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奴婢拖出去,杖责五十!”

桑楚沐一声令下,两名侍卫步入房中,擒住了荷香。

荷香死命挣扎,哭喊道:“老爷!奴婢是冤枉的,这个菜谱是大姨娘给奴婢的,她说这是老爷最爱吃的菜,不能假手于人,奴婢见她忙不过来,才帮她做。想害二小姐的人是大姨娘,不是奴婢!”

桑玥眼中划过一抹嘲讽,转瞬即逝,快到没人能捕捉到它的存在。原本大家只认为荷香是一心讨好父亲,所以忽略了她的禁忌,但现在嘛,荷香为了脱罪而将大姨娘扯出,把“粗心”升级为“蓄谋”,简直是自掘坟墓。

大姨娘正色道:“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二小姐对香芋过敏?我怎会明知故犯?二小姐去大少爷院子里用膳不是一次、两次,都是我亲自下厨,我要对付二小姐,何必等到现在?”

荷香在被拖出门槛时忽然灵机一动:“老爷!奴婢有证据!”

桑楚沐摆手示意侍卫停下,荷香挣脱了束缚,从怀中掏出一纸方子,颤颤巍巍地递上:“老爷,奴婢是严格按照上面的配方来做的。”

侍卫将方子呈给桑楚沐,桑柔凑过去一看,浅笑道:“父亲,荷香没有撒谎,这方子上的确写了香芋。”

荷香吁了口气,还好当时多了个心眼,将配方藏了起来,原本打算日后悄悄做给老爷吃的,如今竟成了自己的保命符。

桑玥也凑近一看,睁大亮晶晶的眸子,探出纤指,道:“我不太会识字,这两个墨迹浅些的字是‘香芋’吗?”

被桑玥这么一问,桑柔复又看了一遍,顿时哑然。墨迹浅,说明是后来添上去的,而且仔细辨认下,那“香芋”的字体竟然与别的字不同。

桑楚沐将纸条仍在地上,怒道:“你不仅蓄意谋害二小姐,还打算嫁祸给大姨娘,你是何居心?”

荷香当时只顾着做菜,并未留意字体上有何差别。“老爷,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哪敢谋害二小姐?”

滕氏想的比桑楚沐要深,荷香只是个丫鬟,没有主子的命令她敢公然陷害小姐和姨娘?她猜到韩珍会给大姨娘使绊子,却没想是这么个阴毒的招!依她看,韩珍根本就是在装病!一来,是让荷香从中作梗,令大姨娘背上毒害二小姐的罪名;二来嘛,若玥儿不幸过敏致死,她便少了个眼中钉。

大姨娘是她派去的,玥儿最近也备受她的宠爱,韩珍这么做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桑玥瞧见了滕氏眼中的猜忌和不悦,眨了眨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柔声道:“父亲,我吃香芋中毒是六年前的事了,荷香是三年前来的定国公府,不知道也算正常。”

滕氏一张老脸气得铁青,冷哼道:“究竟是她不知道,还是有人不想让她知道?”

这话,明显影射了荷香是受人指使。荷香双眸含泪道:“老夫人,奴婢没有陷害二小姐,更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证据确凿,你嘴硬也没用。”一直沉默的桑玄夜忽然开口了:“但是祖母,我相信此事乃荷香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毕竟她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祖母若是不信,可以问刘妈妈。”

“刘妈妈,怎么回事?”

刘妈妈瞥见大少爷投来的鼓励眼神,躬身道:“老夫人,有一回荷香借着大夫人的名义,带着一群下人去棠梨院,还好莲珠眼尖儿,将两个小厮拦在了外面,不然他们就同粗使婆子们一起闯入二小姐的闺房了。”

“什么?还有这等事?”滕氏花白的眉毛高高竖起,“你个吃雄心豹子胆的奴婢,竟然带着小厮闯定国公府千金的院子!”

桑莞对那件事再明白不过了,她看向桑柔,却见她端坐如一方玉佛,神色如常,哼!大夫人的本事,她倒是学去不少!

一回家就摊上这么多事!桑楚沐压抑住心底的火气,问向桑玥:“玥儿,此事当真?”

桑玥挤出两滴委屈的泪水,点点头:“她口口声声说是母亲的主意,可母亲向来待我亲厚,又极重定国公府的名声,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挑拨母亲同我的关系?”

桑楚沐心疼之余,感激地看了桑玥一眼,难为她愿意相信韩珍。他再看向荷香时,眸中闪过一丝肃杀之气:“拖出去,仗毙!”

“大小姐!大小姐……”

桑柔的身子一颤,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她强装镇定,打断荷香的话:“够了,荷香!你之前污蔑母亲,现在又打算污蔑我?你究竟拿了谁的好处,要如此陷害我和母亲?”

此话一出,大夫人和桑柔反而成了受害者。

桑玥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大姐别生气,我想荷香只是打算向你求情,她没说是你指使的。”

潜台词是:你心虚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父亲。”桑柔呼吸一滞,双眸窜起水雾,贝齿轻咬着嫣红的唇,那委屈的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

桑楚沐心中一软:“罢了,一个奴婢而已,堵了她的嘴,仗毙吧!”

桑玥垂眸不语,父亲终究是疼爱桑柔的,不亚于自己。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一点一点地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才比较有意思。

照眼下的情形看,荷香死了,大夫人身边再无器重之人。那么,王妈妈也该回来了。

她,很是期待呢。

按例,今晚桑楚沐要去大夫人那儿留宿,但他却去了九姨娘的院子。

原本也在今日到家的桑玄羲却迟迟未归,倒是急坏了滕氏,幸好有个桑玄帧闹着,分去了她不少注意力,心情才也没那般烦躁,只嘱咐桑玄夜明日一早便出城去迎。

回到棠梨院,桑玥只觉得浑身无力,虽然只吃了一点点香芋,但她实实在在过敏了。泡了个热水澡,身上的红点才褪去一些。

慕容拓跃窗而入时,桑玥正静静看着一本兵书。氤氲着水气的墨发垂顺至腰,面若瑞雪映霞,眸似星河耀月,偏那气质绚烂壮丽,似一轮朝阳缓缓升起,在慕容拓的眼中无限放大,令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看够了没?”桑玥将兵书合上,指了指一旁的圆凳,“看够了就坐。”

慕容拓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他急忙转身对着轩窗,两眼望天道:“你长得很好看么?我会看你?咳咳,你屋子里太热,跟夏天差不多!”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将一个小瓷瓶放在了身侧的梳妆台上,“解毒的,你娘的嗓子或许还有救。”

桑玥美如两团蒲扇的睫毛扇了扇:“多谢。”

她倒好茶,他不过来,她也不递过去,看着他的背影:“有宸枫的新消息了?”

慕容拓一听即怒,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在月光和积雪的反射下耀着寒芒:“我发现你满脑子不是阴谋诡计就是男人,我会不会也被你算计了?说不定你根本不认识那个弹奏《长相思》的人,就唬着我替你办事!你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杀了你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