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俊杰腾空而起,汗血宝马侧翻在地,打了个呼呼,尘土扬起三尺之高,埋了它一世骄纵。

姚俊杰稳妥地落于一旁,侧目一看,那差点儿要了他命的兵器不过是片树叶子!好厉害的对手!他的血液急速沸腾,心脏蓬勃跳动,脸上展露了一抹兴奋的笑容:“来得正好!本将军刚好手痒了!今日就跟你一决胜负,看看谁才是天下最厉害的战神!”

荀义朗在姚清流和卢副将的身侧勒紧缰绳,止住了脚步,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定着姚俊明,口气却是吩咐道:“皇上有旨,召姚家主即刻返京,卢副将你亲自护送吧!”

卢副将福了福身子:“是!属下遵命!”

关于姚俊杰失忆的事荀义朗没说,想必姚清流也猜到了。

姚清流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是身体痛,还是心痛,不得而知。

荀义朗一来就给了姚俊杰一个下马威,大周军士方才因为姚清流负伤而呈现出的低靡士气瞬间就高涨了,大家纷纷摩拳擦掌,被黄沙迷得干燥万分的眼眸里徐徐跳动起了希冀的锋芒,日晖下,犹如数万颗黑水晶不停闪耀,映着澄碧蓝天,映着战火硝烟,这一刻,他们的心凝聚成了一堵功不克的铜墙。

荀义朗启声道:“姚俊杰,你本是我大周第一战将,十四年前你亲率一万兵士和胡军的七万兵士同归于尽,缔造了我大周史上绝无仅有的传奇,但你不幸负伤昏迷被胡人掳走,乌苏女皇用失魂花清空了你的记忆,并用紫火莲维持了你多年前的容貌,让你以为你就是土生土长的胡人,还分外年轻,你仔细回想一下,你孩童时期的记忆都去了哪里?”

其实别说十四年前,就连五年前的记忆他也没了。乌苏女皇说,他跌落了台阶,摔坏了脑子,所以忘记了许多事。他对此深信不疑,难道不是吗?

自从荀义朗认出了姚俊杰之后,乌苏女皇就派了亲信过来监督,亲信名唤岑翕,中等个子,贼眉鼠眼,一瞧就是个精明的,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嚷嚷道:“薛将军!您可千万别听信了他们的谗言啊!您和当年的姚俊杰的确有三、两分相似,但天底下相似的人多的去了!您的父母都在胡国,您的妻儿也在胡国啊!陛下前段时间染了风寒,太医不建议她有孕,可她仍是冒着生命危险怀了您的孩子,您……您可不能因为大周人的挑拨就弃陛下于不顾啊!”

荀义朗的眸光一凉,乌苏女皇好卑鄙!姚俊杰做了她那么多年的男人,她早不怀孕、晚不怀孕,一打仗就怀了孕,分明提前洞悉了姚俊杰可能被认出,于是计划用孩子栓住他。

姚俊杰冷冷一声,反手扬剑,朝着荀义朗冲了过去。

荀义朗一跃而起,宛若蛟龙出世,火红铠甲在凛冽寒风中划出一道焚天烈焰,如闪电般迅猛,一个眨眼的功夫,他手里银光闪耀的剑已劈向了姚俊杰的命门。

姚俊明本是一招攻击,以为荀义朗会防守抵御,谁料,荀义朗愣是不怕死地给了一记杀招,眼看他的剑就要削掉荀义朗的双腿、而荀义朗的剑则是要刺入他的眉心,孰轻孰重,立见分晓,他赌不得!他只能猛跺脚根,单掌朝着前方的地面斜斜地打出一道劲风,借力全速后移。

荀义朗一剑刺空,不做停顿,左手一挥,三枚暗器直bi姚俊杰,同一瞬间,右手的宝剑横着一划,斩出一道摧枯拉朽的云月之光。这一招,含了他五成内力,之所以不是十成,是因他更愿意活捉姚俊杰。

“居然使暗器!真是够卑鄙的!”姚俊杰不屑地骂了一句,身子一侧,大掌一挥,暗器已被掐在他的指缝中,他的另一手急速劈出一圈轩然劲浪,无色无形,地表却以看得见的速度急剧皲裂!

两种顶级强者的力量在半空轰然相撞,悠悠天地为之色变!妖风呼啸,仿若电闪雷鸣,平坦沙场突然炸开了一个百尺大坑!能量余波擦过,飞入了对方的阵营,双边的第一排军士躲避不及,顷刻间就倒了一大片,全是被震碎了心脉而亡。

荀义朗狐疑地凝眸,奇怪了,他才用了五成功力,怎么跟姚俊杰打成了平手?难不成姚俊杰的伤势没有痊愈?没道理啊,姚俊杰伤得没有他严重,怎么好得不如他利索?

来不及多想,姚俊杰已怒发冲冠,挥剑发动了第二波攻击,荀义朗身形一闪,人已与他近在咫尺,这是凌厉与霸气的交锋,也是速度和力量的对决,火红身影如风如梭,紫色身影似鬼似魅,那一道道幻影、一声声剑鸣、一次次碰撞、一片片金光,在黄沙漫天的战场交织出了一曲嗜血勾魄的战歌,他是千军万马,他是百丈云霄,彼此气吞山河,招招致命,步步夺魂。十多万军士,不如他们二人气势恢宏。

百招后,姚俊杰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荀义朗逮住一个他微喘的空挡,一剑削落了他的头盔,尔后脚尖轻点,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用左手震碎了他胸前的盔甲,在掌心即将贴上他健硕的胸膛时,他突然双指一并,点了他的穴道。

姚俊杰的四肢一僵,失去了知觉。

荀义朗将他拦腰抱起,施展其功落在了马背上,驰回自己的阵营,尔后高举宝剑,催动内力,朗声,惊空遏云:“杀!”

胡国战神被擒获,大周军士的士气是从未有过的高涨,反观胡军,则是史无前例的低靡!

岑翕的眼珠子一动,趁乱逃离了现场。

这是一场实打实的混战,也是一条用血肉和骸骨堆积而成的兵路,荀义朗面色沉重地看着大周的好儿郎跟胡军浴血奋战、生杀予夺,战争苦的从来都是老百姓,死的全部都是热血青年,乌苏女皇为了争一口气,不惜陷万民于水火,这种女人,当真是自私自利、毒辣至极!

刀光剑影,血海无边,一场仗打了整整三个时辰,七万胡军被尽数歼灭,大周军士折损四万,这片黄沙,一夜之间就埋了十一万英魂。尽管残忍,但战争莫不都是如此,好在结果尚如人意,不仅胜利了,还抓住了姚俊杰。

而另一边,慕容拓的情况显然棘手许多。

潍城距辽城也仅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属于幅员最辽阔的城池,地广人稀,多矿山,大周近五分之一的铁矿产自此处,铁矿乃兵器之源,可见潍城有多重要了。

守住城关的正是瑶兮公主的生父豫亲王,他这个人当真是头野兽,为了让女儿离间姚家和皇室的关系,不惜让女儿沦落风尘,和两名男子周旋,最后更是当着外孙的面被恶人qb,这样的历练方式,慕容拓想想就恶心。

原本慕容拓带着破神弩已经消灭了胡人的一万士兵,谁料,胡人丧心病狂地开始屠城,潍城的城门紧闭,十多个孩童或妇孺被吊在城楼之上,在她们的头顶,是一锅锅滚烫的火油。大周军队不得不停止了攻击,不仅如此,还被威胁退兵十里,否则豫亲王便肆意杀害大周子民,就在前一个时辰,他活生生地剥了一个七岁小女孩的皮,此刻,那一副风干凝血的皮囊正像一面诡异的旗帜飘摇在城楼的一角,看着就令人***。

慕容拓的脑海里不停盘旋着小女孩儿被剥皮时的惨叫哭嚎,她喊爹喊娘,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的肺气得快要爆炸了!难怪瑶兮那么**!她爹简直是**的祖宗!

豫亲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慕容拓,只见他单枪匹马伫立在森森寒风里,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眼神就足以拂风万里、扬尘千丈,这种波澜壮阔般的恢弘,金戈铁马般的强势,即便不动声色,已然是广袤的天地间最华贵的、不可倾轧的一道风景。豫亲王的手指点了点城墙,一般当事情的发展超脱了他的掌控时,他才会做这个细小动作。

慕容拓翘首望着不可一世的豫亲王,那人长得仪表堂堂,哪怕已年过六旬,却老当益壮、精神奕奕,身材比普通的兵士更加魁梧,面色较豆蔻少女还要红润,传说,他每隔几日都会服用一次***用以滋补,慕容拓原先不信,现在瞧了他的残暴手段,只会觉得他哪里是喝***,根本是生吃婴儿的脑子!

但他再气愤,面上却是不会显露半分,这是跟桑玥点滴相处的过程中习得的经验,他从容地、带着睥睨众生的浅笑,朗声道:“豫亲王,久仰大名,怎么,你不请本王进去喝杯茶?”

豫亲王是乌苏女皇的亲叔叔,极受乌苏女皇的器重,对于乌苏女皇和慕容宸瑞师出同门一事熟知于心,他虽听了传言,知晓慕容拓和大周太女关系匪浅,却万万没想到慕容拓会为她出征。他犀利的鹰目眯了眯,笑得和颜悦色,与任何一个慈祥的老人无意,甚至,更加亲切:“慕容拓,你若是南越的曦王,本王自会大开城门迎你入内,并设宴好生招待你。但你要是大周的太女驸马,本王就万万不能引狼入室了。”

“哈哈……”慕容拓仰天长笑,难以鄙夷,“豫亲王,你城内二十万兵士,还怕降不住本王一人?本王可以认为你这是胆小如鼠的表现吗?哎呀!早知道本王就去郓城打姚俊杰了,起码是勇者之争,死活都是痛快,哪像在潍城,英雄没有,倒是一堆王八乌龟,真是憋屈得很啦!”

毛头小子,牙尖嘴利啊!豫亲王吃过的淹比他喝过的水都多,自然不会轻易中了他的激将法,豫亲王皮笑肉不笑道:“慕容拓,南越和胡国向来交好,看在你父皇的面子上,本王不想为难你,你速速离去,本王要对付的是云恬,不是你!”

对付桑玥?看来这个糟老头儿是想为瑶兮报仇,慕容拓黑宝石般璀璨的眼眸里流转起一抹愠色,转瞬即逝,难以捕捉,他唇角一勾:“哈!你对付她,不就是对付我咯?”

他从挂在马鞍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四四方方的包袱,打开,晃了晃,“想要回胡国玉玺吗?想要的话尽管来抢!大周军队都在十里以外,你想擒获本王,呵呵,似乎不是很难。但前提是把这些无辜的百姓放了,否则我一掌劈了它!”

豫亲王的眼眸一亮、再一暗,慕容拓说最后一句话时严肃的神色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绝对认真的,他都敢为了桑玥公然跟胡国对上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豫亲王凝思了片刻,最终决定采取慕容拓的建议,诚如慕容拓所言,他单枪匹马,难抵二十万军士,哪怕大周军队赶过来,十里路程有那么容易敢吗?他把心一横,道:“本王放了他们可以,但他们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本事了!你只说放,那么本王就放给你看!”

语毕,豫亲王拔出佩剑,一举斩落了两根绳索,立时,一名**岁的男孩儿和一名四十岁的妇孺凭空跌落,他们吓得大呼救命,慕容拓催动内力,将忍术施展到了极致,身形像一道黑色冥光,疾驰而过,在身后落下翩飞的残影。

终于,在二人即将跌落地面时,慕容拓一手一个接住了,把他们放回地面后,快言快语道:“笔直往前跑,不要回头,大周军士就在前方。”

豫亲王并不善罢甘休,一剑一剑斩落,慕容拓东飞西纵,衣袂迎风鼓动,残阳下,他容颜如画、身形若云,西边的霞彩落在他俊美无双的脸上,竟勾勒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四个、五个、六个……十一个,还剩最后两个!

他不仅要跟时间赛跑抢人,还得躲避那滚滚燃烧的火油,城楼下的一片枯草地,早已火光四射,黑气漫天。

“救命啊——”

此时落下的是一名六岁孩童和一名五十上下的妇孺,那孩童叫得无比凄惨,妇孺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