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心里不怪,可也得趁机占点儿便宜,他鼻子一哼:“是啊,我伤心死了,你是皇太女,以后做了女帝,还不得后宫三千美男?你就是一心想独霸天下!”

桑玥听他这个口气,就知道他其实并不生气的,其实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荣誉满天?像慕容拓这种武功才学、样貌身世俱佳的男人就更加不能舍弃大男子主义了。但似乎从他们认识的头一年开始,慕容拓就事事以她为先。“凤抱明珠”一说,她其实并未提前告知慕容拓,许是怕他担忧不赞成,许是觉得“明珠”一事根本不会成,不管怎样,她隐瞒在先,总是错了。

他,不怪她。心里淌过丝丝感动,她的神色却是一肃:“慕容拓。”

“嗯?”慕容拓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如此严肃的表情,以为她生气了,可还是嘴硬地再问了一遍,“怎么了?你不想要天下?”

桑玥不假思索地答道:“想。”

慕容拓一怔,被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弄得有些回不过神,心里一瞬间就百转千回了。

桑玥单手掬起他的脸,无比认真地道:“你才是我的天下。”

说完,另一手已褪去了他的最后一件衣衫,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她这一次的吻,竟是那般霸道,时时透着无尽的占有和索求。

慕容拓的心中一暖,桑玥,天下是你的,你是我的。

夜深,寒风凛冽,吹得枝桠呼呼作响。

朝阳宫内,冷芸面如死灰,双眸写满了愤恨和痛楚,似在炼狱里呆了好几世的轮回,偶一眨眸,仿佛都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异响。

在她对面,是一袭黑色斗篷的苍鹤。苍鹤冰冷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个盛满了蛆虫和腐鱼的大钵,微叹道:“她在用激将法,你别往心里去。”

冷芸已没了多少力气,想要握紧拳头,亦或是狠狠地发泄一下情绪,却根本动弹不得,她闭上眼,气息游离若丝:“庆阳呢?庆阳在哪里?”

苍鹤白皙的手指拿掉斗篷,露出那张清瘦却不失俊逸的脸,尽管眼角和嘴角有着细密的纹路,但并不影响他仙风道骨的气质。他想了想,道:“庆阳在玉溪宫。”

他没说的是,桑玥找了个借口,说庆阳承受不住失去母亲的痛苦,在宫里寻死觅活,冷香凝当即下了道懿旨,**了玉溪宫,撤换了所有庆阳的贴身宫人,桑玥还派了多名枭卫把守,就连他都难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更别说从里面打听到任何有关庆阳的消息了。云傲虽觉得有些蹊跷,但正如桑玥所言,云傲不会拂了冷香凝的面子,懿旨下都下了,总没有立马收回的道理。

冷芸和苍鹤认识多年,当然看得出苍鹤没把话说完。她心里,就越发笃定了今晚被桑玥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是庆阳。她深深、深呼吸,企图把怒火压入心底,却发现效果适得其反,她根本气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桑玥简直太过分了!才第一天坐上太女之位,她就如此嚣张!我就知道这对母女回了宫准没好事!不过她太小瞧我冷芸了!她以为我囚禁冷香凝那么多年真的只是为了让冷香凝饱尝和亲人分离的滋味儿?”她一步一步爬上贵妃之位,掌管后宫,难道凭的是运气吗?

她冷冷地看向苍鹤,“你那边准备得如何?”这是她的底牌,若她成功地坐了皇后,是不需要这张底牌的,可她到底没能成功,不是?

苍鹤面色如常道:“大抵还需两个月的样子。”

“不行!太久了,半个月之内,必须完成。”不能让冷煜泽真的被处死,冷煜泽是她最坚实的后台,兵权丢了可以再夺,人没了,可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提前那么多,会有风险的。”苍鹤纯属好意提醒,“你不要被桑玥bi得乱了分寸,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冷芸嗤然一笑:“从前?从前我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一个俊逸聪颖的儿子,还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现在呢?现在身份地位没了,自由没了,子女一死一废,独独剩下庆阳,却又被桑玥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叫我如何忍得下去?你不用再劝我,我决心已下,你着手准备吧。”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还义愤填膺,她的唇都毫无血色了。苍鹤走到她身旁,托起她的皓皖,渡了些真气给她,以助她恢复些许体力,同时,语重心长道:“这是一步险棋,你要走,那便走吧。”

真气入体,冷芸的唇瓣渐渐有了血色,她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不过,在那之前,你还要办一件事。”

“什么?”

冷芸厌恶的眸光扫过那臭气熏天的大钵,一字一顿道:“告诉那人,剁了林妙芝的孩子,把尸体打包给桑玥送过去!”竟然敢动她的庆阳!她会让桑玥抱憾终身!

苍鹤不甚赞同:“这样怕是不妥,容易……”

冷瑶甩开他的手:“别跟我那么多废话!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这件事办成。”

“好。”苍鹤点点头,转身欲要离去,冷芸抬眸一瞟,适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遂弱弱地问了句:“伤势严重吗?”

苍鹤戴上斗笠,遮掩了苍白的面色,语气无波无澜:“不严重。”

冷芸素手轻摆,喘了口气:“退下,想法子叫荀淑妃来见我。”

苍鹤离去后不久,荀淑妃还真是来了。

为了避开宫人的视线,荀淑妃打扮成宫女的样子,提着食盒,以送宵夜的名义走入了朝阳宫。

此时,冷芸已换上了华美的紫色宫装,脸色扑了厚厚的妆粉和胭脂,乍一看去,那气色十分之好,多年叱咤后宫练就出的威仪仍未减弱半分,乃至于荀淑妃步入不再奢华的空旷内殿时,竟恍惚了一瞬,仿若坐上之人,依旧荣光万丈。

荀淑妃愣了愣,但很快就回过了神,冷芸不对她卑躬屈膝她并不觉得多么奇怪,潜意识里,她常常会把冷芸和桑玥看成同一种人,有手段,高姿态,百折不挠。只是,桑玥技高一筹,胜了冷芸。

“你要见我?”

冷芸很认真地端详了荀淑妃一阵,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捕获到了她眉宇间的愁绪,她恣意地笑了:“荀婉心,你开心吗?”

荀淑妃怔了怔,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冷芸的笑意更深了,她本就生得美,如此畅快地一笑,竟似那夜昙华丽地绽放在了静谧的大殿,叫人心生惊艳:“冷香凝回宫了,听说从今往后都住在华清宫,跟皇上朝夕相对,伉俪情深,我问你,你开心吗?”

荀淑妃没想到冷芸会这么问她,她理了理手里的帕子,语气如常:“如果你深更半夜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可没兴趣也没功夫细听。”

冷芸仍是笑得绚烂,她不是个爱笑之人,今晚却止不住地想笑:“哦?那你以为我会跟你说什么?诉苦吗?呵呵,荀婉心,我提醒过你好几回了,不要盲目地做好人,你偏不听,替那桑玥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结果呢?结果是她没有扶持你儿子成为太子,反而自己做了太女,你有没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荀淑妃驳回她的话:“云绥从未妄想过太子之位!”

冷芸不接过她的话柄,自顾自地道:“冷香凝跟你哥哥生活了将近三年,怕是早就不贞洁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做一国皇后?”

荀淑妃不语,这种事,打死也不能承认,否则岂不是坐实了大哥跟皇后私通的罪名?

冷芸颇觉好笑地倪了故作镇定的荀淑妃一眼,道:“在熄族,你跟皇上‘恩爱’了那么久,那种美好的感觉,你不贪恋吗?”

荀淑妃的脸一红。

冷芸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甚至染了曾暧昧的色彩:“皇上昏迷的那两晚,你跟皇上同榻而眠,那种枕在他臂弯里的温存,你不痴迷么?”

荀淑妃的心猛烈一跳,脑子霎时空白一片,手里的帕子掉了下来,像一团浮幽的白云,飘飘忽忽地散落在了一席冰冷之上,遮了反射的烛光,她的脸色似乎就少了几分明朗。

冷芸对荀淑妃的反应简直满意极了,不同于姚贤妃的淡泊,荀淑妃的心里是真真正正地爱着云傲,这就是为何,当初她不会姚贤妃的**,而是荀淑妃的了。

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可此时此刻,躺在皇上怀里千娇百媚的人是冷香凝啊,不仅现在,以后,永永远远被皇上百般疼爱的人都只会冷香凝!你帮冷香凝回宫,说到底,还是希望冷香凝记得你的好,替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好让你分得几滴玉露。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冷香凝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善良,不会主动地伤害任何人,但她会看紧皇上,不让皇上碰其他的女人。所以,你的美梦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荀淑妃的眼底掠过被一丝飘忽和尴尬,冷芸趁热打铁:“这么些年,你为何跟姚贤妃那般要好,除了荀义朗的交代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姚贤妃根本不爱皇上,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你争宠,与其让一个一心想霸占皇上的人取代她成为四妃之一,倒不如让她好好地活着,这是你的心思吧。”

荀淑妃的双腿一软,倒退了好几步,额角豆大的汗珠砸落在地,明明无声,却震得她双耳微痛:“不……你不要……不要污蔑我!不要挑拨离间!”

冷芸并不否认:“我当然要挑拨离间了,我恨冷香凝,就希望所有人跟我一样地恨她。但是,你扪心自问,我说的可有一个字是错的?最后,我提醒你,冷香凝不能替你做到的事,我可以,端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了。”

荀淑妃的嘴一张,吸了口凉气。

暖心阁。

桑玥刚刚给慕容拓擦干了身上的水滴,拿过亵衣套在他的身上,整个过程,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贤惠有多贤惠,而方才在共浴时,则又风情万种得叫慕容拓为之癫狂。

慕容拓不禁疑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桑玥系好他腰际的最后一根丝带,抚平了他肩上的褶皱,双颊还残留着欢好过后的潮红,真像两个粉嫩的水蜜桃,直惹得慕容拓又捧着亲了好几口。发现她的头发湿湿的,慕容拓把她按坐在梳妆台前,拿过柔软的毛巾,托起她的秀云墨发,开始一点一点地擦干水迹,与其说是擦干的,倒不如说是他用内力给烘干的。

桑玥从铜镜中凝视着慕容拓满含宠溺的眼神和娴熟的动作,不由地暗自赞叹: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少主,宫里来了消息。”子归在门口禀报了一声。

桑玥打算出去,慕容拓却是抱起她塞进了暖烘烘的棉被里:“外面冷,我去拿。”

桑玥笑着点点头,慕容拓随手一扬,氅衣裹身,他绕过屏风,走到外间给子归开了门,从子归手里接过字条一看,唇瓣就高高扬起了,这个女人,果然是一天都不消停,效率太高了。

桑玥瞧着他走过来时眉梢眼角的喜色就知道冷芸有所行动了,她轻轻一笑:“让灵慧去胡国,你留下来。”

不怕敌人动,就怕敌人静,乌苏女皇暗中派人找了许久都没有小石榴的消息,她唯有刻意激怒冷芸,bi冷芸跟对方接洽,起初她真以为小石榴是在豫亲王的手中,但昨日她道出心底的猜测时,冷芸不假思索地应下,她又觉得小石榴……或许另在它处。不管怎么样,冷芸见了苍鹤,苍鹤派人前往了胡国,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就能找到小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