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忙什么?”范冬离问宋繁。

“计划着一次旅行。”

“去哪儿,和谁一起还是一个人?”

乔明明插话,“我说范冬离,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来着?”

范冬离最近也开始戒烟戒酒,当然酒是指白的,不知道具体情况的还以为他是准备要孩子了,但天知道,也许他只是觉得到了该保护身体的年纪了。女人二十五岁开始衰老,男人三十之后各方面能力也都开始下降。

范冬离斜眼看他,“那种东西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宋繁你呢?”

宋繁手里勾着一个高脚杯,里面盛着酒液,但他拿手里没喝,他不常笑,展颜的时候更少,在认可的朋友面前,表情也一向稀少,但乔明明是个例外,他确实吃过他不少冷言冷语和锋利的眼刀子。不过现在他提出结婚与否的问题,竟然不是太讨厌。

宋繁说:“没有那种打算。”

“哦,”乔明明会意地上下点头,“看来你们是准备凑合着过了,其实这样也不错。”

范冬离和宋繁:“……”

宋繁并未介意,他心眼小起来时让人瞠目结舌,但肚量大起来时也令人佩服,只说:“你不记得冬离说过一个事吗,他名字有三个字,所以他只会跟三个字姓名的人在一起。”

乔明明眼神变得有些诡异,目光从范冬离身上滑过去,“我倒不记得他说过这种话。”

范冬离轻描淡写,“繁繁乱编的。”

宋繁决定不开口了,这种时候,明显说什么都不对。

乔明明说了要喊鄢凛过来很久,但之前打过去电话无人接听,所以隔了会儿再拨,这次很快便通了,通话效果太好,乔明明听到的不仅有鄢凛的声音,还有碗碟碰撞声,小孩子娇嫩的嗓音,以及鄢凛特别平顺和缓的呼吸,像是岁月静好。

“打牌?你闲成了这样?”鄢凛扒开鄢小习搭在他胳膊上的两只小手,遮了下电话,“乖,你先一边儿去。”

鄢小习是个调皮时间多过听话时间的小女孩,现在他爸爸心情好就代表他会比平时好说话一些,此时不调皮更待何时?于是她干脆爬上了鄢凛的腿,拽着他的手腕朝电话喊,“小明叔叔我知道是你,今天上课好多同学造句都用了小明两个字。”

顾优把她从鄢凛腿上抱下来,家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个在吃饭,要是鄢父和鄢母在她绝对不敢这样闹腾,鄢凛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最老实,其次就是在鄢父面前,但现在鄢父人还在医院。

“爸爸打电话的时候不准调皮,听到没有?”

鄢小习冲顾优做鬼脸,“就要。”然后反射性捂住自己的小屁屁,“麻麻你不能打我屁股,不然穿衣服都不好看了。”

顾优拿她没办法,她不是他亲生的,喊他喊的还是妈,稍做得不好就有恶待孩子的嫌疑。

鄢凛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说:“打吧,不用客气,棍棒出孝子。”

“可我是个孝女。”

顾优板起脸,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你再捣蛋就让你今晚和保姆睡。”

“嘤嘤……”鄢小习抹着根本没有泪的眼角,“今晚该我和爸爸睡,你故意的对不对,这样你就可以独占爸爸了。”

鄢凛打完电话,将鄢小习拎过去,摆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背挺直。”

鄢小习随着鄢凛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巧得不得了,两条小短腿沾不到地面,偶尔晃一晃,在鄢凛眼神里又安静垂着没动。“爸爸,你去医院看了奶奶就会很快回家吗?今天该我和你睡了,坏麻麻似乎想破坏我们。”

鄢凛说:“你再欺负麻麻我就把你关进阁楼里,等你头发长得和莴苣公主一样长了再放出来。”

他又转向顾优,“再这样百依百顺下去她都要被惯坏了。”

鄢小习被吓到好一会儿,回神后就揪着鄢凛衣袖认错,“我保证我再也不欺负麻麻了,爸爸你不要把我关进阁楼,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不用关就能长到脚踝的,呜呜……”

顾优噎了老半天,说:“亲爱的你真的吓到小习了。”

鄢小习哭得更响亮了。

鄢凛摸了把一直在干嚎的鄢小习的脑袋,对顾优说:“她装的。”

“小小年纪演戏就这么自然,以后可以考虑往电影行业发展,”鄢凛一边说一边起身,“我去医院看看,今天回家可能会有点晚。”

顾优没问他去医院之后还准备上哪儿,只点头,“路上小心。”

鄢凛离开后,鄢小习又冲顾优吐舌头,刚刚的保证就像一把撒在空中的沙子,风一吹就不见了,他在顾优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他来到鄢家真的就像是泡进了蜜罐子里,大家都呵护她包容她,虽然是看着她还是个孩子的份上,但能做得这么好也很不容易了,而顾优呢,是唯一一个从没真正对他黑过脸的人,她理所当然地毫不怕他,提要求也很不客气。

“麻麻今晚你亲自给我洗澡。”

顾优抱起鄢小习,认命地说了声好。

“为了感谢你,我给你念一段我今天看的书里的内容吧。”

顾优一点都不想听,谁知道她会念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每次都能让他无语好久,但不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所以还是点头。鄢小习用小手掌盖住顾优的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爱你,但我又恨你,这感觉就像我想将你扔下悬崖,然后又狂奔到崖底接住你。”

顾优上楼梯的脚步一顿,“小习,你最近是喜欢上班里的哪个男同学了吗?”

鄢小习在他怀里扭啊扭,“我还能用另外三种语言表达这段话哦。”

接着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又各来了一遍,来到楼上的卧室,鄢小习从他怀里跳出去,在他和鄢凛的**打滚,边滚边嗅,滚累了坐起来,对顾优念道:“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麻麻,爸爸一定每天都在摧残你吧,不然你不可能这样越来越香的。”

顾优站着想了很久,觉得该限制下鄢小习看书的内容了。

等啊等,鄢某人终归还是来了,虽然姗姗来迟。

乔明明用鼻孔对他发出哼哼声,“我一个人寂寞如雪。”

宋繁和范冬离就站在他们一墙之隔的外面,而且还是玻璃幕墙,鄢凛当然也见到了,还有那个熟悉的泳池,吧台,甚至地毯的花纹闭上眼睛都能想出来,不过已经许久不曾来了,某次之后他们谁提起聚会都不会是这个地方。

鄢凛在他旁边坐下,外面两个人也走进来,他对乔明明说,“我有半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填补你的空虚,其它的我就爱莫能助了。”

“是寂寞,不是空虚。”

鄢凛喝白水,并不较真,“都差不多,我看你就是这阵子工作闲了点才有空这么矫情。”

范冬离脱下外套飞到了乔明明脑袋上,“是不是还冷啊,不介意的话穿上衣服滚吧。”

宋繁扭脸微微笑了下,乔明明扯下衣服就冲过去和范冬离厮打,真的是厮打,手脚并用的,大冬天的生生将范冬离踢进了泳池。

鄢凛肩膀一抖,好像那没什么温度的水溅到了他,宋繁走上来给了他一个松松的拥抱,“最近过得怎么样?”

鄢凛笑着看他。

他挑眉,“又在问废话了,想必也是不错的。”

他们的心情都有点难以描述,宋繁依然还爱鄢凛,只是已经完全接受了他和鄢凛再无任何可能的结果,如果说从那个海岛上离开的时候他还痛不欲生,一想起鄢凛就恨不能打开他的心看一看,那么现在一静下来,脑子里盘旋的事情只有一个,他爱的人已经有了爱人。

这样想着会伤心,会呼吸困难,却再做不出什么极端的事。

几个月前还陷在挣扎和苦痛里的那个宋繁,就在这几天离他而去。

他想他可能或许还是停不下爱他,但终于能换种方式。

“日子定了吗?”

“定了。”

“你们的狗找到了吗?”

说到这个鄢凛有些无语,“还没有。”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几乎快要被水里范冬离和乔明明的扑腾声给盖过去,想到shock鄢凛略郁卒,虽然他对那只蠢蠢的狗不好,但也有点感情,于是丢了个球进水里,“玩够了就上来打牌,不然弄病了影响工作,你知道你们两个加起来得损失多少钱吗?”

乔明明成功抢到鄢凛丢的球,出水时又反踹了范冬离一脚,“去死吧!”

鄢凛和宋繁:“……”

后来他们打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丝毫看不出来鄢凛没过来之前他们那些反反复复抽丝剥茧般的讨论和分析,所有不满抱怨一扫而光,心无芥蒂地闹着笑着,就像时光倒流回从前的青葱年少。

中途鄢凛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一个东西,弯腰下去捡,见到的一幕让他有点惊讶,乔明明的脚挑逗地放在……范冬离的……咳……

他面不改色地起身,将东西放好,没看脚在桌子底下猛的往回收却自己踢到了自己正龇牙咧嘴的乔明明,说出了他今晚以来频率最高的三个字,“我胡了。”

后来牌局结束,乔明明不知为什么抓着鄢凛的手不肯动,范冬离冷眼看着。

鄢凛无奈按眉心,隐晦地对范冬离使了个眼色,然后他用强把人给先带走了。

宋繁瞧着鄢凛,“他们这是又得打架了呢。”

鄢凛淡笑着点头,“也没什么不好。”

宋繁突然倾身在他唇上吻了下,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他的眼神奇异地像有柔光将他几乎整个人包裹住,“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鄢凛在那个吻之后有些僵硬,但也只几秒,然后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一次旅行,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

按爪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