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门被踹开,冷香凝大惊,不等她回过神,苏柔依就风驰电掣般地带着两名粗使婆子冲了进来。

“你……你干什么?”冷香凝本能地觉得来者不善,况且,苏柔依脸上的敌意太明显了!

苏柔依一改往常的娇柔,冷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女扮男装跟在将军身边?”

“我……我是孙宁啊……”

“撒谎!”苏柔依一声厉喝,打断了冷香凝的辩驳,“你们过去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她到底是男是女!”

“你们不要过来!你们干什么?”冷香凝吓得冷汗直冒,不停往后退,但她才退了几步就抵住了屏风,再也无路可退。

“孙宁,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因为时间不多的缘故,苏柔依的语气格外沉重和焦急。

冷香凝吸了吸鼻子,拼命地忍住泪意:“我是孙宁……”

苏柔依瞪了愣在一旁不动手的粗使婆子一眼,呵斥道:“还不快些动手?要我亲自来吗?苏府养你们何用?”

“是!”两名粗使婆子得了令,狰狞一笑,一人一边按住了冷香凝,尔后开始无情地撕扯她的衣衫,为了防止她尖叫惊来旁人,她们cao起一条毛巾拧了拧,塞了一点儿堵住了她的嘴。

冷香凝一边挣扎,一边落泪,心底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本就没有多少的理智,饶是上次冷芸派人捉走她,也不曾这般粗鲁,他们就是吓唬吓唬而已,不敢动她的!现在,这两个粗使仆妇居然扒了她的衣衫!她拼命地挣扎,却是越挣扎被抓得越紧,胳膊红了已红肿了一大片,她们的手还在继续……

绝望、惊恐、无可奈何……还有许许多多她叫不出名字的情绪在心底织成了一张大网,笼罩了她,将她与世隔绝,就在她忍无可忍几乎要昏厥的时候,脑海里霍然闪过一道白光,继而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青衫男子,密室,冰冷的尺子……一些奇奇怪怪的记忆碎片飞入了她的脑海。

“唔……”她的头快要炸开了,那些是什么东西?

其中一名粗使婆子发现了异常,停了停手里的动作,询问道:“小姐!她好像……好像……很难受……”

“废话!你被人扒光衣服不难受?快点儿!”是的,她摸到了孙宁的胸部,但一天不亲眼看见,她就一天不能完完全全地确定,还有就是,她必须用这种方法摧毁孙宁的意志,这样,待会儿孙宁才会乖乖地听话。

冷香凝的头颅里混沌一片,青衫男子、密室、冰冷的尺子……他……也剥了她的衣服……

怎么会这样?

突然,她有了一种极强的羞辱感,这是十八年来头一回,她觉得羞辱!

豆大的泪珠滚落了双颊,砸到冰凉的地板上,她难受得肝胆俱裂!

两名粗使婆子终于剥落了冷香凝的衣衫,露出那比羊脂美玉更光洁的肌肤和莹润丰满的酥胸,烛火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不显半分昏黄,反而如幻添彩,似蒙了一层致清辉,她从上到下,每一处的线条都是巧夺天工的杰作,完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苏柔依霎时就呆怔了……忽然,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身子这么美,那么脸呢?

她大踏一步,走到冷香凝的跟前,探出手在她脸上胡**了一阵,终于发现了端倪,她的素手一用力,扯掉了那张人皮面具。

随之而来的,是屋子里三个人齐齐发出的惊呼,天啦!这……这还是人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苏柔依已是祁山远近闻名的美人,但跟她比完全是萤火与日争辉!

苏柔依摸上自己冰凉的脸,难怪荀义朗看不上她了,从头到脚,哪怕是发丝,她都比不过苏宁的。苏宁的幽静,胜似淡含香的一朵水莲;苏宁的美貌,艳过娇艳欲滴的红梅;她而今梨花带雨的凄苦模样,真真是勾人千分垂怜万般爱。

苏柔依身形一晃,倒退一步,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花瓶,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分外刺耳,戳得她一颗心满满的全是不甘和懊恼!女人的嫉妒永远没有上限,她自问打小不是恶毒之辈,此刻却觉得孙宁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再次上次,一把掐住冷香凝的下巴,拿掉堵在她口里的毛巾,恶狠狠地道:“说!你到底是谁?”

冷香凝此时被那些凌乱的、模糊不清的画面折磨得头昏脑胀,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仿佛要破封而出,她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恐慌,周围的一切莫名其妙地就陌生了起来,哪里听得见苏柔依的话?

冷香凝的冥思落在苏柔依的眼里就成了抵死不说,她气得咬牙切齿:“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你不说的话……我就把你买入青楼!”

冷香凝仍是不语。

苏柔依抬掌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冷香凝的脸颊吃痛,瞬间从不堪的庸扰中解脱了出来,两名粗使婆子被她的美貌摄去了几个魂魄,她不怎么费力就挣脱了她们的禁锢。

她捡起衣衫套在了身上,苏柔依像着了魔似的,嫉妒得快要发狂!若说孙宁样貌平平,她或许还敢肖想一下荀义朗,亦或是,她屈尊降贵跟孙宁共侍一夫也无不可,但而今见了孙宁的真容,她便知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都逃不过孙宁的魅惑,她输得一败涂地!

不甘心!不甘心!

怒急攻心,她不假思索地拔掉头上的发簪,就要刺向冷香凝,两名粗使婆子唯恐事态闹大了,赶紧拦住她,其中一人劝解道:“小姐,咱们折磨折磨就好了,别闹出人命!”

“放开!再敢拦住我,我就把你们赶出苏府!”只有孙宁死了,荀义朗才会拿正眼瞧她。

赶出苏府,她们上了年纪还能去哪儿?偏家里儿子、孙子都得花钱,苏府俸禄高,失了这份差事儿她们真得肉痛了。思及此处,她们松手,苏柔依高举发簪,面目可憎地朝着冷香凝刺了下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冷香凝抱头痛哭。

在她身旁,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柔依。

两名粗使婆子立刻回头,自光影中一眼就捕捉到了那双嗜血夺魂、百鬼齐嚎的眸子,她们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参见太女殿下!”

朱红色的裙裾拂过光洁的地板,也拂过她们瑟瑟发抖的双手,那柔滑而冰凉的顶级丝帛触感甚好,她们一辈子也没摸过如此精良的布料,然,摸好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桑玥抱住哭成泪人的冷香凝,头也不回,云淡风轻道:“她们弄脏了本宫的裙衫。”

她们想求饶辩解,子归却是不给她们机会,扬剑一挥,血光四射,她们的手已被当场剁掉,她们连嚎一嗓子都来不及,便痛晕了过去。

桑玥冷眼望向一旁的苏柔依,装死就能逃过一劫?

她扶着冷香凝在**躺好,拉过被子盖上,低声安抚了几句,直到冷香凝哭累了睡了过去,她才绕过屏风,在椅子上坐好,莲珠奉了一杯茶,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淡淡地道:“苏小姐不是常说要替辽城百姓做点事吗?而今当真有个立功的机会。”

苏柔依紧闭双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桑玥喝了一口茶,“不反对,本宫权当你默认了。子归,将士们辛苦了,让苏小姐好生犒劳他们,苏小姐身子硬朗,想必飞虎营的士兵们一人都能轮到一次。”

苏柔依噌地一下直起了身子:“殿下!臣女错了!臣女不该对孙宁动粗的!您绕过臣女吧!”

动粗?苏柔依真是够无耻,她分明是对冷香凝动了杀心。桑玥的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毫无笑意:“放过你?刚刚是谁嚷着要把孙宁送进青楼的?”

苏柔依恐惧到了极点,她拼命地磕头,泫然道:“太女殿下!臣女真的知错了!臣女一时鬼迷心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殿下,您饶了臣女吧!臣女要是知道孙宁是您的人,打死臣女也不管对她动手的!”

“臣女?”桑玥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你该自称草民才是。”

苏柔依如遭当头一棒,太女什么意思?

恰好此时,玉如娇发现自己中了苏家表少爷的调虎离山计,心中暗叫不好,匆忙就赶回来了,一进屋就看见了地上的四只断臂和两个昏死过去的仆妇,而苏柔依正跪在一旁磕头求饶,她当即明白冷香凝遭了毒手,她跪在地上,自责道:“殿下,我失职了,苏小姐的表哥突发顽疾……”

四目相对,桑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玉如娇倒吸一口凉气,桑玥扬起一个茶杯就朝她的脑门砸了过去,声若寒潭道:“失职?本宫看,你根本就是存心要置孙宁于死地!苏柔依的表哥就算暴毙了又关你何事?你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是不是?你忘记了谁才是你的主子,是不是?你和子归都是本宫最器重的人,你比子归聪颖,比子归更会审时度势,因此,慕容拓才放心让你随孙宁跑来辽城,你倒好,啊?苏家人的三言两语也能把你给骗了?你糊弄谁?今晚,本宫真的遭到了刺杀,说明幕后黑手对本宫的行踪了如指掌,就连戏班子这个伎俩也熟知于心,你说,本宫的身边是不是出了内奸?”

玉如娇的额角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染了她的假胡子,她不敢动手去捋,也不敢随意接过桑玥的话柄,桑玥冷声道:“玉如娇,你瞒得本宫好苦!”

玉如娇噤若寒蝉般地跪伏在地:“殿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内奸!当初,我为了替殿下控制裴浩然,不惜赔上了自己的贞洁!半年后,我为了瞒过卢王,又李代桃僵,被他折磨了一整晚!殿下!我的衷心……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殿下,你这样怀疑我,可知我的心有多难受?”

“作为枭卫,执行任务是天xing,与任务的难度无关,瞧瞧你,都敢在本宫面前谈这些世事伦常了?足见你的心的确是被世俗给腐化了,你再也不配做一名枭卫!”今晚,她要是再来晚一点,冷香凝就该被苏柔依给杀了,或是送进青楼了,想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柔依不可置信地看了玉如娇一眼,枭卫?孙太医叫玉如娇?是枭卫?不是宫里的太医?能被太女这般护着的孙宁究竟是何方神圣?事到如今,她再好奇又有什么用?已经没人跟她答疑解惑了,她很快就要被送入军营成为那一双玉臂万人枕的ji子。

玉如娇又磕了一个响头:“殿下,我只想言明自己的衷心!我对殿下绝无二心啊!”

桑玥却是不信地冷笑了一声,给子归使了个眼色:“废了她的武功,跟苏柔依一起送入军营!直到她们被**至死!本宫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苏柔依的心剧烈一震,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太女……好狠的心!

“是!”子归抬掌就朝玉如娇的丹田拍了过去,玉如娇急忙后仰,一个翻滚扑到了门口,子归没想到她居然敢躲,“玉如娇,不管主子叫我们做什么,哪怕是去死,我们也能有半句怨言。”

玉如娇含泪摇头,愠色在那双清冷美眸里碧波横流:“你没有经历被陌生男子压在身下,明明恶心得要死还要强颜欢笑、不停求欢的苦楚!你哪里明白我心里的痛?”

她看向桑玥,面目已变得狰狞,“我一心一意地服侍你、效忠你,从来没有半句怨言的!但为什么,为什么一次小小的失误也能让你怀疑我?自古帝王多疑,我玉如娇真真是见识到了!你不仁我不义,从今往后,我玉如娇再也不会听候你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