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出柔若无骨的手,葱白指尖轻轻划过裴浩然的唇瓣、眉眼、耳垂……

裴浩然身子一颤,捉住桑柔不安分的手:“桑小姐……”

桑柔的另一只手却像条小蛇般滑入了他的衣襟……

面对这样的诱惑,能克制自己的恐怕只有太监!裴浩然的理智渐渐淹没在桑柔的风情万种里,但他仍保持了最后一分理智,他推了推桑柔越来越近的身子,喉头滑动一下,道:“桑小姐,我们这样……于理不合……我们……”

桑柔却是不管,圈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裴浩然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坍塌,他深吸一口气,扣住桑柔的头,把心一横,开始与她唇舌相依。

车外,艳阳高照;车内,热火朝天。

是谁,拂落一地衣衫?是谁,流泻一室温存?

冰肌玉骨,健硕胸膛,坦诚相见之际,一丝浓郁的腐臭自桑柔身上传来,钻入裴浩然灵敏的嗅觉深处,他就像泛舟湖上、欣赏江南美景时却突遭船裂,整个人掉进了冰冷的湖中,所有**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落在桑柔乌黑肿胀的胸口上,一股极强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他拉过衣衫给桑柔披上,声线里带了一丝微弱的颤抖:“桑小姐,我们不能这样!”

桑柔的唇红得娇艳欲滴,眼魅惑得令人沦陷。她一把跨坐在裴浩然的腿上……

裴浩然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反常!难道说,几个月的相处,他真的已经喜欢上了桑柔?

“嗯……”

桑柔的一声轻喘,成了最后一根压弯骆驼的稻草,裴浩然阖上眸子,托住桑柔的纤腰……

快点结束,他只希望快点结束!

一边是诱惑,一边是折磨,他偶一睁眼,瞥见桑柔的伤口正在流出红黄交加的脓血,厌恶地胃里一阵翻腾!可身子想要!

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可以确定的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想、也不能碰女人了!

就在二人即将攀上欢情的高峰时,异变突起,无数箭矢铺天盖地而来,像一张夺魂的大网,网罗之处,拼命啃噬着一切生灵的xing命!

帘幕被箭风掀起,露出里面相互痴缠、还未来得及分开的一对交项鸳鸯。

远处的山坡上,桑玥拉开金弓,搭上箭矢,“咻”的一声,箭离弦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夺命弧线,准确无误地穿透了桑柔的脊背!

一切并未结束!那箭头破腔而出!眼看它就要洞穿裴浩然的心脏,裴浩然全力击出一掌,“咔嚓”,桑柔肋骨筋脉俱断。她连痛都来不及、闭眼也来不及,就那么芳魂早逝了。她的眸子里还残留着未褪去的qy和一丝不甘……

裴浩然慌忙地穿上衣衫,匆匆瞥了桑柔一眼,想要将她丢下马车,否则被人发现桑柔与他发生了这种事,还死在了他的身边,他不被扣上一个***的罪名才怪?

然而,他晚了一步!

他掀开帘幕时,曲府和镇国侯府的马车正分别从两个方向而来,前是林妙芝,后有曲修宜,他……避无可避!

慕容拓从身后抱住桑玥激动得有些颤抖的身躯。

是的,桑玥很激动。前世的一桩桩、一件件像闪电般自脑海里划过。桑柔的欺辱,与大夫人合谋让裴浩然毁去她的清白,设计害她失去两个孩子……那么多血海深仇!在无数个夜晚化为梦魇折磨着她的心智。她曾经替桑柔想了无数个死法,最终决定这样做,前世桑柔与裴浩然相亲相爱、狼狈为奸,这一世,她成全这对狗男女!桑柔,这种死法,够体面吗?

“桑玥。”慕容拓紧紧地抱着怀里冰块儿一样的人,心里隐隐作痛。桑柔该是对她做了多少恶事,才被她如此憎恨!

桑玥的胸口剧烈起伏,桑柔死了,大夫人也要油尽灯枯了,可眼下,还有一个最令她深恶痛绝的仇人!

裴浩然,从今天开始,我要一点一点地剥夺你所拥有的一切!将你一步一步地bi下万丈深渊!

桑玥回到棠梨院时,桑玄夜一脸铁青地坐在椅子上,丁香和茉莉战战兢兢地立于两侧,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她们极少看到大少爷发这样大的火,那双犀利的眸子跟老爷的一般无二,威严得吓人。

“大哥。”桑玥打了帘子进来,语气里并无多少惊讶。她今天摆了桑玄夜一道,他不跑来找她的麻烦,那才叫奇怪了。

丁香和茉莉如释重负,二人齐齐给桑玥行了一礼:“二小姐。”

“你们退下吧。”桑玥对二人打了个手势,二人退了出去,顿时,房里只剩她和桑玄夜。

“玥儿,你去哪儿了?”桑玄夜沉声问道。

“我去寺里上香了,这是给大哥求的护身符。”桑玥笑盈盈地摊开手,一个黄色符篆出现在桑玄夜的眼前。

桑玄夜被她这个举动弄得心头一软,刚要伸手去拿,又想起了什么,好不容易缓和的神色再次暗了下来:“玥儿,你是不是跟慕容拓一起去的?”

桑玥神色淡淡:“大哥问这个做什么?”

“你大了,就不听父亲和我的话了?”桑玄夜叹了口气,“玥儿,你冰雪聪明,难道看不出定国公府和摄政王府如今的关系有多僵?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敌人来往?”

桑玥神色一肃:“我们要对付的是摄政王,不是慕容拓。”

“又有什么关系呢?玥儿!不是摄政王杀了父亲,就是父亲杀了摄政王,你和慕容拓之间摊上个杀父之仇,还能安安心心地在一起?”

桑玥一直都知道是这样的局面,但如今从桑玄夜的口中说出来,却像给她敲了个警钟。她按了按眉心,话锋一转:“大哥,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何父亲要不遗余力地帮助靖王?”

桑玄夜目光幽深道:“靖王殿下才是实至名归的嫡系皇子,本就该由他继承大统。”

桑玥摇头:“不,我要的不是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慕容天和摄政王共同执掌朝政,南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定国公府为何一定要去打破这种安定的局面?摄政王的确有治国之能。况且当今圣上也是先皇的儿子!”

“玥儿,你!”桑玄夜像头一回认识桑玥似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夹杂了一丝排斥,“你难道要为了慕容拓背叛靖王殿下?”

桑玥掸了掸裙摆上若有若无的灰尘:“我实事求是,如果不是父亲这层关系,南越的皇帝到底是慕容家的谁,我丝毫不关心,我又不是南越公主,才不要胸怀天下。”

桑玄夜明白了,桑玥是在bi他说出父亲效忠靖王的真正理由。他咬咬牙,道:“父亲之所以豁出xing命帮助靖王殿下,是因为……先皇曾留下两道遗诏,其中一道就是立慕容耀为帝君。”

桑玥把头一偏:“那遗诏,在父亲的手里?”

“不错。”桑玄夜语重心长道,“所以在父亲看来,靖王殿下才是名正言顺的帝位继承人。先皇临死前察觉到了摄政王和太后的端倪,秘密召见了父亲,将两道遗诏交给他。父亲在先皇面前立誓,将穷尽毕生之力辅佐靖王登基。”

“原来如此。”桑玥淡淡应了声,垂眸,绕着符篆上的流苏。

“现在你明白我们和摄政王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善了了吧,趁着南越与大周冷战,太后无法从大周获得支持,我们应该尽快地击败摄政王,断了太后和慕容天最大的倚仗。不然,万一南越和大周重修于好,太后从冷家那儿借来大军,我们可就真的以卵击石了。”

桑玥不怕冷瑶向冷家借兵,因为如果冷瑶向冷家借兵,五姨娘势必会向姚家借兵,结果只会是双方都不出兵。怕的,就是冷瑶会向大周皇帝提条件,毕竟香凝皇后和恬郡主都在她的手中!

桑玄夜握住桑玥的手,柔声道:“玥儿,听大哥一句劝,别再和慕容拓纠缠不清。靖王殿下不好吗?”

桑玥慢慢抽回手,若有所思道:“靖王殿下好啊,他当然好,只是他总让大哥你监视我、当我的说客,这让我有些反感。”

“玥儿……”

桑玥莞尔一笑,幽静深邃的眸子微弯:“大哥,另一道遗诏是什么?”

“我不清楚。”

“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是什么?”

“让桑家的女儿母仪天下!”

桑玄夜走出棠梨院,在门口碰到了莲珠,他的眼珠子动了动,对莲珠微微一笑:“我倒是没发现,你也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你今年多大?”

莲珠双颊绯红如霞,低下头:“回大少爷的话,奴婢十六。”

“十六啊,”桑玄夜喃喃自语,突然手里的符篆掉落在地。莲珠忙躬身去捡,却发现底端的流苏断了,“大少爷,您等等,奴婢去打个络子,马上就好。”

桑玄夜和和气气道:“离科考只剩两个月了,我得抓紧时间读书,先放你那儿,打好了络子再送到我的院子便是。”

送到大少爷的院子?莲珠的脸越发红了,头垂得越发低了:“是,奴婢尽快给您送去。”

桑玄夜走后,莲珠久久回不过神,直到丁香提着食盒回来,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尴尬地侧目:“怎……怎么了?”

“你瞧什么那么出神呢?大少爷?”丁香挤眉弄眼道。

莲珠倪了她一眼,极力隐忍,唇角仍是勾了一些:“小姐送给大少爷的符篆上的络子坏了,我给重新打一个。”

丁香眼珠子一转,笑道:“你是个有福的,大少爷眼界儿高,听说就只宠幸翠柳一人,二夫人前些日子也送了几个通房丫鬟,他看也不看呢。”

“你瞎说什么?什么通房?”莲珠脸色一沉,“你自己喜欢大少爷,扯上我干嘛?”

丁香被说得呼吸一滞,眼睛眨个不停:“谁说我喜欢大少爷呢?”

莲珠反客为主,耸耸肩,乐呵呵道:“依我看啊,是你想给大少爷做通房吧,不然怎么会留意大少爷每晚宠幸了谁?”

“莲珠!”丁香腾出一只手要去捏莲珠的耳朵,莲珠撒腿就跑。二人闹腾了好一阵,直到进屋才有所收敛。

“二小姐,用膳吧。”丁香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取出,“对了,二小姐,奴婢方才在膳房听到下人说,大小姐房里没过去领膳食呢。”

桑玥嘴角一勾:“以后她房里都不会有人去领了。”

“二小姐,不好了,丞相府的人来消息,说大夫人她……”茉莉打了帘子进来,一脸慌张,“她快不行了!”

丞相府。

孙氏觉得自己特别委屈,上次韩珍来府里小住的时候,她和韩珍走得近,公公和婆婆就将韩珍疯了的责任推在她的身上。这一次,她谨小慎微,除了偶尔陪婆婆去看望韩珍,别的时候压根儿连韩珍的院子都不会靠近。如此一来,她又与日日前去探望韩珍的萧氏形成鲜明对比,落了个刻薄长姐的骂名。

好吧,她今日就带着炖汤补品、新鲜瓜果去大张旗鼓地去探望韩珍!

半路上,回廊下,遇到了死对头萧氏!萧氏穿一件宝蓝色华服,内衬纯色罗裙,头顶望仙髻,簪两支孔雀华盛,孔雀的羽毛上缀着粒粒明艳动人的蓝宝石。乍一看去,雍容中透着几许妩媚,妩媚里还嵌了一丝高贵。

“大嫂带着这么多好东西,是要去哪儿啊?”

孙氏冷冷一哼:“我去哪儿需要向你汇报吗?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