里弄些什么东西进去,毕竟都是方便大家饮用的。”苏柳小小的提议一下,不是她小心之心,就怕有些人bian态,往井里投些什么毒药啥的,那可就杀天刀了!

赵里正一凛,道:“这点大姑娘放心,我一准会给大家伙们说个清楚,谁要是做这些丧天良的下作事,就赶出村子。”

“赵里正办事我总是放心的。”苏柳笑着端起茶杯。

赵里正也是闻音知意,知道苏柳这是送客了,便站起来又邀请几句,但苏柳都说不去验看,便也作罢。

村里多了三口井,乡亲们用水自然是方便了许多,对苏柳十分感激,再听到苏柳将打井剩下的银子修葺村学,更是感激不已。

当然,村里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有那个条件能去念书,但苏柳有这个心,也是一大善心了,若是将来自己有银子了,把孩子送到村学里,也就能享受到这福荫了。

中元节一到,有人就想起苏柳出生在鬼节,继而想起过去指着苏柳是不祥人的那些年,都有些讪讪和不好意思。

不祥人,如今谁还敢说苏柳是个不祥人?你进大坳村一说,估计会被打着出来,尼玛,过着大户人家的生活,还定了个大将军夫婿,我也愿意这样不祥来着!

苏柳她们一家的名声是与日俱增,俨然已成村里的头一份了。

相反,老宅的名声是每况愈下

下,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苏金凤的事,还是旁的,一家人像是一下子被村里人若远若近的疏远了不少。

黄氏原本还不觉得,但当她有意无意地去诋毁苏柳一家的时候,人家要么就岔开话题,要么就是义正言辞地说她不是,不再有人附和,然后慢慢的,她想要寻些人磕叨聊天说说八卦,才发现找不着人。

他们被孤立了!

黄氏气闷地回到院子内,忿忿不平地骂:“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花了几个臭钱买点名声,偏一个个就跟苍蝇见了屎似的靠上去,呸!德行!”

砰的一声,一个没注意,就踢到放在院子里头的铜盆,黄氏痛的呲牙,骂道:“老大家的,死哪去了?家里头乱成这个样也不收拾,你这个只会吃不会做的懒婆娘,早晚要休了你个遭瘟的。”

周氏拧着一桶猪食从厨房里走出来,听了这话,重重地把桶扔下,道:“娘!我只有两只手,你不止我一个媳妇,我这一天都没停过,你说这话,也不怕寒了媳妇的心?”

黄氏正在气头上,见她反讽,便黑着脸骂道:“我还说错了你不成,这才多少活计,啊?我与你说,不做完,你别想吃午饭。”

周氏不干了,道:“同样是媳妇,老二家的,难道是金贵物不成,娘你咋就不使唤她?进门大半年了,连蛋都没蹦出一个,还金贵呢!”

她这是故意戳黄氏的心事和伤口,罗氏这媳妇是黄氏千挑万选给挑来的,最初极宝贝着,可随着时间的迁移,罗氏肚子里都没消息,黄氏已经觉得自己选错了媳妇了,正后悔着呢。

“老二家的死哪去了?”

黄氏的话音才落,罗氏就急匆匆地从她和苏福生的屋里出来,两手还系着夏衫的纽扣,头发颇凌乱,嘴唇有些红肿,仔细看着,还似有些水光。

屋内,传来苏福生几声咳嗽,而罗氏这么副模样,黄氏和周氏都是过来人,哪有不明白的?只怕是在屋里头做好事儿呢!

黄氏的脸立即就黑得像锅底,刻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死死地瞪着罗氏。

周氏暗自得意,还不忘刺两人,尖酸地道:“哟,她二婶,这天还大亮着呢,就闹腾上了呀!”

罗氏的脸烧得通红,根本不敢看黄氏。

“老二家的,伏侍相公是你本分,但也要有个度,这青天白日的,就缠着男人癫,你还羞不羞? 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黄氏被下了面子,训人自是不客气,可怜罗氏这样的小白花媳妇,被训得脸色又红又白,一声都不敢哼,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黄氏见了,就只有更恨的份,正想要再骂,却被从外头跑回来的银蛋给打断了。

“娘,娘,狗剩他们都不带我玩,哇呜。”银蛋扑进周氏的怀里大哭。

“哎哟,我的心肝儿,咋的了,他们咋不跟你玩了?”

“他们说姑姑有啥子脏,病,我也被传了,还会传给他们的,所以不带我玩了。呜呜。”

苏金凤就是横在黄氏心里的一根尖刺,谁都碰不得,银蛋是个小屁孩,又哪里知道,这么一说,黄氏就怒得眼眉毛都竖起来了,走过去一拍银蛋的头,斥道:“小王八羔子,你说谁脏?啊,你再说一次。”

“就是小姑姑脏。”银蛋被打的吃痛,瞪大只眼对黄氏说道:“还有阿奶你,人家都说你是个长舌婆,只会撩事生非,大家伙都不欢喜你,所以才不要和你说话。哇呜,娘,我不要死,我不要住这里,我们去大姐姐家里住吧。大家都说大姐姐好,喜欢大姐,娘你多说几句好话,让大姐姐让我们去那里住,狗剩也就和我玩了,呜呜。”

周氏原本还高兴着儿子给她出了口暗气,可听到这句话,心里立即不是滋味起来,而黄氏,更是恨不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敢情,她是养了一窝子白眼儿狼了,就连银蛋都知道讨好苏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