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拿了志愿卡进来,特意空出一节课,让大家填志愿。

一个班的人都热切的讨论着,大多数人都填了本部高中。

清风中学是本市最好的中学之一,不但师资力量雄厚,升学率也很高。而且,大家都对母校也都是有感情的。

宁屹走到了顾宁的桌子前,拿起了顾宁填好的志愿卡看了看,“你也填本部啊。”

顿了顿,宁屹又貌似不经心的问:“你说我填哪里好?”

宁屹话一落音,周围的几个女生就笑着接话了。

“宁屹,你填哪里啊?”

“宁屹,你填本部吧,这样说不定高中我们还是同学。”

“对啊,一起有伴儿,你就填本部吧。”

罗敏低着头假装认真看书,却竖起耳朵,紧张的等着宁屹的回答。

顾宁抬起头看了宁屹一眼,没有说话,她记得上一世宁屹毕业了是直接出国了,难道现在会有什么不同吗?

“干脆我也填清风好了,这样咱们以后还是一个班。”宁屹笑着和一边的人说,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看着顾宁。

顾宁心里一咯噔,没有说话。

宁屹又去和其他的人说话,不甚在意的样子。

不一会儿,下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顾宁把东西整理好,拎着书包往外走,现在才下课,校门口的站台都是人,顾宁通常会往上走一站路再乘车,这样就不会那么挤,可能还会有位置。这是上一世就有的习惯,现在也一样。

宁屹亦驱亦步的跟在顾宁后面,到了站台,宁屹见顾宁要上车了,情急之下抓住了顾宁的书包带子,顾宁回过头,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执拗的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想不想我…和你读一个学校?”

顾宁看着宁屹。宁屹是那种看起来无忧无虑的人,家境富裕,一路平顺,让他带着孩子一样的顽皮和漫不经心,恨受女孩子欢迎,身上有种阳光的气息,令人向往。

十五岁的喜欢能到什么程度,大概也就是萌生好感,也许连着好感都不是,只是因为好奇或是荷尔蒙作祟。

实在不值得为此,影响人生轨迹,很何况,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人。

宁屹从未受过风霜挫折,而她却已经看清人世冷暖。

宁屹见顾宁没有回答,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又说:“我父母离婚了,我妈她现在在英国,我初中毕业后去她那边,我爸也同意了。如果…”

如果你想我和你读一个中学,那我就留下来。剩下的半句,踟蹰着没有说出了口。

顾宁声音淡淡的:“你母亲一定很想你,恭祝你,前途无限。”

无忧无虑的少年,连着告白的态度都不确定,带着试探,随时给自己留一个台阶。

但是这样反倒是有几分可爱,顾宁在心里笑了笑。

“那你不会想我吗?”声音很小的话,被路边极速而过的车子盖过,让人听不清。

公交车这时候停了下来,顾宁自顾的上了公交车。

她看着站在原地的宁屹,在心里叹息一声。

宁屹刚刚提到他父亲时候的眼神闪躲,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说到底,两个人相差太多,宁屹不会认同她做事的方法,现在也许宁屹劝服他自己不在意,那以后呢?

横梗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从开始就有,以后只会越来越大。

———

沈阑把离婚的所有手续都办完了之后,踟蹰了几天,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沈家的两个老人。

女儿离婚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知会一声,而且说离就离,沈家的两个老人很吃惊,甚至有些怒气,但是听完了沈阑把前因后果一一道出来,也就只能叹息一声了。

这场婚姻自家女儿吃了太多苦了。

张荷握住了沈阑的手,眼里都是心痛:“你和他以前要结婚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就不怎么同意,后来看到你们过得和睦,我还在心里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怎么和我们走动,但只要对你好,我也觉得无所谓。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没良心,罢了,这婚离就离了吧,只要你不吃亏就好。”

沈父坐在一边抽烟,一言不发。

沈阑挤出一丝笑,“我和他离婚,财产我拿了大半,我不吃亏的,这些都是他该给的,我反而庆幸看清了人,他的心早就不在我和宁宁这里了,离了便也离了,以后我会照顾好宁宁的。”

张荷叹了口气,“你倒是想的通透,罢了。”

母女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顾春生发家以后,便愈发的不待见沈家的人,沈家的人脾气都硬,更不会主动贴上去,这样一来,连累沈阑也和娘家变得不亲厚了起来。

反倒是现在沈阑离婚了,关系一下子拉近了,沈阑翻年便是不惑之年,这会儿听着母亲细碎繁琐的叮嘱,不但没有生出厌烦,心里反而全是感动。

沈阑想到二十几年前,自己出嫁的那个晚上,母亲也这样拉着她说话的。岁月如梭,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这么一想,沈阑又难免生出些感慨,觉得昨日之事,于她好似梦一场。

说了许久的话,看着差不多到了做晚饭的时间,沈阑这才起身准备回家。

沈灿见沈阑要走,便站起来跟了上去,“姐,我送你。”

姐弟俩走出去了一段路,离家远了,沈灿这才开口:“姐,你说真的会像宁宁说得那样?那女人会故意找麻烦?”

沈阑脸色一暗,这也是今天来的目的之一。

顾宁前几天告诉她,顾春生和那女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迟早会上门找麻烦。

她刚听闻的时候也慌了神,却听见顾宁从容不迫的又说:“她们可能会在我中考的那天发难,毕竟那天对我很重要,你放心,我会在路上小心。考试那天让班主任到校门口接我,学校又有保卫,我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顾宁又说:“那天也许他们会找人来店面上闹,妈妈,他们要砸店,你就让他们砸,反正砸了的,是一定要赔的。”

沈阑见顾宁从容不迫,也就稳住了心思,都到了这份上了,不能让人欺负去了,更何况是那两个人。她想了想又问:“宁宁,你怎么知道这些?”

“顾萱和我一个学校。”

沈阑眼皮一跳,“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嗯。”顾宁顺水推舟的应了声,没有否认。

沈阑气得手发抖,那对狗男女未免也欺人太甚!既然这样,她又何须留情,她现在什么都不怕!

谁要是敢动她的孩子,她就敢和谁拼命!

沈阑终于回过了神。她今天来,就是和弟弟商量这件事,她章让顾灿在中考的那两天送顾宁去学校,这样她才能完全放心。

沈阑侧过脸,声音淡淡的:“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先前还算计让我尽身出户,又何况是这个。”

说话的语气,已经不见丝毫的悲伤,只有一腔的的愤怒。

沈灿皱了皱眉,“姐,他们欺人太甚!你放心,我一定把宁宁安全送到考点,谁要是敢动她!”

———

沈阑手脚麻利的刚做完饭,顾宁就回来了。

沈阑摘掉了身上的围裙,顺手接过了顾宁的书包,“明天你考试,我让你舅舅去送你,这样我才能放心。”

“也好。”顾宁倒是没有反对,如果这样做能让母亲安心的话。

沈阑犹豫了下又问,“你说,明天那些人真的回来?”

“也许。”

顾宁也不太肯定上一世的遭遇会不会重演。如果会的话,顾萱一定会再次找人破坏她的考试,而新开不久的门店,也会成为杨梦婷打击报复的对像。

顾宁心里清楚,那对母子不会这么算了。毕竟那两个人对她和沈阑的恨意,比上一世更浓烈。

连着胜利的时候,都不忘把对手打压一把,更何况现在是意难平,那两个人启会善罢甘休?

“那你一定要小心。”沈阑又嘱咐道,顿了下又说:“我这边也准备好了。”

这几天沈阑每天都往警察局里跑,说是有人威胁勒索她。不但说要砸了她的店,还说要对她女儿下手。

因为担心,所以这几天店也很少开了。

开始警局的人还去调查了,后来大致排查了下,觉得也许是别人的恶作剧,或者是沈阑精神过度紧张了。

毕竟对方没实质性的做出什么事情,连着恐吓的电话都没打一个,报案的依据都没有。也就渐渐不放在心上了。

但是沈阑依旧每天去警察局,言辞恳切,却也不胡搅蛮缠。

其实她说得话也不全然是假的,毕竟杨梦婷是真的想报复她,如果杨梦婷不起意的话,也不会掉进这个圈套。

局里的有个警员叫薛勇,和沈阑一个小区,还在沈阑那里买过几次烟,说过几句话。

薛勇看沈阑言行举止不像是信口开河的人,但是调查过又确实没有什么不妥。沈阑三天两头的往局子里跑,也不是回事,就留了自己的号码给沈阑,让沈阑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打给他。此后的两天,沈阑果然没有再来过了。

沈阑没有再过来,薛勇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毕竟他是个新警员,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

直到两天后的上午,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上的“沈姐”,他愣了,想起前几天的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