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不理会冷贵妃的垂死挣扎,而是问向小河子:“是不是贵妃娘娘指使你去谋害贤妃娘娘的?”

小河子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溢满了泪水,咬唇不语。

桑玥对着云傲,道:“皇上,为了查明事实的真相,请皇上金口玉言,赦免他的不死之罪。”

当小河子出现在大殿时,云傲就已经信了三分,因为他去过朝阳宫,当然认得这名小太监。云傲面色暗沉道:“你只要说出事实的真相,朕不追究你的罪过。”

小河子无法言语,多福海便拿了笔墨纸砚,让他画。

当事情的“真相”在他笨拙的画功下浮出水面时,云傲已经到了怒不可遏地步。

据小河子透露,冷贵妃假意把他罚去阙氿宫,并拔了他的牙齿和舌头,目的就是要掩人耳目,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被主子整成这个惨状的奴才还会愿意拼死效命。

冷贵妃用小河子家人的xing命威胁他对姚贤妃下手,冷贵妃提前安排了胡太医刺激荀义朗入宫,他所要做的就是把荀义朗引进姚贤妃的卧房,届时,冷贵妃再安排萧丽妃的管事太监扮成刺客,引荆统领去“捉奸”。

“你胡扯!”云阳倏然起身,咬牙反驳道。

冷贵妃却是不若云阳所表现的那般激烈,事已至此,再多的辩解都苍白无力,若她猜的没错,桑玥定然还有后招。

果然,桑玥笑了笑:“胡太医先是给贤妃娘娘下毒,昨儿又借着药xing不够的名义,换了解药给贤妃娘娘解毒,但贤妃娘娘并没有喝,还请皇上叫梁太医过来辨认一番。”

冷贵妃啊冷贵妃,你昨晚真应该把胡太医杀掉的。

云傲应下了桑玥的请求,梁太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华清宫,给姚贤妃把了脉,也检查了姚贤妃昨晚并未服用的药,得出的结果与桑玥所说的一般无二。

这一下,所有的证据都齐全了,冷贵妃私通胡太医,唆使胡太医和小河子陷害姚贤妃和荀义朗,这些罪责,一旦成立,便是要处以极刑。

慕容拓挑眉一笑,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里透了几分慵懒,阳光洒在他如玉俊美的容颜上,莫名地生了几分勾心的魅惑风情:“哎呀!我听说,你们大周的妃嫔私通官员,不止满门抄斩这么简单,是要株连九族的。”

株连九族?乐女官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扑通跪在了地上,泫然道:“私通胡太医的人……是奴婢!不是娘娘!买通胡太医行凶的,也是奴婢!跟娘娘无关!奴婢想为娘娘扫平一个障碍,所以出此下策,每每借着胡太医给娘娘看病的机会,seyou胡太医,这些……娘娘毫不知情!那件肚兜是娘娘赏赐给奴婢的……”

冷贵妃的面色一凛,蠢货!这件事未必没有漏洞,胡太医为何被灌得酩酊大醉?因为胡太医根本就不愿意配合桑玥!只要拖到胡太医清醒,从胡太医口中讲出昨晚的事情经过,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她再反咬桑玥一口,说桑玥威bi利诱,用小河子对她的仇恨来攻击她、陷害她,那么到时一定能反将桑玥一军!

自始至终,她没有为自己辩驳半句,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枉乐女官追随了她这么久,居然还瞧不出她的心思!这一刻,她排除了乐女官背叛她的可能,但却是不得不把她推出去,明哲保身。

桑玥的心里简直在放烟花了!现在,即便胡太医醒来,也不会有什么差池了,谁让乐女官都一口承认了呢?

冷贵妃垂眸顺目道:“皇上,臣妾管教下人不力,请皇上责罚。”

云傲的眼神一扫,多福海会意,立刻带人去朝阳宫搜了一遍,果真从乐女官的房里发现了两套胡太医的衣衫,以及一些*秽的书籍。由此可见,与胡太医私通的就是乐女官,而非冷贵妃。

云傲悄然松了口气,不是他多么爱冷贵妃,而是冷贵妃终究是他的女人,若是跟别的男人私通,这叫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最重要的是,荀义朗和姚贤妃也是清白的,那么,皇室的丑闻便不攻自破了。

他靠在了椅背上,头脑已快要陷入混沌状态。

桑玥趁热打铁:“皇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贵妃娘娘连自己的朝阳宫都打理不干净,真不敢想象,在您的眼皮子底下,由她统领的后宫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脏乱之事!就算乐女官一人承担了罪责,但小河子的证词呢?摧残了小河子,罚他入冷宫,并威胁他陷害荀大人和贤妃娘娘,这些事,又该怎么算?”

云傲朝桑玥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此时的他浑身已被冷汗浸透,连发丝都根根晶莹,他快要撑不住了,他的双指捏了捏眉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把胡太医和乐女官拖出去砍了,冷芸,收回凤印,取消统领六宫之权,禁足……”

后面的期限尚未说完,云傲终是熬不住头痛,晕了过去。

“皇上!皇上!”荀淑妃欺身搂住了云傲,眸子里突然就有了泪意,“梁太医,你快点,快点给皇上看看!”

“是!”

当大殿内陷入一片混乱时,冷贵妃若无其事地起身,神色清冷地走出了华清宫,只余身后一片或真或假的关怀声和哭泣声。

桑玥对于这个结果没有失望,也没有意外,按理说,妃子再大也不是皇后,废掉或降品级是易如反掌的事,冷贵妃犯下的错,足以让她连降三级,云傲却只禁足,收回凤印,剥夺了她统领后宫的职权,由此可见,云傲对冷贵妃的确有着几分忌惮,冷贵妃的手里就是握住了云傲的一个天大把柄。

必须,加快速度,找出它,并毁了它!

桑玥豪不在意自己在一众妃嫔和皇子公主的心中到底掀起了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她的身份迟早要***,一些精明的人,或许已经猜出了端倪。

荀淑妃陪着云傲回了内殿歇息,云傲尽管定了冷贵妃的罪,却还没来得及赦免姚贤妃和荀义朗的,桑玥去内殿打了转,出来时对姚贤妃说道:“皇上口谕,让你回贤福宫歇息,等他身子好转,就会下旨澄清你和荀义朗的冤屈。”

姚贤妃将信将疑,和瑜安公主回了贤福宫,慕容拓则丢下桑玥一人去皇宫里溜达了。

御花园内,花团锦簇,深秋的风凉,它们却开得娇艳。然而无论是妖娆瑰丽的一品红,还是典别致的万寿菊,都不如这株嫩黄新绿的百合来得纯粹明艳。桑玥探出葱白纤指,轻轻抚弄着百合的红色花蕊,那动人的色彩就在她如玉的指尖悄然绽放了。

她在等人。

人来了,她优转身,顺带着摘了那朵馥幽香的百合:“贵妃娘娘可要慢些走,一入朝阳宫,也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了。”

冷贵妃的脚步一顿,庆阳公主急忙伸手去扶,冷贵妃摆手示意她停下,兀自走上前,百花齐放的院子里便立时浮动起了一丝淡的苏合香。她牵了牵唇角,道:“比起冷香凝十几年的囚禁日子,本宫会觉得眼下这点儿惩罚真的没什么。”

桑玥的心微微一痛,笑容却灿烂如常:“也对,这有什么呢?不过是你处心积虑地拽在手里的职权和凤印没了,它们本就不是你的,失去了倒也不可惜。”

冷贵妃的双颊**了几下,笑靥里透了一丝压抑:“你别高兴得太早,一切才刚刚开始,当心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是啊,一切才刚刚开始,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我要一点一点地蚕食你所拥有的一切!

桑玥的双指捏了捏尖尖的下颚,幽幽冉冉道:“娘娘这是心虚了么?”

冷贵妃嗤然一笑:“好心提醒你一句而已。”

“多谢,作为回报,送娘娘一朵花,愿娘娘和它一样,长盛不衰。”

语毕,桑玥把那支揉碎得瞧不出形状的花放入了冷贵妃的手中,眯眼一笑,和冷贵妃擦肩而过。

待到桑玥出了御花园的门,冷贵妃终于支撑不住,头一晕,倒在了庆阳公主的身上。

庆阳公主大骇:“母妃!母妃,你怎么了?”母妃的身子似乎越来越弱,从前不是这样的,母妃到底得了什么病?

冷贵妃的面色苍白如蒙了一层凉薄的寒霜,她的鬓角不停有冷汗滑落:“宣……宣苍鹤……觐见……”

角落里的怀公公捂着嘴看完这一幕,浑身的血液就在冷贵妃被气倒的那一刻沸腾了。冷贵妃是什么人?居然败在了桑玥的手上,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据他观察,冷贵妃自从入宫十八载,就从未在除了皇上以外的人手上栽过跟头。甭管日后桑玥会跟冷贵妃拼成什么样子,起码,桑玥有着和冷贵妃一较高下的资本和能力。这些,就足够他放手一搏了。那件肚兜,没白偷啊。

奚落完冷贵妃,算算时辰,估摸着慕容拓溜达得差不多了,桑玥又去贤福宫探望了姚贤妃。

梁太医给姚贤妃开了方子,嘱咐她好生静养,再莫cao劳忧虑。

云笙亲自送了桑玥出贤福宫,在门口,他怔怔地望着桑玥,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清亮的眸子里堆满了惊艳:“玥儿,你今天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谢谢你替我母妃洗脱了冤屈。”

云笙从前都是叫她玥表姐,现在却破天荒地改了称呼。

桑玥笑容浅浅:“好好照顾贤妃娘娘。”

转身,欲要迈步离去,云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温和地道:“玥儿你……你究竟是谁?”

桑玥笑而不答,岔开了话题:“其实,我真的觉得三皇子跟馨予不合适。”

云笙不明所以,馨予是要做他的皇子妃的,怎么不合适了?桑玥走后,他摇摇头,把疑惑按进了肚子,就要回贤福宫,谁料,一道银色的身影缓缓靠近,他抬眸,眉梢挑了挑,笑容可掬道:“二皇兄。”

云阳闲庭信步而来,五官精致,丰神俊朗,眉宇间徐徐流转着云卷云舒的恬淡气质,他继承了冷贵妃的倾世容颜,所有皇子中,以他的姿容最为出众,然而,他偏有种他若敛藏锋芒便鲜有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的这种能力。是以,直到他与云笙仅几步之遥时,云笙才感知有人临近。

云阳温润如玉地笑了:“不知道桑小姐跟三弟说了什么,三弟的脸色竟这么差?”

你的母妃把我的母妃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在我眼前晃,我的脸色能好么?云笙在心底诽谤了一番,挤出一个合宜的笑:“没什么,二皇兄多虑了,二皇兄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进去陪母妃了。”

“姚馨予喜欢冷煜安。”

云笙刚侧身迈了两步,身后就响起了云阳声音不大却分外刺耳的话,他回头,笑容不复:“你不要胡说,坏了馨予的清誉。”

“他们两个抱也抱了,搂也搂了,姚馨予和冷煜安怕是早私定了终身,你想娶姚家大小姐为妻的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了。”

云阳云淡风轻地说完,云笙的气息一冷,语气沉了几分:“二皇兄,请你慎言!”

云阳的唇角勾起一抹暖人心扉的笑:“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姚馨予,她到底喜欢你,还是喜欢冷煜安?”

不可能的,姚家和冷家势不两立,姚馨予怎么会喜欢冷煜安?云阳一定是故意挑挑拨离间的!

云阳继续温和地笑着:“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们刚到熄族的那晚,姚馨予失踪了一个晚上,姚馨予对姚家人说是熄族的一名侍女和曦王殿下救了她,但其实,她少说了一个人。山路崎岖,漫天飞雪,冷煜安抱着姚馨予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