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冷宫一般
毕竟，隔得辈分太多了，即便有印象，应该也就是幼年时的几句话或者几面！何况，太姑奶奶那样不可一世的性格，未必会对幼年的侄子侄女什么的有多好！
如今当家的安陵居，已经是她的侄孙子辈了，按理要叫她一声姑奶奶！而这些晚辈们，都是要叫太奶奶的，差了整整三代人，怎么可能会没有隔阂呢？
“看来，人活的岁数太大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曼香和曼影嘀咕着道。
曼影哼了一声道：“才不是呢，那要名正言顺才好呀！所以说，女人还是应该有自己的儿女！如果太姑奶奶是老太夫人的话，你觉得情况会一样吗？”
素和听着不由得佩服，这丫头果然眼界不一般呀！
“可是小姐要去琉璃院，奴婢还是不太放心，这样吧，奴婢陪您一起去？”榆梅提议道。
素和挤满摆手，道：“不用了，锦华夫人可没有说让人陪同，这样吧，明天早上你送我过去就好了！”
榆梅也不敢再声张，生怕又触犯了锦华夫人的权威。
曼香和曼影因为住处离未央阁有些远，所以很多时候不能时时刻刻都侍奉在侧，所以一般情况下还是曼香和曼影侍候。
“今儿个是去见老人家，不应该穿的太过鲜艳，妆也不要花的太浓！”素和坐在状态前吩咐道。
“小姐说的对，你们俩注意点！”榆梅站在一边道。
索性就梳了双环髻，只是并未像小姑娘一样竖在两侧，而是在脑后压扁，用几根细细的银簪子插住，余下的头发在背后用丝带绑住，倒也方便。
素和刚收拾好，南烟就过来了。
“小姐，奴婢奉命带您去琉璃院！”想必是锦华夫人吩咐的吧！一想到有她陪着自己去，还好说话一点，不然的话琉璃院那边的下人们谁认得她？于是点头道：“那最好不过了，榆梅，你就和曼香、曼影看家吧！”
“今天外头挺热的，”榆梅自然不敢和南烟抢风头，便拿出一柄油纸伞道：“你给小姐打着，不然那么长的路晒坏了！”
南烟笑吟吟的接过来，便陪着素和下楼了。
“我听说琉璃院在府中最偏僻的地方，是吧？”素和问道。
这种事自然也不好隐瞒，南烟只得如实汇报道：“是的，在西北角！那边人烟稀少，往往也都是各房的长者老人搬过去图个清静！”
“太姑奶奶你见过没有？”素和问道。
南烟撑着伞，尽量不让太阳晒到素和，想了想道：“奴婢应该没有见过，以前奉锦华夫人的命曾经去过琉璃院几回，都是逢年过节送个东西之类的！小姐是想问太姑奶奶这个人好不好相处吧？”
素和点头道：“当然拿了，有些长者很慈和，对晚辈都很好！但是有些人脾气火爆，性情乖戾，那就不好了。”
南烟叹了口气，道：“奴婢本来不该乱嚼舌根，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府里头的人说这个太姑奶奶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大小姐脾气，最难侍候！老了之后也没有改多少，反倒变本加厉，后来的家主也就是老太爷一气之下把她从四方阁撵了出去。自此以后形势一落千丈，也没有多少人搭理她，所以就在琉璃院一住就住了十几年！”
哈哈，这样听起来到还是有些可信度！也倒是挺符合那个老太太的脾气和性格！太过自以为是，却忘了自己只是个姑姑，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太夫人！
以前也不是没少听过那样的事情，就是小姑子在娘家仗势欺人，不把嫂子等放在眼里。父母在世的时候可以为所欲为，但是过的几年，终究落得个什么也不是的地步！
两人已经绕着湖边走了半天，素和还诧异着难道就在附近的时候南烟已经往西边转了。一路上经过了三个院子，听说分别是八房、九房、和十三房的子弟居所！
素和心里想着，五房总管其事，那么这些偏房应该就是不怎么受待见的吧！但是所有偏房的人口加起来却是正四房的好多倍，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从来都是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
过了十三房之后，前面就只见郁郁葱葱的树木，甚少再见房屋！
两人沿着一处幽深的小径一路前行，素和稍稍落后半步跟随在南烟身后，此刻早就用不上撑伞遮阳了。
两人一路缓行，越走越远。
前面竟然有一个池塘，满满开的全是莲花，真个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又穿过一道回廊，拐过去就看到映入眼帘的全是郁郁葱葱的苍松和翠柏，那种泥土和松柏特有的清香阵阵传来，很是心旷神怡。
素和想起来昨天榆梅说起过这边的情景，果然如是。但就是因为人迹罕至，所以才显得树木长势特别好。
除了鸟语花香，四周没有看到一个人。素和有些惊异的发现，原来繁华热闹的安陵府，竟然也有这样冷落孤寂的地方。到处都是杂草横生，有些地方连园中的小径都要掩盖了起来。
眼看脚下的路到了尽头，前面就是一处破败的园子。
“小姐，菩提堂到了，琉璃院就在那后面！”南烟提醒道。
这一路上无论有多疲累，素和见到的她都是端庄雍容，像是赶赴一场宴会。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做寻常打扮且没有上妆。并不是每个女人的素颜都是清丽脱俗的，眼前之人洗去铅华的模样便像是老了好几岁，皮肤虽然白，但是已经失去了光泽，略显松弛，嘴角已见下垂，眼睛浮肿，眼角和额头的细纹清晰可见，而且那唇色也有些泛黑。
她穿着一袭淡青色起旋纹的菱纱袍，里面隐约可见酱红色的衬袍，这一身打扮要是换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绝对称得上清雅动人。可是眼前之人，却给人一种苍老疲惫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凌厉和威严之气。
“夫人客气了，我并未休息，请见来吧！”素和不动声色的掩藏起心中的感慨，将她迎了进来，让到桌前坐下，正要去倒茶的时候却被她制止了。
“小姐莫要折煞贱妾。”
素和有些懊恼，便在她对面落座。心想着我连自己的真正身份都闹不清楚，你现在还跟我在这里讲什么礼数？
“不知夫人前来，有何见教？”素和不欲兜圈子，便开门见山道。
“是这样的，咱们暂时先不回帝都，而是要在阳城停留一段时间。”那妇人望着素和，缓缓道。
素和心里忍不住讥讽的一笑，先前口口声声拿安陵家说事，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要不是去见过大伯父，恐怕还不知道有阳城宋氏这一回事呢！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并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阳城是哪里，帝都又是哪里！”素和垂下眸子，不想让她看清楚自己眼中的神情。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应该在阳城停留。”那妇人好整以暇，眼神复又变得凌厉起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素和，缓缓道：“小姐自幼在乡间长大，所以必然不熟悉规矩和礼数。为了让小姐能够顺利的回府，所以我们打算在阳城为小姐请一些教习嬷嬷和先生，只需要小姐认真学习，学成之日，便是我们回府之时！”
素和心头蓦地腾起了一股子怒火，但是更多的却是羞辱。如果此刻坐在这里的是真正的温素和，那么该做何想呢？她使劲捏了捏膝盖，让自己冷静下来。
“夫人此话有理，既然是大户人家，我自然该学些礼数规矩，免得回去了教人耻笑。”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便也不想在暗自琢磨了，反正自己如今是温素和，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没有教养、粗蛮低贱的乡下丫头，何不露出真性情呢？
“到了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该如何称呼？还有，我的身份又是什么样的？你们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个安陵府，我却是一无所知呢！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当初又是出于何种原因在幼年时将我送到遥远的乡下去养？既然还想要接回来，那么为什么要等十七年呢？这些问题如果不能给我一个答复，那么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寝食难安！”素和终于可以做出一个普通乡下女孩该有的表情了。
那贵妇明显的愣了一下，眼中满是惊愕和困惑，好像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样。
素和自然料到了她的表情，因为那些贵族所讲究和在意的规矩、教养什么的，她比谁都清楚。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是不可以问出这样露骨的问题。
因为这样的问题显得粗鲁而野蛮，一点儿都没有教养。可是他并不在乎，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相较于菩提堂的破败，这琉璃院已经算好的了！
南烟毕竟是锦华夫人的人，所以到底是定点儿事的。
她一句话，立刻那个管事媳妇就把这里的六个人全都召了出来。
“阿福，顺子，她们俩是平常侍候老太太擦身换洗的！”周氏指着那两个粗手大脚的丫鬟道。
“这是洪三叔，平日负责劈柴挑水。这个是洪婶，是琉璃院的厨娘！”然后又指着一对老夫妻介绍道。
“这俩丫头一个叫春来，一个叫秋芳，都是屋子里面侍候的，偶尔也打扫一下佛堂什么的！”最后是两个二十多岁的侍女，姿色平庸，也没有怎么收拾，看上去呆呆的，有些木讷！