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玉如娇惊呼出了声,眼角终于有了泪水,她还是要去揭开面纱,他却不让,把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目光灼灼地望进她冷凝的眼眸……

不知折磨了多久,玉如娇已如残花败柳般了无生机,混乱中参着一抹浅蓝……

他擦了擦身子,穿戴整齐,刚走了两步,头脑一片眩晕,仿佛刚刚喝过了十坛烈酒,甩甩头,看向两眼空洞无神的玉如娇,心里的狐疑才凝结成团又很快消散了。

难道是方才纵欲过度了?

疑惑不解的目光落在暗沉的绵软窗纸上,都这么晚了么?

难怪了,一定是累着了。

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扔在了桌上,冷声道:“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见客。”

玉如娇不语,只颓然地落泪。

他拉开门,往走廊而去。

谁料,刚走了没几步,就一个踉跄摔倒,尔后,不省人事。

另一个方间内,桑玥和子归夺门而出,子归捞起他回了玉如娇的房,玉如娇已简单套好了衣衫,见到桑玥,屈膝行了一礼,恭敬道:“属下见过少主。”

桑玥淡漠的眸光扫过**的斑驳,声含一分愧疚:“难为你了。”

玉如娇面色一凛,与方才那矫揉造作、柔情蜜意的女子判若两人:“效忠少主是属下的职责,属下不委屈。”

不错,玉如娇和子归一样,都是荀家最厉害的枭卫,不同的是,玉如娇更善于伪装、演戏,这样一种人,最适合成为细作,尤其,玉如娇有一双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于是,她借用了冷瑶的招数,花了半年时间训练玉如娇模仿她的眼神,再把玉如娇送进了乾坤悦云轩,又让姚家的三表哥姚奇大张旗鼓地邀请裴浩然来此处听曲。

面纱,掩饰了玉如娇的容貌,也掩饰了其脸上和桑玥不相似的部位,只留一双真假难辨的眸子,裴浩然又怎会不心动?

当然,裴浩然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为了避免被算计,他不让玉如娇用焚香,不过分与玉如娇亲昵,玉如娇也一直恪守礼义,整整为他弹奏了一年的曲子,才稍稍获得了他的一点信任。即便如此,她成功勾引了裴浩然翻云覆雨时,裴浩然依旧怕她使诈,所以不去吻她的唇,要知道,死士、枭卫在口里藏个毒囊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裴浩然做梦也没想到,玉如娇的确藏了毒,却是藏在xiati。

桑玥亲手合拢玉如娇的衣衫,道:“药效多久?”

“大约三个时辰。”

“待会儿你留下来歇息。”裴浩然整整折磨了玉如娇一个半时辰,她如何还能前去应敌?

玉如娇杏眼一睁大,笃定道:“少主!这点小伤不碍事,让属下去吧,寻了六小姐两年,好不容易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少主一定要全力应对。”

“那好,即刻行动。”桑玥不再推辞,换上了玉如娇的一套裙衫,她并未揭下面纱,乍一看去,活脱脱就是一个玉如娇!

“是。”玉如娇应声后,从柜子里取出摇铃,运内力于手,在裴浩然的耳边摇了一支摄魂曲,尔后打了个响指,裴浩然身子一颤,睁开了双眼,只是他的眸光有些直愣愣的,不甚正常。

玉如娇指向桑玥:“她便是你的主人。”

裴浩然木讷地面向桑玥:“主人。”

“拿酒来。”桑玥对子归吩咐道。

子归取来两坛美酒,桑玥用花枝条均匀地洒在裴浩然和自己的身上,这才拍了拍手,道:“桑妍现在在哪儿?”

“在冷家后山的庵堂里。”

冷家后山的庵堂?冷香凝生母的居所?她几次登门冷家,走遍了每个角落,包括庵堂,仍未寻到桑妍,想必裴浩然是在她结束了“大盘查”之后才把桑妍接入冷府的。陆氏心地善良又单纯,裴浩然只需撒个小谎便能骗得她的信任,不将此事外传。庵堂鲜有人走动,难怪没人发现了。

“公子,我们回府吧。”桑玥戳了戳裴浩然的胳膊,带着他离开了乾坤悦云轩,启程返回京都。

从鄱阳城到京都只需要赶一个时辰的路,时间大概是宽裕的。

冷府坐落在京都以南的一条僻静大街上,周围的住户非富即贵,整条街道干爽清静、庄严肃穆。裴浩然是玉如娇的入幕之宾一事,他的亲信们都知晓,穹萧也不例外。是以,见着他带玉如娇回府,下人们也没嚼什么舌根子。

至于穹萧,他原本是冷瑶的人,冷瑶死后,他追随了裴浩然,大抵是想伺机报复桑玥,现如今,与其说桑妍是受控于裴浩然,倒不如说受控于穹萧更为贴切。马车内并未看见穹萧的身影,想必正在冷府守着桑妍。

冷府的建筑风格古朴沉寂,树高大乔木以荫蔽烈日,植古朴或秀丽树形树姿,花卉较少的缘故,不论到哪儿都是一派郁郁葱葱的绿色,没有姹紫嫣红的点缀,勃勃生机就压抑肃然了。

大房居住在东内宅,二房居住在西内宅,冷家家主——冷秋奎住在花厅附近,与后花园比邻的惠安居,往东不远处,绕过一片紫竹林,便是佛堂。

桑玥搀着“醉醺醺”的裴浩然,一路朝着佛堂走去,玉如娇化装成贴身丫鬟,垂首尾随其后。

夜色迷离,空气湿润清新,后花园临湖,夜风吹得湖面涟漪阵阵,似埋了无数粒璀璨的珍珠,那湖光景色竟是波光潋滟、熠熠生辉。

“大哥!”

一声轻唤敲破了夜的宁静,桑玥的素手一紧,和裴浩然一同缓缓转身,看清来人后眉心一跳,真是“冤家路窄”!

出言叫停了二人的女子名唤冷芷若,是冷昭的女儿,府里的二小姐,柳叶眉,丹凤眼,珍珠鼻,樱**,长得天姿国色,她身穿一件蜜合色束腰罗裙,外衬透明纱衣,手腕粉红色霓裳,袅袅娉婷,步步生莲,显得飘渺出尘,气质若兰。

若桑玥记得没错,两年前的宴会上,这个冷家千金可是盯着慕容拓眼睛都没眨一下,当慕容拓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躲避袭击时,冷芷若那种“五彩斑斓”的脸色当真是有趣极了,乃至于时刻两年,她仍记忆犹新。

来府里几回,冷芷若可没少冷言冷语地讥讽她,只是,冷芷若到底不曾对她下手,她倒也懒得与其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在冷芷若身旁,是长平公主。论容貌,二人不相上下,论气度,长平公主略胜一筹,尽管她穿着淡,只一件素白挑金丝曳地裙,并无任何繁复首饰,但那举手投足间清丽别致、高华贵的卓越风姿,几乎能让人从美女如云中一眼注意到她。

长平公主,冷芸的女儿。

冷芸,当年那场变故的始作俑者,环环相扣的离间,惨绝人寰的追杀,若非父亲出手相救,这世上哪里还有冷香凝?哪里还有姚凤兰?哪里还有桑玥?

背井离乡,冷香凝十五年被囚禁于寺庙,姚凤兰十五年屈居妾室之位,这些,她都会一笔一笔地找冷芸讨要回来!

收回翩飞的思绪,继续看向长平公主,不论何时何地,这位公主都是优从容的,例如,她明明嫉妒得要死,脸上却笑得恬静温婉:“表哥,这位小姐是……”

桑玥自报家门:“奴家是玉如娇,见过两位小姐。”

“你就是玉如娇?”冷芷若瞥了一眼长平公主的脸色,突然厉声喝道:“大胆!我身旁这位是大周的长平公主,你居然称之为官家小姐,简直太过冒犯了!还有,你一介青楼女子,有什么资格进入冷府?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桑玥委屈地紧了紧握住裴浩然的手,道:“公子,救救如娇!如娇就今晚陪陪公子,明日就离开。”

裴浩然生硬地驳回了冷芷若的要求:“如娇今晚陪陪我,明日就离开。”

“大哥!”冷芷若凑近裴浩然,压低音量,咬牙道:“大哥,长平表姐在这儿呢,你怎么能跟你一个青楼女子混在一块儿?”

长平公主含韵而立,楚楚动人,坦荡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进裴浩然因“醉酒”而略显空洞迷离的翦瞳,浑然不在意他身旁的狂蜂浪蝶似的,连余光都不曾落在桑玥的身上。

桑玥暗叹,这位公主好定力。她咳嗽了几声,紧了紧披风,道:“公子,如娇身体不适,想早些歇息。”

裴浩然推开冷芷若:“如娇身体不适,想早些歇息。”

歇息?歇息不就是要……冷芷若的脸都气绿了,真想冲上去教训桑玥一顿,长平扶住了她,月光映着她柔和的眉眼,那声亦宛转悠扬、和蔼万分:“我瞧着表哥喝多了,麻烦玉姑娘尽心服侍本宫的表哥,稍后,本宫会命人送去醒酒汤。”

“是。”桑玥行了个礼,搀着裴浩然转身,再度朝着佛堂走去,后背,早已渗出了涔涔冷汗。

“等等!”长平公主上前一步,桑玥面色一紧,扭过头,长平微笑道:“玉姑娘,本宫表哥的院子不在那边,应该往东走,玉姑娘初来乍到不甚熟悉府里的地形,表哥又喝多了,要不,本宫让人给玉姑娘带路吧。”

桑玥的头遽然一低,几乎要埋入裴浩然的怀中,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不远处的紫竹林,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

长平公主虽未历经人事,但从嬷嬷那儿也听了不少,很快便明白了桑玥的意思,他们是要去林子里寻别样的闺房之乐!

她俏脸一红,意味深长的目光终于投向了桑玥,这不看还好,一看,心湖就荡起了一层叫做“疑惑的”涟漪,这双眼……好熟悉!很像……

“把面纱取下来!”

桑玥的太阳穴突突一跳,长平公主发现端倪了?不对,长平公主应该只是觉得她这双眼睛很熟悉,所以想一睹真容。她作势要去揭脸上的面纱,另一手给裴浩然身侧的玉如娇打了个手势。

玉如娇忽然“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有蛇!有蛇!”

“蛇?”桑玥放弃动作,躲在了裴浩然的身后。

冷芷若花容失色、***,紧紧握住长平公主的手臂,从小到大她最怕这种滑腻腻的东西!

长平公主竭力维持着优的姿态,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随行丫鬟和宫女们吓得上串下跳,撞得痛呼连连,胆子大的cao起一旁的枯枝和石块,开始原地打转,搜寻蛇的下落。

场面混乱了,桑玥趁机对裴浩然耳语了几句,裴浩然淡淡说了声:“我们要去享乐了,表妹和二妹还是别跟过来的好。”

享乐?

长平公主的唇瓣一张,吸了口凉气,尴尬地笑道:“那……本宫就不打扰表哥和玉姑娘了。”红着脸说完,拉过冷芷若的手,快步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

桑玥长吁一口气,路上耗费了一个时辰,刚刚被冷芷若和长平公主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更要命的是,长平公主不多时要送醒酒汤去裴浩然的院子,不能耽搁太久,得赶紧救了桑妍离开。

长平公主带着惊魂未定的冷芷若穿过了后花园,脑海中不停回想着裴浩然和“玉如娇”的画面,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她狐疑地凝眸,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冷芷若:“芷若,你有没有发现表哥不太正常?”

冷芷若以为她指的是玉如娇一事,讪讪地笑了笑:“表姐,我想我大哥是喝多了,所以才……才会跟玉如娇混在一块儿,改明儿我大哥清醒了,立刻就会赶走玉如娇,你别生我大哥的气,我大哥一向洁身自好,回府一年,连通房丫鬟都不曾有过,我绝对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