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的金钗?在裴浩然的身上?慕容歆和慕容耀的心底泛起了一丝狐疑。事关女子名节,可别认错了才是。

裴浩然疑惑不已,这明明是桑玥的金钗,在庄子里那晚,桑玥头上戴的就是这支钗。当时她梳着同心髻,簪两支银钗和一支金钗,因对比强烈,所以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他绝不会记错的!

反正被发现了,他索xing不再隐瞒:“慕容公子误会了,这不是桑大小姐的,这是桑二小姐的。”

此时女宾们已经验身完毕,桑玥和众位女眷们回到御花园就听到了他们在谈论裴浩然身上的金钗是桑玥的还是桑柔的。

桑玥快步行至裴浩然身边,先给慕容歆和慕容耀见了礼,才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天真地疑惑道:“裴公子,你怎么会有我大姐的金钗?”

慕容歆和慕容耀互视了一眼,与裴浩然有“染”的究竟是桑玥还是桑柔?

桑柔厉喝道:“胡说!那金钗,我早就送给你了,是你的!”

桑玥薄唇抿了抿,神色肃然道:“大姐,我记得这钗是母亲送给你的,但凡母亲送出的东西库房里都有记档,只需派人去定国公府一查便知这钗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

此话不假,大夫人送给谁的东西都有记录,但桑柔当时为了哄骗桑玥出去,随意从头上摘了一支钗。一来是因为她的金银首饰多如牛毛,那钗不过是极为普通的一款;二来嘛,因为蓄谋杀人,多多少少有些心虚,过后不久便将金钗这茬事给忘了,哪里会记得让大夫人更改记录呢?而令桑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钗怎么就到了裴浩然的手上?

桑玥起初并不想立即搭上桑柔的名节,她只打算给裴浩然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顺便离间桑柔和西红的关系,却在裴浩然俯身将桑柔拉起来的时候,瞥见了他怀中的金钗。

那是她上次故意掉落在荷塘边让裴浩然捡到的,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借此污蔑他们二人一把。如今这机会提前来了,她岂有放过的道理?于是,她趁着恬郡主故意假摔的机会,顺势扑倒在她身上,偷走了她的玉佩。

至于玉佩如今身在何方,那得问慕容拓了。

“公主,臣女有一个法子,可以立即知晓这钗到底是谁的?”

慕容歆淡淡地扫了桑玥一眼,眉清目秀,气质淡,年龄不大却有双幽静深邃的眸。本能地,她不喜欢桑玥的这双眸子,美是美,却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再者,无论这钗是谁的,定国公府都成了笑柄,她一个庶女的名节哪有嫡女的重要?

慕容歆的心里有了初步的决断:“裴公子既然说这钗是你,想必……”

慕容拓冷哼一声,清澈无瑕的眸子溢出寒光点点:“慕容歆你徇私枉法,也不怕英名毁于一旦?”

众人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慕容拓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护国公主是谁呀?她可是除了太后以外,整个南越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她有御赐金牌在手,见了皇上和太后都无需行礼。试问这样一个人,慕容拓怎么惹得起?

慕容歆犀利的眸光扫过慕容拓俊美无双的脸,这个亦堂弟亦表弟的人,何时变得爱多管闲事了?被慕容拓cha了一杠子,她只得硬着头皮改变原有的说辞:“本公主说了要徇私枉法吗?本公主原本打算说,想必其间有什么误会,所以双方才各执一词。”

慕容拓耸耸肩,露出一个纯洁无暇的笑:“误会歆堂姐了,我道歉。”

慕容歆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庶女是铁了心要将此事查到底,众目睽睽之下,应了慕容拓,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她看向桑玥,道:“且说出来听听。”

桑玥屈膝行了一礼,镇定道:“请允许臣女展示给公主。”

“准。”

桑玥从宫女手中接过那支金钗,随即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支金钗,然后央人将西红带了过来。她将手中的两支钗递到西红的面前,正色道:“你是我大姐的贴身婢女,应该认得出哪支钗是我大姐的吧?”

西红从没在这么大的场合下成为焦点,心里紧张得不行,她按照自己的记忆指了指:“这支钗是大小姐的,但是好像从庄子里回来后就没见大小姐戴过,她不说,奴婢也不敢问。”

桑柔的肺都快要气炸了!西红句句属实,但在西红“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后,她总觉得西红早就和桑玥勾结在了一起!

如今铁证如山,桑柔再反驳也无济于事,她只能将责任全部推倒裴浩然的身上:“我记错了,我给二妹的是另一支钗,这支钗我原先以为掉了,没想到被裴公子拾到了,多谢裴公子。”

裴浩然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被桑玥给算计了!如今他别无他法,只能顺着桑柔的话柄圆了这个谎。他敛起心里翻江倒海的怒火,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我也是刚刚在御花园内寻到的,因事关女子名节,我本想私底下打听了悄悄送回去,谁料竟让大家误会了。”

慕容歆优地眨了眨纤长而卷翘的睫毛,道:“既是如此,桑小姐与裴公子是清白的,大家就不要歪曲事实、以讹传讹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去长欢殿用膳吧。”

桑玥也不在此事上多做计较,公主既已开了金口,桑柔和裴浩然的名节当然能得以保全,但这并不代表众人真如表面那般心悦诚服。人心啊,越压制越狂躁。更重要的是,只怕连慕容歆自己都无法相信二人是清白的。

夜幕降临,凉意袭来。

在皇宫门口,慕容拓叫住了桑玥,他将一个檀木锦盒递给桑玥,桑玥接过,打开一看……

全是银票!

“你这是干什么?”桑玥狐疑地问道。

“我的小藏獒可是很矜贵的,它才不吃你的剩饭剩菜!”

桑玥大致翻了翻,面值一百两的银票足有厚厚一沓子,初步估算,没一万两也有五千两,别说养小藏獒,整个棠梨院也能养上好几年了。

“这些银子……”桑玥偏头,不明所以地盯着慕容拓,欲言又止。

慕容拓被看得有些难为情,撇过脸,道:“嫌少?我今天就带了这么点,明天再给你送去。”

“不是嫌少,是太多了,你既然把它交给我来养,那么就得按照我的方式来。如果你不放心,将小慕儿带回去好了。”

“小慕儿?你给它取名字了?”慕容拓不禁有些欢喜,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你最好离慕容耀远一点,我不喜欢他。”

桑玥面含微笑,眸光清冷:“慕容拓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交朋友好像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吧!”

朋友?她居然称慕容耀为朋友?

慕容拓气得牙痒痒,冷哼道:“我是好意提醒你,慕容耀这个人不安分,表里不一。慕容歆不在封地好好呆着,却突然返回京城,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担心他们会有不轨之举。不仅是你,还有你父亲,最好离慕容耀远远的,别淌这池子浑水。”

桑玥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拓一眼,笑容浅浅道:“摄政王告诉你的?”

“我父王哪里会告诉我这些?我又不是世子,我自己猜的。”

其实慕容拓猜的不无道理,前世的记忆中,先是慕容歆返京,帮助慕容耀重返朝堂,在京城大肆培养党羽。紧接着,圣教在南越各地飞速发展,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宣传慕容耀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届时民心大动,他们再启动临淄和庆阳的军队,一举杀入皇城,歼灭摄政王和太后,bi慕容天禅位。

只是他们的计划走漏了风声,在起义前的一次狩猎活动中,慕容耀被裴浩然给暗杀了。

思及此处,桑玥忽然意识到,定国公府与摄政王府才是死敌,她真正应该疏远的人不是慕容耀,而是慕容拓。

慕容拓探出手在桑玥眼前晃了晃,剑眉微蹙道:“臭丫头,你在发什么呆?”

桑玥举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拓,如果她现在冒然疏离了慕容拓,岂不是让慕容拓怀疑定国公府有反叛之心?况且,她和慕容拓之间,除了交易,并无其它关系。双方真正撕破脸时,大不了再兵戎相见吧!

这样想来,心里释然了不少。

她眉梢轻挑,亮晶晶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戏谑道:“我只是在想,慕容拓你除了有副好皮相、有个好身份,还有什么?幼稚任xing、嚣张跋扈、还自以为是,那些女人真是脑子进水了,居然为你痴狂成xing。唉!匪夷所思。”

桑玥一番长吁短叹后,用余光扫了眼慕容拓几欲喷出火的眸子,摇摇头,欲上马车。原本只打算逗一下慕容拓,却不想惹火烧身了。

慕容拓像被拂了逆鳞般暴跳如雷,又骂他幼稚?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忍住想要一掌拍死她的冲动,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桑玥倒入他的怀中,就在桑玥气得要发火揍人之际,他做出了一个生平最大胆的举动。

他俯身轻啄了一下她的脸蛋!

当微凉的唇瓣触碰到她白皙嫩滑的肌肤时,慕容拓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像被雷劈了似的一跃至到三米开外,脑子里雷鸣滚滚,一片空白,全身却狂躁不已,连脚趾头都在热血沸腾!

他不可思议地愣在了原地,他……居然……亲了……桑玥?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怎么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举动?

不过转念一想,是她辱他在先,他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

思及此处,他轻咳一声,勉力挤出一个纨绔的笑:“我乃堂堂京城第一恶少,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我幼稚,以后你说一次,我轻薄你一次!”

“怦怦怦怦”,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快要爆炸了!

桑玥猛然想起初次见面时她曾不小心亲了慕容拓一下,看来他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找个机会报复回来。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占她的便宜?他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啊。

桑玥的脸绯红如霞,狠狠地瞪向慕容拓,就在慕容拓被看得几乎原形毕露之际,她忽然转身,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那时高时低的哭声,每一声都仿佛哭进了慕容拓的灵魂深处,令他心生怜悯之余,方寸大乱。

好吧,他承认自己逾越了。

他走到桑玥的身后,踮起脚,企图通过身高的优势看清她的表情。她却一把用帕子捂住脸,挡住了他的视线。

慕容拓手足无措了,杀人他会,哄人他没试过啊。

“臭丫头,谁许你生气了?”语气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

“真的……生气了?”软了些,勉强算根木头。

“……”

“我跟你开玩笑的。”

“……”

“桑玥。”他探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柔软的背,霎时间,一股电流自指腹传入体内,遍地开花,炸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桑玥陡然转身,左手成拳朝他打了过来。

打就打吧,今天是他不对。

谁料,她左手晃过他的眼前时突然改道,又变拳为掌贴上了他的唇……

他一个恍惚……

“咕噜——”一颗药丸入腹。

慕容拓按住喉咙,蹙眉道:“臭丫头,你给我吃了什么?”这时,他才发现,桑玥白皙胜雪的面颊上半滴眼泪都没有,眸子里堆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