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哭求,慕容耀无动于衷。

那痛苦的叫唤每一声都落进了裴浩然的心底,如果这个时候他还认为桑玥是在做戏,那么只能说明他对桑玥一点感觉也没有。上回,他故意灌醉了慕容耀、唆使他去占有桑玥,不过是希望借桑玥的手除掉慕容耀,他从未想过慕容耀能够在桑玥的手下讨到便宜。眼下,真看着桑玥遭人凌辱,他无法再保持冷静!

桑玥一抽一抽地哭着,死死地揪住衣襟,慕容耀索xing放弃攻上,转而去拉她腰间的丝带。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带动一股霸道的劲风,劈向慕容耀的脊背。

慕容耀双耳一动,俯身右滑,躲避攻击的同时,翻转直立,从袖子里射出几枚暗器,看清偷袭之人的样貌后大吃一惊:“裴浩然!”

反正慕容耀已经和他撕破脸,裴浩然倒也没必要故作低姿态,他冷冽一笑:“殿下,你也太孟浪了。”

桑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爬起来躲到裴浩然的身后,探出头,狠狠地瞪了慕容耀一眼。

慕容耀瞬间暴走,抬掌朝裴浩然袭去,裴浩然出拳迎击,不过他只剩七成功力,又不欲暴露身份,只能使用最平凡的招式,很开便落入了下风。

桑玥从宽袖里摸出匕首,刺向慕容耀,危急中的慕容耀只有敌我之分,瞬间以应敌之招对上了桑玥的偷袭,桑玥肩膀一痛,跌倒在地,匕首掉落一旁,很快,她再度拾起,再度刺向慕容耀。

慕容耀火了,他没想到桑玥会伙同裴浩然对付他!霎时,杀招毕现、暗器横飞!

裴浩然眼看二人就要死在慕容耀的手中,顾不得敛藏锋芒,摸出了腰间的软剑,将桑玥拦到身后,手中的软剑幻化出九道剑影,斩向了慕容耀。

只听嘶啦一声,锦服裂帛,皮肉绽开,裴浩然的剑已穿透慕容耀的胸膛……

“啊——”湖面上的一艘游船上,楚纤纤凭栏惊呼,“天啊!裴公子杀了靖王殿下!”

紧接着,蒋茹、周珺、柳馨……众多世家千金纷纷走出船舱,看清湖边惊险的一幕后,莫不都是掩面惊呼。

而另一边,慕容锦带着京兆尹和宁国公从花园内窜出,京兆尹横眉冷对:“大胆裴浩然!居然行刺靖王殿下!看本官不将你捉拿归案!”

再一次被算计了吗?裴浩然慕地转身,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慕容耀,再望向一脸惊恐的桑玥,不知为何,他从她惊恐的眼神里读到了一分极强的快意。

他上前一步,剑指桑玥,怒不可遏道:“又是你捣的鬼?为了陷害我,你居然甘愿被……”

话未说完,慕容锦已一跃至桑玥身前,同时出现的还有子归,子归拿出披风给桑玥披上,好遮住她肩膀上不太明显的裂痕。

慕容锦看向裴浩然,不复从前的温润,冷冷道:“裴公子,你刺杀靖王殿下还不够,又想杀了桑小姐灭口?”

裴浩然收起软剑,抑制住浓浓的恨意,静气道:“是靖王殿下企图对桑小姐无礼,我为了搭救桑小姐才错手伤了殿下。”

京兆尹正要捉拿裴浩然的手一滞,看向桑玥,狐疑道:“桑小姐,是这样吗?”

桑玥的贝齿紧咬住红唇,眼泪呼呼冒个不停:“胡说!明明是他想要对我欲行不轨,靖王殿下为了救我才身负重伤。”

“桑玥!你这个女人怎么这般无耻?你刚刚被慕容耀压在身上的时候,是如何求救的?”

桑玥对着慕容锦行了一礼,委屈道:“世子!他污蔑我的名节!我跟靖王殿下清清白白,怎会于白日做那不之事?靖王殿下为人耿直坦荡,断不会欺负我一介弱女子。是他,是裴公子,想要做那风流倜傥之人,偏我不从,厉色警告了几句,他就朝我冲过来,恰好殿下路过此处,与他展开了殊死搏斗,这才救我虎口脱险,方才那声惊呼是从船上传来的,想必千金小姐们看清了过程,一问她们便知!”

她可不怕慕容耀醒了会推翻她的供词,慕容耀为了自保,只会拼命地配合她!

此时,船已靠岸,楚纤纤带着众多世家千金朝着这边走来。

慕容锦将裴浩然和桑玥的证词简单叙述了一遍,蒋茹挠了挠头,道:“我是听到纤纤的叫声,才从船舱里出来的,没看清。”

楚纤纤从容淡定道:“臣女看清了,那欲行不轨之人,的确是裴公子,桑小姐打算登船,裴公子截住了她的去路,说什么我没听清,但裴公子俨然发怒了,扬手就要殴打桑小姐,多亏靖王殿下及时出现,否则,桑小姐这娇弱之躯只怕要死在裴公子的手下了。”

京兆尹大掌一挥:“将裴浩然拿下!”

裴浩然被五花大绑,恨得咬牙切齿,桑玥扬眉一笑,用嘴唇无声地说道:“表哥,满意我送的礼物吗?”

表哥?桑玥到底什么意思?为何唤他表哥?

“桑玥!你太卑鄙无耻了!”裴浩然怒发冲冠,太阳穴突突直跳,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看上这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一次又一次地揪着我不放?”

像裴浩然这一类人,永远觉得是别人欠他的,他稍微示好,别人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他也不想想,即便没有前世之仇,这一辈子,他对桑玥下的毒手还少吗?

“世子,他疯疯癫癫地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桑玥面含隐忍,眼底水光闪耀,怕极了一般,躲在慕容锦的身后。

慕容锦深沉的眸光扫过京兆尹的眼,京兆尹的心咯噔一下,赶紧大掌一挥:“把裴浩然押回京城,关入京兆府衙!”

“是!”侍卫带着裴浩然,尾随京兆尹离开了现场。

临行前,裴浩然与桑玥擦肩而过时,狰狞一笑,传音入耳:“桑玥,别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走着瞧,我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

方才她只是随意试探,现在她倒是真确定了裴浩然的身世,不过裴浩然貌似并不知晓她的。看来,裴浩然和冷瑶的关系并非固若金汤,貌合神离居多吧。

慕容锦侧身看向桑玥,眸光已变得温柔:“他对你说了什么?”

桑玥莞尔一笑,亮晶晶的眸子聚拢了一湖珍珠的光芒,潋滟动人:“没什么,这次真要多谢你和楚小姐的配合,否则,没那么容易戳中冷瑶的软肋。”

楚纤纤冷艳的气质里稍了一抹羞涩,微风拂过她的秀发,翩然起舞,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只要是为摄政王府好的,她都会不遗余力去做。

慕容锦随着她一起笑,温润如玉,一如既往,没人捕捉到眸子里浮现的点点寒光,方才慕容耀对桑玥欲行不轨时,好几次他都差点没忍住,提前冲出来,尤其当他看到慕容耀扯烂了桑玥的衣衫,那种无名火几乎烧断了几条筋脉。

不过他最终忍住了,直到裴浩然出手,他才给京兆尹传递消息,命他火速赶来,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京兆尹出现之时,裴浩然将剑刺入了慕容耀的胸膛。

裴浩然自以为和冷瑶暗度陈仓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他走了哪些地方,小慕儿一探便知,桑玥早派子归盯上了他,选的就是他会见冷瑶的必经之路——僻静的湖边。

冷瑶的身边埋伏了顶级高手,桑玥动不了她,所以,只能从裴浩然的身上下手,从前她没有怀疑裴浩然的身份,于是忽略了许多暴露在外的疑点,比如她嫁入裴家五年,裴老爷和夫人的关系良好,却只育有裴浩然一子;再比如,裴浩然的绝顶武艺和雄韬伟略师承何人?又比如,家庭幸福美满的他怎么养成了那般阴翳多疑的xing子?

当慕容拓告诉她裴浩然也会玄冥剑法时,她将那些疑惑一综合,就觉得这个皇商之子与大周一定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苍鹤和灵慧是冷家最忠诚的枭卫,只是灵慧投靠了冷香凝,苍鹤却投靠了冷芸。他们可以培养无数死士,但绝不乱收入室弟子,灵慧这一生,若非桑玥旁敲侧击,他根本不会收慕容拓为徒。苍鹤亦然,若非极其重要的人,不可能成为他的入室弟子,习得玄冥剑法。

据冷家秘史记载,二十一年前,冷芸和冷瑶的大哥冷昭携妻子去燕城探亲,中途遭遇歹人,冷昭的妻子早产,半路诞下男婴,却为了躲避追杀而丢弃了那个孩子,燕城与临淄接壤,如果那个孩子没有遇害,被过路人收养带回南越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二十一年来,冷昭一刻不停地搜寻着儿子的下落,只是关于搜索的结果,秘史上记载得并不详细,只说进展良好。

桑玥曾经疑惑过,冷瑶为何不惜背井离乡嫁给慕容宸熠为妃?如果,她其中一个目的是找寻侄儿的下落,那么冷瑶的行径就说得过去了。甚至于,碧洛大兴圣教,广积人脉,大抵也和它有关。

冷昭原本是庶子,生母郭氏因为冷芸的关系被封为平妻后,一跃成嫡,但跟冷香凝的哥哥冷华相比还是逊色一些,加上弄丢了裴浩然,冷家家主就更愤怒了,这些年对冷昭可没什么好脸色,冷昭想要比过冷华,坐上家主之位,首当其冲的便是要解开老爷子的心结,寻回裴浩然。

裴浩然既然对冷家如此重要,那么,冷瑶就不能枉顾他的生死,势必会想法子救他。只要冷瑶敢救,桑玥就有办法对她动手!

桑玥似乎可以理解,为何裴浩然生xing那般多疑、最讨厌被人背叛了。试想,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养了自己二十余载的人没有血亲关系,原本有着不逊于慕容拓的身份,却那么多年做着最让人瞧不起的商人。真真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的xing格扭曲到了极点之后,最大的心理特征便是唯恐天下不乱。他本可早早地回到大周冷家,却坚持留在南越,究竟是襄助冷瑶还是想将从前轻视过他的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不得而知。

每一次的狩猎活动都有大大小小的意外发生,今年也不例外,镇国侯府的七小姐被秃鹰袭击导致毁容,皇帝不甚落马受了惊吓,摄政王妃突发顽疾卧床不起,靖王殿下为救桑二小姐被裴浩然刺伤不省人事,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灵慧收到了桑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已是十日之后。

他先后给林妙芝和楚婳诊断,最后得出的结论让人难以接受:除非有天山的紫火莲,否则林妙芝无法恢复容貌,天山紫火莲只是传说中的存在,能去腐生肌,效果奇佳,灵慧曾亲自登临天山,想为冷香凝的母亲找一朵驻颜,奈何苦寻无果。

这么一来,桑玥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然而,事情远没因此结束,灵慧给楚婳判了“死刑”——时日无多。

慕容宸瑞**了这个消息,对外宣称楚婳恢复良好,偶尔能睁眼、动手指,除了处理公务,其余的时间也都呆在昭纯殿。

天气好时,抱着楚婳在后院晒晒太阳;下雨时,打开轩窗,陪着她听雨听风,或许知道楚婳的大限将至,慕容宸瑞对她的不舍程度全部表现在了衣食住行上,从未服侍过人的他,竟也学会了给女人穿戴繁复的衣衫、梳理优的发髻;少言寡语的他更是时常抱着楚婳一絮叨就是一整个时辰,仿佛要将二十多年来未来得及说的话一股脑儿地倾诉给她。

楚婳小女人的时候很招人喜欢,强势起来却有些让人无从招架,他不是没有腻烦过楚婳,腻烦的时候便宿在其它侧妃的院子,可如今,他才发现,那些所谓的qy和新鲜不过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