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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这一唠叨,倒像是她自己个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也不用赵氏打了,她自己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赵氏脸上阴晴不定,也想到二儿子这些日子跟他们的生分,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王氏本就是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一看赵氏那边脸色难看,哪里还不知道是想起了老二家的事儿。她离老远的看过一回,老二家的房子,都赶上里正家的气派了,就是冯举人,人家是举人才比他们家院子大了一些。老二媳妇她凭啥啊,都是林家的媳妇,她咋就有那好命自己一个人就住了那么老大的院子?

要说这妯娌两个,还真和婆媳一样,那是天生的敌对。

王氏本来就见不得柳苗比她强比她好,之前人家是坐堂大夫,她也使不上劲,这一看老太太心气不顺了,还不可劲的使绊子咋地。

“…….就是俺命苦啊。”王氏偷眼瞅着赵氏,双手拍打着大腿哇哇嚎开了,“俺这孝顺老的伺候小的,一天啥好都没落下啊,人家老二媳妇就是天生的富贵命啊,老二这出去一趟也不知道拿回了多少银子,人家住大房子了,俺和老的老小的小还挤在这小房子里头,可怜俺的两个儿子啊,都是老林家的种啊,还要跟俺一样受委屈啊……”

赵氏不是那没见识四六不懂的老太太,一听老大媳妇这样说,不但没有气上加气,反而冷静了下来。

一屁股坐在炕上,指着王氏骂道:“你也别眼馋人家的日子过得好,有本事你自己个也去给人当了坐堂大夫去。人家那房子是人家自己个赚来的,跟你有啥关系?你自己个没本事,别一天竟盯着人家的东西

。”柳苗是咋把房子盖起来的。赵氏虽然不清楚,可也知道那是老二回来之前的事儿,跟老二那有啥关系。

即使不想承认,可赵氏依然清楚,老二媳妇是个有本事的,孙子两次有事儿可都是人家给看的。不说别的,就是人家能折腾着盖了一个房子,也是人家的本事。

“谁知道她是咋把房子盖起来的?”王氏梗着脖子嚷嚷道:“老二那也没在家,她一个女人天天早出晚归的,还一出门就是十来天。谁知道她那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才有了那么老些银子。他们家那房子村里人都说了呃,没有个百八十两银子根本就盖不了,她一个女人。咋一下子有了那么多银子?”

赵氏目光闪烁,这个事儿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老二媳妇上次出门十几天,回来连说都不说一声,还一下子拿回来那么老些东西。要说她真一点儿事儿没有,打死她也不相信。

王氏见赵氏动心。就再接再厉道:“她还好意思说她那孩子没了冤咱们?谁知道她那野种是谁的,老二不在家她就有了孩子,咋这么巧呢……”

“你给我闭嘴!”这次不是赵氏发火,是那边林老爷子听不下去了。“你个大嘴的娘们,你再胡咧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这种事儿是可以乱说的吗。别说没有影儿的事儿,就是真有那谁家都得藏着掖着的。哪有这样大嘴的娘们天天啥话都往出说的。

“俺说错啥了俺?”王氏还兀自不服气,跟林老爷子狡辩,“她要是心里没鬼。干啥搬出去住?天天跟个韩寡妇在一起鬼混,那韩寡妇是啥人?窑姐的出身,老二媳妇天天跟她在一块待着,那能是啥好人咋地?”

林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又觉得有道理。一想到儿子头上可能有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那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林元浩两口子不在跟前。林老爷子这火就都宠着王氏发了。抓起桌上的东西也不管盘子啊碗啊就往地上砸,吓得王氏“唉呀妈呀”喊了一嗓子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着,“杀人了杀人了……”

今天羊草沟大部分人都去林元浩家坐席了,可左邻右舍总还有一些人在家。

大家伙就都出来看热闹,莫非是林家老爷子又发疯了?大家伙一阵猜测。

有那好事儿的邻居从林家一开始吵架就在外面听墙根的,也大概闹明白林家又发生了啥事儿

。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有人就给林元浩他们那边去送信儿。

正好赶上秦婆子在门口招待客人,看到老宅的邻居就随口问了一句,这才知道老宅那边又闹腾上了。

“这一天天的,咋就不让人消停呢。”柳苗柳眉倒竖,还敢胡乱编排她,看来好东西那是送多了。

“夫人,这事儿……”秦婆子心里有气,就小声咕哝道:“正好老爷今天赶上了,这要是让老爷过去瞅一眼,他们还不彻底消停啊。”以秦婆子对老宅那帮人的了解,只要童升这位县老爷一出面,别说爱折腾的王氏,就是林老爷子那位混不吝的也得老实。

老宅那些人她算是看清楚了,跟外面人都没啥能耐,就能仗着老爷是他们儿子折腾自己家这几口人。一个个的都是欺软怕硬的,你不给他们几分颜色他们还真不知道你的厉害。

柳苗想的比秦婆子多,这事儿咋地都算是他们的家事儿。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果真让童升出面了,事儿倒是能解决,老宅那边知道她有这么一个靠山也能消停消停,可林元浩那呢?

自家都是这样一大家子人,他早就清楚,所以才对她一直这么好,就是因为知道媳妇受了委屈。可如果这事儿要闹得人尽皆知,老宅那些人又是不顾脸面的,到时候他脸上肯定不好看,再为了这事儿闹得他们两口子离心离德的可犯不上。

再者,大房王氏他们两口子又是那样贪婪,柳苗可不想让他们惦记童升。倒不是怕了他们,就是麻烦他们也头疼。

因此柳苗就道:“这事儿就先这么地,一会儿这样,你把点心给书房上了,就过去瞅瞅。”柳苗嘱咐两句,是想知道那边到底咋个闹腾法,等他们闲下来也好解决。

秦婆子叹了口气,答应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就又道:“夫人,他们说了不少韩家妹子的坏话,你看这事儿……”她口中的韩家妹子指的是韩寡妇,这些天他们一起干活,还住在人家,秦婆子对韩寡妇那人印象不错。也是今儿才知道她居然是那样的出身。秦婆子是个实诚的人,觉得这事儿连累了柳苗,可又觉得韩寡妇没做错啥事儿,所以就有点儿犹豫。

柳苗一早就知道这些事儿。韩寡妇出身不好能怎么样,她不是从良了吗,再说,谁天生是想去那种地方卖的,还不是生活逼迫的

柳苗怕秦婆子对韩寡妇有意见,以后再影响了两家,当下就板着脸训道:“韩家嫂子是啥人,别人不清楚,你我还能不清楚吗?有啥事儿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啥玩意还能影响人一辈子咋地?以后这话我可不想听见,也不想咱们府里别人谁再乱嚼舌头。”当初柳苗流产病在炕上,那是韩寡妇把她照顾好的。柳苗不管别人咋看,韩寡妇至少现在没做出啥对不起别人的事儿,她一个女人,如果日子再分好过点儿,谁愿意跟屯子里的男人有啥牵扯?

柳苗早就暗示过她几句,自从到了他们家帮着做饭,韩寡妇也的确没再跟村里那些男人扯股,柳苗觉得她还是个有救的人。

韩寡妇帮了她这么多,柳苗也合计了,如果有合适的营生就让她做一个,也好老窝在这屯子里,守着那几亩地吃穿啥啥的都不足的。弄不好到最后她还得靠着那些臭男人过日子。如果有合适的,柳苗倒是希望她能再迈出去一步。

秦婆子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我……”

柳苗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也不想想,韩家嫂子帮了咱们这么多,咱们这背后讲究人家,要是让她知道了,那得多伤心。”秦婆子一脸的懊恼,柳苗就又劝道:“这人啊,和别人交往那就是交心,你对我好,我对你才好。以后这些话可就别再说了。”

秦婆子也不是那啥都不懂的人,她也是固定思维,怕韩寡妇那种不干净地方出来的人,影响了柳苗的名声。

一看柳苗自己都不在乎,她似乎也松了口气。要说,她这住在人家一个多月,说起来还是她欠着人家的呢。

“夫人,我待会儿就去给韩家妹子道个歉。”秦婆子也是个实在人,觉得自己做错了就要去道歉。

柳苗顿时哭笑不得,“你去怎么说?难道说你误信了旁人的话怀疑她了?那不是把我也给装进去了。”这个秦婆子,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人,这会儿倒是犯傻了。

“啊,夫人,我不是。”秦婆子突然反应过来,这话就是他们主仆说的,顿时脸上一阵尴尬。

“好了,时候不早了,把点心给书房上了,赶紧去老宅看看。”柳苗始终不放心那边,还是派人盯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