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无边的夜色仿佛被荀薇儿的一句迷糊之语点亮了,且看那楼影幢幢迎着月色如梭,原本古朴沉寂,此时却略显妖异。夜风挽起荀薇儿柔滑的秀发,丝丝飘在男子灵巧的鼻尖,那淡幽香带着一股子不属于这个喧嚣尘世的唯美,缱绻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的心间。

他笑了笑:“薇儿,你真猴急,不过你想摸就摸好了。”

说着,他递了个东西到荀薇儿的手中,蛊惑到问道:“摸到了,还满意吗?”

荀薇儿“咦”了一声,嘟哝道:“好像……大了……好多呢……”

语毕,再无言辞,睡得无比香甜了。

男子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水壶,想着它能不大吗?虽然他有点儿喜欢荀薇儿,但在他心底,有个更重要的人,有着更重要的事,所以,他唯有按捺住这种意外产生的情愫,亦或是将它扼杀在萌芽阶段。

在后面追着的慕容辰瑞气得差点儿昏厥,男人最介意的几件事荀薇儿今晚都做尽了!

他忍无可忍,强行催动秘术,使受损的功力在顿时内迅速弥补,副作用便是秘术散去时,三个时辰内他将功力尽失。一般情况下,秘术持续的时长不超过一个时辰。

此时他们已远离了曦王府,要想返回,即便策马狂奔也需半个时辰。

他腾空而起,拔剑斩向了男子的后背,强大的劲风摧枯拉朽,在暗夜里划出一道森冷光波。

这一击,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击,男子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心知再不能掉以轻心。他可以选择放弃荀薇儿,全力应对,但那样,无异于将荀薇儿拱手让给了慕容辰瑞,于是他选择了第二种,抱着荀薇儿应战。

他也腾空而起,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已解了腰带,将荀薇儿系在了背上,同时,抽出了佩剑,硬生生抗下了慕容辰瑞的剑气。

紧接着,刀光剑影,两个男人开始了殊死搏斗。

为了不伤及荀薇儿,慕容辰瑞有了些许顾忌,然而背负一个人,男子也使不出全力。

二人就那么不温不火地打着,时不时俩阴招,譬如,男子表面横剑欲要砍了慕容辰瑞的脑子,实际上那只修长的美腿却悄无声息地踢向了他的**。

慕容辰瑞恼怒,翻转避过一击,长剑挥舞,似要劈了他的下盘,手指却戳向了他的眼珠子。

照说,一个尊贵高,一个风华绝代,比的都是真刀真枪真本事,谁能料到二人比之那地痞流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容辰瑞大喝:“薇儿,你怎么了?”

男子心中一怔,分了神,慕容辰瑞趁机踩了他的腿。

男子吃痛,眉头一皱,薄唇一勾:“你不是想要薇儿吗?好,我给你!”

说着,他后退一步,大掌一挑,背一弓,一道暗影飞向了慕容辰瑞。

慕容辰瑞向前一步,探手去接,却发现那只是件荀薇儿的披风。但那眨眼的驻足已让男子双手结印,蓄了一击杀招朝他招呼过来。

霎那间,慕容辰瑞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不退反击,以肉身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掌。

男子诧异了一瞬,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急着送死?

下一刻,他明白了慕容辰瑞的策略,慕容辰瑞拼死受他这一掌时,他下意识地便会放松对一个临死之人的警惕,而慕容辰瑞逮准这个时机,单臂一震,将荀薇儿勾了过来。

男子开怀一笑:“不错不错,难怪能收服北齐,又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和大周并驾齐驱,你果然有胆识、有谋略。只是,你而今受了我一掌,又能撑多久?”

男子戴了面纱,慕容辰瑞瞧不清他的容貌,只觉得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但具体何时何地,他又想不起来。

对方说的没错,他冲动地硬接了一掌,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伤,好在有秘术支撑,他除了疼痛,暂时还没失去战斗力。

男子大掌一挥:“给我杀了慕容辰瑞!别伤害荀薇儿!”

话音刚落,十道暗影从夜色里悄然剥离,齐齐冲向了慕容辰瑞,慕容辰瑞一手抱着荀薇儿,一手扬剑,开始和那群武功招式很奇怪的人进行纠缠。

之所以奇怪,是因为他习武多年,饱览南越所有派别的功夫,因着冷瑶的关系,他也略懂大周的忍术,但这些人明显地不属于任何一种。

他们……究竟是谁?

墨月阁内,慕容拓仔细推理着神秘男子的身份。一个三点水不能说明什么,比如他用“田鹿”这个名字做了三年皇商,对方在和慕容天接洽时会否也用假名呢?即便是真名,他,神秘人的背后还有没有更大的boss呢?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男子的武功极高,且背景雄厚,能够提供这两个条件的不外乎超级世家或者皇室子弟。这起阴谋明显不是争对桑玥,而是争对他们父子三人以及冷芷珺。冷芷珺在大周没有仇家,冷霜的婆家——广宣侯府还算不上超级世家。所以可以排除神秘人是大周人和胡人的可能。

慕容拓在纸上写下:南越,北齐。

顿了顿,他又写:但也有可能勾结大周人。

最恨他们父子三人的人是慕容天。恨他,是因为他和桑玥害死了冷瑶;恨慕容辰瑞,是因为慕容辰瑞废黜了他的太子之位;恨慕容锦,是因为慕容锦取代了一切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权势和光环。

但慕容天为何不对桑玥下手呢?毕竟,桑玥才是害死了冷瑶的主谋。顾及大周吗?不像,越是外祸越能内紧,慕容天想要成功即位,必须制造比谋朝篡位更领百姓恐慌的事件,那么,再没比挑起两国血战更立竿见影的了,更遑论,他恨桑玥绝对不亚于他们父子三人。但慕容天没有这么做,他放过了桑玥,唯一的可能是神秘人提了这个要求。由此可见,在这场复仇的行动中,慕容天并不占据主导地位,换句话说,慕容天跟对方至多是合作关系。

另一个问题是,慕容天为什么坚决不放过无关紧要的冷芷珺?按理说,慕容天再笨也不该对冷芷珺动手,就算冷家顾忌他骨子里的血脉不予追究,但桑玥有多疼冷芷珺他没理由不知道,要么,慕容天纯粹是想伤慕容锦的心,要么,bi死冷芷珺是神秘人的第二个目的。

现在,再来看看神秘人的立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神秘人是南越人,那么慕容天能许他什么?亲王身份?还是几座城池?就凭他在他手里走了几个来回却能全身而退,这份能耐,投靠慕容锦比投靠慕容天更能飞黄腾达,其实,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出慕容天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难道说,他就是需要一个阿斗?

但如果他需要阿斗,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做个幕后的无冕皇帝,那么,前提条件仍是慕容天顺利即位,既然要顺利即位,就不得不提利用杀害桑玥来挑起战乱以弱化国内矛盾的这个法子了。

大胆猜测,他需要阿斗是真,但不愿得罪大周也是真。

需要阿斗,是因为阿斗能给他什么,但给的这些东西不太可能是荣华富贵,因为慕容天注定坐不稳帝位,先皇的儿子不少,比慕容天有才干的可多的去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慕容天一倒台,届时他想独善其身绝对不可能。

或许……这正是他所乐见的!

他要南越经历史无前例的内斗!

又想看着南越内乱,又不愿得罪大周……

慕容拓大笔一挥,圈了“北齐”二字。

北齐的谁,这么恨他们父子三人和冷芷珺?

“殿下!我们追踪到了皇上的下落!但我们派去的人手不够,最后一名暗卫在临死前发来了求救信号。”门外响起了暗卫的禀报声,“他们在城郊的一处拆迁街道,距离此地大约半个时辰。”

他派去的暗卫中有三名血卫,居然敌不过对方!

对方如此厉害,父皇又有伤在身,为了应敌,父皇必定催动了秘术,秘术至多能持续一个时辰,他再派人赶到现场时,父皇的秘术怕是早已失效。秘术失效,三个时辰内,形同废人。

已经失去了母亲,难道他还要失去父亲?

慕容拓停笔,暂时放弃了对神秘人的分析,转而冲出院子,去马厩牵了他的汗血宝马,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四月夜色中。

当晚,慕容锦让京兆尹带走了袁昌,并嘱咐京兆尹无论如何都要保证烦人的安全,死了一个黑衣人,袁昌便是指证慕容天的最好人选。慕容拓当然不可能真的剁了袁昌的**,那些都是牛鞭而已,黑衣人自己把自己恶心了一番。

至于袁媛,她当然也没死,毕竟,她是唯一能够证明严素雪谋害冷芷珺的人,只有她醒了,说出当晚的详细经过,才能彻底洗脱冷芷珺的嫌疑,严素雪也才能被定义为死有余辜。

慕容锦派人送袁媛和伍思思回了太子府,自己则携着冷芷珺进入皇宫,并以保护慕容天不再遇刺为由将慕容天软禁了起来。

房内,烛火微摇,冷芷珺起身,合上了轩窗。

慕容锦画完皇宫内新的兵力部署图,交给了符统领,符统领退下后,他又拿出另一封信,踌躇了片刻,这已是第十封,但他从未收到过回信。他叹了口气,仍是唤来暗卫,“送往北齐皇宫。”

离开御书房后,慕容锦即刻回了寝殿,恰好看见冷芷珺衣衫单薄地站在窗前,做着关闭窗子的动作。

他快步上前,将那个不听话的人儿抱上床,塞进了被子里,温柔地责备道:“睡不着就吹冷风惩罚自己吗?”

“臣妾哪有?你看到了,臣妾关窗子。”冷芷珺笑着反驳,小小身子从被子里钻出,窝进了他的怀里。

慕容锦抱住她,又拉过被子给她捂好,柔声道:“你不会叫金玉去关吗?非得亲力亲为。”

“臣妾不喜欢别人进入我们的卧房。”她很享受自己打理房间的感觉,屋子里只有彼此的味道。

慕容锦怜爱地抚摸着她的俏脸,却没像往常那样亲吻她,冷芷珺抬眸,微笑着问:“殿下,你有心事?担心父皇?”

“没有,拓儿办事得力,想必很快便有眉目了。”话虽如此,慕容锦的心里却蔓过了一层不安,这种不安只有在楚婳临死前才出现过一回,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人即将出事,他方有此不同寻常的慌乱,是以,对慕容辰瑞的情况他并不真的乐观。

冷芷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软语安慰道:“不要担心,臣妾相信父皇会平安回来的。”

慕容锦紧紧地搂着她,但不安的感觉仍在持续。

“太子殿下,歇息了吗?”门外,金玉轻声问道。

“还没,怎么了?”慕容锦淡淡地问。

“太子府传来消息,说袁侧妃有苏醒的迹象,大夫还说醒了有可能很快再度陷入昏迷,您要不要回府看看?”金玉把杨侍卫的话如实转答。

而今皇宫的时局是绝不允许慕容锦抽身离开的,冷芷珺开心地扬起笑脸:“殿下,我回府一趟,叫上京兆尹跟我一起,希望能趁着袁媛清醒的空挡取得证词。”

见慕容锦蹙眉,她又道:“殿下,臣妾是王府主母,府里有事,臣妾必须在场,况且,臣妾不想殿下你为了臣妾饱受质疑和猜忌,臣妾是嫌疑犯,能不被关在牢里已是殿下恩宠至极,让臣妾去吧,多派些护卫就好,太子府离皇宫不算远,殿下洗个澡,臣妾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