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江南城的将军府里花红柳绿,从玉江引过来的一池水胜似天然琥珀,绿油油的水面上还有几只天鹅在悠哉悠哉,它们彼此相依被人尊崇的娇惯着,哪里知道这里曾发生过腥风血雨。

凌月夕沉重的叹口气,沿着岸堤一路想过去。

一个几乎是边塞城池的将军府,其规模不亚于一座小皇宫,就是大烨的皇宫,还没有这将军府气派,果真是山高皇帝远,独霸一方啊!

突然,凌月夕快速的一跃,避开了一支镖。

那支镖从她面前飞过戳中了一只天鹅,几乎一瞬间,中镖的天鹅耸拉着脑袋死在湖面,而它身边的几只悲鸣的天鹅也很快没了声音。

好毒辣的镖!

凌月夕从怀中掏出折扇打开,将那些继续飞来的毒镖悉数击落。

敢在将军府里对她行刺,凌月夕目光一沉,想到了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垂柳摇摆,举目间没有一个人影,若非已死的白天鹅,几乎不敢相信这里适才有过杀戮。

难道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了?

凌月夕确定那人已经离开后站到湖边看着自己的影子,依然是白小五的样子。那么说,只有是杀人灭口了!

想到夏杰说白羽蝶出现在萧墨珏面前,只有一个可能,呵呵呵,她还以为自己是完璧吗?那天她可是中了绝情媚,一个时辰内无解自会毒发身亡。

若说以前她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么现在,她会主动出击所有潜在的不安因素。

萧墨珏拂过白玉琴,指尖一弄,发出低沉的声音。多少年了,他几乎忘了昔日‘琴魔萧仙’的快意。

面前,似乎是十四岁的小皇后,对他不卑不亢,胜券在握的傲然,他们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画面一转,百虫山林中吐着血红芯子的巨蟒和。吞入蛇腹的近卫……少年起对先皇兄的承诺,萧溯瑾的忘恩负义,阴狠手段……萧墨珏的双手犹如挥舞着剑,白玉琴的声音犹如一片阴霾罩在将军府的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门口的侍卫感觉血气翻涌,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方圆几十里只要听到琴声的人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就连风清月白连忙运气抵抗。

白羽蝶的院落离正院只隔了一座花园,她亲自熬了汤要赶过来,却被琴声震破了汤碗,手背烫起了红泡,琴声如魔音般搅乱了她的心智,她想起了她的父候,临死时的不甘及眼底的咒怨……

“阿染……”

白羽蝶瞥见了黑衣隐卫连忙喊了声,她盘膝坐地运功,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感觉要走火入魔了般,可是黑衣隐卫却没听到她的声音似得,呆愣在地,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显出沉痛的神色,拳头的骨节咯吱作响。

蓦然,一阵清灵的洞箫声悠扬而起,起初,箫声难以融进去,渐渐的,犹如一阵凉爽的风吹走可炎夏的酷热,它以柔克刚,雅致了琴声的磅礴气势,继而夺得一片天,在它悠扬轻柔的曲子中,琴音跟着低沉,似乎云开见天,压在心上的磐石滚落,郁结的心血吐出口,整个人感觉轻松了很多。

“龙——吟——凤——鸣——”

噗!

白羽蝶睁开眼擦拭着唇角的血渍刚要指责,却见阿染砰的翻到在地。她有些疑惑的走过去蹲下身子把脉,心中纳闷:阿染的功底深厚,怎么会触及心脉呢?隐约听到了‘龙吟凤鸣’四字。

难道刚刚是龙吟凤鸣?

白羽蝶依稀记得她曾听过当年‘琴魔萧仙’的传说,也听说过六年前皇宫盛宴上小皇后一曲《傲江湖》赢走了龙吟,所以她绝不相信适才是龙吟凤鸣的杰作。

“阿染,若非今日,本妃真要忘了萧墨珏其实是一个可怕的人。今日若真是龙吟凤鸣,你我早已心脉俱断。

铮!

琴弦断开,萧墨珏身形晃了晃站稳,疾步走出正堂,但见白小五手握玉箫摇摇欲坠,脸色灰白,嘴唇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

“月儿!”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这般吓我。”

凌月夕抱紧了萧墨珏的脖颈,声音颤抖着。

适才,她吓坏了。

那是一种频临暴走的边缘,今日若非她凑巧碰上,萧墨珏不但会走火入魔,甚至会伤及自己的心脉,得失心疯。

“倘若你出了事,我怕我控制不住,将这人间化为炼狱,让你的士兵,你的子民从此陷入水深火热!”

凌月夕的表情很认真,眼神透着一股坚韧,萧墨珏相信,她一定会说到做到。

“对不起,月儿!”

抱紧了凌月夕,萧墨珏眼中水汽氤氲。

原来他在她心中,是重中之重。

这番话比‘我爱你,我有多么多么爱你’更刻骨铭心。

人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刻,心魔终除,所有恨怨似乎一下子消散。

上天待他终不薄。

暮色中,二人相偎在将军府最高的建筑——养心阁的屋顶上。

“我说怎么连暗龙都查不出揽月山庄的底细,原来庄主是你啊!”

凌月夕忽然觉得他们两个幸亏是夫妻,若真是敌人,可真是棋逢对手难分上下。

“我需要在北海候的严密监控下自立门户,自然要打着江湖的旗号敛财,否则,哪里能暗中培养势力。”

“这么说,北海候还真是……”凌月夕差点说出“白眼狼”三个字,虽然只是玩笑,却也会让萧墨珏尴尬。

塞上陌在世人眼中自然是番邦,他们要想入住中原称帝霸王,萧墨珏自然不会同意,更何况北海候打着萧墨珏的身份夺得中原,然后杀掉萧墨珏取而代之,又怎能说是仁义?

萧墨珏深吸了口气淡淡笑着面不改色,他在陌上塞经历的那些谁又能知?

“月儿,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萧墨珏一说出口马上后悔了,一时神色微变,懊恼之色显露无疑。他突然不想凌月夕因为心有亏欠而时时想起那个人。

“我们之间,还需要什么秘密?”

其实,萧墨珏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凌月夕心思聪慧,加上那晚她是清醒的,有怎会不知?

“你的情花毒……”

自那件事过去后,他们再也未提过一句,好像两人之间堵了个硬石头,触碰不得。萧墨珏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更加婉转。

覆上萧墨珏的手背,凌月夕依偎在他的肩膀缓缓道:“他圈禁我的那些日子给我下毒,每日里发作时痛不欲生,浑身的骨头似乎拆了后重新组装,如今想来,只怕是以毒攻毒,清楚了我体内的毒素。而那天晚上,他是故意布局,一心求死。”

凌月夕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听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只是夜风吹过,身子不可察觉的抖索一下。

“月儿……”

以毒攻毒虽然有效,但两种毒素在体内相互吞噬,携带者所受的痛苦是常人不能理解的,六年前在陌上塞,他几乎忍不住了……

徐炎尘,你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让我记住你一辈子吗?

凌月夕倦怠的缩进萧墨珏的怀中。

所谓有果必有因,徐炎尘在她的心中只是掠过水面的留痕,而她真正永远不能忘记的,是那个一直陪伴着她,默默守护着她的舞轻扬。他喜欢自己,却从来没有表现,为的是不让自己有压力,他用喜欢着有夫之妇的理由来搪塞,她身边的玉黛,萧墨璃,就连舞冽将军都看出来,唯有她一人蒙在鼓里,继续自私的享受着他默默的守护。

“珏,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师傅鬼王给你留下的财产吗?我用它们研制了很厉害的武器,只要你愿意,我会将天朝的皇宫夷为平地。”

暗龙从天朝撤退,带着那些汽油弹不方便,不如就地发挥作用!

凌月夕的语气冷冷的,想起舞轻扬没有头的尸体挂在城墙一天一夜,她便恨不得颠覆了萧溯瑾的半壁江山。

萧墨珏一怔,许是没想到凌月夕的杀气如此浓重,但他也知道那杀气来自何处。

“那样,岂不是便宜了萧溯瑾。我要让他尝到背叛与谋杀的滋味。”

“你想要怎样做?”

听起来似乎不错,凌月夕悠然睁眼,望着萧墨珏。

“另建皇宫,受苦的还是百姓,暂时让他霸着江南,至于护驾的功臣,就让觊觑权利的凤卓来当如何?”

啪!

凌月夕击掌笑道:“果然是个好主意!推波助澜的事交给暗龙如何?”

“好!”

萧墨珏也笑了,盘旋在心头的担忧烟消云散,两张笑脸明媚艳丽,就连天阙的星光也黯淡了。

“萧墨珏,你干嘛?”

这里可是外面吗?

幕天席地,一颗颗灿烂的小星星似乎对着她们扮鬼脸,凌月夕羞涩的娇嗔,想要推开萧墨珏。

“天地日月都在见证我们的夫妻行房,还有谁能分开我们?”

萧墨珏眸光粲然,嘴角含笑,深深地凝望着凌月夕,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心脏。

“无耻。下流!”

有对着天地拜堂成亲的,哪里有……

萧墨珏似乎听到了凌月夕的腹语,收了笑意认认真真道:“拜堂成亲后不就是行房吗?娘子……”

一声‘娘子’温柔缠绵,醉了一夜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