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拓的心霍然一震,上回在熄族……她是装睡?

上回她做得那样难吃,他竟一点不剩地吃完了,还喝了满满一壶水才冲淡了口里的咸味儿,她便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喜悦的。从那之后,她偷偷练习过许多次,虽说比不得御厨,但做出的菜肴也算美味可口了。

“慕容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跟你在一起,我都只是你的妻子。”

“我知道。”慕容拓吻了吻她的额头,她真的是多虑了,他真的不介意做她背后的男人,哪怕她的光环盖过了他的,只要她幸福,他亦是甘之如饴。

失去亲人的痛苦,让桑玥更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慕容拓虽然没有说,但她都知道,他不仅是南越手握百万兵权的曦王,也是北齐早已定好的太子,他才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这样显赫的身份,就那么默默无闻地做她背后的男人,她真是觉得……太委屈他了!

桑玥不知道的是,若不是为了防着慕容锦,慕容拓何需把百万兵权牢牢地拽在手中?若不是答应了赫连颖的条件,慕容拓如何肯束缚自己接受那个烫人的太子之位?

既然都是为了她,不是为了权,能和她在一起,是她做曦王妃还是他做太女驸马,又有什么区别?

突然,桑玥忆起了什么,离开他的怀抱,诧异地问道:“你又是为什么会来小厨房?”

慕容拓的神色一僵,轻咳一声:“找你。”

桑玥幽静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溢出丝丝别样的辉光,在月辉的照射下,竟如琉璃一般光彩夺目,她似笑非笑道:“好饿,我们去用膳。”

“好。”

一顿饭,吃得饱饱,其间,谁也没有提任何扫兴的话题。逝者已矣,生者节哀,她能做的,不是哭哭啼啼,而是养足精神,把那幕后黑手推入无间地狱!

慕容拓把整晚查探到的情况给桑玥细说了一番,桑玥凝眸,道:“云阳能够把人藏进大皇子府,总得有人跟他里应外合吧,惜华郡主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她要搜府,应是不会漏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慕容拓挑了挑眉:“她总不好意思搜到单侧妃的浴桶里。”

单侧妃?桑玥愕然,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但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就明白了单侧妃会勾结云阳的缘由。在单侧妃看来,她一滑胎惜华郡主就宣布有了身孕,这根本就是个阴谋。她和惜华郡主都有了身孕,凭什么做那危险之事的人是她?被打得滑胎的人也是她?云澈和惜华两夫妻故意借她的手毁了云阳,让云阳恨惨了她,差点儿要了她的命,他们无情她便无义。为了报仇,她才不惜让陌生男子和自己共浴以躲避搜查。

“我听说,东宫来了个大美人。”洗漱完毕后,二人躺在温暖的**,慕容拓单手支头,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

关于被看光,关于被吻了脸,桑玥选择让它们烂在肚子里,其实她也很尴尬的,好不好?偏当时碍于太女威仪,连脸红都不行。她往慕容拓的怀里蹭了蹭,甜甜地笑道:“哪有你美?”

慕容拓一看桑玥这副卖乖的样子就猜到怕是发生了什么不该有的事,心里顿时怒火横生,起身就要去杀人!

桑玥翻身压住了他,摸着他的脸,眸光徐徐攒动,含了一分娇媚:“等我办完事了你再杀!”不好好地找点儿利息回来,怎么能平息她被占了便宜的怒火?

慕容拓在这方面绝对是个小气巴拉的男人,他双目如炬,鼻子一哼:“哪只眼看了你,我就挖了!哪只手碰了你,我就剁了!”

桑玥低头,温软的唇瓣细细研磨着他胸膛上如玉白皙又十分紧致的肌肤,心道:你还是撕烂他的嘴皮子吧!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嗯,随你处置,你就是把他卖去做小倌倌我也没意见。”

做小倌倌?慕容拓暗沉的眼眸掠过一丝彩光,这个主意不错。

桑玥的吻绕到了一个极为敏感的部位,慕容拓刚得了点儿愉悦,她却是可恶地抬起头:“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大掌解了她的亵衣,轻轻握住一侧的柔软。

桑玥浅叹,目光忽而变得迷离:“云傲中午立了道圣旨,赐婚给南宫宁和瑜安,婚期很近,在姚晟迎娶南宫雪之前。”

这个女人真是很能忍啊,慕容拓唇角一勾,极尽缠绵,含糊不清地道:“这么急?该不会是……”

桑玥隐忍着点头,声线已开始颤抖:“瑜安……有了身孕。”

云傲给她送男宠,一来,因为她是皇太女,无需遵守女德女训,二来,云傲大抵已知道她和慕容拓有了夫妻之实。但瑜安不同了,一个皇室公主成亲前失贞有孕,这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难怪云傲头痛了一下午。不过好在知情的人不多,暂时没有传出任何的负面言论。

慕容拓松开唇瓣,眯眼看着她:“你打算做什么?”

桑玥不满他的动作,道:“杀人。”

慕容拓红润的唇瓣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浅笑:“哦,这样啊,那我也得做点什么。”

桑玥顺着他的话:“做什么?”

慕容拓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扬眉一笑:“造人!”

雪灾过后,尽管寒风凛冽,阳光却是独好。朱瓦红墙,楼影幢幢,沐浴在金色日晖下,格外地明艳璀璨、焕然一新,一如祁山的局势,在荀义朗抵达后短短三日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抵达辽城当晚,他不作歇息,率军夜袭敌营,借助风力优势,用火攻烧了胡人的营帐,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的士兵和胡军拼得热火朝天时,他所向披靡,一路杀到主帅的府邸,挥剑斩落了胡国将领的头颅,并将之悬挂在辽城城门口,大挫了胡军的士气。

大周兵士攻入城内,浴血到天明,终于收复了这一个重要的交通要塞。

紧接着,他马不停蹄,指挥另一队人马,攻入了附近的怀庆城,厮杀了整整两天两夜,号角吹响边关的上空,不见白云朵朵、澄碧蓝天,唯见城楼雾霭、烽火硝烟。

这一场仗,辽城和怀庆城得到解救,胡军损失三万,大周军士损失两万,虽是以少胜多,但那两万名英魂终究还是永驻了沙场,无法返回故里,他们的家人只能领着一个个刻有名字的木牌立起牦牛般多的衣冠冢。

荀义朗从不曾心怀天下,但若他们是香凝的子民,就都是他疼惜的对象。他让城中所有官给每一名过世兵士的家人写信悼念和慰问,并派专人跟踪朝廷发放抚恤金的情况,确保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的家人得到最大程度的补偿。

捷报传回京都,云傲心情大好,亲自奋笔疾书,大力赞扬了荀义朗,并封官加爵,号令三军将士皆以他为效仿的对象。

一时间,荀义朗名声大噪、轰动全国,他就像是一匹黑马,突然就闯入了众人的视线,突然就踏破了敌军的**,突然就粉碎了胡人的侵略。他俊美清贵,早已闻名于帝都,但如此血xing勇猛,却是叫世人为之惊叹、为之瞩目。

瞩目的同时,原先不怎么被大家放在心上的话题慢慢地成了热议:荀义朗年逾四旬,不曾婚配,是为何?

有人猜:他眼界极高,尚未碰到能让他心动的女子。

也有人猜:他好男风,私下怕是养了美男若干。

更有人猜:他雄风不振,无法行那愉悦人事。

就在各种猜测如雪花漫天飞舞时,一种最直击人心的绯闻横空出世:荀义朗早已心有所属,为她守身多年,只待此次浴血沙场,建立赫赫战功,便求皇上指婚,赐佳人于他。

当这种小道消息cha了翅膀飞入皇宫后,不免又是惹来云傲一顿雷霆震怒。

桑玥对此只是淡然笑之,不做评价。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言论是出自谁口,冷芸就是算准了云傲的疑心,bi着他疏远冷香凝、嫉恨荀义朗。当然,冷芸被圈禁,外面势必有一只强有力的大掌在暗中推波助澜。只是,桑玥隐约觉得冷芸有点儿混淆视听的意味,似乎在这铺天盖地的流言下,还藏了点儿什么。

灵慧已混入了胡国,但还没能追踪到小石榴的下落,云傲的头风日益严重,苍鹤开始为闭关他炼制金丹,以压制体内的病症。但慕容拓似乎觉得苍鹤此举有些故意避开众人视线的感觉,只是,苍鹤要是没点儿本事也混不到国师的位置。慕容拓哪怕日日抽空盯着他,仍旧未能发现明显的破绽,于是慕容拓干脆换了方式,直接离开了京都。

御花园内,冷香凝正踢着毽子,她褪去了厚重的宫装,拿掉了沉重的首饰,任青丝飞扬,和裙裾在姹紫嫣红中舞出一道亮丽的风景。

云傲瞧着欢喜,多福海递过来的糕点他也多食用了好几块。

冷香凝玩得不亦乐乎时,荀淑妃姗姗娉婷而来。她穿着宝蓝色束腰长袄,曼妙的身姿被凸显得淋漓尽致,虽说论样貌,她不如冷香凝,但论身材,冷香凝过于清瘦,不如她丰腴柔美。

她眉眼含笑地走到云傲身边,规矩地行了一礼,声音宛转悠扬,噙了一分殷切:“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冷香凝的兴致被打断,柳眉蹙了蹙,凤眸紧了紧,这一细小动作,竟仿佛引动了灿灿日晖生余波、袅袅花香聚馥,天地万景似都黯然了一瞬。

云傲知道冷香凝的心里对荀淑妃心存芥蒂,便只想着让她快些离去才是,他语气疏离地道:“平身,若没什么事,别打扰了皇后的兴致。”

荀淑妃的眸光一暗,但她低垂着眉眼,倒也没让人瞧见。她微笑着道:“臣妾在琉淑宫养了几只很有意思的小鸟,一直想敬献给皇后娘娘,但又不知皇后娘娘的喜好,可否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移驾琉淑宫选上一选?”

冷香凝走到荀淑妃的面前,双眸一亮:“小鸟?”可话刚出口,她就忆起了前些日子云傲和荀淑妃的亲密样子,那种兴奋瞬间就荡然无存了,她友好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喜欢。”

云傲深邃幽暗的眸子里却是漾开一层喜色:“淑妃有心了,多福海。”

“奴才在。”

“把熄族进贡的千年灵芝送到琉淑宫。”

“是”

云傲再不看荀淑妃,而是面色冷香凝,和煦一笑:“香凝,饿不饿?”

荀淑妃的心剧烈一抽,她何曾见过如此温柔的皇上?那双叱咤风云的犀利眼眸里竟然堆满了羡煞万千粉黛的柔情蜜意。她的素手一握,握得住权势富贵,握不住夫君的心。

冷香凝摸了摸肚子,莞尔一笑:“饿了。”

“我们回去用膳。”

“好啊。”

冷香凝欣喜地应下,云傲朝她伸出手,她迈步要把自己的放入他的掌心,却突然猜到了裙裾,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荀淑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贴着她的耳朵安慰了几句。

冷香凝一怔,刚要开口,身子已被云傲拥入了怀中。

今晚,就是瑜安公主嫁入南宫府的婚宴,桑玥定是要去参加的。在参加之前,她去探望了东宫的不速之客:沐倾城。

望川殿是东宫最僻静的一处寝殿,但却大得出奇,尤其是前院,几乎囊括了一片苏雪梅园。

午后的阳光略显慵懒,呼吸吐纳到空气中,形成一道道白色雾霭,桑玥不喜繁复的花色,一路上,除却海棠和梨花,便是洁白的水仙和绯红的君子兰了。她的墨发如云,洋洋洒洒地飘于脊背之上,额前缀着的红宝石华胜颗颗晶莹,如鲜活的血滴,衬得这张清丽容颜华贵妩媚,又透着一股厉气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