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天昊向来霸道不驯,此刻见了云咸真人却乖顺的像只鹌鹑。云咸真人年近四百,比掌门都要年长几许,看上去也就不惑之年。生的面容刚毅,眉眼中隐含刀锋锐意,与覃天昊在一起不像爷孙倒像父子。覃天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疼爱他的爷爷又敬又怕。李远程极有眼色地告辞,覃天杰寻了个借口也撤了,独留覃天昊一人面对如狼似虎的爷爷。

覃天昊毒素已清,但是灵力枯竭难填的后遗症还未来得及调息,哪里瞒得了云咸真人。云咸真人面沉如水不怒自威,缓缓问起历练的经历和心得,覃天昊隐了他惹是生非那一段,挑着他表现良好的说了一遍,比如一力斩毒蛛,越说越觉得自己果真英勇不凡,连他爷爷越来越黑的眼色都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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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天昊的高兴劲顿时同戳破的气球般四分五裂,立马噤若寒蝉。

云咸真人骂道:“孽障,你要对付斑斓毒蛛岂不知它毒素的厉害,为什么不带上清毒丹?”

覃天昊心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讷讷道:“这不是忘了麽。爷爷,我知道错了,下次定记得。”

云咸真人最看不惯他这副谄媚的样子,火气尤甚:“下次!下次!你哪次不是说下次!我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既然没带解毒丹,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让李远程照看你作甚,你不懂么。若是自己没那个能耐,就要善于利用身边的力量。凡人尚知不逞匹夫之勇,你边上就有个金丹期怎么就不知道用用?”他说的唾沫横飞,下意识想喝口水润润喉,却发现茶盏已经被自己砸了,覃天昊赶忙给他换了个茶盏殷勤捧上。

覃天昊哪敢告诉他他为了跟李远程争一时意气,咬着牙也没让他帮忙。

见云咸真人喝了他倒的茶,笑道:“爷爷教诲定牢牢铭记在心,这次历练我有不少领悟呢,只等爷爷给我炼制华金丹好顺利突破。”

云咸真人见他还敢转移话题,脸色勃然一变,看到覃天昊嬉笑无虑的神色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生生按捺住了火气,生硬道:“这是好事,调养好脉息再去冲阶,届时爷爷亲自为你护法。”广袖一扫,两瓶丹药抛入覃天昊手中,正是华金丹和滋养元气的上清丹。

覃天昊眉开眼笑的收起了丹药,忙不迭道:“还是爷爷疼我,那我就不打搅爷爷清修了,先行告退。”

云咸真人想对他说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道:“去吧,你且...好自为之。”

覃天昊如释重负出了屋子,云咸真人仿佛累极,独自静坐神色莫名。他自从进阶元婴就常驻九华宗,除了覃天昊出生时候抱过一次,再次看到他已经十二岁了。他忽视了这个孙儿十二年,原本被他寄予厚望的小小婴儿被内宅妇人养成了骄纵自傲的小家子气,他是何等心痛。陈氏笑里藏奸意在捧杀覃家长孙,儿子懦弱惧内熟视无睹,唯有接到身边亲自教导才有转机。

他呕心沥血才稍稍掰正了覃天昊那骄纵暴戾的性子,却弥补不了荒废了多年的教养。如今李家小儿端方知事,自家那个却仍旧冲动任性,若是天昊有李远程一半懂事,也不至于叫他愁白了头。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罢了,一切果皆是自己种下的因,就算拼尽他这条老命也要护孙儿周全!覃天昊才是他认定的继承人,至于那毒妇的儿子——若他敢掀风起浪,他不介意少一个孙子。

云咸真人定定坐着,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覃天昊如同离笼的小鸟奔了出来,就看到李远程倚在廊柱上等他。李远程越悠哉,覃天昊就越火大。

“哼,你可真有意思,这么大了还告状!”害的他被爷爷摧残,饱受折磨的耳朵还没有消肿。

李远程斜睨了他一眼:“我要是有心告状,就会跟云咸师叔说说林师妹的事了。”

覃天昊也庆幸爷爷不知道他找林溪的茬,不然可没这么容易放出来。“别以为你这样我会谢谢你。”

李远程毫不在意,笑道:“你还嘴硬,还好人家胸襟大,不然就算我不说你也别想逃得了。”

覃天昊奇道:“她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你可听说掌门师叔最近新收了个小弟子。”

“不知,林溪竟是掌门四弟子?那她怎么会跟着一群湮鼎峰记名弟子历练?”

“谁知道呢。不过......”李远程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我还没告诉你她叫什么呢,你怎知她叫林溪?”他分明记得林溪没有通报姓名,他们都是跟着那五人喊得林师妹。覃天昊已非昔日那个平白生事的霸王,他分明是认得林师妹的,不然怎么会主动找茬。

覃天昊被他看得不自在,囫囵道:“这同你没什么关系。”

“你我兄弟怎么还这么生分,来给哥说说嘛~”

“都说没什么了,你真讨人烦!”

覃天昊越遮掩,李远程越确定有门道,扬扬眉毛:“那我这就去告诉师叔......”

覃天昊:“......”你赢了!

“哈哈哈哈”李远程笑的全无形象,“你啊...哈哈哈...从小就知你记仇,没想到居然这么记仇,人家不过是弃了你选的任务,你就记恨了八年。”

覃天昊脸黑的能滴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以后李远程又多了个他的把柄了。他从小就不是吃亏的性子,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要不是当年李远程多事,他早就给那个敢看他不爽的臭丫头一个教训瞧瞧了,谁想到好不容易等他查到名字的时候,她竟再不接任务躲在院子闭关。覃天昊在哪儿不是横着走,唯独在这丫头身上吃了瘪,也难怪记了这么多年。

说来说去,还是李远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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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天杰刚跨进住宅,奴婢杂役纷纷跪了一地迎接他,大管事笑道:“二少爷回来了。”

听到‘二少爷’的称呼,覃天杰身形一顿,掌心紧紧拳起又飞快松开。覃天杰只觉得大管事笑的太假,无端惹人厌,理都不想理他,随意点了点头,撩起衣摆昂首进了母亲院落。

大管事是从小跟着云咸真人的贴身杂役,后来云咸真人常驻九华宗,才命他留在覃家主宅替他管理庶务。论资历,连覃家主都得对他礼让三分。覃天杰目下无尘,大管家丝毫不见怒意,眼里满是讽刺,覃天杰面上功夫都做不好,比起他那能耐的母亲差远了。转念想到覃天昊连面上功夫都不愿做,又开始牙疼了。

覃天杰再不成器也有爹妈看着,有陈氏这么一座大山压着,辅助小主人登上家主之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入门就是曲折游廊,旁道上栽种着许多明艳夺目的花草。覃天杰信步分花拂柳径直往前,早有母亲心腹丫鬟潋滟候在门口,伏身迎道:“夫人知道公子回来很是高兴呢。”

中品法器三鼎狻猊炉静静燃着安息香,屋子弥漫着一股对覃天杰来说过于甜腻的香气,陈氏屋内摆设极尽奢靡,入口就是一道金线天蚕丝底绣着花木的屏风,一针一线隐藏着防御阵法,不说那摆满了奇珍异宝的珍宝八卦格,单是靠窗的两口玉瓶就是保鲜不腐的上品灵器,在陈氏房里却只做插花用。

覃天杰不以为奇,踏着华贵的五阶妖兽皮毛地毯走到陈氏面前,恭声道:“孩儿给母亲问安。”

陈氏懒懒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道:“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不用修炼吗?”

“自然是想母亲了。”

“小滑头,又来骗你娘。”儿子有意讨好,陈氏自然高兴,笑骂道。

陈氏驻颜有术,四十多岁看上去还像二八芳龄,既有少女的鲜嫩美貌,又有少妇的妩媚风情,把覃家主拿捏得紧紧却不惹他反感,足见她不止是空有美貌,手段也是非凡。

“儿子说的可都是实话。”覃天杰笑道:“不过还真的有件事要告诉母亲呢。”

覃天杰就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陈氏也不住惋惜,怎么就没让覃天昊被毒死。

“儿子惭愧,没打听到那女修的底细,只知道姓林,双木林。我见到她时候她跟着齐樊几人做任务,怕是没什么背景。”

陈氏居于内宅,对九华宗不甚了解,不过她相信一手教出的儿子的判断。转念问道:“她那辅助手段真有那么了得?”

“千真万确,我亲眼见她盏茶时间医好了覃天昊。”

陈氏沉吟片刻道:“下次见到尽量拉拢。”

“可她治好了覃天昊,会不会......”

“你不是说她与覃天昊有过节?兴许她救覃天昊只是不为迁怒云咸真人,你只管见机行事,万万不可让她被覃天昊拉拢过去。”

“若是...”陈氏垂眸道:“若是她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也没什么用了。”她绝不会放任一个有可能成为覃天昊助力的人成长,阻碍她儿子的前程。

“母亲教育的是。”覃天杰心里有了主意,也轻松起来。反正只是一个没根基的小人物,九华宗每年都有那么多弟子在历练中身死神陨,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