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再次看到白沁的时候,是在三个月的后的一次八卦杂志的报道上,白沁被人拍到在夜店寻欢,一脸的大浓妆,表情空洞。

明星也有私生活,这本来没什么,但是白沁当时的尿检出了问题,也就是说,她当初吸食了违禁品,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力压一众炒绯闻的明星,登上各大报刊杂志,网页论坛头条的原因。

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娱乐圈本来就比较乱,但是放在台面下还好,摆在台面就是另外一回事,白沁虽然一年多没有出来,却还是有一大批的粉丝的了,这件事闹得很大。

多数的民众还是清醒的,对于这种原则性的错误的态度都很严厉,公众人物本来就是生活在放大镜下的,应该个粉丝起个好的带头作用。

白沁的公司公关部,第一时间发布了道歉的公告,那个时候,白沁还被拘留在警察局里。

像是一个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水中,波纹渐渐的荡开,白沁以这样“特殊”的方式,狂轰乱炸的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中,算是彻底的红黑了,甚至于她多年前,曾经在剧组耍大牌,欺负新人的各种被压下去的负面新闻,也一一的报道了出来,闹得最凶的是,她曾经出道的时候,给了公司和她同时出道的女艺人一耳光,当时的照片被不巧被有心之人拍了下来,这么多年都不没有事发,偏生在这个时候,被爆了出来。

被打的女艺人一时候成为了视线的焦点,算是比较有头脑的,长枪短炮的镁光灯下,并没有指责白沁,也没有借机和民众哭诉,只是聊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如今的成就对得起她曾经受的委屈,所以很感谢当时的磨练,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雪上加霜本来就是圈子里的常态,白沁的没了后台,曾经在她这里受过气的,自然都一一的想来踩一脚。白沁又性子高傲,在圈子里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稍微真心的朋友,这么敏感的时期,没有一个艺人肯帮她说句话,连着白沁的经纪人,接受采访的时候,态度也十分的微妙。

所有的过错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局面渐渐的不可控制,毕竟舆论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经过此番,白沁算是彻底的毁了。

顾宁拥着毛毯,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最近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已经是深秋了,她走到了窗边,眺望着远方,这个房子的视野极为开阔,虽然楼层高了些,但是也远离了喧嚣。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断了顾宁的发呆,打电话过来的赵岷。

两个人关系倒是越来越好,经常一起约出去吃饭什么的,性格虽然不同,但是总体还算合拍,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上次沈阑来北京,还怀疑过顾宁和沈岷的关系。

事实上,两个人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确实是很像是一对情侣,顾宁不想解释,沈岷也一副淡淡的态度,在外人看来,更像是默认了这一段关系。

赵岷声音有些懒散,“顾宁,我后天出国,你要来送我吗?咱们出来见一面。”

“嗯。”

“这样吧,我现在反正在外面,我去你那里吧。”

“也好。”

顾宁挂了电话,孤男寡女,两个人倒是一点都不避险。

听到外面门铃响了,顾宁起身去开门,赵岷换了鞋子走了出来,顾宁家里居然有他的拖鞋,这一点赵岷还是挺自豪的。

赵岷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沙发,顾泡了一壶茶从厨房出来,便看到赵岷在看她方才摆在桌子上的杂志。

赵岷放下了杂志,笑了笑又说,“那天白沁去酒吧,是你打电话报警的吧,也是你通知媒体的吧。”

顾宁坐了下来,手太高的徐徐倒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应了声,“嗯。”

态度大方的承认了。

赵岷喝了口热茶,热气袅袅的水蒸气,让他长而翘的睫毛看起来有些湿润,赵岷冲着顾宁眨了眨眼睛,“其实我还真想真知道,她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让你这么对她。”

“我怎么对她的?我又不是设了圈套让她钻,她到了今天的地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顿了顿,顾宁唇角笑意淡淡的又说,“举报不法分子,是每个公民应尽的意外,她本来就生活在镁光灯下,我通知记者也不算是过分的事情,嗯,我还拿了五千块钱的爆料费。”

赵岷看着顾宁,这个人连着针对人,都是这么的理直气壮,他想了想又说,“这么大的新闻,五千块的暴料费会不会有点少了?虽然白沁不算是一线,但是这么大的新闻,怎么样也不该这点爆料费。”

顾宁喝了一口茶,声音淡淡的说,“对我来说,她就值这么多钱,嗯,还有点多了。”

“……”

赵岷默默在心里想,真是故人诚不欺我也,“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是真理啊,他得小心点才好,千万不要得罪了眼前的这个母夜叉。

顾宁这性子,能直面而上去追的男人,那都是勇士……比如那个白辰煜……

想到了白辰煜,赵岷又说,“反正我要走了,告诉你也无妨,上次你的电影会过审,其实是白辰煜帮忙了,不过他不想让你知道,所以就让把功劳给了赵鉴,然后赵鉴就把厚脸皮的把功劳往自己的身上揽了。”

顾宁一怔,半响没说话。

赵岷见顾宁没说话,笑了笑,接着又说,“其实我也不喜欢白辰煜的,他们那样的人,习惯了被人恭维,很难和人平视去说话,也习惯了去发号施令,那样的爱就像是枷锁一样,不适合你。还不如你的小混混,至少他是全心全意的对你的。”

顾宁脸上表情一直淡淡的,看着赵岷,“没想到,你倒是看得通透,这次出国,什么时候回来?”

赵岷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这个说不准,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以选择的话,谁又回去想背井离乡,一辈子都不回来,不过这样说起来,这里确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不如走得痛快。”

“赵鉴知道你的想法吗?”顾宁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就像是在问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赵岷的身体怔了下,眼里似有伤痛,但是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他勾起了唇角,眼睛定定的看着顾宁,“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也是,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谢谢你陪着我,让我不至于太无聊,也能有个地方可以避一下。”

顾宁把空了的杯子斟满,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潺潺的水声,她声音平淡的说,“我认识一个人,他可以帮你,你去了国外后,想办法去阿根廷,那个人会接应你,他会帮你弄一个假的身份,你在那边之后,和现在的一切都断了关系,这样谁都找不到你,不过你要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能割舍的下。”

顾宁的态度太过于平静,像是再说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么的淡定,反而让赵岷有些的不知所措,完全的愣在了那里。

半响,赵岷才回过神,“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我了无牵挂,要说割舍不下,我还有些舍不得你。”赵岷靠在沙发上,整个背部贴在沙发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我又不是姓赵的儿子,赵鉴知道我不是他家老头的儿子,居然会肯承认我的身份,还帮着我包庇,给了我公司的股份,真是大方啊,不知道他在低下的老爹知道,会不会气活过来。嗯,我是李淑二十年前,和其他人乱搞怀孕的,连着她本人,都不知道到底怀的是谁的种,不过当时她有来往的男人里,姓赵的人傻钱多罢了,所以自然而然的喜当爹了。”

赵岷的声音听不出喜悲,顿了顿,赵岷又说,“那个姓赵的真是个蠢货,如果那个女人当初怀的真的是他的种,又怎么会肯不吭声十几年,一直到他的快挂了才站了出来。”

赵岷眼神放空,过了许久才总结说,“那个女人知道老头子快死了,以后没人给钱了,所以她咬了咬牙,干脆把我抛售了。”

他自从懂事后,就没有叫过妈妈,也没有叫过名字,而是用“那个女人”来代称。

顾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赵岷的肩膀,“我会让人帮你准备好新的身份,还有一笔钱,这是这五年来,会所的所有盈利,算是一次性买断吧,这么算起来,其实还是你亏了。不过有了这笔钱,你不吸毒不赌,应该能生活的很好的。”

赵岷看着顾宁,眨了眨眼睛,苦笑道,“这算什么啊,我说了这么久,和你推心置腹的,你就不发表一下感想……至少,至少也该安慰一下,说我一切都会过去的之类的……”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人生,你能说出来,至少说明已经开怀了,我不是你,所以不能感同身受,安慰的话,又能有什么用?”

赵岷诧异的看着顾宁,终于笑了出来,笑得肩膀耸动,“你果然和其他的人不同,说实话,认识你我很幸运。”

“不,认识你,是我的幸运。”顾宁声音淡淡的反驳道。

赵岷止住了笑,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像是睡着了一样,眼角隐约有泪,睫毛的阴影投射在眼睛的下方,侧面像是一幅完美的画。

赵岷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许很长时间没有浮上来的回忆,现在一一的出现在了脑海,像是放电影一般,可能是他真的要和以前告别了吧,以后再也不会想起来了,所以这会儿脑海里的画面,才会格外的清晰。

在他三岁的时候,赵夫人有所察觉,所以他没有去幼儿园,请了家教和保姆整天在家里陪着,反正姓赵的每个月给那个女人一大笔的钱,这点开支实在不算什么,对了,在十五岁之前,他甚至没有户口。

因为那个女人,实在不甘心把他的户口落在其他的地方,而落在赵家,又有些不切实际,一直到老头子临死之前,他被赵家“承认”。

他十五岁之前,都没有去过学校,全部请的家教,就连着小学的课程,也是请的教授来上课,那个女人拿着姓赵的钱,倒是舍得在他身上投资,因为这些投资,都是她问姓赵的要更多钱的原因和依仗。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好,应该不算是太差吧,他曾经在电视上看了一个宣传片,是关于福利院的,就是那种一出生就没有父母或者被抛弃得,然后被集中在一个地方养,那样的地方,会经常有各种的慈善团体,或者是政-府的领导视察。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电视里新闻的片段。和自己一样年龄的孩子,整齐的排成了三排,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唱着《感恩的心》,声音稚嫩,下面一群大人,笑得欣慰,媒体的镁光灯闪耀。

就像是一场华丽的表演。

从小被遗弃的孩子,还未开始读书识字,首先要学的便是感恩,听着有些残忍,就像是社会不断的在提醒他们的身世,提醒这他们被人遗弃的事实,提醒这他们是因为别人的怜悯心,他们才会有饭吃。

虽然说,事实确实是如此。

他想,如果当初那个女人遗弃了自己,现在他大抵也像是电视里的同龄人那样,有了对比,赵岷觉得自己过得不算差,甚至是很好。

至少他有吃有穿,就连着下棋游泳这样的事情,都有专门的老师教习,像是小王子一样矜贵的养着,虽然当头来,他没有变成矜贵的人。

镜花水月,毕竟那些都是假象。

有记忆以来,他过得最开心的就是在z市读书的那段时间,只可惜,时间太短,所以回忆起来,会觉得有些心酸。

人一直是贪心的动物,他曾经一直想去学校上学,去过那种集体生活,只想去尝试一番,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是他真的尝试了,却又不想放手了,会觉得不甘心,会觉得愤恨,甚至会疯狂的嫉妒班上同龄的每一个人。可是那些,终究是妄想。

去送赵岷的那天下着下雨,机场里人来人往,时时刻上演着分别和重逢的戏码,匆匆而过的行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赵岷提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脸上表情淡淡。

换了登机牌后,赵岷回过身,抱了下顾宁,“再见了,大导演,希望以后能看能在国外的电影院看到你的电影。”

“我会努力的。”顾宁拍了拍赵岷的肩膀,“照顾好自己,你的英很好,一个生活开始会有些难,但是因该问题不大,毕竟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动物,你的生命里又一直很好,按时吃饭,要是有什么问题,就给我发邮箱。”

赵岷笑了笑,“真是难得听到你啰嗦,你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顿了顿,赵岷又说,“你也别太拼了,然后要温柔点,不然到时候嫁不出去了,喜欢一个人就主动点,你这么强势的一个女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何景听不错的,别让人跑了。”

顾宁一怔,“你放心,跑不了的。”

“你倒是有自信,拿就这样吧,我走了,再见。”

虽然说了再见,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有数,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见,甚至可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一转眼,两个人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了。

时间如朝菌,顾宁在眼前的人身上,再也寻不到半点当年大大咧咧爬自家窗户少年的影子,时间仿佛回到了当时的那一刻,但是两个人都不覆当初。

飞机划过了天空,留下了一排直线的烟雾,顾宁收回了视线,低着头往回走。

走出了机场,她拨通了郑六的电话,“我让你弄得那个身份,都弄好了吗?”

“这个你放心,觉得妥妥的,不会有一点问题。”

“谢谢你。”顿了顿,顾宁又说,“你和何景说,如果他再矫情,三天内不滚到我眼前来,以后也不要出现了,我家里人再考虑帮我安排相亲,我觉得这点可以考虑,说不定真的就遇见合适的了,到时候,一定会请他喝喜酒的。”

郑六手机差点没拿吻,这么霸气外露的女人,也就景哥刚想了,他干笑了声,“不能吧,大姐,你条件这么好,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去相亲啊。”

“你把我的话转告给他就好,你告诉他,我知道他回来了。”

郑六愣了下,“那行,我一定把你的原话转告给他,您还有什么指示?”

“暂时没有了,有了再和你说。”

“那行啊,那小的先行退下了。”

“嗯。”顾宁应了声。

郑六看了看手中的手机,乖乖,这个世界,也就这女人敢对景哥说,“别给我矫情,快滚到我面前来。”

这是女中豪杰吧,给跪了!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这个女人这么放话,景哥还真得屁颠屁颠的滚过去……

妈的,这世界有的时候真疯狂,郑六觉得自己又他妈的相信爱情了!

顾宁把车开回去,下午的时候,何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何景一直在电话那边沉默,还是顾宁主动的说,“到了北京没有,到了就出来吧,咱们一起吃顿饭,明天晚上六点,我定了包厢,你看可以吗?不行就再改时间。”

简直是女王气场爆棚,两句三句就定了下来。

何景还想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一个“好”字,小媳妇气质十足。

以前都是他霸气外露,厚着脸皮去调戏顾宁,这会儿突然反了过来。

到了晚上六点,不早不晚,刚好那个点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打来了,顾宁早就坐在包厢里,抬手看了看表,语气淡淡的说,“刚好踩点,不迟不晚,我喜欢守时的人。”

何景听着顾宁说“喜欢”的时候,不自然的眉毛抬了抬。

等着何景坐了下来,顾宁边倒茶边说,“现在约你出来真难,看来何先生你事务繁忙啊。”

“宁宁,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

顾宁把倒好的茶推倒了何景的前面,云淡风轻的又问,“我记得下个月是你生日吧,二十四了,是本命年。”

何景一愣,不知道顾宁为什么突然换了话题,但是还是应了一声,“嗯。”

两个人相处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有种像是大老爷和小媳妇,当然,顾宁是大老爷。顾宁看了看何景眼前热气袅袅的茶,“不喝茶?”

何景端起了桌上的茶,余光打量了这顾宁脸上的表情,心里有些坎坷。顾宁在生气,真的够他喝一壶的……

他是上个月回来的,躺在医院**的萧老大突然醒了过来,自然,事情也急转直上,萧老大混了这么多年,手中的人脉很广,何景去找人,很多人都犹豫不决,不敢帮忙,但是萧老大自然不同,他就算是退居二线,积威还在,很多人都会卖一个面子给他。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明朗了起来,在加之何景先前的布置,虽然有些坎坷,但是一切终于都迅速的迎刃而解了,渡过了寒冬,迎来了春天。

公司经过这次的危机,彻底的舍弃了地下的生意,专心做起了正行的生意,萧老大也当着许多人的面,正式的认何景当了干儿子,把公司所以的事务,都交给了何景。

至于何景在警察局的那些案底,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被在拘留所的萧老大的大儿子担了下来,萧老大经过这件事,又老了许多,头发一夜白了很多,彻底的退休了。

许多人对于萧老大丢弃自己的儿子,转而扶持外人很诧异,但是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再者说,何景确实有这个本事。

辛苦打下的江山让自己的儿子挥霍掉,还是交给外人发扬壮大,确实是个比较困难的抉择,好像选那一边,都会有不甘心。

何景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说话,顾宁就把一个盒子推到了他的前面,何景一愣。

顾宁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你送了我几次,我也应该回礼的,我不想占人便宜。”

何景有些没有回过神,他拿起了桌子上精巧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个戒指,是很素的款式,就一个银的圈,上面的花纹也很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